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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来得正好!霍清然暗暗窃喜。
两人同时循声望去,赫连廷迎面走来,面带微笑,只是那笑意却未进入眼睛,只停留在嘴角,给人皮笑肉不笑的阴险之感。
“不知大哥和秦特使这是要去何处?”赫连廷走近,问道。
赫连昀泰然自若地笑道:“秦特使初来乍到,对大内道路不甚熟悉,本宫送她出宫。”
赫连廷摆摆手,说道:“哎,这哪用得着大哥亲自送?弟弟这正要出宫回王府呢,就由弟弟代劳吧,大哥大可先回东宫休息。”
赫连昀说道:“既然本宫答应了特使要送她出宫,自然没有半途折返的道理,既然三弟也要出宫,那不如就同为兄一道送送秦特使吧。”
霍清然在一旁有些无语,什么叫答应我?我有要你送过吗?
“东宫路途还有些远,待到了宫门口大哥再回去,恐怕就太晚了吧。”赫连廷面露关切,在太监们手中的灯笼里闪烁的暗黄色光芒的衬托下显得有些阴森气。
赫连昀哈哈一笑,拍了拍赫连廷的肩膀,说道:“多谢三弟关心,只是回去得再晚,这东宫总是在那儿,决计不会跑了去,三弟说,对不对?”
赫连廷也爽朗大笑:“大哥说得对,我可是糊涂了,东宫又不会跑,回去得晚回去得早又有何妨?”
这两兄弟,方才殿上剑拔弩张,现在又上演兄弟情深,只是这说的话嘛,就各有深意了,一个说东宫不会跑,不就是说太子之位绝不会易主吗?另一个说去东宫早或晚都无妨,不就是说入主东宫,晚了又何妨?
表面兄弟情深、其乐融融,底下却是暗潮涌动,这大凉朝堂也是一趟浑水。
看来她得早些完成任务,全身而退,决不能被卷进这淌浑水里。
赫连廷接着说:“那就由我跟大哥一起送秦特使出宫好了。”
赫连昀微微摇头,说道:“三弟此言差矣,既然你也是要出宫回府,那就应当是由为兄送你们二人才是。”
赫连廷愣了愣,脸上一抹怒色一闪而逝,然后一副恍然大悟的表情,说道:“皇兄说得对,我糊涂了,那咱这就走吧,再耽搁下去,秦特使回去可就晚了,女人家的一个人在外面毕竟不安全不是?”
霍清然深夜在外,恐怕得是歹人不安全吧?
赫连昀说道:“三弟说得有理,秦特使请吧。”
霍清然在一旁听他二人打哑谜听得都困了,这两个人总算想起来她还要出宫了。
霍清然伸手作请之姿,说道:“太子请,睿王请。”
“请吧。”赫连廷笑道。
三人一起向宫门口走去。
两兄弟一路上有说有笑,不知道的还以为二人多么兄友弟恭,景象和谐。
到了大凉皇宫正门丽正门,赫连昀说道:“想必秦特使的人已经在宫门口等候了,本宫便不送了。”
霍清然说道:“多谢太子相送。”
“三弟,为兄就送到这里了,三弟没有什么意见吧?”
“大哥哪里的话,弟弟也是从小在这皇宫里长大的,哪儿还需得着麻烦大哥。”
“秦某告辞。”霍清然抱拳。
赫连昀回敬一礼。
霍清然转身便走向宫门外,刚出门口,赫连廷跟上来,和霍清然并行,边走边说道:“秦特使昨夜在十里驿遇袭,我大哥至今没有查出凶手,秦特使可千万要小心,免得又有哪些不长眼的暗地里搅弄风云,伤了我们两国之谊。”
这难道是在暗示霍清然,昨夜十里驿的刺客是赫连昀的人?但是此次和亲的是赫连昀的妹妹,一旦与其中任意一国结盟,对赫连昀之势是一大助力,刺杀萧玧,这无异于自毁长城,赫连昀根本没有理由这样做。
霍清然一往这方向想,便突然惊异地发现,昨夜出现在她房中那名刺客,似乎确实与赫连昀身形有些相似。
但其实也不能排除是赫连廷故意找与赫连昀身形相似之人冒充刺客,以迷惑霍清然,好暗中破坏两国结盟的可能,毕竟他才是最不想赫连莞和亲成功的人。
如此看来,赫连廷倒是与她有共同的目标。
“多谢睿王关心,秦某会小心的。”霍清然似全然不知他语中深意似的,自顾自笑着感谢。
“那本王便不送了。”
霍清然道:“王爷请。”
赫连廷笑了笑,转身往自己的马车走去。
踩着奴才的背上了马车,赫连廷脸上的笑容瞬间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透着一丝狠厉的漠然。
马车上一名须发花白的老者坐在一侧,脸上皱纹如沟壑纵横,尽是岁月雕琢的痕迹。
见赫连廷登车,老者便为他倒了一杯茶。
车夫一挥鞭,马车沿着宫门口的主街出发了,后面还跟着一大批侍卫,周围的官员车驾纷纷避让。
“这个秦特使究竟是真听不懂,还是装不懂?”赫连廷冷漠地问道。
老者说道:“老夫倒是希望她是真不懂,太聪明的人,不好操控,不懂的人,才更能为我们所用。”
“云师说得有理。”
“切不可操之过急,这一次或可成为我们的机会。”
赫连廷点点头,将杯中茶水一饮而尽。
被唤作云师的老者微微一笑,脸上的皱纹愈发密集深邃了。
霍清然走向自己的马车,回想起方才的事情,暗道一声不好,方才自己委实不该惹怒赫连莞,既然她喜欢萧玴,那不妨利用这一点,以她的性子,定然不想嫁给萧玧或是于越使臣任意一方,自己只需从旁推波助澜,想必此次和亲便有极大的可能会落空。
下次得寻个机会私下和赫连莞来往,只是得牺牲一下萧玴得美色了,在此先跟你道个歉咯。
至于赫连昀和赫连廷这两个人,想拿她当棋子,也得问问她这颗棋子愿不愿意上他们的棋盘。
霍清然正向马车走去,赫连昀身边的一名内侍赶上来,说道:“秦特使,我家殿下差我来问问您,明日汴安有投壶小戏,颇有些意趣,想邀请您一同前去,您可否赏光?”
霍清然想也不想便答道:“秦某舟车劳顿,明日恐怕无力成行,请你替秦某给太子回话,望太子莫见怪。”
“是。”内侍收到回答便告辞回去复命了。
马车里的萧玧听见响动撩开窗帘,探出头去对悠然走来的霍清然说道:“你可算来了,知不知道我都等你多时了。”
霍清然登上马车,说道:“你还好意思说,方才是谁丢下我跑了?难道那些人不用我应付?”
萧玧脸色顿时尴尬起来,不好意思的侧过头,不敢看霍清然:“方才我就是口渴了,想先过来喝口水罢了。”
“可喝饱了?”
“喝饱了喝饱了!”萧玧赶紧赔笑。
车轮转动,滚滚而去,只留下雄奇辉煌的丽正门百年不变地沉默伫立。
一名博带禁袍的男子登上城楼,望着下方两辆一前一后离去的马车,若有所思地不发一语。
深夜的凉风吹起了他鬓间碎发和袍服衣袂,如神子凌风,天人降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