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4章 破虏障

风吹过的沙 / 著投票加入书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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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随着那面“度辽将军”大旗竖起,关城上、两侧的山坡上刷地一下子钻出了无数汉卒,各个手持强弩对准了山道上的阙机所部。

    旗下站着一员银盔银甲的小将,正是度辽司马夏侯衡。

    如果说半道杀出来的公孙寿是颜良安排下的第一重布置,那么,在古北口关城守株待兔的夏侯衡便是那最关键的第二重布置。

    原本因为间隔遥远,颜良也不知道夏侯衡这一路战果如何,行进到哪里。

    不过就在攻陷渔阳的当天夜里,颜良终于收到了夏侯衡传来的消息,称他一路顺利扫荡了阙机的老巢,已经重新控制住了古北山口,断了鲜卑人的后路。

    这使得颜良在制定剿灭阙机的战术安排上更为轻松,可以放心地放开东侧的道路,放心地把大量兵力投入西侧军都山一带的陷阱。

    他更直接传达命令给夏侯衡,让他不用派人在燕山以南截击阙机,只需牢牢扼守住鲜卑人的退路,务必要全歼这些窜入家中的豺狼。

    夏侯衡听从命令,只是暗中派遣少量人手去与傂奚士族联系,动之以情晓之以理,说服他们固守城池,不必理会鲜卑人。

    正常而言,守军守关城的时候,大都是隔开老远就放箭袭扰,不让敌人靠近城墙。

    然而夏侯衡却反其道而行之,他对于手下兵马有足够的自信,又鄙薄鲜卑人的攻城能力,故而大胆地放鲜卑人来到关城近前。

    在夏侯衡的一声令下,关城上,两侧山坡上的汉军同时引弓开弩,向山道上的鲜卑人抛洒箭雨。

    由于山道狭窄,射来的箭矢又十分密集,让山道上的鲜卑人竟有遮天蔽日之感。

    鲜卑人们跟着阙机已经担惊受怕了一整天,没想到在即将穿越燕山回到草原的时候,又遭到了当头痛击。

    虽然夏侯衡率领的牧苑骑兵并不是强弩手,配备的也都是适合骑战所用的臂张弩,威力远逊于步卒们的蹶张弩,然而近距离高密度的攻击,仍然让鲜卑人无从躲避,伤亡惨重。

    很多牧苑骑兵在射出第一发弩矢后,更是弃弩不用,操起了更适合骑战用的骑弓。

    牧苑骑兵中本就有不少人是幽州边郡子弟,弓马娴熟,用起骑弓来还比用弩更顺手一些。

    连续倾泻了三四波箭雨后,走得最靠前的鲜卑人几乎再没有能站着的,狭窄的山道上满布着鲜卑人的尸首和伤员。

    阙机那敏锐的嗅觉又一次救了他一命,在察觉关城上状况有异时,阙机就退后几步,将身体掩藏在其余人身后,从而躲过了这次攻击。

    然而阙机内心也是绝望的,他哪里想得到,自己派人守护的古北山口竟然失守,回家的道路被断绝了。

    古北口是他们从汉地回草原最近的路,如果此路不通,他们就得绕行数百里,从右北平郡与辽西郡交界处的卢龙塞回去。

    又或者,在这茫茫燕山中翻山越岭自行摸索出一条道路?

    且不提卢龙塞也有汉人把守,身后追逐自己的汉兵会容许自己轻轻松松地绕路回去么?

    面对生存危机,平日里自负冷静的阙机也有些发狂。

    他大吼道:“夺下关城!不然我们都会死在这里!”

    如果说先前鲜卑人被追得到处乱逃不愿还手是因为他们急于回家,那么现在连回家的路都断绝了,使得鲜卑人骨子里的狠劲也被逼迫出来。

    在阙机的号召之下,鲜卑人们纷纷举着可以遮挡箭矢的盾牌、马鞍、甚至是死去同伴身上的皮甲,然后嚎叫着往关城发起冲锋。

    关城上的夏侯衡正怕敌人不来,见鲜卑人胆敢冲击关城,心头那是不忧反喜。

    古北关城由于是建在崇山峻岭中,规模并不大,也就两人多高的关墙,宽不过二十步。

    在这二十步宽的关城上,密密麻麻站了两三排的守卒。

    为了弥补攻击面的不足,夏侯衡还特意让士卒攀登到两侧的山壁上,形成三面环绕式的打击。

    可也囿于关城的特性,若是敌人从面前的山道退了出去,以他们有限的射程,也射不太远。

    眼下鲜卑人一心往前冲,倒是成为了最佳的靶子。

    虽然鲜卑人有了防备,人人都顶着护具,但三面环绕的弓弩阵仍是威力不凡,在鲜卑人冲到关城前就射倒了一大批。

    不过这一次面临着生死存亡危机的鲜卑人却没有退却,顶着箭雨杀到城下,然后就地寻找工具攀登城墙。

    夏侯衡自然不会在关城外留什么木材之类的供鲜卑人利用,鲜卑人找了一遍后也放弃了这个打算,即便是能找到木材,以他们的动手能力想要搭出梯子来,怕是人都被射程了刺猬。

    所以鲜卑人选择了最简单粗暴的方法——搭人梯。

    好在关城城墙不高,不过是两人多高,鲜卑人脚踩着肩膀就能够着。

    但能够着就能爬上去了么?就能夺下关城了么?

    显然还远远不够!

    夏侯衡在关墙上布置了前前后后好几排人防御,前排拿刀的抛石的,后排拿着槊、戟往下刺,最后边的则继续往山道上抛射箭矢。

    关墙外的地方本就狭小,容不得多少人同时仰攻,且这人梯更是笑话,不但登城的时候发不上力,被几块石头砸下去,还会连人带“梯”一起给砸散了架。

    阙机指挥着鲜卑人强攻了一阵子,看似打的热火朝天,实际上能爬上墙头的都没几个。

    只有两人多高的城墙仿佛成为了一段血磨坊,不停在城墙下绞杀嗷嗷而上的鲜卑人。

    如是攻了约有两三刻钟的样子,城墙下的尸首都叠了有二人高。

    面对如铜墙铁壁一般的防守,鲜卑人越打气势越弱,到后来任是阙机再如何催迫都犹犹豫豫不愿前行,纷纷躲在山道的旮旯角落里躲避箭矢。

    阙机的亲信纷纷来到他身边劝道:“大人!不能再打了!勇士们不能白白牺牲啊!”

    阙机双目通红地看着面前的关城,若是有一丝一毫可以夺下关城打开退路的可能,他都会继续坚持下去,然而他却看不到丝毫希望。

    阙机也是个擅于决断的人,稍一权衡就下达了撤退的命令。

    虽然从古北口撤下去,他们只能从湍急的鲍丘水岸边涉水通过,或是从翻山越岭爬过去,又或者绕数百里路去卢龙塞,没有一条路容易走,然而总要比在这关城下白白送命为好。

    从沽水边的废弃塞障撤走时,阙机身边还有近三千人。

    一路上被追击被恐吓,陆陆续续走散了数百,来到古北山口时只剩下了两千出头。

    在古北山口遭逢偷袭,又在夏侯衡组建起的防线前付出了三四百人的代价,阙机身边只余下一千六七百人。

    他们小心翼翼地退下山道,在山道下方的谷地集合。

    对于接下来如何走,鲜卑人中间发生了激烈的争执。

    有人说直接沿着鲍丘水边摸索着走,有人却不认可,说鲍丘水两岸怪石林立难以通行,有的地方更没有路,只能涉水而过,鲜卑人大都是旱鸭子,肯定不行。

    有人建议从其他的山头开辟一条道路过去,但这可不是一二十人,他们足有一二千人还带着战马,要穿过几十里宽阔的的燕山谈何容易。

    以上二者都不可行,余下的道路仿佛只有向东绕路从卢龙塞回去。

    在整个争执的过程中,阙机几乎不发一言,而大家也似乎忽略了他这个东部鲜卑大人。

    阙机也意识到,他这个东部鲜卑大人应该是做到头了,即便他能够返回草原,威望大跌的自己也会受到其余各部的挑战。

    当各部头目商量好了去路,象征性地来过问阙机时,阙机也并不反对,听从了他们的建议。

    于是鲜卑人再度行动了起来,这次他们要从傂奚往南走,穿过犷平县的东侧来到平谷县的北边,再折向东边去右北平郡。

    只不过,颜良能容许他们从容撤走么?

    夏侯衡见敌人退去,把古北口关城的防务交给了随军军谋秦寿,自己带了一千人顺着山道追了下去。

    率兵在犷平阻截的公孙寿已经与牵招、牛大的兵马汇合,正齐头并进往北边一路推进。

    就在后世密云水库的位置,阙机的兵马与追兵迎面撞上。

    此刻的鲜卑人士气低迷元气大伤,即便是与牵招、牛大、夏侯衡、公孙寿中任一人的兵马对上都未必能够取胜,更何况是四人齐至,以五千之兵围剿这一千多鲜卑败兵。

    面对绝对的力量,任是阙机奸诈如鬼也玩不出花活,更是无处逃遁,一千多部众被一举击溃,只余下少数败兵逃入了附近的山林中。

    对于这些败兵,汉兵们也不会放过。

    闯入家中的豺狼始终是豺狼,即便受伤落单,养好伤后仍会暴起伤人。

    有着人数优势的汉兵们分散开来进入山林追捕,务必将这些豺狼们一网打尽。

    不过巧合的是,在一处山林之间抓住阙机的仍旧是少年三人组。

    郭淮、魏延、傅肜又是错进错出,给他们逮到了阙机的行踪。

    不过这次他们倒没有莽撞,而是用响箭通知附近的友军,集合了优势人数后再行进林剿灭。

    已经负伤的阙机想要拼死反击,却不敌郭淮、魏延、傅肜三人的精妙配合,被生生擒获,创造了两战俘获两名敌人首脑的奇迹。

    自那以后,郭淮、魏延、傅肜组成的少年三人组就被冠以了“敌将克星”的美名,在军中不胫而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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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犷平境内的追捕一直持续到第二天,为了不使漏网之鱼有机会残害地方,在停止追捕后还晓谕了附近县乡百姓,令他们可以自发进山搜捕残余鲜卑人。

    为此,还对这些鲜卑人开出了猎头令,不论生死俱有赏格,活的鲜卑人值两千钱,死的打对折。

    当地百姓深受鲜卑人之苦,就在一个月之前还被反复劫掠,人人痛恨得不行,立刻就组织了不少猎头队伍进山抓捕。

    他们对付大股的鲜卑人自然力有不逮,但抓捕落单的鲜卑人却问题不大,于是乎气势汹汹杀入渔阳的东部鲜卑阙机一部几乎全军覆没无一生还。

    加上依附于阙机的各部在草原上被夏侯衡率领的其余鲜卑、杂胡一顿掳掠,使得东部鲜卑阙机一部直接被除名。

    此时的东部鲜卑地区,弥加被击败远遁,阙机连根拔除,三大势力一亡一残,倒是成为舔狗的素利越活越滋润,跟在夏侯衡身后抢掠了大量的人口财货,完全填补了马城兵败后的损失。

    在帮助夏侯衡夺下白檀城后,素利甚至还提出接管白檀城的要求,但被夏侯衡严词拒绝。

    夏侯衡在担任度辽司马之前,就受到颜良的耳提面命,告诉他鲜卑人是大汉边境上的养不熟的狼,只可以威服震慑而不可以坐视其壮大,尤其要严防其中出现某个强势人物,整合整个鲜卑族的力量,成为汉人的大患。

    不过夏侯衡毕竟年纪还轻,于政务上还没有经验,不知道如何处置白檀城,便暂时留驻了少量兵马管理,准备请示颜良之后再行决定。

    沽水边曾经废弃的塞障如今已经被度辽将军颜良重新命名为破虏障。

    为了纪念众将士在此大破鲜卑,颜良决定重修此破虏障,并在塞障上刊石刻碑,书写下阙机的种种恶行,以及颜良率领众将士平灭阙机,尽歼胡虏的丰功伟绩。

    当然,这处塞障重修之后自然不会任他废弃,破虏障往西可以去军都山、居庸关,往南便是渔阳城,往东可至古北口,颜良已经看中了此地的优良地理位置,决定在此驻扎一屯兵马,防范再有鲜卑人入寇。

    这当然也是他度辽将军的职权,旁人无法非议,更何况崔钧已经几乎被内定为下一任渔阳太守,自然不会在这种小事上表示反对。

    当牵招、牛大、夏侯衡、公孙寿等诸将押解着阙机等鲜卑俘虏前来报捷时,颜良正在破虏障前感叹:

    “这一天天的,不是打这里就是打那里,什么时候能到个头啊!”

    ——☆——☆——☆——

    第五卷·幽冀惊变定北方·完

    PS:下一卷中,袁大将军将迎来他的落幕演出,河北大地地动山摇,颜良会如何乘势而起,敬请期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