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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哼——”不得已,相思也只一阵气急,恨恨跺脚,却终又是无可辩驳的,只好憋屈地撅起了嘴,不情不愿地向着那后面的地方走了去。
然后,那一双留于院中花海之间的姐妹花却终是双双只轻然一视,继而却是只心惊肉跳忐忑不安起来:“姐姐……会不会,当真是有什么灾难要发生了?悼灵也好像不见了。如今,我还带了尾蓝龙回来——会不会,他是什么妖孽啊?”
“不会。”其实她也被吓得不轻,但这方缱绻却终只是故作镇定,轻缓道,“我看过那尾蓝龙了。虽然他身体虚弱,但是浑身也并没有什么妖异之象。所以,你也别自己吓唬自己了。”
“我不是自己吓唬自己。”霖儿却是轻锁眉头,有些欲言又止地惊悸难忍。“不知道为什么,我总觉得,那个孩子他很像,很像我以前的那个弟弟。但是……但是转念一想,又怎么可能呢!我以前的弟弟,他是一尾蛟龙。而如今的,却好像是一尾纯种的龙。他们之间,应该是绝没有什么关系的。但是,但是在我这心底,却总似有根刺在地,隐隐作痛,让我不得不去多做猜想。他们,好像很有些相似。可惜,我都快忘了那个弟弟的模样了……”
一去数万年,多年不曾再回见那样一个被他们留给通天教主及夫人的幼小蛟龙,她若是还是记得,那也真可谓是奇迹了!
“既然你不记得,那你又如何去肯定呢?”缱绻微微一笑,却是轻柔地舒展了霖儿额头上的皱纹,一边却是只轻缓叹道,“你也该累了吧!昨天夜里也只守了一晚上了,今天也是片刻都没有休息的。澜儿,你还是先去休息一下吧。可别把自己累坏了。”
“我知道。那,姐姐呢?”霖儿只轻缓应承一声,继而却是只如是低语问道。
“我?”缱绻微微昂首,看了看头顶那似已然晴朗明亮的天空,却是只粲然一笑,露出了一行洁白的牙齿,神色之间却也是轻缓地让人眼前一亮,颇为振奋。“你管我做什么呢?自己好生休息去吧。若是我有事情,会叫你的。好了,快去休息去吧。”
“那好吧。”霖儿也不好再多说什么了,于是她便只轻缓欠身,旋即便转身往后退去了。
然而,那屋后拐角处的一道淡紫色身影却终是也只徐徐蹑步,轻缓地躲在了一旁,悄然无声。然后,她便只听着那院中的轮车只怪异地“吱呀”一声,似只转瞬,那道素衣而颇显威严的倩影便只消失无踪,让她也只不禁有些黯然地垂头丧气,无可奈何地面壁起来。
当然,残废的缱绻是不可能就此这般遁空而去的。她只是纵着身下的轮车轻快地奔向了那一间自己久久不曾进入过的库房之中,一边却是心中念咒,手里捻诀,转眼便只将那一道被明昭刻意安置在最上边最里层的七星续命灯请了出来。
旋即,她却是只独自一个人留在那库房里轻看了许久,竟是看得她只隐隐泪流不止了,都断然不曾将那青碧玉色的七星续命灯放开怀去的。
“七星续命灯,七星续命灯……”她只声音喃喃,低沉而悲凉。“你相伴于我如此多年。那么,你能不能帮我一个忙,帮我一个很容易,很容易就办到的忙……求你了,求你了……”
而如今,当霖儿已然睡去,当相思听不见她的心语,当那往日都只相伴在她身侧的翩翩俊男也只酩酊大醉昏沉不醒之际,她那般的幽幽心绪,又有谁,能听得见分毫呢?
◇
那是一个纯净,素白而安宁的世界。整个旷大的空间里,似也仅只有她一个人在款款而行一般。然而,她却似乎从来都不曾来过这里的,只是那般黯然彷徨着,一边四处张望,一边却又只徐徐顿步,回首顾盼。
——然而,无论她那心中如此期许了多久,这方白净而安宁的世界里却终是不曾见得任何熟悉的身影悠然现身的。
“这里,究竟是什么地方呢?”没有华柱耸立,没有树木悠然,没有亭台楼阁,亦不曾见得百花、飞鸟,似唯有那满地的白色氤氲缓缓流动,就像是蒙山之中轻缓无声暗自细流的细水一般,只给人一种安宁而颇显熟识的感觉。——但,这里又怎么会是蒙山呢?
“有人在吗?”她微微低声,却又是不知道该往何处相问才好,只不禁有些尴尬地僵在原地,嘴角揶揄了几下,难堪地停下了脚步。“这里,到底是什么地方啊?白茫茫的一片。说是九重天上,却又好像不是——天上云宫,哪能半个人影都不曾见得呢?”
“可,若说是岚桂之殿,却也好像不太像呢!虽然岚桂之殿里也会有些许白色气流轻缓飘浮,但是,却也终是树木环绕其间,暗香轻缓流动的呀!那么,这里究竟又是哪儿呢?”
“唉……”一声轻叹,那方海蓝衣裙的女子却是只微微俯首,缓缓阖眼,似准
备暗自先行小憩一会儿了再说。毕竟,她也当真是很有些疲倦了的。
然而,正待此时,那虚空之间却竟是只乍起一声轻然的笑意,直叫那方女子微然抬首睁眼,一边却是细细凝神,轻缓地看向那微然笑声徐徐而来的方向——
看不清楚。但是,即便如此,她却终是小心地寸步不前的。这里,毕竟是一个极显陌生的地方。而且,那个悠远的笑声,虽然清淡十足,但却似乎也不怎么熟悉呢!而谨慎如她,又怎么会让自己贸然上前,置身于险境之中呢?
旋即,霖儿便只微微一笑,却是只定睛地朝着那个笑声传来的方向悠然看去,一边却也只微微凝神地戒备着——虽然不曾精通得任何可以用来攻击敌人或者可以用来防护以卫自身周全的法术,但是,这常年以来训练出来的脚力,倒也还颇算得上矫健的了!虽然依旧还是及不上那些高端的剑侠们的了,可却终究还是有点儿逃跑的能力了的。
然后,她便只看见了那个晃悠悠,不甚分明的身影。似一袭的淡黄,又似一身轻缓的素白。不过,无论是哪种颜色,那个悠远地方的人,却终是叫她半点儿都看不清楚的:太远了,实在是太远了!
“你是谁?”她只徐徐开口。然而,她却并不曾听见那人的声音答复。
旋即,她却是惊讶地看着那道身影竟然只徐徐退步,虽然神色眉目之间,手心比划之间,似隐隐还想和自己诉说什么的。然而,遥远至此,她却终是半个字,半个嘴型,半个手势都不曾看得分明的——而她,却又是断然不会因此而奔赴上前的。
“你是谁……”再只徐徐一声。那道身影却也终是缓缓退去。到了末了,却竟是只有如烟消云散,似从不曾出现于眼前一般。“你,究竟是谁呢……”
苦思冥想。头大如斗。然,正在此时,这旷大的虚空之间却竟是只悠悠然响亮起一个似曾相识的声音来,却是轻缓地呼唤着她的名字,久久徘徊于耳际周围。“澜儿,澜儿?”
“谁!”惶惶睁眼看去,那道海蓝的身影却竟是只听得“咚”的一声,旋即便只有一阵剧烈的疼痛和轰鸣声响彻头颅——是,撞在什么地方了么?
“唉哟……”一边只悲怆地抬手支起了疼痛的地方,那道女子也只用另一只手轻缓地揉了揉双眼,一边才只发觉自己刚才却是在做梦而已!
“讨厌!”霖儿不免一声抱怨,旋即便只缓缓起身,也不再顾及不上那般的头痛了。“真是笨!居然会被梦给魇住了!还把自己的头狠狠地撞了一下,真是笨死了!”
一边只如此自责着,霖儿也只徐徐地从床榻之上走了下来,出了门去。
◇
天上的云,似乎依旧还是那般的略显灰暗,但却终究又比晚上的黑暗世界要明亮许多了的。如斯,终是不免让人有些飘飘然,竟是淡忘了早前白日里所听闻的那些惨案悲剧的。
然,正在此时,霖儿却终是只徐徐走进院落,却竟是看见那右侧的一间房子里竟是大门开着,而里面却好像也见不到什么人影儿的呀!
然后,她便只微微一笑,似自嘲道:“大抵呀,又是相思在胡闹了吧!这小丫头,当真是太顽皮了呢!”一边笑着,她也只轻缓上前踏入了那间房中。
——是那间库房。
霖儿但只微然一步跨入,却竟是突然地便只被一件东西凝住了眼神,半刻都不曾将它移开半寸的:那是一盏徐徐散放着青碧色光华的七星续命灯。是的,那是她这三千年以来最为熟悉的东西,然而同时地,那却也是她从来都不曾真正拥有过的七星续命灯。
“这,就是二姐姐的七星续命灯吗?”霖儿微微一笑,旋即便只轻轻探手,轻然触摸,转眼便只将那盏青碧华灯掌于手心。“姐姐。也不知道这样的灯,会不会对姐姐的身体有些许好处呢?失去了力魄,是不是当真就再也没有办法站起来了呢……”
正在她只这般出神之际,那搁置着七星续命灯的木桌之上却终是只悠悠然晃动起一阵风来,继而却是直叫那桌上的一样东西飘荡了一下,只一瞬间便夺过了她出神的视线。
“这是什么呀?”她微微俯首,一边却是将那盏灯放在了一旁。
那是一张纯白的纸。然而,在那纸上却是轻然抒写着一行秀美的蝇头小楷,分外眼熟。“是姐姐的字呀!可真是好看呢!等哪天,就再让姐姐教我写一写……”
然而,仅只一瞬间,那张纯白的纸便是只飘然而动,竟是叫她都难以把持得住的了。然后,再只看她的脸上,却竟是只一霎那的功夫,便只血色尽失,方寸大乱,甚为惊悸:“姐姐!姐姐——”
慌然而动,海蓝倩影匆忙奔出门去。然而,那样的纸张,那样清晰的字,却终只宛若刀锋,尖锐地刻划
在了她的心坎之上,直叫人纷纷悸动,心绪不安!
——那张轻缓飘落在地的纸上,却只有十二个清晰的蝇头小楷:别了,明昭。原谅我的不辞而别……
◇
“明昭,明昭!”恨恨地冲进他的房间,霖儿却是更加气急地在那男人的面上抽打起来,再也顾及不上那许多的了。“你快醒醒啊!姐姐不见了,姐姐不见了!”
“你,在说什么啊?”缓缓地,那道烂醉的身影终于有了些许反应。然而,即便是醒了过来,可他的眼神却终究还是空洞无神的,而他的身体却也是虚弱无力的,直叫那霖儿只一阵嫌恶,恨恨瞪眼——
“你醒醒啊!姐姐都不见了,你还在这里醉得只如一滩烂泥!你快醒醒啊!嗨——”看着那不成器依然只神色不清的男人,霖儿终是愤愤咬牙,夺路而去,却是又奔向了相思所在的地方。
然而这一次,那道依然面着壁的小丫头却是安然地站在原地一动不动的。
“相思,你有没有看到姐姐?”霖儿直截了当地问。
“没有啊。”相思却是暗暗地掰了掰手指,狐疑地瞪大了双眼,“姐姐她不是应该和你在一起的吗……”
然而,那方心急的女子却是再也听不下去她那慢悠悠的后半句了的。如今,谁都没有办法指望。那么,就只能依靠自己的双腿,眼睛,还有直觉,来帮助自己寻找姐姐的方向了吗?
姐姐,姐姐……不管出了什么事情,你可千万不要做什么傻事啊!
这一次,她终于彻底地陷入了绝境。她想不起来缱绻昨日里一个人出走的情景了,她想不起来自己一向依靠青鸟或者师姐们的心绪了。如今,谁都不能靠,只有自己,只有自己才能找到姐姐,才能帮着自己,帮到姐姐!
“姐姐,姐姐,你,可千万不能有事啊!等我,千万等我!姐姐……”
一声悲切。那方海蓝的女子终是冲着大门口疯狂奔去,继而却是疯了一般地拉开了大门。然而,只转瞬,她便只僵直了身影,半步都难以迈得出去的了——
不知道为什么,在门口,在那大街小巷,竟都只站满了人,却竟是一点儿空隙都难以见到的了!
“怎么会,怎么突然竟会这样!”奋不顾身,也来不及说“借过”之类的言辞了,那方海蓝却是只拼了命地奔向那海滩的方向——那里,那里一定会有姐姐的吧!要不然,她昨天一个人去海边那么久又是要去做什么的呢?
“姐姐,姐姐……”拼了命地挤出空隙来,咬紧牙了恨恨地穿过那细小的过道。然后,一路狂奔向前,向着大海,向着那已然成灰的蚀阴女神像,向着那苍茫之地上的一缕希望飞奔前去!“姐姐,姐姐!等我,等我……”
——然而,她却失望了。
环顾了四周,从东一路跑到西边,望眼欲穿,却终是半点熟悉的姐姐的身影都不曾见得的。无可奈何,霖儿终是只轻叹了一声,换了口气,旋即便只再度撑起精神,苦思起来:“姐姐,她能去哪里呢?不是在海边,那又会是去哪里了呢?”
然后,正在此时,正当她只轻眼看向那已然覆灭成灰的蚀阴女神像所在的方位时,那方心悸的女儿家却终是如有神助地回想起来了——
是的,姐姐的神色!之前,她在听到那二位大祭身亡的时候的惊惶的表情,她是那般的悸动,而难安,怀疑而不敢置信!那么,姐姐,她就是去王宫了吗?可是,不是听说王宫里发生惨案了吗?那姐姐她,她会不会,是去送死的?
只稍稍思虑及此,那方海蓝衣衫的女子却竟是只再度花容失色,片刻都不敢再作停留了的,只再度疯狂奔去,一路向前,再次迫近那拥挤的人群潮流之中,再度只在那些川流不息的人群里挤出狭窄的路径,却仍是不遗余力地往前奔去——
“姐姐,姐姐!你不可以死!你绝不可以!你的男人,你的妹妹,你的师傅……你当真,就可以绝情地抛弃我们所有人吗!你当真,就可以为了一时的难安而要将自己的生命置于不顾吗?姐姐,姐姐,别去,你千万别去王宫……”
心绪稍稍念及至此,那方海蓝的身影却终是惊惶地停在了人海之中,像是大海里一道极不起眼的浪花一般,竟是在那万千的人海之中渺小至极,宛若泡影!
然而,在她身前,那遥远的地方,那宫墙高耸的地方,却竟是悬挂着一道熟悉的身影,完全有别于那两道陌生而悬挂已久的苍老的身体!
“不!”只一瞬间,那道熟悉的身影,那道之前还只陪伴着自己的身影,那道之前还和自己探讨过问题的身影,那道数日以来一直让自己倍感安心的人……
——姐姐,姐姐!你怎么可以,你怎么可以就这样,离我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