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贾琏这话凤姐当然知道,可是那邢岫烟实在讨人喜爱,来的这几年,一年四季都记得帮巧姐儿、葳哥儿,蔻姐儿做几套衣衫鞋袜。去看网--.7-k--o-m。凤姐虽不差这些东西,实在难得她一片一心意。
如今看着她这般惨淡出嫁,凤姐心里实在下不去。咬咬牙,凤姐只得硬着头皮去跟邢夫人商议:“岫烟妹妹错不过是太太娘家侄女,当初老祖宗想撮合妹妹跟薛家二表弟,却不料薛姨妈嫌弃妹妹家境贫寒不答腔,老祖宗也不好强求。如今柳夫人不嫌弃,替她寻一门比薛家好的门户,又是单丝独线一根独苗,妹妹进门就当家,太太您就拉拔她些,还怕妹妹不知好歹不报答太太吗?再者说,这也是给太太张脸不是,明儿亲戚们见了,说起邢家妹妹白身子出嫁,太太脸上也没光彩呢。”
邢夫人愁眉苦脸道:“你这话我如何不知?我难道不想好看些?只是我如今委实拿不出银子来,奈何?”
凤姐打蛇随影上,立马笑道:“纵有银子,左不过是置办衣料首饰,媳妇记得太太似有些陈年压箱底的好料子,颜色太鲜活,且太太也用不了那些,白搁着也是喂虫子,不如拣出两箱子来给没妹妹,太太那些不常戴的首饰也凑些,我再替妹妹添补些,怎么也得給妹妹凑够了三十二台半副嫁妆吧,不然妹妹过门被婆婆看轻也难做人。”
邢夫人见凤姐与邢岫烟并无血缘却这般上心,自己不多少凑些似乎说不过去,只得叹着气,开了自己小库房。凤姐进了库房一眼看见当年邢夫人陪嫁箱子是酸枣枝的,心里便看上了,再把杂木家具漆成银红,再配上这几只箱子,档次也就有了。
心里想着,嘴里不停口恭维邢夫人,游说得邢夫人不但收收拣拣舍了四箱子衣料毛皮子出来,又把了四盒子金银首饰,虽然样式老气,却是真金白银。临出门,凤姐又骗了她用四口酸枣枝的红木箱子装着,有顺了她一个红木妆盒。
邢家舅奶奶见了四口箱子,泪水也出来了:“都是我们无用,连老姑奶陪嫁也掏出来。”
凤姐不免劝慰:“太太这些东西左不过陪嫁女儿,侄女儿跟女儿也没什分别,太太这是疼妹妹呢。”其实是凤姐疼妹妹,骗来的。
平儿看着孤零零四口箱子直发愁:“这还差老鼻子呢!”
凤姐一笑:“这不有了九抬吗,慢慢凑呗,哎,你明儿去园子里尤嫂子大嫂子面前念叨念叨去,就说四季衣服没得一点呢,就说我愁的头发也要白了,特别要挤挤大嫂子这个守财奴,她平日当着我们大太太妹妹妹妹喊得亲热,我倒是要看看这回能挤出几多来。”
却别说,凤姐这一招还真灵,尤氏隔天送了两箱子崭新衣料子,又有她年轻时没上过身或是只穿一天半天的衣裳装了两箱子,外带二百两银子给凤姐送到院子里。
尤氏这四只箱子可是上好酸枣枝,凤姐喜眯了眼,拉着尤氏只奉承:“我就说珍大嫂子是个急公好义的,看吧,我说着了不是。”
尤氏手指一戳凤姐标致的脸颊:“不是你这脸儿标致,我恨不得撕了你这巧嘴儿呢,惯会花言巧语骗人儿。”
凤姐咯咯一笑,索性凑上去:“你撕罢撕罢,我正说话说厌烦了,想歇歇呢!”
逗得尤氏笑得前合后仰:“你这个破落户,当我是琏二弟呢,看我不真撕了呢,后悔也晚了。”
正说笑,李纨也来了,手里捧了一个红丝巾,见了尤氏箱笼笑道:“我倒有些把新衣衫子,颜色也好,只是我想着我寡居之人的衣衫怕忌讳,就罢了,这是五十两银子,虽少点也是我的心意,凤丫头你随便替妹妹添点什么都好。”
凤姐也不嫌少,含笑收下,总比当初她对巧姐儿一毛不拔强多了。
送走了她们,凤姐平儿小红三人把东西都翻出来,该熨烫熨烫,该熏香熏香,又把料子衣衫按等级好坏分装起来。
凤姐正在跟平儿商量:“把我们赏赐没用完得药材给妹妹装一箱子吧,再把那些治伤风咳嗽化痰的丸药一样送一瓶子,少是少点,比没有要强些。”
他她这里正说着,一时黛玉探春湘云惜春们一起走来,后面婆子们抬了五只大箱子进来,打开看时,一只箱子装着满满一箱子笔墨纸砚,都是竹梅轩的上等货色。又有一箱子衣料并一箱子成衣,一箱子贵重药材是黛玉的。再有一箱子各种各样玉雕木雕小玩意儿,都是姐妹们凑得。
凤姐正在啧啧称赞,一时宝钗姐妹也来了,婆子抬着两只大箱子,莺儿捧了一直首饰匣子。
两只箱子一箱子装着丝绸衣料,一箱子也是贵重药草,首饰匣子则是满满装着各种玉石首饰,虽然不是顶名贵,陪嫁邢岫烟却也相宜。
凤姐咯咯笑得欢畅,抱拳做个圈圈揖:“我就知道,进了我门里的姑娘都是侠义心肠,我替岫烟妹妹谢谢各位了。”
平儿笑得合不拢嘴:“不得了啦,奶奶,竟有二十一抬了!”
小红激动的脸也红了:“奶奶您真能啊!”
凤姐却抿嘴一笑:“别急别急,还有呢!”
众姐妹都笑,看这个财迷啊!
话音刚落,哎,晴雯带着几个婆子也抬着一只描金的的箱子来了,宝玉送得又不同,两箱子全部是古玩摆件,凤姐认出,这都是长辈们赏给宝玉把玩的东西,有象牙骨的扇子,檀香扇子,玉碗,玉碟,一对合卺玉杯,玉笔山,古铜香炉,共计八件,价值千金不止。
晴雯一笑道:“二爷说邢姑娘的事他一个大男人不好来得,总是一个园子里住过,同船过渡十年修,不好没有表示。”稍一停顿又道:“二爷还说啦,二奶奶若觉得还有什么可用,只管开口。”
凤姐瞟眼黛玉一笑:“记得你们二爷有一艘洒金帆船啊?那倒是个稀罕物件儿呢!”
晴雯双手乱摇:“这不行,我话没说完呢,二爷说了,直除了着帆船。”
湘云最早哈哈笑出声来:“那个他要陪嫁别人呢!”
众人都知端的,都笑盈盈看着黛玉,黛玉一时涨红了脸,扭头走了:“不会你们说什么,笑姑婆。”
只宝钗青白了脸,笑又笑不出,板脸又不像,一时脸色青一阵白一阵,颜色好不齐全。
却说凤姐忙乱不堪,院子里一些婆子因为贾母生辰玩疯了,一时回不来,竟然越玩越大,被巡夜觉察,抓了起来,竟然攀扯说是园子里做饭的柳家媳妇子与她妹子合伙开赌分账,又在柳五儿橱柜里发现了宝玉房里的玫瑰露,林之孝家里竟然下令把柳家母女抓起来了。
凤姐虽然忙得晕头转向,却记得这柳家母女是冤枉的,是林之孝家里为了安插自己亲信做下得笼子。凤姐有心点明,又想着自己如今依仗林之孝两口子,若不管,又怕林之孝两口子堕落成赖大那德行,想了想,便令平儿小红全权处理,并发话:“这府里我虽当这家,却不能好赖不分,你们是我的得力臂膀,定要查个明白,奖惩分明,却别叫我失望。”
结果平儿很快查明柳家冤枉。小红知道自己母亲坐下的事情,跪地乞求凤姐饶恕,凤姐却笑盈盈拉起小红:“这有什么,人非圣贤孰能无过,你妈妈也不是神仙,岂能知道哪些行子的伎俩?你妈妈我是信得过的,你只管叫她放心,好好当差,二奶奶我最是恩怨分明之人,却不会胡乱冤枉好人。”
小红回家把母亲好好排揎一顿:“我们家如今在府里只比主子差一级,妈妈消停些吧,赖爷爷的教训还不够呢!”
林之孝两口子自此更加孝心当差,无事不敢瞎折腾,凤姐顿省心不少。
转眼就是八月中秋,因去年在孝期,大家也没聚聚,今年贾母边说要好好乐乐。
凤姐便张罗在凸碧山庄置办酒席,贾母先分开不热闹,便叫贾政贾琏宝玉贾环贾琏葳哥儿,园子里一众姑娘们玩击鼓传花,作诗取乐。后贾母见贾政在大家都不自在,便撵了贾政等人,宝玉见贾琏贾环都走了,也不好留下,有机挂栊翠庵,乘机走脱,提了一早预备的中秋月饼西瓜等时令水果,自去栊翠庵不提。
贾母自带着姐妹们赏月,见月上中天分外明朗,便吩咐人在桂树下远远地慢慢悠悠吹着笛子赏月不提。
黛玉湘云两个一早诗兴发作,携手退避,贾母知道黛玉体弱思睡,湘云作陪。并不干涉,她两个自去凹晶溪馆大发宏论,最后引来栊翠庵眼高于顶妙玉加入,三人直闹到天命方睡不提。
八月十六,回家过节的宝钗宝琴姐妹使了莺儿来回凤姐:“我们大爷要娶亲,太太一人忙不及,要叫两位姑娘回家帮忙筹备,这就不进园子住了,姑娘叫我们进来取东西,还请二奶奶派人查验房舍,派人看管才是。“
凤姐早知这章,却又着意问一句:”你们新奶奶哪里人氏,叫什么?“
莺儿便说是原是老亲,也是数一数二人家,人称‘桂花夏家’便是。新奶奶叫做夏金桂。
凤姐闻言笑盈盈道:“哦,这家人我知道,确乎有名,莺儿姑娘替我传言姨太太,就说我届时一定临门祝贺。”又使了婆子去帮手莺儿收拾行李。
候莺儿走了平儿颇为好奇:“今儿蹊跷,如何一说薛家娶新奶奶,奶奶竟高兴成这样?我倒不知道,奶奶几时又跟薛家达成一致了?”
凤姐抿唇甜笑:“倒不是她娶新奶奶我高兴,而是这新奶奶姓夏高兴呢。”
平儿一笑:“这却为何?”
凤姐摇头一笑,再一叹:“隔三天你就知道了!”
果然,不过半月,薛家九月初九迎亲,九月十五,薛蟠就跟新奶奶干了仗。据说是薛蟠偷摸了新奶奶丫头宝蟾。
一时,贾府上下都在议论薛家新奶奶,言说夏大奶奶忒的彪悍,不光跟薛蟠动手,打滚方泼,竟然敢跟薛姨妈对着打擂台。又过一月,就听说薛蟠招架不住,成天往外跑,而这位夏奶奶便成天在家邀约人掷骰子赌博,饿了杀鸡子炸骨头啃咬,心情不好就骂大街。
薛姨妈怄病了。幸亏宝钗细心抚慰,方才渐渐好了。
回头却说贾府却是喜气盈盈,一是当初贾赦让贾琏袭爵,贾母贾政及至再三,因为老太妃尚未出孝,便压下了,这一压便压倒了贾母生日后,贾赦拜寿之时又再复提。贾母想着国孝已过数月,贾赦二次提起,自己也已经过了八旬,离天越发远,离地越发近了,也是时候办这事儿了。这才让贾政操笔,贾赦自己颤抖着签了名,盖了印鉴。
贾政早朝奏上,圣上闻讯几句,意在贾赦是否真的难以康复了。贾政便道那签名是兄长亲笔。
圣上一瞧那字儿歪歪扭扭不成样子,想那贾赦虽然肚子里文墨不多,字儿却是拿的出手,这一看来,确乎不行了,因收下奏折准了。
隔天便发下旨意,准贾琏袭爵,三品威烈(伪劣么)将军。贾琏袭爵之后便上表替凤姐请封,凤姐成了三品淑人。
却说时日刚进了冬月,宫里忽然传来消息,元妃微恙。贾府众人俱是惊心不已,忙忙进宫探亲。元妃只是落泪,引得贾母凤姐落泪不止。虽凤姐知道此次并无大碍,亦为时不远了。
陡然想起自己伯父,虽然凤姐常常跟伯父书信往来,凤姐无一次不嘱咐伯父保重身子。前不久刚刚收到伯父来信言说身体康健,切勿挂怀。
可是这元妃一病,凤姐便有些慌张,却是山高路远没有法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