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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上座?”百姓在那儿议论纷纷的, 公堂之上, 难得出现大官芸集的场面,故而就连韩宿在内也有些犯难了。
说着话目光瞟向曹盼, 曹盼道:“既是子长主审此案, 我们都是旁听的, 上座理当是子长的,堂下设几个位子就是了。”
那理所当然的口气,无论是韩宿或是司马隆都无可反驳。至于司马承, 直接已经叫人无视到底了。
应着曹盼的话,案几已经抬了上来, 放在案下, 还有蒲团。这回的首座非曹盼无疑了, 曹盼与韩宿还有司马隆作一揖,“两位大人请。”
“尚书令请。”单以曹盼的举止来说, 无人能挑出刺来。
要知道她师从郭嘉、荀彧、贾诩。前后两个虽然都有各自的毛病,然而荀彧那样的世族出身的人, 举止投足都是世家子弟的学习的榜样, 作为他唯一的弟子, 曹盼是被荀彧严格要求的, 故而曹盼也在荀彧的严格要求下, 早已将世族对于举止的苛刻要求融入了骨血。
除非她不想做,否则那如同呼吸一般自然的动作根本不会给任何人挑刺的机会。
崔申面对这么三大头,与他们作一揖才跽坐于他的位上,“带原告和人犯。”
他这一声令下, 下面的人立刻押着墨瑶上来,当然还有一个衣着亮丽的世家公子走了上来,彬彬有礼地与众人见礼,“见过诸位大人。”
曹盼一眼看了过去,大致心里有了数。说起来她手下有什么人,哪些人做什么的,几年下来哪怕不是全都弄得一清二楚,至少总能知道一些的,当然免不得有人想冲她手下的人下手。
至于墨瑶,他无力地坐在堂下,也不忘见礼,“见过诸位大人。”
“事情的经过,哪位先来说?”崔申看着墨瑶身上的伤,虽然他已经让人给处理过了,瞧着依然叫人触目惊心。
然而此时的崔申并不能让墨瑶如何,偷盗之罪,若不能洗清,那将是一辈子丑名。
“莚先说。”那位世家公子倒是十分温和地说。
司马隆见此人表现得不错,脸色总算是缓和了些,一眼扫了站在一旁的司马承,家里怎么就放了这么个蠢才出仕。
无论他如何腹诽,作为司马家的司马莚已经缓缓地说起了世情的经过,“听闻城外出现了一个手艺不错的木匠,莚想着家母的生辰在即,有意为家母制一件礼物,所以才会到了此人的家中。后来的事皆是有目共睹了,从他的身上拿到我的玉佩。”
就凭这一番话,此人比起司马承来段数不知高了多少。
司马家,怎么会选了司马承出仕,而不是司马莚呢?曹盼心里闪过疑惑,当然也注意到了司马莚打量她的目光。
对于曹盼望过去的目光,司马莚朝着曹盼一笑,温和如水,宛若君子。
“也就是说,因为司马公子从他身上见到了你的玉佩,所以你才会说他是偷盗,没有捉到他偷你的玉佩?”崔申这么问,司马莚微微一怔,笑着回道:“大人,捉贼拿赃,自来如此,听大人之意,只从他身上搜到玉佩并不能证明他偷盗我的玉佩?难道大人觉得,莚的玉佩会自己跑到他的身上?”
对于这句话,曹盼轻轻地笑了,她的笑声清脆愉悦,但在这样严肃的情况下,叫人不禁侧目。
偏偏都看向曹盼去,曹盼却是一副没觉得自己的行为有什么不妥的模样,看着崔申,“子长,继续。”
崔申与曹盼作一揖,继续地道:“司马公子的玉佩不会自己跑到他的身上,难道玉佩除了偷就不能掉了?”
额,司马莚怕是也没想到崔申竟然不跟他争执这玉佩是不是墨瑶偷的,因他们并没有亲眼捉到墨瑶偷东西不是?
“你有什么话说?”崔申反问了一句后冲着墨瑶开口。
墨瑶艰难地作一揖道:“大人,司马公子的玉佩确实不是在下偷的。在下发现司马公子的玉佩的时候,司马公子已经带人折了回来,不由在下分说的道在下偷了司马公子的玉佩,可在下真的没有偷。”
“你既道不曾偷,那我的玉佩怎么会在你的身上?”司马莚一步不退地追问。
像这样的案子公说公有理,婆说婆有理,司马莚纵拿不出证据证明墨瑶偷了他的玉佩,墨瑶更拿不出证据证明他没有偷,而司马莚的玉佩确实是在墨瑶的手里,这就让墨瑶有苦说不出了。
“你的东西在别人手里就能证明别人偷你的东西?”崔申这么问了一句,曹盼勾起了嘴角。
这样的反问不是第一次,司马莚都奇怪了崔申为什么会连着问了两次,而司马隆道:“崔侍郎,你的意思是哪怕物证确凿也不能定案?”
“并非如此,不过偷盗总要有动机。”崔申这般说了一句,而司马莚指着墨瑶道:“崔大人以为像他们这样的人,难道动机不够?偷了一块玉佩能换多少东西,崔大人总不会不知道。”
这是反讥崔申,崔申笑道:“如果他是一个贪财的人,他就不会是现在的模样。”
此言一出,外面的人已经议论纷纷了,司马隆道:“崔大人的意思是认得此人?”
“他原本在我的府中做事。”不必崔申回答,曹盼已经先一步开口说来,司马隆面露惊讶,韩宿更觉得不妙了。
曹盼要管的事,还跟曹盼的人对上了,这怎么看都不妙。
不得不说,这人老了就成精了,韩宿这会儿对曹盼完全是不敢小觊,深深地吸了一口气。
“墨瑶,你说说为什么会被我从府里赶出来?”曹盼说完之后又冲着墨瑶而问,墨瑶挺直了腰背地道:“因瑶不愿为娘子所用。”
这一句话引得外头的人一片哗然,曹盼点头道:“对,不愿为我所用,所以我把你赶出来了。司马公子,这样一个在我府中数年都不肯为我所用的人,会贪你的一块玉佩?”
曹盼有钱这是公认的,能入曹盼帐下的人,为曹盼所用,哪个需为钱财而忧,墨瑶既然原本是曹盼的人,又怎么可能会为了钱财而偷盗?真要钱,他还能没法儿从曹盼手上得到不成?
“但玉佩确实是从他身上搜出来的。”说到了动机,有曹盼出面证实墨瑶的人品,司马莚就没法再继续扣墨瑶一个贪财而偷盗的动机。
只要他咬住了这个理由,没有证据曹盼就没办法为墨瑶脱罪。
“几位大人,当日在场的人都带回来了。”这个时候胡本出现,作一揖而朝着众人说来。
崔申看了曹盼一眼,“那便让证人都上堂吧。”
“是!”胡本应一声,随后一群人都被带了上来,当然也包括琴娘。
“阿瑶。”于公堂上见到墨瑶,琴娘高兴地冲了上来,见他一身的伤,眼泪忍不住的落下。
眼见公堂一下子涌进了许多的平头百姓,司马隆莫名,问道:“这是何意?”
崔申道:“司马公子带了不少朋友一道出城,先前的供词上,他们众口一词说亲眼看到墨瑶拿了司马公子的玉佩。关于当日之事,先时在牢中下官已经问过墨瑶,只是比起司马公子说的简洁而言,墨瑶的所叙述的经过又要多了一些,为了证实两方的说词,我便让人去将当日真正的旁观者请来。”
所谓真正的旁观者,当然就是这些百姓,司马莚带的那些世族公子,摆明了就是跟司马莚一伙的,他们的供词能信?
司马莚一眼看向崔申,这人早就有所准备却还捺着性子听他说了那么多,好,好!
“公堂之上,肃静。”崔申说完一拍惊木,本来下面议论纷纷的百姓立刻都安静了下来,不约而同地看向崔申。
“关于墨瑶偷盗一案,如今重审,堂下证人当以亲眼所见而为证,诬告者反坐,做伪证者亦受重罚。”
崔申一番话说完,被请进公堂的人都唬了一跳,不知这回来得对还是不对了。
曹盼就在这时开口了,“朗朗乾坤,昭昭日月。百姓多苦,为人所欺而求告无门者不计其数,公道自在人心,于己不施,勿施于人。做人做事,当对得起天地良心。你们见到什么,听到什么只管照实的说,莫叫人受冤蒙屈,死亦不宁。”
目光清明地看着那惶惶不安的百姓,他们听着曹盼的话,面对那双无畏无惧的眼睛,不由地挺直了脊梁。他们就是来给墨瑶做证的,正是不忍这样的人被人诬陷,他们做的事对得起天地良心,怕什么?
“诸位大人,不过是一群贱民之言,何以取信?”这个时候司马莚再次开口,只是那不屑的语气让人听得十分不喜。
“贱民?自古至今的律法还没有说百姓不能为证的规定。”崔申一句话反驳。
曹盼更是笑笑地道:“司马公子瞧不上这些百姓,然这天下最多的却是这些百姓。你口中的贱民,却是我魏国上下倾尽一切也想让他们安乐的人,没有他们,更没有魏国。你我所食所用,一粮一物,一针一线皆出自他们之手,所以,若他们是贱民,叫贱民养着的你我算是什么?”
最后这话落下,态度已经表露,倒是本来叫司马莚的轻蔑说得抬不起头的百姓满怀震憾地看向曹盼,谁都没有想到曹盼会说出这样的话来,巴巴地望着曹盼,半天回不过神来。
“闭嘴。”司马隆已经听出了曹盼话中的不悦,连忙的喝斥了司马莚一句。
司马莚却看着曹盼道:“难道尚书令是要自甘堕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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