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离开京城的时候,还是夏末,而如今几个月过去,蕲州边城这才略微显露出了秋日的风光。距离那一场大战结束已经过去了半月有余,林璃此时站在城墙之后,回望那片被血染红的土地,只觉得一阵寒意飘过。
已经十月底了,这蕲州的秋天才来。如今,京城之中怕早已经是白雪皑皑了吧?
冷风猎猎,她站在城墙上片刻,然后才转身往下走。下面叶槭交接了巡逻的事情,回头见林璃下来这才伸手过去扶了她一把,“一起回去?”
“此时京城应该已经收到消息了吧?”林璃下了最后两层台阶,这才抬头看向叶槭,“咱们,大约快要启程回京了。”
叶槭点头,看着身边消瘦了不少的林璃,半响才低声道:“你可是有话想要跟我说?”
林璃闻言抿唇,低头看着自己的手指,半响才微微摇头。
叶槭见状心中难免有些失望,早在那日俘获了蓝心之后,他就想着林璃是否会问他有关的事情。只可惜,当时情况复杂林璃虽然表示过疑惑,他却没有机会解释。而之后,林璃就像是忘记了蓝心的事情一样,再也没有主动提及过。
想到这里,他又忍不住看了一眼身边的林璃,然而林璃却是没有注意到叶槭脸上一闪而逝的神色,等拐过了一个弯这才抬头看向叶槭道:“此次回京,父亲处境怕是不好。”她说着微微咬住下唇,露出为难的神色。叶槭微微一愣,有些不明白林璃所想。
林云霄的处境纵然不好,也不会太被李尚梧苛责。这是早就推测到的情形,如今林璃突然提起……
“你放心,我会尽力帮林将军的。”叶槭的神色特殊,若是由他从中解说,也许李尚梧就不会对武侯府太过于机会。林璃闻言缓缓摇头,意识到叶槭误会了她话中的意思。
“我自是信你会帮我的,就算我不说,你也会想到此处。我所担心的……”说到这里,林璃又是一顿,“我所担心的是我母亲。毕竟,此次一同回京的,还有蓝心。”
见林璃主动提到蓝心,叶槭心中一紧。片刻之后,他才开口:“当时的情况,我……”
“你身边跟着的是今上的人马,我懂。”林璃却没有让他把话说完,此时扭头露出一个浅浅的笑容,才又接着道:“她是辰国的蓝心公主,又是巫蛊师,这样的人若是一口咬定杀了,只怕会让人心中疑惑。”纵然林璃不是很懂政治和战争,也明白蓝心这样的人,活着比死了作用更大。
更何况,他们如今有着更好的借口和身份留住蓝心。
别忘了,当初辰国为了打击周朝军队所宣扬的,林云霄是蓝心公主驸马这一点。如今蓝心跟着回到周朝京城,她这位‘和亲公主’的身份,只怕……
想到此处,林璃又轻轻咬住了下唇,半响才道:“想来,如今这般情形,姑母也是要回京了。”若是没有可以压制住蓝心的人,那么她的存在就太过于危险了。
叶槭听到林璃这般说,这才意识到为何之后林璃再也没有主动提及过蓝心的事情。他心中略微放松,此时看身边的人露出担忧的神色,就道:“你是担心,皇上将错就错,成就这一番‘姻缘’?”
“若是皇上想要控制蓝心,让她真正嫁入林家是再自然而然不过的选择了。”林璃缓声说,目光从叶槭的脸上一扫而过,“家宅不宁,总归是不好的。”
“只怕,皇上也不会想要让蓝心活得长久。”叶槭提醒林璃,“侯爷,怕是也会有后手的准备才是。”
语毕,两人都没有再开口说话,只沉默地沿着热闹的街道朝着暂住的宅子走去,半响林璃才低声道:“回京之后,京城情势怕是又要变幻莫测了。”
相比之下,这蕲州边城虽然看似危机重重,却也难得的让人心安。
叶槭推开门,这才低头看着林璃,道:“回去休息吧,怕是再过几日咱们都要回京。”他说着语气渐转柔和,“无论如何,我都会守着你的。”
这样的承诺?!
林璃心中微微一惊,抬头看向叶槭,双唇微微动了动,最终却只是点头。
叶槭露出笑容,摸了摸她的头发,低声道:“你先回去,我去一趟营中。”既然要回京,这边城之中自然是有不少的事情要处理妥当的。更何况,李尚梧的意图,叶槭如今也清楚了。此次回去,除了他要“陪同”林云霄之外,怕也要护送李尚彬,然后还要留下适当的人和肖必然一起驻守蕲州边城。
这些事情足以让叶槭在离开蕲州边城之前忙到天昏地暗,而林璃此时反而空闲下来,若是无事就在宅子里面修剪花枝,练字打拳,日子仿佛回到了最平静的时候一样。至于她心中的担忧,也只有她知道而已。
终于,到了回京那日。一行人浩浩荡荡而去,比来的时候那种昼伏夜出自然是风光不少,然而林云霄还是主张低调、快行,且揣摩着李尚梧的用意,一行人自然要在新年之前回去才是。
一路辛苦自然不必说,林璃与柳氏同住,柳琮则跟在了叶槭的身边。这两人之间究竟发生了什么,林璃并不知道。然而,如今看柳琮对叶槭的崇拜,她偶尔也会露出笑意。
“阿琮,”柳氏此时却是轻轻叹息了一声,半响才看着前方,道:“就快要入京了。”
此行他们走的是水路,再过半日就要到京城码头。到时候驻扎在京外,第二日得了宣召才可入京。林璃听到柳氏这不着边际的感慨,低声道:“姑母放心,阿琮总归是林家的血脉,父亲定然会全力保他周全的。”
只是,柳琮的身上,还有着辰国皇室的血脉。纵然能够保下他,日后也不好说。
柳氏如何不懂这些,如今见林璃这个晚辈安慰她,就勉强笑了下,道:“好了,这些我心中都有数,倒是你……”她说到此处略微一顿,目光微转落在了不远处叶槭的身上,“怕是回京之后,你与叶槭的婚事也要开始提起了。”
这婚事自然是要多上一些不好言明的意味的。因此,柳氏说到这里,眼中并没有多少的喜意,反而有些担忧地看着林璃,“只怕,你母亲是要不舍得的。”
林璃脸上也没有多少羞涩的意味,此时低头想了片刻,然后才握起柳氏的手,压低了声音道:“姑母,我有一事相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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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夫人。”满是白雪的院子中,如蕊沿着清扫出来的小道连忙迎了出去,给薛芊行礼。自林璃失踪之后,薛芊几乎每日都要过来坐一坐,加上如蕊四人管理院子,这没了主人的杏园不但没有显露出萧瑟之意,反而平添了一份冬日的美意。
薛芊满意地点了点头,进了屋子先是闻到一股梅花的暗香,然后只觉得温度适宜,这才坐下道:“阿璃就快回来了,这院子你们收拾得很好。”
如蕊闻言先是一愣,然后立刻露出了笑意,“夫人所说可是真的?”她说着左右看了看,“那奴婢们可不敢偷懒,要把姑娘所用的被褥和衣衫趁着天色好都晾晒、熏香一番才是。免得姑娘回来,发现奴婢们偷懒,扣了奴婢们的月钱才好。”
屋中一片的喜意,薛芊笑看她们忙碌,又起身去了内室看看,知道那些话不过是如蕊激动之下的胡话罢了。林璃的一切,这些丫鬟都悉心照料着,这屋中一如往日一般。
而她此时,看着这一切,心中也是压抑不住的激动。
快了,一家人就快团聚了。
此时,她还不知,林云霄此次回来还带回来了一个烫手山芋——辰国的蓝心公主。
武侯爷林云霄大胜归来!
侯爷和姑娘入宫了!
侯爷和姑娘出来了!
侯爷和姑娘身边带着旁人!
一个大约二十多岁,一个甚至不到二十岁!还有一个与珏哥儿大小的男孩!
侯爷到街口了!
薛芊在家中听着一个一个的消息传来,一旁的李嬷嬷早在听到林云霄带着两个身份不明的女子回家时,已经变了颜色,如今听到还有一个跟珏哥儿大小的男孩,脸色就更是难看了。
然而,薛芊却是一脸的平静,看不出有什么不同。
“夫人,”李嬷嬷低声叫了一声,薛芊这才抬头,露出一丝笑容道:“开正门,迎侯爷和姑娘回府。”
这意外多出来的三人,她心中自然也是忐忑不安的。然而,薛芊更是记得,她是这武侯府的女主人,是当家主母。不管林云霄带回来的是什么人,是什么身份,她都不能露怯,更不能退缩。
她要拿出她当家主母的气度来。
想着,薛芊回头看了一眼身边跟着的林琪和林珏,笑容更盛,道:“你们爹爹与姐姐回来了,快随我一起去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