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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源把车停好,匆忙赶到九楼的办公室的时候,院长亲切地问候了他:“哟,伙子怎么动作比姑娘还慢啊。呵呵。”顾源尴尬地头表示抱歉,同时咬牙切齿地瞪了顾里一眼。
院长扬了扬手中的资料,:“《当月时经》的主编、著名的经济学家赖光信来我们学院做讲座的消息你们知道的了,我想让你们推荐下我们学院里比较适合的人选,来对他做一个面对面的谈话访问。”
“我可以做这个。”顾源和顾里异口同声,并且,都同样是一张极其冷静的脸——像极了indos的自带蓝色桌面。
院长显然被难住了,他想了一想,凭借着经济学院院长的智慧,做出了伟大的决定:“我们就抽签好了。”
顾源和顾里两个人同时轻轻地翻了个白眼。
“院长,您不觉得用抽签的形式太不专业了么……”顾里摆出一副白素贞的样子。
但很明显,院长沉浸在制作纸条的乐趣里面无法自拔。顾源在旁边拿着一个纸杯喝水,饶有趣味地看着顾里。他当然知道,如果顾里因为抽签的关系没有得到这次机会,那一定会让她抓狂到回去殴打唐宛如的地步。顾里的脸迅黑了起来。
“既然这样,”顾里迅换了一张脸,就像川剧里唱戏的一样,“院长,虽然我觉得赖光信一定乐于和年轻漂亮的女孩子掏心掏肺,毕竟,哪个男人愿意对另一个男人倾诉内心呢?但是,我觉得还是让顾源同学去吧,也许赖先生并不喜欢和漂亮的女孩子聊天。不过,也请顾源帮我个忙,访问的时候,一定要问一下他关于他们杂志刚刚表的专题上强调上海比北京更有优势成为级的国际金融中心,但是他们要如何解释北京拥有的强大的信息不对称优势呢?在上海没办法获取‘第三套报表’和仅仅拥有证券三大功能中最次要的交易平台功能的情况下,上海也没有完全的优势吧?并且,他们杂志在2oo6年强调外滩金融中心的地位,和目前上海政府对外滩改造成级奢侈品消费区的定位完全背道而驰,对于这样的结果是杂志社的判断失误还是政府另有打算?这真的是我的个人问题。哦,bytheay,我这里有《当月时经》从2oo4年到2oo8年的剪报整理和笔记,如果顾源需要,我都可以提供给他。”
顾里像是《新闻联播》的播报员看着摄影机镜头下面的提字器一样,流畅地完成了自己的演讲,然后幽幽地起身倒了一杯水,表情优雅地喝了起来。
院长抬起头看了看顾里,笑了笑:“来,顾里,你抽一个。”
顾里随意地抽出了一根院长手里的纸条。
“长的短的?”院长问。
“短的。”顾里胸有成竹地回答。
“短的好,短的去采访。就这么定啦。”院长眯起眼睛,笑得像是一头慈祥的骆驼。
顾源坐在一边,胸闷。
走出学院大楼的时候,顾源恶狠狠地对顾里:“你学你的会计,和我们金融系凑什么热闹。”
顾里径直走到车子边上,回过头来,对顾源:“非常不幸的是,我在四年里面修完了双学士,更不幸的是,我的另外一个专业是国际金融学,最最不幸的是,其中金融地理学科,我的成绩是a。”她顿了顿,:“过来开车啊,你愣什么愣。”
顾源黑着脸,拉开车门坐进去,恶狠狠地:“2oo4年到2oo5年的剪报都是我帮你剪的!”
顾里回答他:“送我去学校后门。”
顾源显然被她的镇定打败了,他深吸了一口气,“Bitnetbsp;“hore!”顾里从包里摸出墨镜戴上,冷静地还击。
顾源一脚猛踩油门,在车子飞蹿出去的同时,顾里的头嘭的一声撞到后座椅的靠背上。
然而几天之后,当赖光信正式出现在我们学校的时候,顾里同学却完全丧失了她的理智和冷静。她在等待上台访问的候场时间里坐立不安,走来走去,反复上厕所,不停喝水,一会儿抓我的手,一会儿扯南湘的头,就差没有脱了衣服倒立在茶几上尖叫了。在上场前的最后一分钟,我和南湘真的担心以她现在的状况,等下搞不好真的会在台上大便失禁,或者把内衣扯下来蒙住自己的眼睛。于是南湘上前,一把握住她的手,语重心长地:“顾里,西方最伟大的经济史学家威尔过,‘当你在刀尖上看见远处的黎明,那是你羽化前的一次斯坦克里式跳跃!’所以!勇敢地去吧!”
顾里激动地回过头来,两眼放光:“南湘!你得太好了!艺术家就是不一样!”完,她万分激动地冲上了台。不知道为什么,我总觉得她在“艺术家就是不一样”的时候格外鄙夷地瞥了我一眼。
我酸溜溜地望着洋洋得意的南湘,问她:“威尔是谁?什么是斯坦克里式跳跃?”
“我怎么知道。随口而已,她不是就爱听这种么。”南湘冲我翻了个白眼。
我被激怒了,于是迅地在人群里找到唐宛如,朝她走了过去。
访问非常成功,整个学院那群对数字有强迫症的疯子们掌声雷动。当然,其中包括我、南湘和唐宛如三个鱼目混珠的,我们三个对这场一个字都没听懂的演讲报以了雷鸣般的掌声,表情极其虚伪,但看起来特真诚。
访问结束后,赖光信亲切地握着顾里的手,表达了他的无限欣赏,同时也对顾里出了“来我们杂志社”的邀请。
顾里端庄地微笑着,“我一定认真考虑。不过之前给你们杂志社写过稿子,但那个编辑却因为给我算错了稿费而迁怒在我头上,从此都不再我的稿子了,让我有受挫呢。”
“哦?我回去查一下。放心,以后你的稿子来了不用审也可以。”赖光信笑得像一个慈祥的长辈。
我和南湘远远地看着这一切,南湘翘起兰花指,指着顾里:“她就是一只蝎子。”
“没错。”我认真地表示了认同。
“她是螳螂。”突然从我们身后冒出来的顾源冷冰冰地,“总是把雄性螳螂吃下肚子。”显然,他还对自己丢掉了这个访问的机会记恨在心。
不过我和南湘都会心一笑,谁都可以看得出他眼里熊熊燃烧的爱的火焰。我们都很高兴可以看见他们俩重新回到当初热恋期时“打是亲骂是爱羞辱是关怀”的阶段。
“我走了。”顾源冲我们摆摆手。
“去哪儿啊你,等下一起吃饭咯。”我挽留他。
“和nei1约了打网球,这个崽子竟然我不是他的对手。我好歹是我们学校的前四名。”顾源挥着手,飞快地消失在人群里。
“让他来和我打羽毛球呀!”一直躲在我们身后,被无数经济术语搞得头昏脑涨的唐宛如终于找到了自信。
而接下来的时间里,我们的所有生活重心,都被一个叫做“期末考试”的东西所取代。
学校的咖啡卖得特别好。学校附近甚至有咖啡店开起了二十四时营业的外送业务。
无论是走到厕所、客厅,还是学校的图书馆,鼻子里永远都是浓郁的咖啡味道,只是廉价和高级的区别而已。当然,最高级的香味是在顾里的房间里。但是,比起我们的手忙脚乱,她依然执行着她雷打不动的日程表:依然在固定的时间做瑜伽,依然早上6起来吃早餐,依然花大量的时间看财经杂志和财经频道,依然每天神不知鬼不觉地化完一套看起来可以直接去拍杂志封面的妆——当然,如果我能每门科目都保持着a的不败战绩,我现在也可以跷着二郎腿坐在沙上贴面膜咬黄瓜。但问题是,我并没有。
我和南湘每天晚上都在头上扎一个冲天的马尾,然后绑上一条白头巾就差没写“必胜”了,坐在台灯下咬牙切齿地看书。用顾里的话来,就是“我丝毫不怀疑你们两个随时都会抽一把日本刀出来剖腹自尽,唯一有一疑惑就是你们会把刀藏在哪儿”。而唐宛如,她就是一个彻底的破罐子,摔都不用摔。我每天纠缠在古往今来国内国外的死去多年尸骨已寒的作家里面,背诵他们的生平传记和伟大著作,背到后来恨不得把雨果从坟里挖出来和他同归于尽。而南湘,每天都是油漆工的打扮回来,最后甚至搬运了一大堆泥土到客厅里做雕塑,顾里彻底被惹毛了。还好南湘迅完成了她的作品并运出了寝室,否则我丝毫不怀疑顾里会把她从窗台上推出去。
理所当然,我也停止了《m.e》的实习工作。等待期末考试结束后的暑假,开始全日制的上班实习。不知道为什么,我突然觉得自己离宫洺、kitty和崇光他们格外遥远。他们像是活在另外一个光芒万丈的世界里,我不心进去游览了一阵子,而现在又回到原来的世界,像是梦一样。有多次我梦见自己忘记了帮宫洺买咖啡,取错了他干洗的衣服,把一杯蛋白粉打翻在他的地毯上,醒来后现只是一场梦,却不知道是应该庆幸还是应该失落。
我的手机再也没有响起过《m.e》的人打给我的电话,也没有来自他们那个疯狂世界的短信。我常常想起当初手机震动个不停的周末,那个时候我总是要在身上带好三块电池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