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颍川郡太守收受贿赂达黄金千斤, 良宅美妾更是数不胜数。非但是他, 整个颍川官场就没有几个干净人, 官官相护构成了一道遮天大网, 盖在了颍川郡的天空中。
应该被他们监视的颍阴侯一家在当地成了土皇帝,不仅仅是插手民政, 甚至握有兵权。受其庇佑的灌夫一家更是借势在当地搜刮不绝,其非法收入甚至能够抵得上寻常县城一年的生产总值。
更可恶的是, 因灌夫个人喜好同游侠结交,这些游侠便慕名而来, 并且在颍川落户。这些人非军非吏却随身携带武器,若是有人对灌家不利便当场抄刀子, 当地民众敢怒不敢言,更是有儿童歌曰:“颍水清,灌氏宁;颍水浊, 灌氏族。”
此憎恨之情令人侧目。
刺史带人在当地暗访之时甚至遭遇到了不止一次的暗杀,发展到后来甚至直接明着刺杀。若非这次刘启派给刺史的护卫班底颇为壮观,可能最后留给他的就是刺史的一具尸身。
天子一怒, 颍川官场全数被连根拔起,不管有罪无罪尽数关押。自中央派遣御史于颍川郡各地县衙接受民间状纸,收集人证物证,不过一月之间记录的竹简就需要用十辆牛车来放, 派去的官员更是写到手指痉挛, 最后还是当地的荀家派了子弟来帮忙记录, 才算缓解了小吏们的压力。
这些卷轴被送到了长安, 帝王怒极反笑,他轻轻勾画卷轴上人的名字,朱批就像是一片刀光一般将这些人的名字划过。
“诛!”
这一杀就杀得颍川郡基层除了零散几个全数被清空,也杀得旁的郡县官吏瑟瑟发抖。众人似乎这才第一次意识到,他们大汉的帝王到底留着汉高祖刘邦的血,在关键时刻绝对不会手软。
——无为而治的前提条件是一切在掌控之中,并不是说当真就无所谓。
刘启这样对他的儿子说。刘彻大眼睛亮晶晶的,正用崇敬的眼神看着父亲。刘启被儿子这样的目光看得颇有些内心复杂,他轻咳一声,又道:“道家的无为不是放纵,一切自由只有在约束之中才是真的自由。如果没堤岸,那么江河就不会是江河。”
“而道,便是划定了范围之后的无为。”
“所以……”刘启一手按住儿子的脑袋瓜子,笑得极其和善,“彻儿,你最近在忙些什么?最近太傅可是同我说了,你上课时常打瞌睡哦。”
刘彻的视线小小地偏转了一下,他犹豫再三后还是说道:“是阿兄那边送来的问题……阿兄没说可以告诉父皇。”
“也没说不能说是吧?”刘启哼了一声,知道儿子的言下之意,“拿来吧,不是你要给父皇看的,是父皇强行要看的行了吧?你若是不想要为父给你意见,为父不说便是。”
刘彻得到了满意的答复,当场就从袖子里面掏出来了一张小白纸,然后挂着讨好的笑容递到了刘启面前。看着这张刘启颇为熟悉的,一看就知道儿子又用了影印手段的群发小纸条,刘启只觉得脑仁一痛。
等展开看了一眼后,刘启顿时陷入了沉默……
给自己才八岁的弟弟出这种问题……刘胜你熊的。
并不知道自家弟弟把自己出卖的夏安然此时正美滋滋地盘点着收到的回信,他几个哥哥都是嘴上说着不要不要,实际上还是写了发过来,顺便还附赠了各种关心小贴士。
由于几位兄弟性格不同,回信也是风格迥异,有嘲讽型的,有关心型的,有试探型的。
夏安然随手将几个口是心非厉害的放到一边,其余一个个统一回复。
他当然不会把灌夫的事说出去,就说自己发现了一些地方有小问题,因为中山国幅员辽阔,又是南北向,要管到地方的确不容易,中山国地方又是出了名的富庶,这样的理由没人会怀疑。
等到中山国入了冬,夏安然便收到了除了弟弟刘彻之外所有兄弟们的答复。他一一看过之后发现自家兄弟们主要的想法还是简单粗暴的严刑和盘查官员。
一点都没有创意,但他也大概知道了这个时代的底线。
于是大冬天又开始打漆果的中山国国人意外地看到小吏们居然在这个天气张贴起了告示,除了告示之外还举着小木槌在城门口钉一个小木箱子。
这是要作甚?
围观群众左右张望,想要找一个识字的去读告示函。而和以往不同的是,有几个娘子推拉怂恿着一个年轻娘子去读榜,那女子羞得满脸通红,身上打着颤,却还是撑着没有退缩。
只见她一步步挪到了队伍最前面,就直直和守在榜单边上的街卒对了个眼,被那街卒凶巴巴的眼神瞪得一惊,娘子全身抖得和筛糠一样,偏偏就是脚下站定了不动。
哪知此时一个大娘已经在街上喊起来,“刘娃子!快过来,你阿娘要读公告啦!”
她这一喊几乎把所有人的注意力都吸引过来了。女子更是尴尬,她嗫嚅着说:“嫂子,嫂子,也,也不用那么大声。”
“怎么能不大声。”一个一直在她身后支撑柱她的娘子小声说道,“你家男人没得早,家里全靠你一人张罗,你再能干,家里没男人容易被欺负总是事实。现在难得你识了字,不借着这个机会好好表现一下,你家娃儿就还得被人骂没爹的种。”
“你之前立不起来,我劝了你好几回。难得你现在想通了,刘娘子我同你说,你儿子可是在看你,日后你儿子能不能出息,能不能挺直了腰杆看的可全都是你这个当娘的。”
女子被人这么一说,整个人都是一震,她抖了抖嘴唇,等她的视线同被娘子们硬拽过来的大小两个儿子瑟缩的眼神撞上时,她忽然得到了无限的力量。
为了儿子,她对自己说。然后她听到了自己的颤抖的声音在人群中缓缓响起:“民常有言、有怨、有疑,却难以得到解答,对于此类情况寡人常感痛心然难解,故自即日起于中山国十五城每城均设一信箱,隔五日收取一次,民若有冤可申之,有悲可诉之,有疑可问之,有喜可告之。诸事皆可言,独不接赞言。”
“可实名,亦可匿名。凡举报、申冤,必须实名,但凡实名举报者,寡人收信十日内必派人查之。”
“民众可任意投稿,当地官员不允阻拦、亦不允干涉、事后不允报复,违者罚。”
她一字一字读过去,这封布告显然是考虑到老百姓的基础文化水平,没有写得太深奥,但因为她是女子,穿着亦是朴素,看起来出身普通,能够将这些字念出来便显得极为难得,她此举更是引来了诸多视线。
这些视线情绪复杂难言,刘娘子只觉得若是视线可以化为实质,她全身就要被来回捅穿。
她不是一个勇敢的人,在娘家时候就常常被家里爹妈忽视,一直到十四岁受了父母之命嫁给了夫君。
夫君家世家风均都不错,相貌堂堂,待她也好,只是在生下老二后便应招而去,此一去便再也没回来。独留下她勉力拉扯两个孩子。
夫君的宗家可怜她青年守寡,便承诺只要她不改嫁,带着这两个孩子,宗族每月里会给她一笔救济,她再靠自己的手艺赚些钱,日子也就这样勉强过了。
但正所谓寡妇门前是非多,家里头孤儿寡母总难免被人欺负。她性子软,老大便顶在前头,保护弟弟之余还要保护她这个无用的母亲,为此没少和人打架,更是因此破了相。
老二因为被同龄孩童欺负,又目睹老大为了护他被划伤,自此不愿开口。
在发现这点的时候刘娘子差点发疯,她扛着木棍追着那些坏小子们打,见着那些恶少年更是指着人鼻子骂,但是已经没用了。
长子破相前途尽毁,次子不言,两个孩子和周围格格不入,根本不愿意去族学,也不愿意去学堂。眼看着两个孩子都要过了开蒙的年岁,刘娘子只能咬牙去参加了卢奴县翁主所开的女子学舍,她用自己原来拿来卖钱的绣品当做束脩,带着两个孩子就去报了名。
刘娘子觉得自己不是个聪明的,她甚至学得没有偶尔来旁听的儿子们快。不是不沮丧,但是看着自己的两个儿子,她都撑了下来,一遍不行就两遍,两遍不行就三遍,就如同先生所说的一样,学习中没有聪明,只有勤奋。
她就是靠着这样的勤奋在这两次月考中都得了魁首,还拿了学校发的一笔奖励金。那个月,她第一次拒绝了宗族送来的救济品。
而现在,她要向她的孩子们证明一件事情——即便他们的父亲已经不在了,他们也不是没人要的野种,更不是有爹生没爹养的畜生。
他们有宗族、有国家,有她这个母亲。他们的父亲教不了,那就由她来教。
她以前是个懦弱的人,甚至一度将保护家庭的职责交给了才七岁的老大。除了哭和沉默她什么都不会,但以后她会立起来,撑起孩子们的一片天。
众人听她读完之后均都议论纷纷,九成均是不敢置信,“瞎读的吧?殿下会设这个?那那些个大老爷不是要疯了?”
“刘娘你是不是乱读的?”
“就是就是,这可开不得玩笑,殿下要知道我们开心的事作甚?难道我今天抱了个大胖孙子也要告诉殿下?”
“哈哈哈……那我今天多摘了两斤漆果是不是也要说?”
不少汉子纷纷表示不信,却也有不少娘子站出来力挺,“柳娘才没有读错,这上头的字我也认得,就是这个意思,不信你们问先生去!”
“就是,明明就是这么说的!”
娘子军们一喊起来,男人们纷纷就都瑟缩了下,一个两个都只敢小声嘀咕,“你们女人,就靠着每天学的那几个字,还能读懂这个?”
“我们女人怎么滴了?我们就是读懂了!”
队伍中吵吵嚷嚷,最后还是先前那个凶凶的小吏肯定了刘娘的读法正确后才平息了这场骚动。
本地人尚觉无妨,而在旁人看来,却极其惊奇:中山国的女子平民竟然识字?而且看起来比之男儿郎也不差,这是偶然还是……随后他们一打听,这所由堂邑翁主建立的女子学校就入了众人的视线。
在听闻女子学校的瞬间,不少男人均是皱眉表示不喜,等后来探明其规制,才有人醒悟中山国这是要干什么。
他们自然想不到陈娇的目的是为了证实女子也能学,也能学好,但表面上的目的却很明显,那就是借由女性来教育孩童。
“既如此,为何不直接开设教导孩童的学舍?”
这么问的外乡人当即被人嘲笑,“你小子还没生娃吧?等你生了就知道了。你以为教个孩子那么容易呢?如果不是亲生的娃,估计都要被打瘸腿啦!”
中山国当然不是因为怕忍不住揍孩子而不开设小豆丁学校的,主要原因还是因为抵抗力问题。
在一个没有过多消毒措施的时代,人口长时间群居很可能会使得传染病蔓延,尤其是抵抗力最弱的孩童。虽然基础教育从娃娃抓起,但夏安然确实不敢冒险。
就算是以成年女子为主的学堂都曾经发生过冬季风寒传染事件,最后还是小国王强行要求每个女子在进入校舍前都必须带着孩子洗手洗脸,学舍房间每隔一段时间必须开窗通风等举措才将大型感染遏止在摇篮之中。
一旦学校发生过一次大型传染事件,那么夏安然毫不怀疑这所学校定然会开不下去,哪怕他们支付全额医疗费也一样。
风寒约等于闯鬼门关的时代,又都是带着孩子的母亲,没有几个是有这个胆量来冒这个风险的。
女子上学虽然看着热闹稀奇,但说白了也就是为了给教育孩子做准备,大家看个稀奇也就罢了,谈论的重点很快放到了这个“国王信箱”上头来,众人对此都有些莫名其妙。
其实你说举报什么还比较正常,殿下要知道我们开心的事作甚?这这这,这真的很奇怪啊!
这个信箱挂在那儿一连小半旬没有一封信,但每隔五日,使者依然会来用特制的钥匙打开小锁,风雨无阻。
这样的举动都落入了暗中观察的人眼中。
终于有一日,在距离卢奴县最远的北部涞源县,有使者打开信箱时看到了一封信,不光是使者本人,就连周围的围观群众都惊呆了。
居然,居然有人往里面投信啦!!
“写,写的什么?”围观人士纷纷聚拢,但他们很快被使者呵斥。
使者取出一个木箱将这封写了不明内容的信件放入,然后在木箱上悬挂铁锁,于木箱边缘加上封泥并且在上头慎重敲下了自己的官印。
这一系列举动全都在众目睽睽之下。
有村人小声呢喃,“不,不打开吗?”
“这是呈送给殿下的,未达殿下手中不可开。”使者做完一系列举动后说道。他也没想到先开张的居然是涞源县,幸好一整套工具都带在了身上。他一时间有些兴奋,来不及和乡亲们多说就策马而去。
作为第一个收到了群众信件的人,他面上也是非常有光的。
——所以那封信写了什么?
这个话题成为了涞源县足足小半个月的重点话题,一时间无论是县丞还是街上的恶少年均都惶惶,纷纷谨言慎行就怕被人抓到把柄。
后来大家才知道,原来是当地的一户人家刚生了大胖孙子,老人家又识字,就耿直地当真写了这喜事告诉小殿下了。
大家是怎么知道的?
因为不久之后有人带了一篮子红鸡蛋上门,说这是殿下送的贺礼,真相这才被揭晓。
那一篮子红鸡蛋一共九个,被老人家护着,只送了两个给亲家公亲家母,旁的全都留给儿媳妇吃了。这可是殿下送来的红鸡蛋,可不知多富多贵了。
给儿媳妇吃了产奶,到时候他孙子一定又强又壮——本来这么想的老汉最后拜倒在了金钱势力之下。这年头孩子夭折率高,每家每户谁没有个夭折的娃,那真是福气大了。
这殿下送来的鸡子,那肯定不一般,尤其还是这红灿灿的颜色,一看就叫人喜欢。当下拿着好东西来找老汉换鸡子的人络绎不绝,老汉实在扛不住,就和人换了几个。
等换完之后他心里头内疚,觉得这是在拿他孙子的福气换钱,就将这些换来的鸡鸭鱼肉全都往儿媳妇肚子里塞了。儿媳妇被补得红光满面,奶水充足,小孙子本就身体底子好,这下子能吃能睡的,抱出去看到的孩子被人看到,纷纷觉得这娃福气足,一定能好生长大。
而要到这鸡子的人家捧回去毫不犹豫就剥开来给孩子他妈吃了,吃完了到底不舍得,就拿着这蛋壳和旁的鸡子一同煮,名曰沾沾福气末。
这些红鸡蛋是夏安然让人拿苏木来煮的,本身就是植物性染料不固色,一下水,水就变红了,当下多煮一会别的鸡蛋也带了点红,这些个沾染了“福气”的鸡蛋也最后也都进了女人肚子里。
说来也巧,这一批孩童个个都颇为健康。
自此,“中山王的鸡蛋”就莫名成了被热烈追捧的产品,甚至于谁家要是生了娃立刻就会有同乡送来纸笔催促他写信给殿下,好求来贺喜的红鸡蛋。
小国王感觉非常莫名其妙,他一方面对所有人解释那只是普通鸡蛋,另一方面也觉得下头一面叫好的状况有些离奇,如果不是仔细调查确认没有人在背后做手脚,他都要怀疑会有如此局面是有人刻意推动了。
“阿兄,这信箱当真有民意贯通之效?”陈娇作为一个劳动力被夏安然拉来整理书信,她一边将家中喜得贵子的讯息整理出来,一边皱眉说,“这信箱收到现在,几乎个个都是写的生子之讯,剩下的就是成婚之喜。阿兄,这个信箱真的有必要开吗?”
夏安然正在给窦皖写信,闻言,他落笔丝毫不停,只笑道:“娇娇,信箱才开一二月,还早着呢。”
陈娇一边在纸张上抄写这些人家中的住址一边叹道:“可是我总觉得这是旁人来占便宜的。”
“九个鸡蛋才多少钱?”夏安然摇摇头,“女子生产本就需要营养补给,将将生产后的几日最为重要,多吃些鸡蛋对大人小孩身体都好。”
“阿兄!”
“娇娇,你太心急了。”他干脆放下笔对妹妹说道,“而且,你没有发现民众对于信箱的态度已经有了转变?”
“他们已经不再过多关注去投递信件的人了。”
小国王眉眼含笑,他静静看着妹妹由惊讶转为恍然的表情,便知道她想明白了。
陈娇的性格和刘彻全不相同,虽然同样聪慧,但性格、出身、环境使然,她比刘彻多了一份急促感。夏安然知道这是为什么,也能理解这一点,但是他不打算纵容妹妹这份坏习惯。
任何事情都是欲速则不达,一剂药下去就能将人治好的多半是抗生素,抗生素可以救急,却不可以治病。
治理国家也一样。
放国王信箱在那里就像是在羊群中放进去一匹健壮的狼一样,整个羊圈都会被炸开。
受到威胁的也不是一头两头,而是全部。
这个信箱的意义一个不好就如同后世的“文字狱”一般,在民间就会形成白色恐怖。大汉国的邻里互相揭发制度尚未被废除,平日里头大家看在感情深有些事情也就罢了,天高皇帝远,只要官府看不到,你做些能容忍的事也就罢了。
但官府看不到,别的邻居却可以啊。自己不犯错没用,但是谁能保证邻居没错?这要是哪个不对付的邻居写了一封揭发信,不是大家全玩完?
所以在最初时候,没有一个人敢去投递,因为观察着这个信箱的远不是一两个人,而是几乎所有人都在盯着。箱子他们是打不开,但是人的嘴怎么撬开他们还是有办法的。
那时候,这个举报信箱可不是能为他们开辟晴朗天空的钥匙,而是送他们入狱的威胁。所以夏安然换了个切入口,他让人从报喜开始。
而这些报喜的人均能拿到反馈,一个是说明这些信件的确会被上峰观看,就增加了他们对于这件事的信任感;二来也是将信箱的恐怖形象抹去了点;三来则是督促民众们多多学习,好好练字。
现在关注信箱的人已经越来越少了,见到使者收走信件,大家也都见怪不怪。
这只野狼日日在羊圈里帮忙运送草料,还自己吃草,时间久了羊群自然也不会过多关注它。
“如果有心举报之人,那么他们等待的时间已经差不多了。”夏安然一边说,一边将一张纸递给了陈娇,“先不说那个,娇娇,这个你不若去跑上一趟?”
陈娇茫然接过,展开一看,原来是北边北平县那儿来的书信,询问能否可以在北平县也开设一下女子学院。陈娇顿时精神一震,“阿兄!我可以开吗?”
“娇娇不妨先去看看吧。”夏安然淡淡道,“女子学院开设问题有许多,即便是在眼皮子底下此前都曾经出过差错。北平受代郡影响颇大,女子多好武装,为何会突然想要习文?其中还是应当研究一二。”
“娇明白。”陈娇捏着这张肯定了她大半年努力的信函说道,“我定然不会轻易下达决定,明察暗访突击检查和官员扯皮,一样都不会漏的,定然要将北平发生了什么打听清楚。”
呃……这也没必要,小国王眨眨眼,没舍得打击妹妹的积极性,继续说道:“你带上张汤一起去吧!他观察力强,正好能帮帮你,就是他的学业可能会耽误。如果他走不开,你同阿兄说,我另外给你找人。”
“另外,如果当真要开学舍,你也得问问卢奴这儿有没有夫子愿意过去。此前不是说有几个可以留校的好苗子吗?不妨问问他们可愿一试?愿意的话你就带过去看看环境,也摸摸脾气。”
“从卢奴到北平距离挺远的,如果谁都不肯去也莫要生气,实在不行就在当地找几个带回来教上一段时间就好。”
陈娇默默听着。
小国王一边絮絮叨叨,一边重新拿起毛笔,“娇娇你一个人过去,许多事还是要当心一些。譬如千万不能晚归。”
陈娇看着自家表兄说个不停,忽然抿嘴笑道:“胜兄如此模样,娇娇都要以为你不是我表兄啦!”
“不是你表兄是谁?”夏安然三两下将注意事项写好,边递给妹妹边笑道。哪知陈娇上来接过后旋身就跑,远远的丢下了一句话:“我观前几日程家阿母就是这么关照程武哒!”
小国王的手在半空中顿了好一会,方才若无其事地按在了自己的太阳穴上,那里正在突突直跳。
呵呵。
妹妹调皮捣蛋怎么办?没事,教训一顿就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