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若是杀我不足以平息他的心头之恨，一定要折磨着才肯罢休。</p>
那么，不妨就将一切明说。</p>
也让我彻底知道，他究竟能够极端到何种地步，也究竟——能够狠心到怎样的地步。</p>
荣靖遣散了所有人。</p>
宋甜儿不愿放我与他独处，执意不去，也被他强制性地命人拉了下去。</p>
宋甜儿在外喊叫的声音渐远，逐渐的听不得见。</p>
“我还想怎么样呢？”他凑近了我，一手抚上了我的脸，一手按着我的肩，“洛娥，是我做得不够明显，还是你故作无知？”</p>
“你从前怨我记不得你，可这一切的罪魁祸首却是你最为敬爱的师傅；你恨我将你与谢梅拆散，可他从来不曾心系于你……洛娥，你盲的是眼，难道就连心也彻底盲了吗？”</p>
指腹轻摩挲着我的眼睛周围。</p>
我眨着眼，感受到睫毛触碰到他手指时，骤然传来的惊栗。</p>
荣靖似乎一怔，放下了手，但目光却仍灼灼逼人：“我想你认清一个事实，邵嵩与谢梅都不是真心待你，他们另有盘算，我想你留在我的身边，不管……”</p>
“哈哈哈——”我打断了他的话，不禁觉得好笑，“留在你的身边，不管我的意愿为何，只要你一日还想要让我痛苦，便一日不会放手？”</p>
“荣靖，我说得的可对吗？”</p>
他是否还以为，我是那个凡事都肯相信他的小姑娘？</p>
他说他喜欢上了一个小姑娘，一定会回来娶我，于是我苦等多年；</p>
他说要让我做唯一的后，于是我满心以为，他也曾在乎过我……</p>
可其实，两次承诺，不过都是因为他想要回报恩情罢了。</p>
他的确是个看重恩情的人，不肯欠人半分。</p>
所以为了报恩，不惜用自己的感情来骗人，几乎将自己也骗了进去。</p>
到了最后，我看得明白了，他却仍活在梦中，在一个自己编造的梦境当中。</p>
在梦里，他告诉自己，他真的爱上了那个姑娘，所以才会因为嫉妒，因为伤痛而做出种种伤害他人的事情。</p>
所以他自觉自己所做的一切合情合理，因果犹存。</p>
但是偶尔，他也会吐出真情——他并非是真的爱上了姑娘，只是不甘心，亦或是不能接受姑娘将这一切看清，所以他万般阻扰。</p>
在赤国之时，他就曾吐真言，不过是为了报恩，所以留我在身边，不过是因为不满我对他放手，所以百般折辱……</p>
今夕何夕，他已分不清梦里实际，只是近乎癫狂地想要将人困在身边，却又忍不住过往的一切，做出伤人伤己的事来。</p>
荣靖微微怔住了。</p>
“洛娥，你为何就不能信我一次？非要将我的话曲解吗？”他已经努力克制住了自己的情绪。</p>
可我还是听得出来，荣靖此刻，带着想要杀人的怒意。</p>
我拍开了他搭在我肩上的手，向侧边轻移，妄图逃开他的桎梏。</p>
我笑：“或许我真的曲解了，荣靖，所以你又何必一次次地澄清，证明自己的清白？”</p>
“明知道不管你怎么说，我还是会怀疑你的用意，笃定你的罪无可恕……所以何必？何必再让这使人沉沦的梦境再存于世？”</p>
不可否认的是，每一次他陷入那编织出的美好梦境之时，我亦不可控制地随他陷入……</p>
到底多年爱恋，能得一句回应，哪怕有可能是假，我也不免为之高兴。</p>
言尽于此，荣靖也终于耐心告罄。</p>
和我这</p>
样的人说话，油盐不进，真真是有够惹人生气。</p>
在他将走时，我突然便想起什么来，喊住了他。</p>
脚步声瞬间顿住。</p>
似是早已经准备好，随时可以停下来。</p>
“何事？”荣靖的声音中带着某种不可名状的期待。</p>
他在等我接下来的话语。</p>
我忽而觉得喉头一哽，但是思及方才被带了下去的宋甜儿，还是强忍住心头异样，将原先的话说了出来。</p>
我道：“你之前说过的，要放了宋甜儿……”</p>
“我不是已经放了吗？”他截过了我的话，好似记起什么来，而后又道，“但是你那另外的两个护卫，朕绝无可能让你们相见。”</p>
“我知道，但是我有一事想求你。”</p>
“说！”他真是一个脾气不够好的人。</p>
他愿意的时候，可以用尽一切办法来劝说哄你。</p>
可当他一旦失去耐心，就连同你说一句话，都觉得是极大的苦痛。</p>
禁不住于心内自嘲，但还是说道：“我希望你将宋甜儿放出宫去。”</p>
能自由一个，也算一个。</p>
宋甜儿虽一直想跟在我的身边，可如今的我，一不能保证她的安危，二不能给她任何的好处，随时还可能置她于险境当中。</p>
我不能因为私心而害了她一生。</p>
荣靖不掩他对此的讽刺：“我只答应你，将她放了，可并未说过，还能任你再提条件？”</p>
“洛娥，等你想清楚了自己的身份，又该以何种身份来和我谈条件时，再来找我罢。”</p>
言已，人已经推门而去。</p>
外面响起福如海探问的声音。</p>
“圣上这是要哪里去？”</p>
“绛云殿。”</p>
“……”</p>
皇帝宠爱绛云殿的林婕妤，已是宫中人人皆知的事情。</p>
虽只是小小婕妤，可作为同一批入宫的后妃中，第一个遭帝王宠幸且唯一宠幸过的女人，林染衣的地位可想而知，是以怎样的速度在后宫当中攀升。</p>
但我千万没有想到，荣靖竟会将宋甜儿安排在林染衣的身边去当差。</p>
我不知荣靖的用意何在。</p>
自那日后，我再未得与荣靖相遇，也未能再见宋甜儿。</p>
听说是当日荣靖去林染衣殿里时，突然便指了宋甜儿过去伺候，还言其聪慧伶俐，用来伺候林染衣最好。</p>
这一切，不过都是我从福如海那里听来的。</p>
他说得轻松，似乎还为宋甜儿找到了一桩好差事而欢喜。</p>
可我却听得心惊。</p>
林染衣是何许人也？</p>
仅因冰晶玉一案，外加我是荣靖身边的宫人，她就可不顾及宫妃身份，才进的宫中，便对我百般为难。</p>
如今听了荣靖夸赞宋甜儿，还主动将宋甜儿给她来使唤……</p>
凭林染衣的性子，宋甜儿可能过一天的安生日子？</p>
我再不能等待。</p>
将手里的事情处理之后，便随意抓了个宫人问路，一路磕磕绊绊地走到了绛云殿外。</p>
尚未靠近半寸，已听得里面传来了一声惨叫。</p>
“啊——！”凄厉骇然。</p>
无端端使人心慌。</p>
是宋甜儿的声音！</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