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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句‘冷血到亲手杀自己的儿子’,实在是太过震撼的指控!
于慧洁愕然的眼睛里,是悔不当初的内疚……
“慧洁……”莫锦城心疼地抱起她。
却被她哭着拒绝了……
她跌倒在地上,没有双手的支撑,靠自己的腿一步一步挪到北冥陌的腿旁,五官痛苦地纠结在一起,泪流不止——
“墨,求求你原谅妈妈……妈妈这些年知道自己错了……真的知道错了啊……你原谅妈妈……妈妈当年也舍不得你的……墨,求求你给妈妈补偿你的机会,妈妈其实是爱你的啊……”
“住口!住口!我不要再听你恶心的谎言……”北冥陌怒不可遏!
什么爱你,不就是欢儿所说的,那不过是自己编造的、就连自己都沉醉的谎言么?
呵……难怪昨晚欢儿不信他!
因为这些‘爱你’的话,此刻从于慧洁口中说出来,他也一样不信!
甚至嗤之以鼻!
“墨……呜呜……对不起……”于慧洁跌落在地,泣不成声……
莫锦城眉头纠结,尽管恼怒却又不能为于慧洁做些什么!
“对不起?”北冥陌嗤冷一笑,“我不稀罕!就算你每天诵经念佛,无非只是让自己的良心好过一点!于慧洁,从你跳下海的那天开始,我就告诉自己,我北冥陌的母亲已经死了!彻彻底底地死了!”
北冥陌冷然说完这句,拽紧顾欢颜的手臂,就大步走了出去……
“……”这次,顾欢颜没有挣扎,只是有些不忍心地回头看了莫锦城和于慧洁一眼,最终,跟随北冥陌的步伐消失在四合屋院里……
于慧洁哭倒在莫锦城的怀中,痛不欲生——
“锦城,你告诉我,墨是不是不会原谅我了?锦城……我的心好痛啊……年轻的时候,我以为自己真的那么恨墨,可是随着岁月的沉淀,恨意消褪后,才发现原来最不能割舍的,就是自己的孩子……我真的很想补偿他……可惜太晚了……锦城,告诉我,是不是太晚了啊……”
莫锦城悲伤着老脸,温柔地拂过于慧洁的泪水,摇摇头:“慧洁,别担心,我会想办法的……就算墨不稀罕做我的接班人,也一定还有其他办法补偿的……”
“呜呜……锦城,为什么命运总是和我开玩笑?我们好不容易在一起了,我的心却总遭受着愧疚的折磨……”
“别想这些了,慧洁。这不是你的错,如果说错,我也有错。只怪我太爱你了……根本无法忍受你在北冥家过那样的生活……慧洁,如果非要怪一个人,那就怪我吧。别再伤心了,墨总有一天会原谅你的……”
突然——
砰!
一阵枪声在四合屋院的上空赫然响起!
不过这枪,不是来自莫锦城的猎枪,而是来自不明方向!
“呀,锦城……”于慧洁尖叫起。
子弹擦过莫锦城的身旁,打到了树杆上!
霎时间,三竹帮的安保瞬间护住了莫锦城和于慧洁!
砰砰砰!
一阵激丨烈的枪战一触即发。
北冥陌拖着顾欢颜的手,刚步出门外,两人听见枪声随即一震!
“慧洁阿姨……”
顾欢颜吓了一跳,下意识就要转身进去——
“该死!你要去哪儿!”北冥陌用力拽住她!
“他们有危险啊……”她一时间乱了,脑中只闪过一个想法,那便是——
不希望慧洁阿姨出事!
即便是当年慧洁阿姨的确对不起北冥陌,可她依然是他的母亲!
顾欢颜不希望他将来后悔!
没多想,她猛然挣开北冥陌,往后院返回……
“欢儿……”北冥陌神情一紧,快速跟在了她的身后。
哪知,顾欢颜才刚抵达后院,突然——
砰!
一颗子弹毫无预兆地犀利飞向了她……
她还没来得及闪躲开,
旋即,身子被一个宽厚的xiong膛盖了上来……
“小心——”
伴随着北冥陌的低吼,他护着顾欢颜,双双跌落在地!
顾欢颜闷。哼一声,只听见子弹砰砰飞窜的声音……
而她,就这样被他护在了下面……
不一会儿,枪声终于停了。
隐隐弥漫着硝烟的味道……
这恐怕是顾欢颜此生以来,经历过的最可怕的场面!
原来这世上,真有血淋淋的枪战发生着!
莫锦城的手下终于捉到了那几个开枪的歹徒。
“把他们带下去,好好审问!”莫锦城冰冷得瘆人的嗓音响起。
“是,莫先生!”三竹帮将歹徒带走。
莫锦城扶着于慧洁,这才走了过来——
“墨,欢欢,你们没事吧?”
顾欢颜从北冥陌下面探出头来,吓得脸色都白了,“莫爸爸,慧洁阿姨……”
“吓到你了,孩子。”于慧洁哽咽道。
顾欢颜反射性地看了一眼北冥陌,却发现这厮压在她身上已经没了反应……
她心脏猛然跳漏了一拍,反过手抓。住他的背脊,
突然,一股滚烫粘。稠的液体滑过她的掌心——
“啊……”她抬手一看,鲜红的血染红了她的手,她尖叫出声,“北冥陌……”
于慧洁也吓到了,直喊着,“墨,墨流血了……”
“快叫医生……”莫锦城急忙吩咐手下。
顾欢颜骇到了!
眼眶陡然就湿。润了。
猛然一把搂紧这个男人,她吓得心脏都要跳出来!
血一点一滴顺着她的手,染红了那枚钻戒,泛着猩红炸眼的光泽……
他说:顾欢颜,我以此戒,娶你为妻。
这一刻,她终于忍不住放声大哭,摇晃着他,嘶喊着——
“北冥陌……你个混蛋,你才说娶我,就要翘辫子了吗……你这个没用的家伙……你给我醒过来……你不要吓我……你醒醒啊,不要玩了好不好……墨……”
不知是她晃得太用力,还是北冥陌命不该绝。
顾欢颜哭得声嘶力竭的时候,他的声音才沉闷传来——
“……别……晃了……再晃……就真……翘辫子了……”
“啊……”她猛然惊叫,眼泪斑驳的脸上露出惊喜的神情,“你没死?老天,你没死……”
“咝……”他奄奄一息地抽着气,“……女人,你真该死的……克夫……”
这位伟大的墨爷,到底是有多命硬,都血流成河了,居然还念叨着她克夫!
“……”顾欢颜瞪着这个男人,微笑才刚刚挂在嘴边,立马又僵硬了,“克你个大头鬼!北冥二货,我警告你,你要是敢让孩子们没有爸爸,你、你……”
她‘你’了半天,也没‘你’出个什么来,最终愤愤吐出一句,“我就带着孩子们认贼作父!”
“你……”他粗喘着,额头上满是汗珠,咬着牙,“你这个……恶毒的……女人……等着……爷收拾你……”
墨爷艰难吐完这句话后,就陷入了一片黑暗漩涡之中,彻底昏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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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竹帮的别馆里。
顾欢颜徘徊在走廊外,紧张地绞着手指。
莫锦城和于慧洁守在一旁。
房门已经关了好几个小时了,医生正在房里给北冥陌处理伤口,依然没有动静。
“莫爸爸……他不会有事的,对不对……”顾欢颜越等,心就越乱。
莫锦城安慰地拍了拍顾欢颜的肩膀,“别担心,欢欢。墨会没事的……都是我连累了你们……最近帮里有人开始动。乱,一来是我也到了该退位的年纪,二来是我没有合适的接班人选,所以有几个堂主都蠢。蠢。欲。动,争抢着坐我的位子……甚至传言谁拿下我的人头,谁就替我!”
“那莫爸爸,你不是很危险?”
顾欢颜不太懂这些社团的事情,如今想来,两年前几次三番见到莫锦城受伤的情景,看来刀俎上过日子的人,真的是拿命在拼。
莫锦城虽然认她做干女儿,却一直与她保持距离,无非都是想保护她不受牵连。
“欢欢,你别担心,我们都习惯了……”这句话,是于慧洁说的,她温柔地拉起顾欢颜的手,哭得红肿的眼睛,无比真诚地望着顾欢颜,“欢欢,其实,我该谢谢你……”
顾欢颜一怔,下意识地垂眸,望向于慧洁那双戴手套的假手,忽然有些心酸,“慧洁阿姨,为何要跟我说谢谢?明明我什么忙都没帮上,还害得北冥陌受伤……”
“不,孩子……”于慧洁摇摇头,“这些年来,锦城一直帮我搜集墨的资料,我才发现他居然变成了冷漠残酷、甚至是毫无情绪的人,这让我很内疚……若不是因为我,墨一定不会变成这个样子……但今天,他居然肯扑身掩护你,让我很感动……墨他终于有了在乎的人……”
“……”顾欢颜苦笑一声,心中五味杂陈。
一方面,她承认她很感动;另一方面,她又痛恨北冥陌这样……因为他对她越好,就等于是让她越深陷沼泽,无法自拔……
“欢欢,墨那孩子有时候像我,都很固执。也许我有生之年都得不到他的原谅了……”于慧洁说着又红了眼眶,握紧顾欢颜的手,“那么,欢欢你能不能答应我,替我好好爱墨?好好爱那个孤独的孩子?”
顾欢颜心口恍然一紧。
“慧洁阿姨,我……”
“别急着拒绝我,欢欢。”于慧洁微微笑了笑,眼泪夺眶,“看得出来,你也很紧张他。
“看得出来,你也很紧张他。墨他……因为我的关系,耽误了小半辈子的幸福,我很惭愧……接下来的日子,我恳求。欢欢你能帮他重拾对人生的希望与信心……让他放下怨念……我真的很希望,能再看见他的笑容……”
北冥陌的笑容?顾欢颜怔忪了一下。
回想和北冥陌认识的这些年岁里,他的笑容,的确是寥寥可数。
“可是慧洁阿姨……我想我做不到……”顾欢颜又怎敢说,其实她和北冥陌之间,不过是一场替婚,一个月后,那个让他欢笑的人,就是菲儿了吧?
“不!你能!”于慧洁以无比坚定的眼神,望着顾欢颜,“孩子,我相信你可以!墨看你的眼神,就算骗得了所有人,却骗不了我……欢欢,慧洁阿姨唯一遗憾的事,就是年轻的时候太执着爱情,而忽略了爱的本身。因为真正的爱,不是偏执的,也不是疯狂的。它是能包容一切,并且经得起时间考验的爱……”
于慧洁笑着笑着,眼泪又流下来,“过去,我因为恨北冥政天,把气都撒在了墨的身上,回头想想,我这样的母亲又怎配得起‘爱’这个字?直到人老了,看多了,想通了,领悟了很多事的时候,尽管发现原来早已深爱自己的孩子,却还是太迟了……欢欢,你懂我的悔恨与期盼么?”
“……”顾欢颜明白,于慧洁悔不当初对北冥陌的所作所为,却仍是期盼他能走出这段阴影……
“所以,欢欢,等墨醒来,离开沙巴以后,也许这一生,他都不会再踏足这里了……”于慧洁心酸地吸了吸鼻子,“那么,慧洁阿姨就把这个儿子交托给你了……你就是我心底认定的儿媳妇!”
顾欢颜反射性地一僵,急忙从于慧洁手中挣脱出来,眸底惊恐:“慧洁阿姨……这么重的责任,我担负不起啊……更何况,您的儿媳妇将来会是菲儿……”
“菲儿?谁是菲儿?”于慧洁拧了拧眉头。
莫锦城朝顾欢颜使了个眼色,示意她别多说了。因为他有些事不想给慧洁徒添烦恼,所以就瞒着了。
“……”顾欢颜这才反应过来,暗暗叹息一气,“没什么了……慧洁阿姨你别担心了,一切等北冥陌醒了再说吧……”
她没有立场去指责于慧洁曾经犯下的错误。她想,如果于慧洁有得选,一定不会走怨恨这条路。
因为这场错误中,于慧洁的家族也有责任,北冥政天更是始作俑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