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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找我什么事?”
长孙玩家略显不耐烦,他刚刚被长孙媳妇叫出来,借口‘肚子不舒服’。
npc一边说着‘两口子感情真好’,一边用着细细的纸人眼看他们。如果有数据提示,他这会儿在npc那的好感度,绝对又掉五个点。
“我不信你没有看出来,添油的威胁性。”长孙媳妇盯着他。
“那又如何?”长孙双手环胸,后退一步。
长孙媳妇一看他这个抗拒和防备的动作,笑了:“我已经暴露了,鬼要杀人,我是优先级,对你没有威胁。或者,不够威胁。但是那个人就不一样了。”
长孙不说话了。
长孙媳妇知道他已经心动,再接再厉:“若是打个比方,我是三,你是四,他就是五,身边还有个一。我们若是单打独斗,恐怕只能眼睁睁看着他成为最后赢家。但是,三加上四,却能赢过五加上一。”
“那你准备怎么做?”长孙玩家似笑非笑,一双眼眯着。
长孙媳妇的眼睛紧紧盯着长孙,她试图用这种方式加强自己的说服力:“今晚,趁其不备,杀了他。
“npc数量不多,两个人也能完成检查工作,他的作用不大。”
她的语速很快,声音却很低,让人想起冬天窗户缝里吹来的冷风。
树上知了喊了一声,夜风吹过树丛,悉悉簌簌,之后世界再一次安静。
感觉上是过了很久,其实也就是一分钟,长孙开口:“我不相信你。”
“可是我们必须合作,不合作,只有失败一途。”长孙媳妇的声音低低的,“你想要鬼卡,是吧?我可以放弃。”
“这对你有什么好处?”长孙不相信长孙媳妇做这一切只是为了舍己为人,他们的字典里没有这个词。
这世界上或许有圣人,但一定不存在于他们的世界。
长孙媳妇笑起来:“我要那个人身上的道具。”
能让一个人放弃一张千年鬼卡的道具,会是……长孙想到了什么,面上还是不动神色:“是什么?”
“一件没有千年鬼卡牌有用,但对我有些特别意义的道具。”长孙媳妇盯着他,“合作吗?”
“好,”长孙笑起来,“合作。”
长孙媳妇看看他,直到两人的手短暂相握。
“我们各取所需。”长孙说。
长孙媳妇心下一松,只要能合作,这一次副本也就不算白来:“合作愉快。”
达成合作,长孙媳妇手抚着自己的肚子,转身往回走。
只是她才走了两步,一个重物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砸在她头上。她头顶闷痛,接着便是眼前一黑,整个人就软倒在地,发出闷闷的响声。
长孙站在背后,双手高举着一块石头,不像是人,倒像是沾血的鬣狗灰狼,杀意在他眼中缓缓流动。
“千年鬼卡,我要,道具,我也要。”
一下又一下,他高举石头再狠狠砸下,直到地上的女人再也没有呼吸。
沾了血了石头被丢到墙角,大着肚子的女人被拖到柴房,那具焦黑的尸体已经不见了,但是地上还有些烧过的痕迹,长孙左右看了一眼,把人丢进去。
他在她身上找了一会儿,找到了一张玩家卡牌和一枚像戒指的东西。这个戒指就是她携带的可以隔音的道具。
“是她?”一看到这个标志性道具,长孙玩家脸一白,他认出了这东西的原主人。
不过随后他就冷静下来:“年天喜早不要她了,应该没关系。只要我不说,谁会知道是我?这东西可抵这次所有损失。”
长孙收起戒指,丢掉卡牌,关上门:“有了这个,我的把握又多了几分。呵……谢谢你的慷慨。”
长孙用脚蹭掉了地上拖曳过的痕迹,然后他到水桶边洗了手,便离开这里。
大约五分钟后,任逸飞弓着身从芭蕉树后面出来,手里还握着铲子。
这就是玩家的世界吗?
任逸飞的心脏剧烈跳动,他深吸了几口气才压下这种感觉。
某个神秘又充满危险的世界,对他揭开了一角。那个世界的人,虽有玩家之名,却绝非他同类,更非善类。
今夜子时,怎么避过?
腕上红绳亮起红光,一个声音仿佛响起在耳边:“解开封印,一切都可迎刃而解。”
任逸飞看着它冷笑:“用不着你。”
红绳又亮一下,还是熄灭了光。
柴房的门半掩着,任逸飞小心靠近,用铁铲推门,开出一道门缝,他看到了长孙媳妇正在消失的身体。
她看起来很平静,闭着眼像睡美人,或许临死都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而死。毕竟长孙媳妇还算谨慎,她选择了双赢模式,一般人都无法拒绝。
任逸飞不去评价长孙的做法是对是错,他肯定有自己的理由。
他只是更加忌惮。
这群玩家说,第三天晚上要把第九人找出来,他就是第九人。
长孙媳妇消失了,卡牌信息却没有变动,不知是因为时间不到,还是因为是玩家杀死的?
她消失的地方留下一张卡牌,任逸飞走过去,捡起来。
和他手里的卡牌一模一样,只是正面是空白的。
他将这张卡牌藏到芭蕉树后面,然后继续挖东西。
越是时间紧迫,越是不能惊慌,越慌,越容易出错。他必须获得更多信息,无论是为自己还是为真相。
拔出月季,抖抖土放在一边,他捏住里面东西的一个角,拔/出来。
是一个布包裹,抖一抖,抖下几只小虫子。打开上面的死结,暴露在月光下的是暴力撕坏的灰黑色女式短褂和别的一些完整衣物。
“嗯?”
这是死者的衣服吗?为什么上衣被撕开了?为什么还要埋起来?
一个接着一个的问题飞出来。
任逸飞尝试捋一捋前后关系:首先,是家里来了贼,贼翻/墙,春枝婆婆大骂,之后不久,春枝婆婆被勒死,伪装成吊死……
一个个碎片集中在一起,引导着任逸飞朝着一个他从未想过的方向移动,他的脸因为过分的震惊失去了表情。
“荒谬……”他低喃着,“这世界上怎么会有这种事?”
任逸飞再一次检查手里衣物,他拍过这个时代的戏,知道完整衣服是几件。
全部看完之后,任逸飞呆在那里。
少了肚兜,也就是人们常说的‘小衣’,一种贴身的私密衣物。
就因为这件小衣?
他只觉得荒唐。
“哑——哑——”猫头鹰发出刺耳的叫声。
沉默的月光下,任逸飞将东西放回去,扶正月季花,填上土。
他去洗了手,然后回到守夜人的队伍里,还笑着和人打招呼。
牌桌上依旧热闹,灵堂依旧灯火通明。
这一夜他们还是没有迎来黎明,第三夜安静来了。
亥时一过,气氛陡然紧张。
任逸飞在牌桌前,但心并不在上面,他想着如何应对玩家的检查。
其实玩家之间的关系也很微妙,联盟关系岌岌可危。
长孙媳妇和长孙出门一趟就不见了,添油等人不是傻子,自然对长孙心生忌惮。
而长孙手握两个强力辅助道具,自觉十拿九稳,因此也很不在意。
去掉和尚和打扫两个不中用的,剩下能用的就是长孙、添油和小美三人。
小美的职务可以移动,因此负责替两人传话。
“你的官司我不感兴趣,但是子时行动,是否作数?”这是添油问的。
“告诉他,待找出第九人,我们公平竞争。”长孙让小美带话。
借故到灵堂拿花生的任逸飞:……
他出了灵堂,一屁股坐凳子上,伸手把干花生倒入碟子:“明天是不是就得上山了?”
若是按着正常的程序,守灵三日,亲友差不多到齐,就能送死者走了,守夜人也能各自回去。玩家们的子时计划或受干扰。
然而,和任逸飞一起剥花生的人摇摇头:“先生说这次情况特殊,得守七天。小美,这边来壶水。”
行吧。
还有半个小时,若是能先下手……
任逸飞搓掉花生上的红皮,吹一口气,丢进嘴里咔擦咔擦嘎嘣脆。
“水来了。”
来的是那个头顶‘跑腿’二字的小美。
这姑娘方才还两眼冒光跃跃欲试,准备在子时大展手脚。她倒是快速适应了‘游戏’这件事,所有新人里她活得最好。
任逸飞强迫自己不去管时间流逝,他把之前的信息拿出来一个个分析。
‘鬼卡’,一个卡牌上没有的信息,却是引发玩家冲突的关键。
通过他们对话可以知道,这个游戏里有一张鬼卡,几个老玩家或是因为这个进入新手局。
老玩家们可能不是持续不断,一个接着一个游戏,他们有特定停留的区域,甚至那个区域已经发展成社区,有了错综复杂的人际关系网。
而另一边,他已经猜到了春枝婆婆的死因,虽然很不可思议,几乎不应该发生。
那么,玩家里的谁是春枝婆婆呢?
任逸飞一边吃花生一边看灵堂里头。
长孙媳妇死得干干净净,只留下一张卡牌。
长孙玩家杀了人洗了手,却还是冷静地在烧纸。这人绝不是第一次杀人,心态特别稳。
添油总是及时给长明灯加油,他很少关注别人,自顾自做着自己的事情,很低调。
小美,刚刚去了另一边拿杂物。
打扫因为阿松的死心情郁郁,抱着扫帚坐在那里发呆。
和尚在角落,背对着他们所有人,只有顶上的‘和尚’金字悬在上空。
任逸飞还是想着‘阿松’,怎么想都转不过弯,死的怎么会是他?所有一切异常都指向他,却偏偏死了。
他觉得有个东西卡在他脑子里,只要拿掉那个东西,真相呼之欲出。
“你看什么呢?”边上的人撞他。
“看和尚。”
“和尚?”这人纳了闷,“和尚有什么好看的?”
“眼熟,像是认识的。”
“穿一样的衣服,理一样的脑袋,背影你能看得出谁是谁?”说的人拧碎一颗花生。
任逸飞微微睁大眼睛:“你说什么?”
“什么?”说话的人不明所以。
任逸飞咬着花生粒,眼中泛着红血丝:阿松死后,和尚露过脸吗?
没有。
没错,没有。
阿松死之后,再没有人看过和尚的正脸,他们只是理所当然的认为那就是和尚。
任逸飞抬起头,脸上出现了一抹浅笑:因为就在眼皮子底下,于是所有人都忽略了。
乱麻里的线头,他拽住了。
拿出一把花生,搓碎了,他把花生米往身边守夜人手里一放:“来,送你的。”
“哎哟,什么情况?你有求于我?”
“今天看你特别精神。”任逸飞拍拍他的肩膀,转过头看向角落里的和尚。
那地方实在偏僻,光线也不好,只能模糊看到一个光脑袋穿僧衣的背影。而他们之所以肯定这个人就是和尚,是因为他头顶上方的字是‘和尚’。
这个字就像是一个人的招牌。
但若是有人挂羊头卖狗肉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