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宛如一场魔咒,无法逃避。
遥看着那漫天的星辰似有缓缓偏移,而夜,亦只渐近了天亮的时刻。那孤身一人静坐在傲来国沁香园殿前的一方素衣女姬却仍旧只哀声地在那点大的地方顾自心衰,不敢放声,有所悲切——
“天快亮了。又到了要去拜见二位大祭准备朝会的时候吧!可是,为什么,那二位大祭总是那么不喜欢我的呢?明明我都已经很努力很用心了啊!做国主,当真要这么累才行吗?”
长长一声幽叹,面上但只继续凝重灰暗,而那一方女国主偃月终也只不免自嘲地苦笑了一声,故作自我安慰:“也许,这就是自己的命运吧!就算自己不要成为这里的一方国主,可也总要有人来成为这里的傲来国主,眷顾万民造福苍生的吧!或许,当真只是自己太小心眼了吧……”
轻然一声幽叹,偃月只不禁垂下头来,有所哀声。然而——
“嘿嘿……你会心甘吗?”虚空之间,咫尺之内,竟是突兀地乍起了一个幽深而令人冷寒的笑声,直叫那国主不禁心颤起身,面色惶惶——
“是谁!”然而,环顾了四周,偃月却终不曾看见着任何的异动,也再听不见任何一记冷声响起,直叫那女子心下只不禁一阵狐疑,暗自低语:“难道——竟是我太累了,所以才会听错了的缘故吗?可是,明明感觉得那么真实……”
心下诸多不明,那女子也只再度环看了四周,却只依然不曾见着任何异动的东西,或者人影。随即,她也只不禁缓身再度坐了下去,轻声一叹,自嘲笑道:“能有什么呀!这傲来国里,一个十恶不赦的罪人都很是难以出现,又怎么会有那般的鬼魅之声呢?这里,总不可能会有什么死去已久冤魂不散的人吧!呵,大抵,当真是我自己累得摸不清头脑了吧!呼……”
“怎么,可能会是你听错了呢?国主大人!”正在那国主但只轻缓坐在地上之际,那虚空之间竟是只再一次响起来了那个幽深而冷寒意韵十足的声音,不知从何处传来!
“什么?是谁?什么人……”怎么会……国主惶惶起身,警觉地戒备着。然而,她那心底终是冷颤着,惊惧万分。然,正待此时,于她那身后,似乎正有个什么渐渐靠近的人影!
——是谁?是谁在冷笑?为什么,你又在冷笑什么?
鼓起勇气,迅速转过头去!然而,那背后的沁香园殿外却是什么人影都不曾出现!除了那空荡荡的沁香园殿前的几根凤仪柱,就什么黑影都不曾见得了!
“怎么回事?我明明,觉得是那般的真实,就好像当真是有人靠近了我的身体一般……”兀自摇头沉息,那不曾发觉任何异常的女子也只不禁缓缓阖眼,摇了摇头,生怕自己是因为太累了,所以才会出现了此番如“幻听”一般的癔病症状了。“是自己又独自坐了一夜,委实太疲倦了的缘故吧!也罢,还是趁天还没彻底亮透的这个时候再回去稍作休息一下吧!免得白日里再受训诫……”
风,只浅浅的,也不知道究竟是从哪个方向吹来的,竟是直叫人心里一阵发毛,整个人都只不禁打起寒颤来,浑身哆嗦。早已睁开双眼只准备缓缓信步往那沁香园里去的国主,那一声声轻缓的叹息之中,那一阵阵轻缓摇头自我否定的举止之间,却终是只看见自己身前的脚底下,那死寂的地方,竟是突然地在自己的影子上生生滋长出来了又一个如脑袋一般的影子,黑乎乎地,却隐隐是冲着自己在放肆无惧地狰狞笑起一般!
“啊!”还不待得那偃月国主一声惊叫出口,她终是只倒吸入一口凉气,直惊恐不安地将自己的嘴捂了个严实,身心俱颤:怎么办?这是……是鬼吗?是鬼吗……可,又是什么鬼?为什么,他竟会盯上了自己……
心里,只一阵发虚,那从未曾面对过此情此景的国主终是只胆寒地缓缓阖上了双眼,不敢再多作思忖,身体却是止不住地一阵颤悸,有所哀切。然而——
“别这么害怕嘛!”她听见那个虚空里的冷声如是轻缓地笑着说。可是,她的身体却仍旧是惊颤不安不敢动弹的。“嘿嘿,真是没有想到啊!这傲来国的国主、女祭,竟然只是个如此胆小怕事的女人吗?如此无能,选你来承担这整个傲来国做什么!”
然而,即便是耳闻着如此冷嘲热讽之词,那方偃月却终究还是不敢反抗,相作争辩的。
然后,她却是只听着那个声音竟似缓缓响起在了自己的心底,叫她只不禁更是恐惧心慌起来。然而,鬼使神差的,她却是半个步子都不曾迈出去,她竟是连一记尖声都没有叫喊起来——为什么?为什么自己,好像,还是很想认识他,听他继续说下去的呢?自己的心底,究竟,这又是怎么了……
偃月但只心惊害怕,却终是只听着那记不知名的声音缓缓扬起,惊彻,却又隐隐似有期盼他的诉说,很是怪异——
“国主,您不是心中有恨吗?明明身为国主,却连最
普通的老百姓都不如。明明身为国主,却并不是最高权力的主宰者!明明身为一国之主,却连自己最心爱的人都不敢相争到手——喂,国主,你真的还是这里至高无上的国主吗?你当真,就一点儿也都不想将那一对大祭远远地推出宫门吗?你当真,就不愿意好好地牵着你所挚爱的人的手,只任由他守着一个与他并不相配的女人了此残生吗?还是,你那口中所谓的‘爱’,所谓的‘情’,全部都只是你自己用来欺骗自己的谎言而已呢?”
“不!”终于,当那个冷寒十足的声音提到了那个她所深深眷恋的人的名字及他很有可能要面对的将来时,那个国主终是被那股不知名的力量压迫着,压迫着奋起了反抗!“不!我不可以,我不可以!明昭,明昭他绝对不可以……”
“明昭?他——”那个阴暗里叫人不辨方向的声音却只意味深长地稍许拖延了一下声音的长度,冷意十足,“他,是叫做明昭吗?他,就是那个你所挚爱的人吗?”
“是,他是明昭!他是我的,他应该只是我一个人的才对!”不知是怎么了,那个一向有所软弱的国主的心里,终是被某个不知名的力量强势牵拉着,直扯出如今的这般厉声啸起,眼神坚定,隐隐直泛杀意!“我不可以,我绝对不会任由着那个女人毁了他!我不可以,也绝对不会允许那个下作的废人因此而毁了他的一生!”
“那么,要想得到他,想让他彻底地挣脱那个女人,想让他只站在你一个人的身边,那你,又该如何才好呢?”那个低沉而有些冷寂的声音却只似在循循善诱一般,直叫人却竟是淡忘了一切的惊惧和恐慌,只由着他牵引着她的内心缓缓堕入他的圈套:“在你的头顶,还有那一对掌握着傲来国无上权力的大祭阻止着你,还有那一个不曾苏醒的真正国主牵绊着你——偃月,你当真要想彻底地得到明昭,那你就得先排除这些阻拦在你们二人之间的障碍才行啊!”
“障碍?”偃月却只不禁怔了一下,有所后退,不敢直接应声:要想彻底地清除障碍,那岂不是,岂不是要与那二位大祭为敌,与天下人为敌?可,若是要这样,她又怎么能……
惶惶难择之间,那个幽远却又似近在咫尺的声音终是只再一次回响了起来,勾起她的心绪有所悸动:“你不敢了吗?就因为他们阻拦着你,所以你就不敢了吗?可,若是你不敢,那你这一生,岂不是就得老死孤寂于此了吗?于你,或许是没什么大不了的。但是,于他呢?你就不为你心爱的人稍稍考虑一下吗?他,这一生,繁花似锦前程无限辉煌的人,可就当真要守着那样一个女人过一生了啊!你自己是无所谓。但,你会忍心地看着他,就为了那样一个残废而丝毫不能自理的女人而累到白发苍苍,气力衰竭,一日都得不到欢乐和幸福吗?你,岂又能当真让他将自己的一生都只葬送在那样一个女人的身边,不得自由,不得快乐,不得欢颜,更不得幸福吗?”
“不,不要,我不要!我不要!”她,也终究只是个心思简单的小女子而已——偃月的心,此刻,也终于开始有了蠢蠢欲动的冲动了!“明昭……”她的脸上,但只随着这一声轻缓,终是缓缓滑落出来了两行忧伤的泪水,整颗心都似看见了明昭老态龙钟一脸疲惫却仍旧不得自由,只能委屈着自己照顾着那个一如现在一般年轻俊俏却身体瘫痪的女人!“不!不可以!明昭,你不可以,就这样,被那个下作的女人给毁了你的一生啊!”
心绪,终是只如此缓缓坚韧起来。神色,也只不禁徐徐镇定了下来。而身后,亦或者说心间的那道幽暗而不分明的身影却终是只微微地咧开了他的嘴角,露出一丝奸邪而冷意十足的笑容。“那么,你,又该从什么地方下手呢?要想和他在一起,要想让他成为人中龙凤,要想让他成为你身边的人,那你,又会从何处下手呢——”
“要想和他在一起,首先,那就必须先除去那二位大祭!”冷声,乍起,却终是紧紧地陷落在了那道幽影的陷阱盘算之中,隐隐似有奸笑而起。“而要想除掉那二位大祭,你就只能从国主倾城入手了!他,才是那二位大祭都不敢轻易忽视的真正国主!”
“倾城。倾城——”傲然昂首,一道精致而细腻的银色月白缓缓探落在她的鼻尖,竟是只留下一道轻缓而悠然的清香。随之,那道已然面色冷凝的脸上终是幽幽然爬上来了一朵代表着死亡的鸩尾花——偃月,已经彻底陷落!“你的死期,到了!倾城——”
◇
“明月——”北极苍穹,那一方无人可抵的灵溪神殿的前殿花海灵溪石桥之间,终是只再度缓缓响起来一个悠然而稍显颓废的声音。是空仙。
“怎么?”一侧的瞬也但只微微侧目,收回了自己看向那遥远不知处的地方的幽幽白云的视线,忍不住却是轻瞥了那女子一眼。
“你说……”空仙脸上,却是稍许有些犹疑神色的。“我们一起
,离开这里好不好?我们,再也不要回来了好不好?你去找你的爱人碧清莹,我去追寻我的霾晦大哥哥,怎么样?”
“可能吗?”瞬却只不禁有些黯然地惆怅一声,面染凄凉。“若是可以,你认为,当初我还会甘愿来到这里,成为这所谓的‘四灵之麟’吗?我,还不是因为被逼得无奈了,才会来到这里的。说到底,无非只是因为无处可去了,才会到这里来成为一世囚徒的吧!”
——即便是这样高高在上的神,却也终究自比为不得自由的“囚徒”而已。
“那么,你也很想离开这里啰?”空仙却是在明知故问——无非地,她也只是一时心间难受,想找个同伴倾诉一番惆怅心绪而已。“我也想。可是,我没有办法。我始终都抱有着你所爱的人的身体。那不是我,所以,我也不能离开。没有将她还给你,无论如何,我都是不能走的。呵呵——或许吧,就是因为如此,就是因为你我之间有这等的羁绊,所以,我才只能留在这里。哪里,都去不了,哪里,都到不了……”
“虚彦……”听着这身侧的璧人的惨叹笑意,瞬也只不禁有些怅然起来。却竟是缓缓侧过身,将那个女子郑重地看了一眼,轻语柔柔:“有些事情,既然无法完成,那你又何必非要去想那些琐事不可呢?”
“还说我。你不也是一样么!要不然,你在这里神伤做什么!”空仙却是一针见血,有所苦笑。“不过,说起来,我们都是一样的呢!明知道什么事情会让自己的心思难受,却偏生还得拼命地想这一些才好——是不是,只有疼痛,只有酸楚,只有心伤,才能让我们证明,其实我们自己都还是活在这世上的呢?”一声哀切,那方轻羽白纱的女子终是有些神色黯然地垂下头去,却竟是难以将那一行霜泪止在眸中的了。
“虚彦……”不得已,那方身边的男子终是有些悸动地探出手,直将那一行清泪予以拭去。然而,正待此时,那空仙终是有所惊悸地往后退出一步,继而却是惶惶声起,有所冷面哀声。然,只转瞬,那女子却终是有些惊诧地朝着北面的一处地方轻看过去,有所狐疑——
那是一道纯黑的身影,但只冷峻着站在一道蟠龙柱的后面,只有些令人难以忽视的桀骜不驯和冷凝杀气!是神斗!
“神斗……”空仙终是只惶恐地退出一步,隐隐竟是有些慌乱地推开了瞬的手臂,忍不禁竟是一阵苛责:“你别碰我!你别过来……”
然而,已经太迟了:那水碧衣衫的男子终是只将他的手臂尴尬地停悬半空,惊诧地也只向着那女子方才看过的方向看去了一眼——
那道浑身但只都是黑色纱布相裹的人影终是只徐徐地往着那灵溪神殿更深的地方缓缓退了去,却是直叫那女子慌张一声,有所嗔怪:“都怪你!没有发现他!”
瞬却也不多做解释,只悻悻地收回了手臂,侧过身,任由着她但只冷声不满——那个女子,她也终究只是一个可怜的小丫头吧!更何况,方才,那个远远而去的人影,在他的过去的岁月之中,神斗还是她的亲人呢!只可惜,至亲骨肉,却终是相战为敌,怨恨至深……
“都是你!被他给看见了。本来他就想着我死了!如今可倒好。他只怕是更加怨恨我的了!我,我可是该怎么办才好啊!”
“虚彦……”瞬但只轻柔叫唤了一声,却终是只轻缓地停留在了自己的那一方碎裂无形的心间,不曾脱口。
而她,那袭为他所早已认识的故人却也终是一如往常地慌乱和无助,面带凄凉:“神斗,神斗……明月,你说,他要是误会我和你之间当真是有什么的,那可怎么办哪!他要是认定,是我故意连同着你谋害了我全族的人,他会恨死我的!要是他认定,我是故意地不杀你,我是故意地使用着你爱人的身体,他一定会恨死我的!明月,明月——我该怎么办,我该怎么办……”
——其实,这样的境况也并不是第一次发生了吧!
至少,在当年,在当年神斗第一次来到此处时,空仙的面上就曾经如此焦虑不安过。但,那又如何呢?她,终究只是那个神之四灵之中的凤凰之神空仙,而自己,也正是那神之四灵中的麒麟之神瞬而已。有什么,被改变过吗?没有。充其量,只是这二千年之间的岁月里掺杂了太多次太多次的彼此相战,血流成河而已吧……
——他们,从来都不真正的敌人。然而,在无情命运的推导下,他们终是让自己的浑身遍布血刺,血流不止,却竟是一刻都不曾停滞下来,彼此相作解释、宽恕,只任由着那恨长满整个灵溪神殿,天上人间!
◇
人间世界,但只耿耿星河欲曙天。然而,在那些彼此心绪挣扎着的人们身上,终是幽深地隐居着一个如世纪般漫长的黑暗和冷寂,如同深不见底的“碎镜之渊”,“苍凉之地”。
——夜,渐近天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