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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河(黄河)入海的广袤地区叫做东夷,那里属于少昊氏。空桑位于东夷的中部,是他们的大本营。
在空桑的西北方,有个叫姚墟的平原。那里水草繁茂,住着握登氏部落(归少昊氏管辖)。他们善于制陶,并稍事种稷。每年朝见,他们都将陶器运往平阳(尧都)。一部分作为供品,剩下的在集市上交换食物和麻葛等。
姚墟出了位美女,名叫燕语。她谨小审慎,唯父母之命是从。慕名者踏平了门前的土地,却从未得见真容。求亲者踩烂了门槛,也没能打动其父母的心。
燕语年已二八,按规定要么婚配要么参加踏青。反正,不能这么单着。
踏青是个什么玩意呢?
它在早春进行,地点在平阳的野外。男方必须是贵族,女方则放宽至平民(不能是奴隶)。双方若是看对眼,可就地。。。。。。(你懂得)
由于没有合适的对象,父母决定让女儿去碰碰运气。
燕语第一次出远门就是去尧都,自然是欣喜异常。她浓眉重彩浑身飘香,坐上了密闭的牛车。
数十日后抵达平阳,彻夜未眠的她天未亮便去了踏青之地。众男子去得更早,而女人却只有她一个。众人的目光如饥似渴,全放在了这个小巧精致的女人身上。
燕语按照父母的意愿,选了个穿戴最为华丽的男子。享受完燕莺之乐,男子不告而别。直至数日后踏青结束,燕语都没能再见到对方。无奈之下,她只能随族人归去。
父母得知后很是可惜,却没放在心上。哪知三月过后,燕语的腹部竟隆了起来。父母大惊,选定了之前求亲的鼓叟。虽然其貌不扬,但家底还算中等。
仪式在匆忙中结束,握登父母改口让鼓叟上门。鼓叟勃然大怒,甩手离去。
燕语留在了姚墟,数月后生下一个男孩。燕语的父母很高兴,为其取名重华。
重华八岁时,与小一岁的皋陶结成好友。
皋陶问他:“你的父亲是谁?怎么从没出现过?”
他答道:“我的父亲是鼓叟,他住在妫水旁的蒲阪,是有虞氏的族长。这些都是母亲告诉我的。”
重华十二岁时,姚墟空桑接连被淹,大量族人流离失所。燕语父母一个病死一个饿死,她只好找到鼓叟,希望对方能收留自己和孩子。
“什么?你说他是我的孩子?”鼓叟的眼球本就突显,如今一发怒,竟像要蹦出一般。
“嗯。”燕语频频点头。
“不可能!”他连连摆手,“我们都没有过肌肤之亲,怎么会是我的?”
“成婚后我在水边看到了彩虹,接着便怀孕了。他就是你的孩子。”燕语一只手覆上重华的头,“孩子,快叫爹。”
“先别乱叫!”鼓叟瞪住两人,“看到彩虹怀孕,怎么会是我的孩子?那应该是彩虹的孩子啊,你们去找彩虹叫爹。”说完继续摆手。
“你还不明白吗?重华乃神的礼物。你若是拒绝重华,就是违抗神的意愿。”
“我看是违抗你的意愿吧?哈哈。。。。。。”鼓叟前俯后仰,然后戟指道,“这孩子肯定是你跟外面男人的野种,还不快滚!”
“既然如此,那我只好去找少昊氏的首领评理了。”说完便要离去。
“啊?”鼓叟怔了片刻。
那少昊氏管着东方的大片土地,底下精兵数万。虽然也属于北方联盟(由北方的大量部落组成,总人数上百万),但因实力太强,就连大酋长(北方联盟的大首领)都要让其三分。如今虽然遭了水灾,实力大减,但要对付自己还是很轻松的。
想定以后,喟然叹道,“哎,你们留下吧。这孩子,我认了。”
其实鼓叟早已娶了别的女人,儿子都九岁了,名叫象。原本一家三口其乐融融,鼓叟的乐师地位亦得到了尧的认可。真可谓家庭事业双丰收,前途不可限量也。
哪知突然窜出一个“长子”,把一切都打乱了。按照族规,族长之位和家产都必须传给“长子”。这样一来,亲身儿子就什么都没了。
鼓叟憋着一肚子苦水,处处为难母子俩。两人干着最重的活,吃住却是最差。才一年的时间,燕语就病倒了。
这日外面飘着大雪,燕语躺在单薄的席子里瑟瑟发抖。草屋内没有半点食物和药物,十三岁的重华跪在一旁哭泣。
“重华,听娘的话,”咳嗽打断了她,“好,好好活下去。”
“娘,他是我的父亲吗?”
“你个不孝子,怎,怎么能问出这样的话?”咳嗽再次止住她,“他,他当然是你的父亲。”
“那你都病成这样了,他怎么还不来看看你?”重华双手扶地,“而且别说药,连口吃的。。。。。。。”
“咳咳。。。。。。”她吐出一大口血,然后推开了儿子的手。“你,你给我记住了,他永远都是你的父亲。你要好好对他,不得放肆。答应我,快答应我!”
“孩儿答应就是了。”说完脸撇向一边。
“重华。”
“孩儿在。”
“为母死后,你的日子会更加艰难。你一定要想办法活下去,不管什么时候都不要放弃。”
“孩儿谨遵教诲。”他鼻子一酸,眼泪决堤。
一声长叹过后,燕语没了声息。
“娘。。。。。。”
草屋传出的哭声湮没在黑夜中,风雪兀自呼呼。
许久后,黑夜带着风雪离去,却没有带走寒冷。重华跪在父亲门前,身上仅着单衣草鞋。他瑟瑟抖动,眼睛浮肿脸色通红。
“你来干什么?”过了半晌,父亲昂首出现。
“父亲,”他将额头埋入雪中,“母亲已于昨夜身亡。”
对方愣了一下,道,“就这事?我知道了。”说完哼笑转身。
“鼓叟!”他抬头大喝一声。见对方背身定住,继续缓缓道,“请你看在往日的情分上,厚葬我母亲。”
“往日情分?”鼓叟说完放声大笑,径自摇头离去。
他又跪了一会,霍然弹起。瞪了眼紧闭的屋门,阔步而去。
在几个族人的帮助下,他用破烂草席裹着母亲下葬。之后他跪守一夜,没有掉一滴眼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