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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个人正说着话,一个声音在背后响起。
“贤侄!”一个魁梧的身形,从殿内走了出来。
李超不用回头也知道,这个声音的主人,就是自己的以前的对手,现在的合作者,刘福通。
“参见教主!”在场的所有人包括韩林儿的侍从,都对刘福通行跪拜之礼,从规模和恭敬程度上来看,比之韩林儿这个皇帝尤有过之。
李超心中一叹,看来刘福通确不是成大事的料,一味追求这些旁支末节,这在明眼人眼中不是明摆着携天子以令诸侯吗,或许徐寿辉的失势,让刘福通再没有顾及,再没有继续掩饰下去的必要了。
“贤侄!怎么这么久都不到白鹿庄看你这师叔?是不是嫌弃我这把老骨头没有用了?”
看着刘福通笑容可掬的面孔,很难想象在半个多月前,双方还打生打死的呢。
没有永远的敌人,只有永远的利益,在利益的驱使下,就算是你的杀父仇人,都有可能成为你的合作伙伴。
李超是现代人,这个道理自然清楚,于是换上一副恭顺谦卑的表情,边向刘福通行礼,边说道:“有劳师叔挂念,侄儿不肖,山庄的俗务绊住了身子,一直没时间看望师叔,还望师叔恕罪!”
“哈哈哈!都是自家人,说生分的话做什么,快到内堂,开过了香堂,我给贤侄接风!”
李超笑了一笑。
“师叔,总坛好象多了好多生人嘛,小侄眼拙,全都识不得了。”李超看着庭院内三五一群的人说道。
“哦,贤侄忙于封剑山庄的公事,师叔怕你分心,总坛的人事变故也没惊动你,这些都是积功升迁上来的。”李超今时不同往日,他的话刘福通怎都要回答的。
李超看着这些人身上的服饰,每人肩头都绣了一朵五瓣莲花,应该是堂主一级的,白莲教每路设置一堂(元朝的“路”,是省一级的行政单位),以下是舵主、香主,一堂之主,掌管一路的教众,在教中享有很高的威望。要知道以往要想从普通帮众升至堂主,没有三十年的工夫是不可能的,韩山童在位的时候,白莲教才有十三位堂主,合称“十三太保”,没想到刘福通接手之后,堂主泛滥到这个地步。
“原来总坛的老兄弟呢,都公干去了吧,‘疾风剑’童长风童堂主到哪去了,开香堂不是他负责的吗?怎么找不见他?”李超恼他将师傅的基业搞成这样,故意提一些让刘福通难堪的问题。
“疾风剑”童长风,排名十三太保第四位,武功高强,为人耿直,深得韩山童的信任。但他与刘福通不睦,处处和刘福通作对,刘福通接手白莲教的第二天,就暗杀了童长风。由于童长风在白莲教的人缘极好,虽然刘福通做了严格的保密措施,但还是泄露了出去,教中老兄弟见刘福通排除异己,便纷纷离开了白莲教,几乎造成了白莲教权利层的真空。这件事被刘福通视为奇耻大辱,严令任何人不得提起,李
超也只是知道个一鳞半爪,但能肯定这肯定是刘福通不愿意提起的事,所以,李超才在这个问刘福通这个问题。
刘福通脸色一变,神色不善地说道:“我派童长风出去公干了,路上有些耽搁,怕是赶不上开香堂,这次开香堂由我亲自主持。”
“哦,原来是这样,那就有劳师叔了。”李超眼中闪烁着嘲弄的神色。
转过一个拐角,穿过脚门,走进了一条回廊,这里是白莲教的禁区,只有高阶的教中干部才有资格进入这片区域,这里的人明显比外面少了很多。
李超第一次进入这里,忍不住左顾右盼,他是现代人,怎么会错过学习这种原汁原味的古典建筑的机会呢。
刘福通见李超看得入神,索性屏退了旁人,自己则站在一边等他,偌大的回廊里,只有他两个人。
李超回过神来的时候,见刘福通笑吟吟地看着自己,颇有些不好意思,老脸一红,尴尬地说道:“小侄失礼了。”
刘福通笑笑,“李超,我有时还真羡慕你,可以没有负担,想干什么就干什么。”
刘福通突兀冒出这么一句,让李超有些措手不及,一时间不知道怎么回答。
“世上我看得起的人不多,师兄就是其中一个。师兄走的早,留下这么大的基业和一个半大孩子给我,就算我没能力发扬光大,也要坚持到韩林儿长大成人之后,再原封不动地交还给他,这也算我对得起九泉下的师兄了。”刘福通眼望苍天,淡淡地说道。
“坐上这个位子以后,我才知道有些事情并不是我想的那么简单,非常的时期,只能用些非常的手段,贤侄,师叔这么做也是为了白莲教,我希望你能明白。”
面对突如其来的内心读白,李超有些手足无措,他不知道为什么刘福通会在这个时候对他说这些,难道是想拉拢自己?还是想和自己讲和?根据李超对刘福通的了解,良心发现的可能性是不大的。
李超不置可否地点点头,也不说话,只是来个静观其变。
刘福通见李超没有表态,苦笑了一下,继续说道:“老夫醉心武道,一生没有子嗣,你要是能认老夫为义父,助我平定天下,老夫答应你,待老夫百年之后,定会传位于你,如何?到时,你想自己当皇帝,还是让位给韩林儿,都随你高兴了。”
刘福通能说出这番话,虽大出李超的意料之外,但也是情理之中的,刘福通今时今日能有这么大地盘,有这么多疯狂的教徒,除了继承韩山童的基业之外,很大程度上得益于李超早期给白莲教制订的种种方针策略,李超的那些近乎儿戏的戏法,在那些生活已经被逼入绝境的破产农民中间,是有极大的市场和很强的煽动性。
而白莲教终究是个非军事组织,起事之初,利用乱民暴动和太子党的“帮助”,攻城拔寨,一时声势无二,曾有段时间,刘福通还领兵攻入了河南、河北,但在朝廷派出真正能打仗的
将领之后,白莲教的进攻势头终于被遏制住了。
在真正的将领面前,白莲教的部队立刻现出了原型,打一仗败一仗,战一场输一场,直到最后都被压缩到了安徽路。
李超连续攻下濠州、定远的时候,刘福通并没意识到李超的战斗能力,反而认为李超想在这个时候落井下石,挑战他的教主地位,当他把自己最精锐的骑兵被兵力远远少于自己的李超杀个片甲不留的时候,刘福通才开始反思自己部队的能力。
徐州失守后,李超不记前嫌地主动示好,让刘福通感动莫名。
滁州之战,使刘福通对李超的看法,有了很大的转变。刘福通在颖州起兵,距离滁州不远,之前为了打开长江水路,三番五次地派出重兵征讨,可每次都是刹羽而回,几次之后损兵折将之后,刘福通也就断了对滁州染指的念想。
对于派给李超的两千辎重兵,纯属是安慰奖,除了回报李超对自己的投诚之外,没有任何实际意义,刘福通根本没想过李超能靠那点兵力拿下滁州,毕竟马雄的手段,自己可是非常清楚的。
滁州大捷之后,李超给了刘福通太多的惊喜,刘福通甚至开始相信,李超是上天赐给白莲教的。这些因素才促成了刘福通拉拢李超的举动。
李超略一思索,已明白其中关键,沉吟了一会儿,问出了一个萦绕在自己心头良久的一个问题。
“师叔,当年我到黄河工地鼓动河工起义,为什么蒙古人会有防备?在我走之前,一再叮嘱到我回来之后,再商量起事事宜,可为什么我还没回来,师傅就已经在白鹿庄举事?我在从黄河回来的路上,为什么会屡屡中伏,是谁把我的行进路线泄露出去的?”
这些问题,一直困扰着李超,这是李超出道以来/经历的一惨痛的一次失败,不但折损了三分之一的战斗组队员,常遇春还殒命于此一役。这让以智计见长的李超,一直耿耿于怀。
刘福通没想到李超会问这些问题,脸色一变,说道:“这些事情都过去了,还提它做什么。”
李超见刘福通口风有异,知道他一定知道些什么,于是坚持道:“刘师叔,我无意争天下,只想与世无争地活下去,不想伤害谁,也不想冒犯谁,但兄弟的丑,一百多条人命,这笔债我怎都不会算了的。”
“哎!冤孽啊!”刘福通长叹了一口气,说道:“当年,老夫受人蛊惑,力劝还在闭关中的师兄起义,师兄拗不过我,才提前起事的,至于是谁出卖的你们,老夫也不清楚。”
李超疑惑地看着刘福通,刘福通知道李超怀疑自己的话,便冷笑道:“大丈夫顶天立地,做过的事,便不怕承认,我刘福通一世英名,也犯不着在晚辈面前说谎!”
这番话说得掷地有声,也不由得李超不信,刘福通虽然志大才疏,但还不至于说谎。
“好!”李超下定决心般说道,“我帮师叔就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