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9章 香饵

风吹过的沙 / 著投票加入书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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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封丘城中兵营之内,中郎将文稷匆匆跑进夏侯渊的居所,拱手道“禀告府君,我部游骑于济水南岸发现有人暗中涉水过河,上前查问方知是对面平丘城中大族家仆,称说受其家主之命前来向将军求援。八八读书,23o”

    夏侯渊听文稷来报,眉头微皱道“来向我求援?莫不是颜良匹夫欲要诈我过河去攻吧?”

    文稷答道“此人神情狼狈,声泪俱下,不似作伪。”

    “噢?那就唤来见一见。”

    不多时,一个发髻、衣衫尚且没有完全干透的仆从被带进屋中,来人甫一入内就跪伏拜倒,以头抢地,声泪俱下地道“府君请快救救平丘城中的百姓吧!若是迟了怕城中百姓就要尽数为袁贼挟裹北去了。”

    夏侯渊看着来人哭嚎了一阵后才道“你且把泪涕擦了,好生与我说说平丘城中发生之事,是何人遣你过来?”

    “草民乃是平丘吴氏的世仆,奉家主之命暗中涉水前来。”

    “吴氏要你带什么话给本府?”

    “我家家主请府君早日发兵平丘,一待府君兵临城下,吴家定在城中起事,助府君夺回平丘。”

    夏侯渊轻轻哂笑一声道“吴氏如今在城内有多少人手可用?”

    “我家如今城中尚有四五十青壮,皆愿为府君效力,我家家主言,若府君大军临城,城中别他大族亦会为内应。”

    “别他大族?可与吴氏有约定?”

    “呃……这却并无,然我家家主所言定能付诸实现。”

    “缘何?”

    “因平丘城中各家各族皆视河北逆贼为仇雠,必不与其善罢甘休。”

    夏侯渊像是听到了十分好笑的笑话一般放声大笑道“哈哈哈哈!为何我先时听说河北军进平丘可没费了一刀一箭,城中百姓还夹道欢迎呢?汝这厮却好胆,胆敢来诓骗于本府!”

    吴氏仆从大惊失色道“此中另有隐情,府君且听我详言,且听我详言啊!”

    因着河北军游骑大力遮蔽的原因,夏侯渊这几日派去的游骑大都无法在济水以北取得太大的成效,目前也只是从平丘周边乡里的人口中间接打听到一丁半点平丘城中发生的事情,对城中具体状况并未完全掌握。

    此刻见眼前的仆从被自己吓住了,便道“汝且把河北军进平丘这些时日来的作为一一分说,若是与本府所知有不符之处,小心汝的狗头!”

    吴氏仆从连忙叩首道“草民不敢,万万不敢诓骗府君。”

    “莫要废话,且详细道来。”

    “是是是,这一切还得从七天前说起,县丞陈正暗中与河北军勾结,亲自引河北军入城。当时城中各族皆被陈正这厮蒙蔽,待得河北军入城之后,碍于刀兵威胁,只得受陈正这厮胁迫,为河北军供输饭食。”

    “河北军入城之后,不仅尽多库中钱粮,更逼使城中各大族力役,供输车马、财货粮秣,为此还强留各族年轻子弟入其营中,美其名曰统带力役,实则以之为质。∧八∧八∧读∧书,o各家各族无奈,只得按其要求供输物资。”

    “河北逆贼更在城中散步谣言,以分田宅为名,诱使城中百姓北迁,而城中各家各族皆心向朝廷,不愿从逆。那县丞陈正却擅兴刑狱,捕拿了好些不愿从逆的无辜百姓,私判重刑,剥夺家产,牵累家人,声称要将刑余之人尽数北迁。”

    “我家家主恨河北逆贼入骨,苦于先前一直无机可乘,此刻趁着力役的因由,才遣草民渡河来见,还望将军体察平丘城中百姓一片拳拳之心,救我等于水火之中呐!”

    这吴氏仆从也算是口舌便给,把吴氏家主事先编好的故事一一道来,其中自然多有矫饰之言,把他吴氏宗族以及其他宗族中犯法之人说成是不愿迁徙的良善百姓才受到迫害,大大美化了一番城中各家各族。

    但这套说辞里大体不假,逻辑上也颇能自洽,听在不明真相的夏侯渊耳中,也没察觉出什么不对来。

    夏侯渊用手指叩着案几沉思半晌后问道“河北逆贼将领都有何人?所辖多少人马?”

    吴氏仆从答道“河北逆贼主将名曰颜良,其麾下有张斐、昌琦、仇升、毕芬等人,至于兵数我等知之不详,约莫有三四千之数,且到平丘的第二日,便分了一半出城往北去了,似是去攻长垣。”

    关于讨逆营兵数,吴氏倒是的确不清楚有多少,只是根据旗号等大约猜测,且他还不敢往多里猜,唯恐说人数太多会把夏侯渊给吓着。

    “此事我已知悉,汝可愿潜回城中,为我传递消息?”

    吴氏仆从却大摇其头道“河北逆贼将平丘城里里外外看得十分严密,草民也是候了多时才觅得机会逃离,恐怕难以再潜入城去。”

    夏侯渊仿佛对他的回答十分满意,说道“那汝便先在我营中歇下,待我发兵之时,再通传你。”

    吴氏仆从再度叩首道“多谢府君,多谢府君,若府君发兵时,草民愿为向导。”

    待吴氏仆从被人带下去后,中郎将文稷说道“府君可是要答应吴氏的请求,带人去取平丘?”

    夏侯渊答道“伯丰以为,此人所言属实否?”

    文稷答道“其人泪涕俱下,言辞恳切,不似作伪。”

    夏侯渊面带不屑道“呵呵!彼辈地方冠族最是无信,其言语之中定多有矫饰之词,不可尽信。然其人不肯自行离开,甘愿留我营中,求救之事,当不为假。”

    “府君高见,若如其所言,颜良手中只有三四千人,且已分了一半去攻长垣,我等此时去攻平丘,若有城内大族内应,或可一战克复。”

    “汝以为颜良身为河北大将,只带三四千人便敢深入我兖州腹地?此僚颇多狡计,不可不防,难保吴氏仆从不是其故意纵放过河,以诱我过河野战。”

    “那如今当如何应对?”

    “且容颜良匹夫在平丘继续逍遥几日,待张绣、朱灵带人前来,再与他做个了断。你再遣快马去催张、朱二将,令其速来与我会合,至于那吴氏仆从,也给我看好了,严禁其在营中乱逛。”

    “诺!”

    这边厢夏侯渊依旧小心翼翼稳如老狗,那边平丘城里的诸般乱事也已经基本尘埃落定。

    在颜良的默许下,陈正把平丘士绅分成了三等。

    第一等是如毛家这般家风严谨,族人自律的家族,此类家族不多,颜良都对其颇多礼敬。

    第二等是如吴氏这般族中有些族人干犯律令,却逍遥法外,只是在乡里名声并不太恶的家族,陈正将那些犯事却并未得到应有惩处的人重新收拿审讯,很是翻了几个案子。

    第三等则是在乡里间臭名昭著的家族,此等家族纵容族人、门客犯法,隐匿、包庇,仗着势大对地方官府的法令爱理不理。

    对于此等为祸乡里的家族,由陈正带着从仇升处借来的锐卒来了个一锅端。

    反正这些人都恶名在外,没谁是无辜的,被抓起来后告举的苦主比比皆是。

    陈正也当机立断,直接就把犯下死罪的明正典刑,在县寺外杀了一批脑袋,家族的产业全部充公,又从其中拿出不少财货赔偿了昔日的苦主们,倒是博得了县内贫苦百姓的交口称赞。

    也由于这番作秀,平丘百姓们看出来河北军的将军说话是算话的,做事是讲良心的,便多了许多报名北迁东郡的百姓。

    加上第二等人家中那些犯事的族人、门客及他们的眷属,倒是也凑了不少人,算下来平丘县内两成多的百姓都在迁徙之列,再加上转运物资所需要征发的大量民夫,足够组成一个极具吸引力的诱饵。

    对于平丘城中被陈正惩处过的那些大族会去向夏侯渊求救,自然也在颜良与陈正的预料之中,济水边的防备也是故意露出疏漏,好让那些求救的人顺利渡河。

    机灵的河北游骑甚至还在看到有一伙俩人同时潜藏出去时,在河面上故意射杀了其中之一,留了另一人惊险逃生,好在对面的曹军游骑面前演一出好戏。

    但这都还只是开胃小菜,真正的下酒菜还在后头。

    颜良在陈正开始兴大狱之后,便暗中找来了县尉徐闻,开门见山地道“我河北大军不日即将离开平丘,不知徐君有何打算?”

    经受了丢失平丘之事,徐闻自然知道他的县尉也当到头了,但他不似南海人陈正那般近来与河北军过从甚密,有投靠袁大将军的打算,他家就在徐州,而徐州目前还在曹操掌控之中,不得不慎重行事。

    “待将军离去后,在下也打算辞官返归故里。”

    “徐君就不怕曹孟德、夏侯妙才见责?”

    徐闻苦笑道“事已至此,若曹司空、夏侯太守欲要追责,我亦是无法。”

    “本将倒有一法,可免于徐君日后被曹孟德追责。”

    “还望将军指点一二。”

    颜良露出一丝意味不明的奸诈笑容道“向夏侯妙才通风报信。”

    徐闻闻言之下面色大变,立刻离席向颜良拜倒道“将军明鉴,在下绝无此心,绝无此事,惟天地可鉴!”

    颜良上前托起徐闻,说道“徐君怕是误会了,我对徐君并无怀疑,我的意思是要你向夏侯妙才通风报信。”

    徐闻也不是傻子,这下就听明白了颜良的意思,不由心中一紧,问道“将军可是要在下故意向夏侯太守传递伪报?”

    “哈哈哈哈!”颜良一阵大笑之后说道“徐君多虑了,我此法乃是为了避免他日曹孟德追责于你,又怎会让你传递伪报陷害于你?”

    徐闻稍稍心安,问道“在下愚钝,还望将军明告。”

    “三日之后,我军即将离城北去,届时还会带上数千百姓以及大量物资,你只需提前一天遣人向夏侯渊密报即可。”

    徐闻略显疑惑地道“将军可是欲要诱夏侯太守来攻?可在下与夏侯太守旧日并未交情,恐不能取信于他。”

    “无妨,你只需照做便是。另外,此事你需得严守口风,任何人皆不得泄露半分,包括你的妻儿。”

    虽然颜良的语气只是轻飘飘地,但听在徐闻的耳中却似乎是重重地警告,他的妻、儿都随他一同赴任,可以说是有牵有挂,不由得他不乖乖听话。

    “在下明白,一定遵照将军的吩咐行事。”

    颜良点了点头道“如此甚好!还有一事,陈行之这几日里断狱时或会牵涉到你,但只是有惊无险,你大可不必担心。不过你表面上或可多多表示对陈行之的不满,这样也便于你日后撇清自己,你可明白?”

    “在下明白,多谢将军提点。”

    徐闻回去之后,不久便听闻陈正在审讯城中几个犯事的族人时,有人攀诬他也有份参与。

    为此陈正还特意召了徐闻和他的几个手下去质询,前前后后闹了好几回,最终却还是查无实据不了了之。

    徐闻的妻儿整日里胆战心惊,但他却也不敢和家人明言,只是在人前人后大发牢骚,说了陈正不少坏话。

    近些时日来被颜良和陈正频频打压的城中士绅们也如同野狗般闻到了一些味道,或明或暗向徐闻递话,想要拉拢他一同反对颜良的baozheng。

    不过徐闻却不敢和他们过从太密,明面上对士绅们敷衍了事,不肯给个准信,暗中却把这些与他联络的士绅名单全部卖给了颜良。

    只不过徐闻却不知道士绅们暗中的小动作却早就在颜良的掌控之中,丝毫不放在心上,而他自己则是为夏侯渊精心设计好的主菜。

    在约好的时日,颜良遣颜枚给徐闻传来了最终的指令,并且给他拟定了大致的说辞。

    徐闻悄悄记熟后,回家写好了一封书信,然后召来从老家跟随自己前来的亲信仆从,与仆从说了自己要遣其渡河去封丘城求援的事情。

    先前颜良找徐闻时都相当小心,瞒过包括徐闻家人在内的所有人,而前几日陈正大兴刑狱之事,任谁都看得出是河北军暗中授意,曾经把徐闻的家人给吓唬得不轻。

    故而徐闻的仆从丝毫不疑,连称舍了性命都要把书信带到,让徐闻放心。11看书的朋友,你可以搜搜“蓝色中文网”,即可第一时间找到本站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