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容颜角色的女人出现在公堂的时候,不止是公堂上的人和得以共同听审的百姓,就连站姿威武纹丝不动的衙差,眼珠子都不自觉得往那一边瞟。
周亦琛目光沉沉的看着钱慕锦,沉声道:“堂下何人。”
钱慕锦看了一眼挡在公堂入口的衙差。衙差互视一眼,又从周亦琛的目光中看到了默许的意思,这才将手中的武器收了起来,放钱慕锦进公堂。
钱慕锦目光漠然,身材高挑纤瘦,匀称有致。她不紧不慢的走到宋家这边一边,看了一眼宋励和宋怡,眼中分别有微不可查的赞许之意,旋即转过头望向公堂之上的男人,轻聊裙摆,屈膝跪下,淡淡道:“怀山村宋家宋慕氏。”
周亦琛心中冷笑一下,面上淡定道:“你说你有证据,证明徐杨氏诬陷你们,是何证据?”
钱慕锦的出现,让宋怡和宋励仿佛吃了定心丸一般,宋怡也比刚才要更精神些,起先是宋大娘搀扶着她,这会儿她已经能扶着宋大娘一同跪好。
钱慕锦跪在冰凉的地板上,背脊却是挺拔,她目光微凉,声线冷清:“大人已经将证人带到县衙,为何不一并请出来?”
果不其然!
周亦琛脑中飞速的将所有的事情联系在一起,想到杨家那边的诉状,心中顿时了然。
很快,杨天勤也被请到了公堂之上。
钱慕锦看了一眼杨天勤,道:“杨公子,可否将您的诉状在这里告诉大家?”
杨天勤望向周亦琛,周亦琛允了,他才将自己的诉状娓娓道来。
事情的经过是这样的——
因临近年关,杨府中有些吵闹,他的家中允许,便到了怀山村的杨保家中小住,也算是散心。不日前,杨天勤因与村中一些人发生了口角,幸得宋家大郎相助,这才解了围。相识之后,杨天勤偶然发现宋家三妹在刺绣上天赋异禀,便出重金欲勾一副百子千孙图作为年节期间向长辈的献礼。
谁知没过多久,宋怡便因为流言蜚语而无法完工刺绣,杨天勤也深知再用宋怡做出来的东西,若是被旁人穿了去,只怕也会丢了杨家的掩面。
然而杨天勤着实喜欢那副百子千孙图,这才在怀山村重新找了一个原本在杨家做绣娘的刘绣娘,而杨婉也是在这个时候毛遂几件,主动请缨。
杨天勤看了看她的绣工,虽不比宋家姑娘,却也生趣灵动。想着村中人的生活并不好,也没有吝啬工钱。可杨天勤如何都没有想到,这杨婉不知廉耻,那一日她邀约杨天勤相见,杨天勤原以为是她完工,正好奇为何会这么快,结果她竟……竟私底下送了他一个鸳鸯戏水的荷包,不但如此,还说了些暧昧丛生的话!
杨天勤大怒,当即带着杨婉去到了徐家,勒令杨婉将他给的东西归还。
杨婉万万没有想到这原本对她青眼有加的公子能够这般坐怀不乱,心里一慌,便想着说好话挽留。现在徐家的日子不好过,她在徐家更不好过。三十两银子,都足够她离开徐家去另一个地方生活了!
就算跑不了,她也能凭着为家里赚了钱,过些松活的日子。
可是杨天勤却是真的怒了。
几番纠缠间,杨婉失手让刺绣被剪刀划破了一个口子。
此番,杨天勤是来状告杨婉这个不守妇道的妇人的,与此同时,也要求徐家偿还三十两!
杨天勤与宋励在气质上当真有那么几分相像。这番话一说下来,有几分不怒而威的味道。然将杨天勤所说的话与前面一宗案件结合起来的时候,稍微聪明一些的人都明白了!
是啊!
这才是杨婉造谣冤枉宋怡的原因!
因为嫉妒宋怡揽下了大生意,所以才会造谣生事,令杨家不再雇佣宋怡,她才好主动请缨揽走这个大生意!
非但抢了这笔生意,还要用这般下作的手段,更加对杨公子失礼。
徐士盯着杨婉的眼神像是恨不得掐死他。徐元听完杨天勤的话,立马上前道:“大人,草民的儿媳坐下这等丧德之事,草民一家实在是毫不知情!今此妇在此,请大人自行发落!”然后又转而对杨天勤一拜:“杨公子,我家中妇人对杨公子做出这番失礼之事,实在是徐元之过,三十两银子,我们会一子不差的赔偿,只是这贱妇的所作所为,与徐家毫无瓜葛!”
徐元说到这里,忽然等了徐士一眼:“大郎!今儿个,你就当着大家的面,休了这个不要脸的娼妇!”
“休妻”二字,让杨婉有一瞬间的呆滞,可是下一刻,她忽然笑了起来,那一丝意味不明的笑容,让人看着背脊生寒意。
就在这时,杨婉脸上的笑容忽然一僵,忍不住干呕起来!
周亦琛见状,立即向周甲使了个眼色,周甲会意,立即转身去了后院。
而这一边,无论徐家是否要休妻,该解决的事情,都要解决。
针对而已退婚逼得宋怡自尽一事,如今事情已经十分明了。
可是事情到了这一步,忽然有了一瞬间的停滞。
周亦琛看着堂下的人,目光沉沉。
钱慕锦直直的抬眼望向周亦琛,仿佛无声的对峙。宋励的声音,便是在这一刻响起的。
宋励上前一步:“大人,草民有一言。”
周亦琛原本看着钱慕锦,却不料该说话的人不说,宋励竟先开了口。事情到了这个地步,宋家人无疑是受害者,周亦琛淡淡道:“讲。”
宋励站直了身子,清俊无双的立于公堂之上,清朗的声音足够让每一个人都听得清清楚楚:“今诽谤一事,草民曾不眠不休翻查过所有齐律,竟让草民发现一个十分奇特的事情来。”
“自古以来,法自君出。诽谤一罪,却从未用于平民百姓间的纠葛。所谓诽谤,乃是针对于君王,权贵,世家受言论攻击而定出的罪责;亦有妖言惑君,质疑天子之言,均为诽谤重罪。更甚者,明君纳谏,曾一度删去诽谤一罪。诽谤者,均转纳谏之言也。是以时至今日,翻遍齐律,从不曾见到过地方律法中有关于诽谤一罪的罪行定论。”
不眠不休翻看齐律,能有这番笃定之言,必然是有备而来。
周亦琛虽然心知这必然是有些人一早谋划,可是真正听到这些话的时候,心中不免惊讶。的确,诽谤一罪自古以来都是与民间百姓无关的罪责。更甚者,律法中以刑为主更是亘古不变,若非涉及到重大罪责抄家问斩,民间的这些诉讼纠葛有时候到了地方豪强那一处便能直接被压下去。
真正因为这些事情闹上公堂,毫无背景却要讨一个说法的,到了最后也许根本讨不到好。今日宋励提出这件事情,就是要告诉他——杨婉,刘绣娘乃至段家都因捏造事实而险些害了一条人民。造谣诽谤罪名已经落实,可问题是,要去查一查律法,却不曾有什么条文对这种罪行。
既无律法,又何来定罪?
若是按照以往的惯例,这些小事闹上公堂,遇上一个无心处理的县令,也许就胡乱的几板子过去。可是宋励的话,打开了周亦琛的另一个思路——
如何治民?
如何才能井井有条的治民?
这个问题,周亦琛曾经和齐承嗣提起过。
然当时的两个人,一个是高高在上不知民间疾苦的太子,一个是身份尊贵世家贵族的公子,即便读遍典籍做遍文章,也并未有一个真正的办法。
可如今,周亦琛仿佛明白了。
宋励依旧站在那里,目光坦荡:“大人,段家等人虽并无对小妹进行何种打骂,但言辞间的攻击却不输于拳脚相加!倘若这都不算罪过,那么他日是不是谁人都可以凭借三言两语逼死另一人?口诛便不是谋杀?是不是用刀捅了人,罪过在刀而不在持刀人?”
宋励时铁了心要给诽谤造谣者顶罪,他字字铿锵,掷地有声,背脊挺拔,叫人无端端要生出几分仰望之姿。钱慕锦跪在他身边,转过头看他,眼中有毫不遮掩的赞赏。
周亦琛同样被这个年轻人的气魄震慑到了。他不过比宋励大上几岁,却不难看出此人胸有丘壑,谈吐不凡。今日他能在这个地方说出这些话,他日一旦高中出头,必然有一番作为!
周亦琛沉吟片刻,道:“你既然说出这番话,又何必将上下一部分藏着掖着,一并说了吧。”
宋励抿了抿唇,从袖中掏出一张工整折叠的纸,双手呈上:“草民斗胆,读遍齐律后,对民间诽谤一事自行起草,列出了刑罚条文。请大人过目。”
此话一出,全堂哗然!
谁都知道,皇帝才是最大的,皇帝才是能做主的,什么有罪什么无罪,什么样的律法能通行什么样的律法手不要就能不要,那都是要听皇帝的!
法自君出,自古以来都是。
可是宋励今日竟然自行起草,他还想当皇帝不成!
周甲听到这番话,吓了一跳:“放肆!”
另一边,猎鹰更是已经将手中的刀握紧——这秀才实在是太过大胆!一国的律法也是他能决定的吗?就凭他这些话,当堂砍了都不为过!
周亦琛眼中的惊讶和意外不言而喻,可是相比周甲和猎鹰,他反倒更加平静。
周亦琛:“宋励,你可知你在说些什么?”
宋励微垂的眼眸扫了一眼自己身边的女子,忽然舒了一口气,直直的望向周亦琛:“草民知道。”
他自然是知道的,可是一旁的段家人和徐家人乃至刘绣娘都傻眼了——
她们不懂什么律法条文,更不懂什么妖言惑君,可他们至少懂得——宋励亲自写了要出发他们的条文!要是大人同意了,那还是不是他要他们死他们就得死?
这还得了!?
这怎么行?
段家人都傻眼了,段大娘泪眼汪汪的拉住家里唯一读书的段非,拼命的扯他:“二郎,你快跟大人说……不能让大人听他们的呀!他们是要我们死啊!”
段非是读书人,和宋励更是同窗,他脸色一变,拱手道:“大人!这太荒谬了!宋励越俎代庖,是大不敬!按罪当斩!”
按罪当斩,当宋大娘吓得脸色苍白,可她还没来得及说什么,手上忽然被一只凉凉的手握住。钱慕锦拍了拍宋大娘的手,低声道:“娘,你别担心。”
怎么能不担心?老二这是在干啥!?
公堂之上,一直都保持沉默冷静的只有两个人。
周亦琛看着自始至终都不曾多一句废话的女人,忽然道:“将宋励手上之物呈上来。”
周甲心中担忧,但他还是老老实实的过去将宋励的东西递给周亦琛。
周亦琛接过了纸,轻轻展开。
男子清秀有力的字体工工整整的立于纸上,周亦琛原本紧皱的眉头竟然在默读间渐渐地舒展开来……
这绝非宋励的报复,更不是一时之气。条文中,将诽谤按照不同意义分为了多种,既有对君上的妖言祸害之罪,亦有对权贵世家的诋毁之罪,而最下面还有民间纠纷的诽谤之罪,宋励非常清楚大齐这个国家的等级划分,而他列出的条文,井井有条的按照不同阶层有了应对,最终的刑法各不一样。
而每一阶层的刑法,还包括不同严重程度的不同处罚。
逻辑思维严谨,遣词造句与正正经经的律法条文如出一辙,他说他遍读齐律,当时不假。周亦琛甚至能肯定,这样的文句,即便是即刻加到齐律后头,也不会有人觉得突兀!
相反,也许从这一条律法开始,大齐会有一个新的治国之法。
而在那一行行有力的字体末端,还有八个子。
这八个字字体与前面的不同,看不出是模仿了哪个名家笔迹,却写的恣意潇洒,随性悠然,叫人看着那字体就能想到写下这字体的人该是有多么的潇洒。
这八个字是——
“立法于君,还理于民。”
公堂之上鸦雀无声,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了周亦琛的反应上。段非恨恨地看了一眼宋励,心中只希望周亦琛会勃然大怒,好好处置他!
可是到了最后,结局令人意想不到。
周亦琛缓缓放下手中的纸张,望向宋励的目光叫人看不出他在想些什么。他问宋励:“这些,是你写的?”
宋励不经意的看了身边的女人一眼,淡淡道:“是。”
周亦琛点点头:“可你知不知道,写出这些,会有何后果?”
宋励的目光变得坚定起来:“无论什么后果,草民只希望,从今往后,能真正有一人站出来,为天下万民的忧喜苦乐做主,如此,方才真正笼络民心,才是真正的民心所向。律法存在,不再只是悬于所有人的头顶,叫人望而生畏,而是真正能治民之本,让他们明白,律法可以惩恶,亦能护己。”
“啪!”一声惊堂木,将一旁的人俱都吓得浑身一震。
周亦琛:“好大的口气,你不过是区区秀才,也敢说出这样的话?即便你的文章做得再好,这些写的再有道理,也并不代表它便有了价值。”
周亦琛的一番话,不是绝对的否定也不是绝对的肯定,可就在他话音未落之际,沉默许久的女人眼中闪过一丝莫名的笑意,“若是曾经的东阁大学士,如今的千穗书院山长,傅吾裘傅老先生代为举荐,不知是否会有那么一些价值?”
清冷的声线反倒让安静的公堂重新喧闹起来,连周亦琛脸上都多出了几分讶然。
殿阁学士,掌钧国政、赞诰命、厘宪典、议大礼大政,修实录、史、志。
即便如今不在其位,但若有这样一位大人物举荐,并非毫无可能。
段非犹如被一柄大锤狠狠地凿了一锤子一般,整个人都呆楞住了。他们不过是区区秀才,离那金碧辉煌的宫殿还有万步之遥,前途如何,根本未可知。可是一旦宋励起草的条文真的被载入齐律,那便是一件轰动而又隆重的事情了!
齐律乃是大齐国法,是一国之君赖以治国的依据,而有生之年能为君上撰写国法,其意义之广大可见一斑。
可是谁能知道,平日里默默无闻不苟言笑的山长,竟然会是这样的来头?
段非还记得有几次山长批判了他的文章过于华丽浮躁,他竟然还颇为嫌弃,只觉得山长年老眼花,守着老一辈的东西不肯撒手,自然不喜欢年轻人的新东西,如今看来……
钱慕锦的话音刚落,公堂门口已经又有了人群骚动。容景之就那样搀扶着一个两鬓斑白的老人走了进来。
老人衣着朴素,却不失涵养,他一步一步走进来,即便是周亦琛都要起步相应。
“傅老先生!”周亦琛伸手要扶,可是傅吾裘伸手挡住了。
傅吾裘:“大人今日乃是这堂上最高之人,既是在审理案件,又怎可摆出待客之道?还请大人上去罢。”
周亦琛来到千穗县后,因为傅吾裘的缘故,所以好几次前往书院探望,也考察过一番学子学业。
傅吾裘伸手抚了抚胡须:“大人,不知可否将这位秀才起草的齐律给老夫看上一看?”
周亦琛转过头,周甲已经飞快的将纸递了过来。一如傅吾裘所说,周亦琛不好这样站太久,他看了钱慕锦一眼,转身回到了自己的位子上,想了想,还是多加了一句“给傅老先生赐座”。
傅老先生当真认真的读起来,一时间,所有人都关注着老先生的表情。钱慕锦跪在地上,手臂忽然被紧紧一握,她转过头,就看见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在身边的容景之正握着她的手臂,不过是稍一使力,就将她整个人提了起来!
钱慕锦没有那些无谓的傲气,相反,她很清楚在什么样的场合做什么样的事。身在县衙后院,周亦琛是主,她是客,话可以想怎么说就怎么说。可是在这公堂之上,周亦琛是官,而她是民,该有的礼数,她一分都不会少,所以这一跪,也是结结实实的一跪。
可是她几乎不曾跪过什么人,这一跪膝盖难免有些受不了,被容景之这样公然的提起来的那一刻,她下意识的膝盖一软。
同一时间,傅吾裘正好看到了纸张的最后八个字,他微微眯眼,眼光就望向了正被容景之拉起来的钱慕锦身上,苍老浑浊的眼中浮起几丝意味不明的目光,旋即道:“看来这位小娘子是跪得久了,既是受冤一家,还请大人赐座吧……”
周亦琛猛地一怔,好像是没有听清楚,待看到傅吾裘的目光时,这才让周甲派人赐座。
公堂之上,即便是含冤受屈的那一方,也不曾有过赐座这一说。傅吾裘这一行径,反倒将他的偏向表露无遗。
公堂之上静默一瞬,傅吾裘笑着望向周亦琛:“大人,人都在此,为何不判?”
周亦琛微微挑眉,半晌方才道:“诽谤之罪……于民间……”
傅吾裘忽然笑了,他缓缓抖了抖自己手中的纸张:“诽谤之罪,不是在这里写的清清楚楚么……”
轰!
公堂再一次闹开了!却是比之前每一次的哗然都要更加厉害。这一次不只是当事人,就连旁观者都看了个清楚——不得了了,他们千穗县下面的小村子里,竟然出了一个能写齐律的秀才!
这这这……这可逆天了!
连宋励自己都呆住了,他眼中光芒绽放,连呼吸都急促起来,那副保持冷静的模样,也做得不再自然。就在他胸腔中那团火快要让自己燃烧的时候,一只冰冷的手忽然握住了他的手。
轻捏两下,又松开。
宋励立即望向手的主人,就对上了一双略显冷清的眼眸。
钱慕锦缓缓摇头,别开目光。
宋励所有的激动和亢奋,也在这一刻犹如被狠狠的泼了一盆冷水,让他整个人都冷静下来——明明从开始到现在都做得好好的,不应当在最后这个时候有什么偏差。
宋励渐渐归于平静,即便周围再怎么喧哗,段非的目光再怎么阴毒,他都目不斜视,毅然站立。
案子,判了。
段家误信谣言,不查证落实便恶意退婚,诋毁宋怡清白;刘绣娘以讹传讹,杨婉更是捏造谎言恶意陷害,险些害了一条人命。然考虑到宋怡并未宋铭,尚且不算大错铸成,今革去段非秀才功名,段家人罚银十两;刘绣娘判十大板,罚银十两;杨婉判三十大板,罚银十两。
判决一出,堂上一片哀嚎声。
杨婉的脸色忽然间面如纸白,整个人摇摇欲坠……
一旁的衙差扶住了她,在周亦琛的示意下,周甲从后堂领出一个老人,指了指杨婉。
宋家人一眼就认出了那个老人乃是县城医馆的大夫!就见这大夫为杨婉把了把脉,回话道:“大人,这位夫人已经有了两个月的身孕……”
有了身孕!
徐元和徐夫人的脸色都变了,一旁,徐士脸色越发的难看,徐进则是缩成了一团,全然没有当爹的喜悦……
杨婉竟然有了身孕!
那这个媳妇儿,究竟是休还是不休?
最终,周亦琛给出了判定。
杨婉的罪名,延缓执行。延后到产子之后,一旦产子之后恢复健康,依旧要领下三十大板,此外,十两银子的罚金与赔给杨家的三十两银子,依旧要交出。
杨天勤呢?他本就是配合演场戏,如今该受到惩罚的都已经受到惩罚,他那所谓的“有辱读书人清誉”的恶气,也出了。
两件案子终于落下帷幕。
不要小看十大板子。结结实实的棍子和孔武有力的衙差,即便是一板子下去,也能将身子骨震上一震!十大板子,足够在床上躺上三天。
公堂上板子的声音和哀嚎声交错在一起,已经没有人去听了,因为这件事情之后,所有人只记得了两件事情——宋家那个姑娘是被冤枉了,可她的二哥实在厉害,不仅为妹妹讨回了公道,还有了大前程!
一时之间,怀山村的宋家两兄妹,成了最大的热门话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