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柔白的烟霞肆意地游走于虚空之地，青碧的靓影亦只冷凝地对峙于那一道赤衣绯红的女子。然，只正在那绯衣女子尚且只在苦思挣脱办法之际，那青暝女子的双瞳之间却是忽然有如妖邪一般地壮阔起凛冽的血红幽光，红得发紫，透散出阵阵灼热而绚烂的光芒，竟像是当真有什么在她的双瞳之间突然烧了起来一般，烈焰只不禁地奔腾而起，伴随着她凄厉的眼神肃杀地盯向身前那为她所牢牢遏制住身形不得动弹的赤蜂，整张脸都只彻底地陷入那死寂的阴霾和炫光之中，仿佛她就是那曾经往昔里悬挂高空淫邪无比的烛阳之睛！
「说吧——」她的面容是那般的灼热，可她的声音却竟是宛若冰霜。「说她已经死了，说她已经死了！那个贱人，她早就应该已经殉葬，她怎么还可以活在这世上！说，你究竟，是在什么地方见到她的，而她，到底又为什么还活着——哦！」还不待得从那身前的女子身上得到答复，青暝却似突然领悟到了什么一般，恍然惊叹，「是她吗？是她挽救了青灵那个贱人的性命么，对吧，就是你们苦情恨海的主人碧婕夫人——是么？哼哼。我还当真以为她清高于世，不肯和我们这样自封为神的人相形来往——看来，传说也都是假的呀！再清高的人，原来也有耐不住寂寞的时候——呵，说吧，她在哪里。」
她突然压低了声音，却是冷笑，虽不似双瞳那般的灼热扬起，但那刻薄的声音里却是生生地透散出一股颤人肺腑的寒意，似乎还夹带着某种无形的东西轻巧地飞扬出来，迅疾而不叫人察觉便直刺入了那绯衣女子的头颅之中——下一瞬，她那显有变形的面颊之间终是缓缓漾开了奸邪的微笑。
——青暝，她也绝不会是一个简单的小角色！
不过，即便青暝如此冷着言语问着，可她却竟是半分放开那赤蜂女子咽喉的举动都不曾有的，反倒是愈发恼怒地掐住她的喉咙，用力地仿佛要将她那手掌里全部的指骨都生生地嵌入那女子的咽喉里一般——
只是，尽管呼吸益渐急促，可赤蜂却仍旧是只轻然地做着抵抗，并没有太大的举动，反倒是只愈发轻快地忖思着这举动之间所能探询到的所有秘密——
「没错，是她！除却天女青灵之外，剩下的那个伴随在破劫身边的天女，也就是我如今眼前所见到的青暝了——虽然她最初是溯源的天女侍婢，但是，在那一位烛阳之神彻底销声匿迹之后，这位天女就只悲切地站在了破劫的身边——所以，她身上这股灼热的气劲，是破劫，还是之前溯源就传授给她的呢？」
「不，不会是前者的！破劫那个家伙，他一向小气到了极点。在没有完全确认那个从溯源身边来到自己身边的人会是忠诚之前，他是绝对不会轻易相信那个人的——相信青灵，他都前后布局了好几百万年，所以，他怎么可能在短短不到百万年的时间里信任这个女人？」
「——那么，也就是说，她如今的本事，全部都来自于『溯源』！那么，溯源，她会在哪里，她究竟是去了哪里……」
她多想知道！因为一旦知道，她就拥有了可以制住碧婕夫人的最佳利器！可是现在，她却终是难以猜透——毕竟，这么多年来，就连碧婕夫人都不曾打探到她的下落，又何谈自己这般的短暂一行呢？况且，现如今的赤蜂，其实也根本就没有多少力量用作抵抗，甚至于转败为胜。
因此，此刻，就在她的脑海之中，那灵魂微微颤栗的地方，她体内的元神终是清楚地感觉到了某种异样力量的侵入——「那是什么！」一声惊恐，一阵凝眸！但，她体内的元神却是什么异物都不曾看见，只依稀仿佛看见自己的灵魂之中灵慧魄里所储存秘密的地方竟是缓缓飘扬起了些许如同飞藤草茎一般的飞絮！
「怎么会……」那，不该是自己的记忆和其中被隐藏起来的秘密吗！可是，青暝，她是用了什么办法……「呀啊——」
然，还不待得赤蜂元神彻底反应过来，那一道绯衣女子的脑海之中原本还只兀自忖思的元神却是突然就被某种怪异的力量强行地拉扯住了，一记困锁便再也难以动弹，反倒是被拉拽着直破入那脚底下乳白的脑浆之中——『脑浆』，那就是藏存在身体之中天冲灵慧二魄所栖息的地方！「那么，这个女人，她到底是要……」
「你放开我……」现实之中，赤蜂也只不禁扭曲着面容悲切地念着，唇齿之间甚至还只惶惶地流落出几许绯红的血液，化成一道清晰的直线，溅落，尽显狼狈。
然而，即便如此，她那身前孤傲的双眼里却依旧不肯善罢甘休：冷厉的手爪扼住那女子的咽喉，柔白的云烟之中亦只飘渺起一道道分明的红色浊流，肆意地飞扬虚空，齐齐地朝着赤蜂的身影飞驰过
去，凛冽，疾驰，摧枯拉朽，一道道尖锐地刺透她的身躯，钻入她的血脉，引得那女子只狰狞且淫邪地笑：「害怕了吗？哼哼——反正我已经知道了她还活着。也好，我很久都没有试过自己的这个本领了，不如就趁现在，借你来试看一下我还记得多少吧——别怕，很快，很快一切就都可以结束了！哼哼，借你的脑子一用，只要我看清你隐藏起来的秘密，我相信，我就一定可以找到她的下落——你说，你觉得我还能够像当年一样战无不胜吗？」
「你放开我……你休想！就算我死，也绝不会如你所愿……」她多想抬起手就这般自残身亡！可是，那浑身的力气，却仿佛都已经被人给完全地泄去了一般，使不出半分力气，只能够任由着那一股股浊流悉数地透入自己的身体，纠缠住自己的灵魂，悸动，奔放出无尽的秘密和不可以为人知道的阴谋！「不……要……」
说的是那般的艰难，可是面色早已扭曲到了难以让人再看一眼的地步！身前，那一道原本碧衣鲜亮的女子如今已经彻底放弃了那般的魅力，反倒是如妖魔一般淫邪地牵拉着赤蜂的灵魂记忆，一点一点透散出来，又只一点一点被那殷红的浊流吞噬进去，牵引出来，落入她的心海，化成她的秘密，却仍旧是不肯罢休，只压迫着那女子的面容都只血色渐失，末了，却竟似只剩下了口边的一缕残红！
「不要，不……可以……」脑海之中，灵魂深处，明明眼观着所有的秘密被一点一点抽离出来，带着清晰的画面和人们细声交谈的碎响一点一点掠过她的心神，却始终都无法停住。可是，怎么可以！自己心底的秘密，还有那想着要背叛夫人的谋算，怎么可以就这般被她给发现被她给透露……「不要，你放开我，我求求你放开我……如果你想要知道秘密，我一定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我求你……」
只是，无论她的面容扭曲到了什么样的程度，无论她试图着做何等的抗拒和求饶，可是那对面的人却是半分同意的神色都不曾泛起：她有那样的能耐，她足以压迫着身前那卑贱的弱女子的秘密尽皆失落——哼哼，不过只是碧婕夫人座下的一个小奴婢而已！有什么能耐胆敢吩咐我去做事！「你一开始不就是想让我如你所愿，害人害己的么？现在，我就是在成全你呀，怎么，你又不愿意了吗——难道，竟是因为这被害的『己』，可是『你自己』，而绝非于『我自己』，所以，你才反悔了吗？」
「痛苦吧！」她的声音终于只再一次低沉了下去，渐渐地恢复了最初的阴冷和邪恶。「为了你卑贱的梦想和灵魂里珍藏的密谋，哭泣吧！放心，我会让你，『死得其所』！」
「死吧——」一声咆哮，浑身都只肆意地碾出那一阵阵颤人肺腑的光芒，却再也不是红色，紫色，反倒是那灿灿夺目的金光花火，直邪魅地刺向人的心脉，逼迫着那绯衣的女子迅疾地溃败，凄声一片。
——『天女过处，寸草不生。』
◇
虽然刚刚的时刻里面色被吓得发白，可是待得她等过了许久也不曾见着那石室的入口处进来什么人，所以青朦终是也只好悲切地苦叹了一声，放弃了那般的举动。然，也只正在此刻，她却是突然发觉那身后似熟悉的青眠姐姐的微笑竟是愈发地暖和起来，像极了往昔记忆深处那一道让人心脾渐暖的姐姐！
——可是，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情？在门外的时候，我明明听到了声音，可打开门的时候就什么都看不到了！等我一进来，一切却都又变了——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呢？我是真的见鬼了，还是——呸呸呸呸呸！说什么呢，什么见鬼呀！这可是青眠姐姐，相当熟悉的青眠姐姐！可是，青眠姐姐……
熟悉又怎样？如今的青朦终是只胆怯地坐在那秋千上，任由着身后的青眠轻缓地推送着她，反倒是面无喜色，只一脸惊颤地抓紧了秋千两侧的绳索，战战兢兢，丝毫不敢放松：没错，自己在进到这石室之前站在门外的时候的确是听到了歌声，还有人交谈的声音！可是为什么一进来就什么都不见了呢！还有，等到自己跨入门里的时候，地上突然就多出了蹁跹浮云，还有那无尽的桃花桂树——可是，那分明就是天上云里仙宫才该有的模样啊！对，就是天上！那，这里还是巫山的石室，也就是说，眼前的这一幕全部都只是幻象！而身后的姐姐也……
如果不斟酌，充其量只是惊恐胆怯一阵。可是一旦思忖清楚，她的心上就只宛若被自己恶狠狠地割裂出了好几道伤口一般，鲜血汩汩直流，痛不欲生，悔不当初！然后，青朦便只悲切地噙满了泪水，哀凄地转过头，极力地朝着那摇晃着秋千的青衣女子颤抖地看去一眼。
「姐姐？」她
试探着问，声音却莫名的悲凉。「你，真的，是青眠姐姐么？」如果这不是梦，如果这不是幻象，如果没遇见鬼，那这一切该有多好，多好……
「呵呵。」那背后的女子却只微微一笑，摇了摇头，缓声，似在安慰一般，「朦朦又怎么啦？还不高兴呀？瞧你，被人欺负的连你青眠姐姐都不认识了吗？好啦，都过去了，别哭了，啊。」
「被人欺负？」青朦不免一脸困惑。
「是啊。」如此，这青眠反倒是一阵惊诧地僵住了表情，一边也只缓缓停下秋千，凝神地盯着她了方才发问，「你不会是气糊涂了吧？前两天，就是青霜她打碎了你的瓦罐，结果还反诬告是你自己故意那么做的，让你被关禁闭了三天三夜啊——怎么，朦朦，你不会真的被关傻了吧？朦朦！你可别吓唬姐姐啊！你说，你到底怎么了？你不会真的……」
「打碎瓦罐？关禁闭？」青朦不禁诧异：有这件事吗？如果这真的是幻象，是自己往昔里亲历过的事情，那么，自己一定会想得起来的！哦，对了，好像是有过。但是，那是多久以前的事情啊！姐姐……「姐姐？」她的声音里又只平添了几许忧伤和悲凉。「你真的认识我吗？你真的，就是青眠姐姐吗？」一滴泪，却是哀凉地出卖了她的故作镇定。
「你别哭呀！」青眠也有些惊慌失措起来。「朦朦，姐姐就是青眠！不管她们怎么欺负你，姐姐就是姐姐，永远都会保护你的。放心。」
「嗯，不只有你，可是还有我们啰——」
循声望去，那一双女子却是只见着前边那清冷的石壁之间却竟是突然闪现过一道夺目的光晕，直叫人赶紧阖眼避开。待过一阵，当那光晕缓缓黯淡之后，青朦继而便只见着几道熟悉的清凉碧影缓缓靠近过来，微笑声起，甚是甜美动人——
「朦朦，别哭啦！喏，送给你一样好东西。」为首的，却是青暝。
「青暝姐姐……」不！看在眼底，青朦却是愈发认定这就只是一群幻象了！没错，就是幻象！姐姐还在巫山外面，她不会这么快就来到这里的。而且，就算是她真来了，她背后也不应该跟来那一个早已经落入黄泉甘心死去的青莛姐姐！还有——
尽管已经有了心理准备，可她还是缓缓拭去了脸上的泪痕，一边也只郑重地接过青暝手里的东西：那是一个精美的檀香木盒，做工精巧，图纹纤细，甚至，它的模样也和自己记忆里当初收到的那个一模一样！
「如果打开，那么这里面，会不会就是那个一直安放在自己腰间的香包呢？」
她不敢置信，却是只能够怔怔地触及木盒，一边也只轻然地触动那盒子的开口机关。然后，只听着啪的一声，盒子就只被打开了来，继而便只见着一道熟悉的绣制香包清晰地落入人眼：是，这就是自己腰里一直悬挂着的那个香包！不信，还可以拿来比对！所以，如此说来，这真的是梦，是幻境，更是姐姐一直心念起的幻境吗？可是，姐姐……
心中忍不住就只一阵酸楚，手里的香包和檀香木盒也只不禁悲切地摔落在地，而那秋千上的青衣女子也终是忍不住就放开了手，捂住了唇，凄声呜咽：「姐姐……如果你还沉睡着，沉溺在你往昔的梦里，如果你真的很难过，可你所记得的，为什么竟是这般微小而不足一提的事情呢？那只是梦，只是一切琐碎的小事而已，跟你根本就不会太大关系的琐事而已！而你，又何必非要执着地沉迷在这般的琐事里呢？姐姐，你要醒过来，你不要再沉溺于梦境了，你知道吗，你要醒过来，姐姐！姐姐……」
她多想直言开口，她多想恼怒地将这身边团团围住自己的人们全部斥开！
可是，还不待得她准备发作，那身前的姐姐们却是都只俯下身去，直将那跌落在云海里的盒子和香包一并拾起，重新递在她的身前，柔声轻巧试探着问：「怎么？朦朦不喜欢这个香包啊？没关系，那，姐姐改日里再送个别的东西给你好不好，包你喜欢！可是不能再哭了——笑一笑，对，笑一笑，露出你漂亮的虎牙——管他什么青霜什么禁闭什么烦心事呢！今天，姐姐们都好好地陪着你，可是不能再哭了哦！」
「姐姐……」破涕为笑，伴着那身前的人们极尽欢颜。可是，那些如梦似幻的姐姐们到底又知不知道她此刻心里所想的事情呢？这不过只是往昔的一件小事。那个年代，那个时候，一切都是那样的完美！所有的人都栖息在同一个地方，彼此相扶，姐妹情深——所以，姐姐，你是在怀念过去吗？如果是，那你为什么不醒过来，和我们重新一起执手在这巫山云雨之间呢，你又何必任由梦魇沉溺，不肯苏醒呢，姐姐？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