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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嘿嘿,你可真是太阴毒了吧!”梼杌也不计较自己是剑灵而不是鬼的说词了,只是如此一声冷嘲笑起。“这样的话,它可是不能转世投胎了的哟!”
“少啰嗦。快告诉我,哪个灵魄才有用!”
“嘿嘿……”梼杌终是幽幽然一声冷笑,有所示意之后,旋即,他便只朝着那男子轻看去一眼,方才只微微然一声笑起,“别摆出这么一副受了委屈的模样嘛,冷面郎君!我可是看着你,觉得你强,所以才会这般跟着你的。你强,我才能够更强——就算只是为了我自己,我也一定不会拿这种事情欺骗于你的……”
“那么多废话做什么!该信的,我自然会信。我有脑子!不劳你费神!”冷面郎君却只冷然一声,随即便只抬起手来,捏成爪型,竟是隔空于那白虎身上抽出一缕素白素白的灵魄来!而后,那其余的几缕魂魄却竟是无法成形,兀自散于虚空,各自流浪去了……
然,待得末了,那冷面不曾有所悸动的男子却终是不免又被什么怔了一下,却是一记厉声斥起,冷眉瞪向梼杌:“居然,已经有内丹了?梼杌!你早知道它体内有内丹,是不是!”
“唉呀呀,他现在可是已经彻底死去了哟!”梼杌脸上却是一满的幸灾乐祸。“可是,我不是早就提醒过你了,要连他的一整个躯体一并收下的吗?是你嫌麻烦的呀!现在可好了,就只有这个不成气候的内丹和一缕若有若无的灵魄了。你呀,就知足一点吧!嘿嘿……”
“早晚!我宰了你!走吧——可不能让那个贱人等烦了。”一记厉声而动,那二道身影终是只悠悠然再度只潜于虚空,无人得见,宛若白日幽魂……
◇
北方,但只一片血腥秽气。可在那南疆之境,却终是歌舞升平,无人醒觉,只道是“今朝有酒今朝醉,明日愁来明日愁。”
——有谁,会不知道“享受生活”呢?
◇
秋之叶落,尽显凋零之色。
然,即便是如此景色凄然的季节,那于傲来国里的万民们却终究都是兴致高昂,满脸欢欣地等待着黄昏之期那另一场欢歌盛会的到来的——
当曾经拯救他们先人的蚀阴女神被帝俊之妻羲和劫走三年之后隐现于虚空轻歌一曲再也不复见之后,那留在传说中传承至今的,便是那一道汇集了蚀阴女神神力至今仍然完好存在的一方十丈余高的塑像——
传说,那是由蚀阴女神曾经遗落在东华大地上的力量的载体石头齐聚一处拼接而雕刻完成的。而傲来国中每一代的女祭却也都是靠着与神像之间的共鸣才被挑选出来的——是以如此,那前一日夜里才会有人误认为霖儿才是真正的蚀阴女神托世——但,这所谓的“托世”之言,也不过只是个幌子而已。蚀阴女神,那般尊贵的神祇,又怎么可能一直流落在东华大地上保佑这般的万民呢?
然而,即便如此,借由那一道矗立于南水湾右岸的蚀阴女神神像的力量,却也终究还是为这样的傲来国选拔出了一代又一代的女祭,包括最新的那一代女祭:偃月。
但,同样的,就在那南水湾左岸的地方,亦有一尊与蚀阴女神神像遥遥相望对视却稍为低矮一些的东海主神帝俊神像——而这具神像,便会用来挑选傲来国每一代的国主了。
然后,就在这最新的一代国主倾城兀自重病昏迷不醒至今的年代里,女祭偃月便只在二位辅佐大祭的首肯下传承而得来了这傲来国的国主之位。
可是,即便是这样的国主,这样的女祭,却依旧不是至高无上的。在她之上,还有那一对退下来的前一代的女祭和国主所化名而成的左右二位大祭。而在她的下面,却终又有万千国民让她难得自由……
◇
而话说那左祭相公胭脂前往偃月安睡的沁香园寻她时,却终究只是扑了个空,有所迷茫。
——他哪里知道,那个小姑娘却早已是芳心萌动,深深眷恋上了那个跨海而来,铸得一手神兵利器的铸剑师:明昭。那是一个英雄,大英雄!手执利剑,平荡一时避世仙居的动乱,却又是那般的温柔可亲,那般体贴而不离不弃地照料着他那病重寸步难行的未婚妻子——
“还没成亲就能如此相恋,不离不弃,那定然是爱得至深,亦,是他人品甚好吧!”如此心念,终是在颁给那一对鸳鸯美眷户头券书时,便叫那年方二八的女子有所深深眷恋,心有相托。
如此,那傲来女国主方才一直地一直地推压着不肯将那二人的婚约文书相与交托。尽管,身为女祭,亦或者说国主的她是绝不可能与那样一个外来的铸剑师执手相牵一生的,但,心绪茫茫,又怎能纵容那心爱的人与那另外的甚至不
太与他相配的女子相牵一生呢?
“明昭……明——昭……”那样的情,那般的爱,早已化作苍茫大海,一刻都不曾停歇地冲击着心之筑堤:若不是她那心堤上站着一双威严的大祭,她恐怕早已奋不顾身地抢过了缱绻在他身侧的位置——如是,当她但只受了那一双大祭的训斥之后,她便只乔装偷出宫来,试图叫那明昭能好生安慰她一句的。
但,哪想,正当她只差一步便要来到那铸剑使府邸的时候,她却终只看见心爱的明昭竟是怀抱着那一道让她嫉妒不已的璧人倩影,一并连同着昨日夜里所曾见过的轻歌女子竟都只面色匆匆地赶往了那清泠酒栈,叫她只不禁却是心下更为酸楚,隐隐泪流:“明昭……明昭……在这最重要的时刻,我竟是一点将你留在身边的办法都没有的吗?明昭……”
一颗嫉恨的种子终是只幽幽然滑落于她那心间,径直暗暗地发起芽来,而浑不自知。
◇
一路加紧脚步,跟着那天葬还有明昭缱绻赶到清泠酒栈的霖儿却只不禁还是颇有些犹疑神色的。即便如今她已然站在了悼灵的床榻之前,却依旧面色疑虑,咬住唇角,不敢上前:“他……他真的会是……”
——叫她如何能够相信呢?甚至,她还开始怀疑这一切都只是一个阴谋:就在明昭说了些许事情的时候,那个昨日里还但只坐在轮车上行动不便的人却是一脸惊惶地跑来告诉自己,那个悼灵他就是青鸟!而且,他还病重了,没有一个祭师可以治好他的病。可,就连祭师都治不好的病,至于我这么一个柔弱,半点术法都不曾习得的女子,又能如何呢?就算他是青鸟,就算我再怎么想回到他的身边,可我也不可能治得好他的重病吧!再者,悼灵他昨日里不是明明说,他只是悼灵,只是那个大师姐曾经口中言及有着“逆天之举”的神将悼灵而绝非青鸟的吗?他,怎么会是……
“他是。他真的就是。”身侧,如此轻声一语答应她的人,却是那位明昭,二姐夫,那个清楚知道自己身份的人,那个大师姐安心相托于他的人,亦是那个口口声声称呼自己为“女主子”,称呼青鸟为“男主子”的人!
——那么,真的,我当真就能够相信他们了吗?
“我不信!”气恼一声,霖儿旋即狠狠转身似完全不能置信。但,那双眼缓缓阖下之间所滑落而出的泪水终是无情地出卖了她——她早已相信,她早已相信!要不然,自己前几天第一次遇见他的时候,为何就鬼使神差地认定他就是青鸟了呢?
然而,即便心绪如此,可但只一想到悼灵曾经说的那些话,她的心就只有如刀绞,疼得难受:他明明知道他自己就是青鸟,他也明明知道我就是霖儿,但却终究还是对自己撒起了谎!而青鸟,他又怎么可以是这样一个鬼话连篇的大骗子呢!
“霖儿。”安坐在天葬曾坐过的轮车之中的缱绻却是一脸温柔地抓住了她微微颤动的手指,微然一笑,如同大师姐一般的安然而祥和,直叫那女子心头缓缓升起一阵舒心的暖意,“霖儿——虽然我并不知道你们之间到底有怎么样的过去。但,如果那个让你在幽冥里苦苦等候了多年的人就是他,那你就更不应该将他狠心抛开啊!”
“可是……”霖儿但只怯声,声泪俱下,“他昨天明明说,他明明说他不是,是他自己说他不是的呀!所以……”他怎么可以骗我?他怎么可以骗我……然而,那个海蓝衣裙的女子却终是身心悲切,难以说得出口。
只是,于她身间,那一道身影轻然似略有神伤颜色的天葬却只轻缓一声,有所叹息:“因为,他还不是彻彻底底的那个人啊,所以,他才不能对你予以实言相告呀!因为他并不记得往昔的事情,因为他对你与那个人之间的故事并不是完全了解,因为他不能泄漏那个人的身份,所以,他才不能贸贸然地承应于你……”
“霖儿——相信我,没有人,这世间上没有人会比他更加地想要守护着你。要不然——”忍不住,霖儿终是微微回头轻看了一眼,却只见那天葬面上隐有伤痕,面色颓然,只低声浅语相诉,“他也不会如此病重了。”
——说到底,能站在青鸟身侧的那个人,也只能是霖儿吧!而自己,却终究还是不该如此掺杂其中的好吧!
不免地,霖儿的眼神终于开始显得有些犹疑起来了。但,随之的,却又只极不自然起来:曾经的她与青鸟,那是两个自由自在只有彼此生活在蒙山之中的人。但是现在,身边却是有着一群的人围绕着自己,叫她又如何能好生地照看起心爱的他来呢?
霖儿但只眼色踌躇,却又不好意思直言出那般似要撵人走的话语来,不禁地,却是僵在原地,嘴角揶揄,唇齿噏动,面色为难。不过,站在她那身边有所看明白她隐隐心绪的
人们却终是都但只自觉地退出门去,将这整个房间都剩给了他们。然后——
“青……”才只一个字微微出口,她的双眸里就彻底地陷落在了一片白雾蒙蒙的世界了,模糊不清。她只微微苦笑一声,旋即便只轻然俯身坐在了那榻上昏迷不醒的人的身旁,轻探玉手,缓缓拂过他的脸颊,心,却伴随着他滚烫的额头疼得更加厉害起来——
那是他,可又不是他。青鸟,不是他这个模样的。他比悼灵生得要更加野性而霸气一些吧。青鸟,那个一拳就能杀死一个人的英雄,那个从不曾给予任何人欺凌自己权利的人,真的,就变成眼前的这样一个人了吗?他是一个这样身体柔白的人,说话轻声而温和,举止轻然而低调,那么,他应该是一个如自己一般极柔弱的人吧!而柔弱,是好,又是坏呢?
“青鸟……”她在心底幽幽地呼唤着,她在榻边静静地等待着,面上却是清然得可怕。
良久,房中无声。
◇
“不知道霖儿在里面怎么样了。”倚靠在明昭的肩上,那个金莲锦衣的女子不免有所哀叹,声色轻缓:身边,那是她的明昭,是从不曾厌倦过自己的明昭。然而如今,她终是第一次,第一次知道了自己身边的人的秘密。
——他是一个生活在极遥远年代里的人儿吧,他应该是一个完全不属于自己的人吧——可是,若他不是属于自己的,那他该是属于谁的呢?是属于那个殿下,还是霖儿公主?不,都不是吧!他只是效忠于他们,侍奉他们而已。可,谁执子手?谁,又执吾手?
她的心,一瞬间便只悲怆地碎裂了。不免地,她终又开始暗暗地怀疑起来:她怎么能够相信,身边的这个人会永远执起自己这般残废的人的手呢?她的心底,终似幽幽地缺了一块,少了点什么。但,那究竟是什么呢?被自己所遗忘的,究竟又会是什么呢?是往昔被人抛弃的疼痛,还是被什么人重重伤过的痕迹——她不得而知,亦无从验证,追逐,鉴定。
末了,缱绻便只微微地朝着那身边倚靠着的人儿的眼眸上轻看去温柔的一眼,却终只看见那一层浸染在金色阳光之中隐隐发光的眼睫毛。
然后,她却是听见自己竟是微微然情不自禁略显暧昧地笑了起来:原来,在阳光底下的明昭,竟是那般的英伟不凡,气势凌人,竟似完全作别了从前那个温软如玉尚且颇显得有些娘娘腔的模样。“呵,你……你当真,还是你,还是那个,偏爱着我的人吗?”
“在想什么?”正在那女子顾自浮想联翩之际,身侧的男子终是听见了她刚才那一声不禁显得有一些莫名其妙的微笑,不免却是这般轻然相问,却是不自知地破碎了那一时之间好不容易才在那女子心间成长起来的英伟男人形象,直叫那女子揶揄嘴角,顿了顿身,却终是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
“没什么。”自己到底是在恨什么呢!英伟的是他,阴柔的,不也是他吗?如此心念一句,缱绻终是只轻然且无所避忌地在身侧男子的衣领处理了理,末了,却是二人轻然相视一笑,叫那男子将她却是搂得更紧了起来。
然,这二人终不曾知道,如此一来,终是直叫那远远直直看过来的女子目光瞬间便只腾起火来,恨恨地似要将那其中一脸幸福洋溢的女子生吞活剥了一般!
但,只转瞬,那远处的女子终是幽幽然跟着一个浑身肌肉健硕孔武有力的人一起远远去了。那是王宫之中实力数一数二的殿前护卫,是直接授命于两位大祭的前代战神:龙牙!
而后,在那素装的国主即将没入远处再也看不见的地方时,她却终是幽幽然一阵回头,轻然冷笑,浑身竟都只散发出一种妖媚而邪异的光芒——
嫉恨的种子终是只嗖的一声便腾起了巨大的根系。它们但只极力地吸收着各种的养分,直叫那种子迅速蜕变成一方破土的植物,生气盎然,却是血淋淋的,一片触目惊心。
——有谁,不曾为那浸染血光的“恨”所深深包围过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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冷冷的穿堂风带着些许冰冷和腐朽的味道吹皱上来,竟是幽幽然吹开了那一道缓缓步行上前面笼紫纱步履轻然的极致美人:脸若鹅蛋,面如白玉,眉若丝弦,眼如桃花,粉面清然,唇红齿白,笑靥留香……
然,就在那幽深冷寂的广殿之中,却终是悠悠然传将出来些许低声拜谒之声,不禁让人对她的模样颇为疑惑:“拜见右祭夫人。”
“你们都先下去吧!”女子但只柔声轻缓,也不顾及那身间的侍女们走了没有,却是独自信步迈入身前那宫殿幽深之处的一方青纱帐中,转眼便是霜华染上,眼泪涟涟,有所怯步——
“倾城……倾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