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假如我是草原上最呆的那只蚂蚱荣誉就是团大院树上结的柿子团部的柿子就算熟到落地也沾不到草原上那只蚂蚱的边这就是我那时候和荣誉的关系。
五班和荣誉也是这种关系。我的柿子很甜可与五班的爷们无关。
不是气话就算到现在我也不太清楚荣誉是什么也不知道当它落到你头上时会生些什么。
伍六一也不清楚哪怕荣誉真的大过命去。很久以后我碰到他的时候他已经退伍了我们喝了很多酒他很想酩酊大醉。
伍六一说其实我压根儿不清楚荣誉是什么只知道以前是活在荣誉之下的那没错。这话要放在军装时代剐了他也不带说的可那时候他已经穿着便装。
伍六一说不过现在我知道自由是什么自由……自由就是以后再没人管你了你要自己对自己负责。
他不快乐他自由可他不快乐他憧憬着快乐憧憬和迷彩世界的大老爷们一起浇铸的快乐。
我呢那时候快乐也离开我很久了。有种没心没肺的东西叫快乐我们每个人都有过后来你长全了心肺它就嫌你烦不搭理你等你做梦都乐意把自己当成年人时它就干脆三十六计走为上了。
我那没心没肺的快乐独属于我的草原时代没心没肺的自由绝没有伍六一那份深刻没心没肺地修了条路没心没肺地被人轻视又被人重视这个房间里的二百五也许换个房间就改名叫做纯真。
关键你自个怎么看对吗?
所以我把它看作没心没肺也怀念也觉得很好可我想我用木讷憨傻或者纯真随便怎么叫吧代替了责任这不好。
长不大很好可我真希望能早点长大好早点明白那些帮我成长之人的心情。
★二级士官许三多
五班的气氛说变就变。李梦几个刚刚还在不住地交头接耳看见许三多进来就不再说了。许三多意识到了什么看见老魏的被褥有点乱马上过去想帮他弄好老魏却抢了过来说我来我来就行啦!
许三多愣了一下想找点事情便说现在是电视时间啦。可他刚一打开电视李梦几个就乘机悄悄地溜到外边去了。
许三多只好呆呆地坐着。
他心想都是些朝夕相处的人一个人的心事很快就被另一个人知道了大家都希望班长留下都知道班长的心理障碍就在于我都不知道怎么对我才好。要是放在以前我会不在乎的可现在我已经需要有友情的生活了。
他转身也出去了。跑到山丘上的一块石头上躺着愣。
老马找了好久才找到了许三多。
他说不能在这里睡觉这风是伤人的。
许三多嗯哪了一声却没有起身。
老马说怎么啦?
许三多说好久没给家里写信了。
老马笑了说那就写吧。
写了。许三多说我跟爸妈哥哥说让他们放心我说五班挺好班长对我最好李梦他们也不对我怪里怪气地说话了我们天天都在忙训练。有一条路还用了我的名字来命名叫许三多路。
很好啊那就寄吧。
可是李梦他们又不跟我说话了。我原来以为他们说话就是那样的后来他们不那样了我觉得还是不那样好可现在他们又那样了。
老马拍了拍许三多的肩膀心情沉重起来他说许三多呀是班长害了你了。许三多说:我想我真的是招人讨厌的。说着自己摇摇头说我想家了班长。
老马望着许三多沮丧的模样再也想不出安慰的话来。
指导员又来了他的三轮摩托上还载着一个戴眼镜的军人。
指导员把车停在五班驻地外大张旗鼓地摁着喇叭直到班里的人统统地跑了出来。他说我给大家介绍一下这是咱团宣传科的头号笔杆子张干事是专管团报的!今儿过来打算给咱们好好宣传一下!
众人赶忙给张干事敬礼:长好!
张干事连忙还礼说大家好!什么长不长?叫长我担待不起叫干事我又不乐意叫我老张成不成?
众人觉得这人好接近笑着齐口说:老张好!
张干事扬起脸看着五班的全体说:今儿来没别的为我们团考虑呢采访采访大家给团报上增添点光彩;为我们班考虑呢给大家拍点照卷也没多带就一个。附带说明我老张职业道德不错拍好的照片是一定要给大家寄回来的!
大家顿时眼神里冒了光互相嘀咕着。
指导员说还等什么?不赶紧回屋换身光鲜点的?
大家转身回到宿舍这时老马忽然看见李梦也匆匆地跑了回来拖着枪混在中间。老马拦住了他说李梦不是你的岗吗?
李梦笑笑的说回来小个便!
你不一向就地解决吗?今儿咋文明啦?
这时指导员把老马叫到了一边李梦才乘机混进了宿舍。
大家都在忙着换衣服李梦将他们一头揪了过去。
……薛林我跟你换岗你替一班我给你站两班。
薛林说:门都没有。
……老魏我给你买烟!
老魏说:我老魏卖艺不卖身。
没办法只好找许三多了他说许三多我求求你啦!
许三多说换岗呀?我是夜班岗站起来很辛苦的。
李梦说我不在乎我吃得住辛苦!
许三多说可我想照相好寄回家。
我也想照相啊。李梦死皮赖脸地缠着。许三多你没谈对象我谈对象了我得寄照片给人家!
许三多想了想:那你是该照相。
许三多于是接过了李梦的枪。
李梦立时抱住许三多说许三多你真是个好同志!
许三多一声不吭地出去了。
薛林猛地给了李梦一脚:你好意思啊?你对了个屁象啊?
李梦笑笑的不回话。
指导员和老马正在里边的角落默默地坐着指导员是有话要说却又一直犹豫着。老马说指导员你不用为难了我知道了。三等功肯定没戏了。指导员说也不是全没戏可团里的精神今年是这样的有限的荣誉得留给那些一线训练的后勤保障方面的尖子今年只好暂不冒尖。
……司务长是不是也没戏啦?老马硬着头皮问道。
这时指导员真的为难了他说老马呀我今天有了张干事这个由头才敢过来就是觉得对不住你。老马反倒笑了他说指导员说心里话我最近也跟人说对不住你可现在觉得没必要说了军令如山倒要的就是个干脆哪有那么多工夫说对得住对不住的?我以后是不说了我也不再做对不住人的事了。
老马说我当了五年兵没干过一件对不住人的事情虽然到最后险些干出来可还是没干成。幸亏没干成呀要不我得欠了谁的。指导员我知道你咋想你觉得欠了我的你不能再这么想了你再这么想就是公私不分了。
指导员狠狠地拍了一下老马:老马那我谢谢你了。
那天的相李梦他们照了很多有营房的有草原的有路面的有集体的有单人的一张接一张拍得张干事腰一直地弯着。最后一张是老马的但李梦还涎着脸凑过来在他旁边又蹭了一张合影。
你个驴子!你不是有岗吗?
老马突然醒了过来然后四处寻找着许三多。
许三多呢?你换给许三多啦?
李梦嗨嗨地傻笑着。
老魏告道:他蒙人说自己有对象啦得给对象上照片。
老马气愤了:你就这么忍心害理啊?去把人换回来!
李梦刚要跑张干事说没胶卷了。老马急得要跳:怎么没卷了呢?张干事有点不好意思说都馋着照相每次只敢带一卷要不没个完。老马不好多说只好冲着李梦火他说李梦你小子怎么说?李梦还是傻笑。张干事扯住老马:先别说那个了。马班长今天来主要是采访你的咱们这就言归正传吧这路我也看见了真是不易让我有种莫名的感触……
弄清楚再感慨吧。老马突然甩开了张干事恨恨地吼道:
这路是人家许三多修的!
班长?李梦看着苗头不对想阻止老马却被老马推开。老马说:你就别给我转糊涂心思了我不领你的情。
老马觉得话憋在心里很久了恨不得一股脑倒了出来他对张干事说:我跟你这么说这路是许三多修的五条路有三条半是他一个人修出来的!他一个新兵蛋子来了这踏踏实实反而是我们这几个老兵油子给人添乱使绊最后人新兵蛋子倒把我们给教育了!你知道他修这路怎么修起来的吗?草原上找块石头容易吗?他一块块找出来砸碎了再铺上!你知道他修这路花多少钱吗?五块钱!就是买花籽的钱还是自个掏的!我们怎么着一到这地方就觉得慌了神啦例行忙完不知道做啥好?人呢?人出操内务训练全按新兵连那一套自觉规范!你知道新兵管得比老兵狠啊没人管他照做!我不知道他犯浑还是真傻可我就两个字:我服!
班长……李梦的声音藏着无尽的惋惜和无奈。
你***蒙人家你现在给说句实话!
老马突然指着李梦骂道。
刚才还兴高采烈的几个一下子眼睛都暗淡了下来。
这个说:说实话是我对不起他他也是比咱们强。
那个说:有时候挺烦他其实想明白了是咱们臭毛病太多。
张干事愣了半天一个字没记索性把本合上了他说这个兵我有兴趣也许是个新兵教育的典型。我想专门采访采访他。
可他不会说话还是我们跟你说吧。李梦说。
闭上你那嘴就瞎编乱造的能耐!老马又怒了。
张干事扫了一遍眼前的草原却没有看到许三多。
这个许三多……在哪呢?
许三多站着的地方是两条路的尽头岗亭和红旗在他的身边飘扬着。远远的老马又生气了。他说李梦你王八羔子!明天的岗你也给许三多替了!
李梦说我替我替这一星期的岗我都替了!
张干事突然喊了一声:别吵!吓得大家都静了下来。张干事看着眼前的景象好像了半天愣然后猛地一个激灵。指导员说怎么啦张干事?张干事喃喃地说:有一阵灵感袭上心头咧。说着狠狠拍了一下脑袋骂道:***暴殄天物啊!没卷啦!说着从腰包里掏出了一个大本子。那是一个写簿。但他的笔却找不着。
我带没带笔?我到底带没带笔?
指导员掏出一支钢笔递了过去派克笔行吗?
张干事抢过来就把笔尖拗弯了然后抽风似的画了起来。
指导员看着自己的笔好端端地给拗弯了笔尖心里有点不是滋味。
张干事刚刚画完老魏几个就跑过去把许三多搂着夹着拖到了张干事的面前说是要让张干事好好采访。张干事却摇着头只管看着自己的画儿。
他说才情有限呀。我今天兴致已尽采访也出不了好文章啦。
几天后张干事将他的这幅写装进了一个大信封里上边写着“全军美术比赛参赛作品”然后寄了出去。另外的那一卷照片他选了几张晒成黑白照片在了团报上。很快《解放军报》上刊登了全军美术比赛的获奖作品。
张干事的那张写在获奖的作品之中。
这天王团长在团部的靶场驾驶坦克射击张干事在远处远远地看着团长射击完毕从坦克上刚一下来张干事就走了过去。
他说这回射击考核多半是团长第一。
团长哈哈地笑着说不可能的。每连都有那么几个就等着灭我的这叫不怕贼偷就怕贼惦记。但张干事不肯放弃他悄悄地跟团长说了一句什么要求还没有说完团长骂道:我最烦的人之一就有你这团报主编每回都要来挖一下团长的心得体会哪有那么多豪言壮语说给你听?团主官打不好战车射击干脆回家帮你嫂子做饭去!
张干事不由一乐暗暗说了一声好把最后一句话迅地记了下来。
团长接着说挖我干吗!多去挖挖咱们的兵!
张干事跟着又记了一句:团长认为要深入基层……
团长一下就现问题了他说你歇着。张干事。这期团报我也看了兵的事是多了可怎么还是你老张的嘴代说呀?你那获奖作品我也看了画得挺来神可哪有那么大个五角星能让兵站在上边啊?你瞧人家评论你这是结合了象征主义与写实精神的作品你跟咱当兵的玩什么象征?要实在!
报告团长评论咱就不说了可那画是完全写实的。
少诓我!
我画的地方就是咱团的地盘画的兵也是咱团的兵。
有鬼了。我这团里还有什么地方我不清楚的?
团报上红三连五班那几个修路的兵您也看见了?张干事提醒团长咱们八十年代曾经想在那儿修路……
你这是对着和尚骂秃子。修路那会我就是那排的排长动了全排力量可最后还是泡汤了没钱嘛。
可他们用五条路构成了我画的那个五角星这已经是创作的雏形。您猜他们修这路花了多少钱?五块钱的人民币!也就是说他们仅仅用了买花籽的五块钱!
你说的都属实吗?
说得再实在一点这五条路实际上都是我画里的这个士兵修的九五年入伍的一个新兵他修这路还顶住了来自他人的非议和冷嘲热讽。
团长寻思着:那还倒真是不容易。
张干事在不停地转着脑筋:他还一直自觉自律坚持严格的军事技能训练。
团长越听越兴趣了:如果真有这么个兵我是说如果真有的话放在五班是浪费他应该放在这战车里打冲锋。
回到屋里团长就让人把电话打到了红三连连部接电话的是指导员。接完电话指导员骑上摩托车又出现在许三多他们的草原上来了。
那一周是五班历史上见到指导员次数最多的一周。
指导员是来要人的他告诉老马命令也收到了没二话许三多呆会就跟我走。许三多却不知道因为什么上来跟指导员拗劲说指导员为啥让我去团部?指导员说我怎么知道?听说是团长开的金口。
老马只好安抚许三多说:不是犯错误的肯定不是犯错误。
指导员看见他们在瞎乱猜疑忍不住就说了:我说多点吧团长说这兵是个好兵放在五班是个浪费。
许三多好像没有听懂他说哪浪费了?
你意思是你比团长大喽?指导员感觉着自己还没见过这么不听命令的兵。
许三多说没啊可我不想走。
指导员说那可以你有活思想我没意见可见了团长再说。
许三多说我不去。
老马忙用班长的口吻对许三多吼道:许三多不要表你的意见。
可许三多还是说:我留在五班。
你闭嘴。老马朝旁边几个喊道李梦薛林你们帮许三多收拾一下行李。
临走前五班给指导员和许三多做了一桌饭菜算是给许三多饯行。可准备开饭的时候许三多却不见了。
薛林说头十分钟还在这愣呢抹眼泪来着。
老魏说好像是出去了小便吧?
李梦说他结石呀?小便要十分钟?
老马突然对三人吼道:给我找回来今儿他是主角。
李梦几个只好嚷嚷地找人去了。
慢慢地天已经断黑了。桌上的菜也早就凉了。
找人的几个兵很快就回来了都蔫头耷脑的。远远的李梦就朝指导员摊着手意思是没人。指导员气得差点要跳起来。
他说我就搞不懂团里看上他哪点了?就这么个无组织无纪律的兵!
薛林顺着就猜测道:可不要是开小差了吧?
指导员说那可好了!红三连的兵居然还能出个开小差的!
老马说别胡说这孩子就是脑子有点转不过弯来转了这弯就好了。指导员说马班长你估摸这爷爷啥时候能转过弯来呀?老马知道指导员急便说:要不咱们先吃饭吧。吃完饭指导员先回我们明儿保证把人交到您手里。
指导员说我不吃!我等着!
老马笑了:大家可都饿了。
那就吃吧我还等着。
最后指导员还是一个人走了。看着指导员飞去的摩托车渐渐远去李梦暗暗地琢磨着:
我在想这许三多兴许是咱们中间最有心眼子的一个。薛林说你什么意思?李梦说:我原以为他做的事怎么那么有上进心啊我以为他是一门心思往上爬呢今儿一瞧不是他是真傻。他要假傻我能恨他他要真傻我又替这人担心了。
你们说那傻瓜在哪呢?老马不由问道。
他不会是真回家了吧?他一向挺想家的。
李梦说不会。他要害得你背处分我揍也揍死他。
老马说这处分我倒也担得起就是回家说一声咱也好给他凑点路费啊你说怎么说走就走了呢?
说得大家的心都有点酸酸的。
其实许三多就藏身在不远处的草窝里。
他不时地从草堆里探出头来看见营房里灯还亮着就又缩了回去接着睡他的。草原上的风很大可许三多却睡得没心没肺的。
第二天早上天亮他才蹑手蹑脚摸了回来。
五班几个全都和衣睡着。老马睡得警惕睁了眼瞪着他。
许三多也看见了班长的眼睛小声问道:班长指导员走啦?
老马霍然跳起命令道:抓住他!抓牢啦!别再跑了王八日的!
李梦几个猛虎一般从床上扑下来扑到许三多的身上。冻了一夜的许三多也跑不动了只好让他们给牢牢地抓住。
你以为你耗走了指导员就过了这关啦?累得我们这一晚上没睡!老马说。
收拾他!李梦喝令道。
斩立决!薛林吼着。
他们把许三多扔到了床上鞋也扒掉衣服也撩了起来所有的手都伸到他的身上玩命地挠他痒痒挠得许三多大声地叫着:被子乱了……被子乱了!我不去我不去我不去我不去!不去啊!班长救命呀!……不去就是不去……真的不去……到了最后笑声没了大伙儿听到的竟是呜呜的哭声。
大家这才放手。
你干吗不去?啥叫命令你知道吗?老马问道。
……知道。
那你为啥不听命令?
我离开过家了……我不愿意再离开家。
胡扯。可老马自己也说不下去了。李梦只好拉开老马对许三多说:从五班去团部这是个机会。机会你知道吗?这个机会有多难你知道吗?薛林站在许三多面前也说在五班你是没有什么机会的许三多。
许三多愣着那两人太过严肃了机会这个词许三多可能还要过很久才能明白但现在足以把他吓住了。慢慢地老马已经稳定了情绪他吩咐许三多:马上吃早饭。吃完早饭李梦你跟我送许三多去连部。
然后给连部打去了一个电话说是找着人了。
然后他们拦了一辆拖拉机就上路了。
看见指导员的时候许三多当然少不了紧张他知道已经没有回五班的希望了于是也老实了下来但他愣愣地看着指导员半天也不开口。
老马只好提醒道:许三多知道你该跟指导员说什么吗?
许三多这才慢慢地说道:对不起指导员。
指导员说错了就是错了军队里没有对不起这三个字。
许三多于是说:我错了指导员。
指导员说你没错倒是你指导员有点强人所难了。
老马忙说指导员你要还生气就骂他两句。骂两句消消气。指导员对老马笑了:指导员要靠骂人来消气这指导员也就别干了。行了许三多你让我长见识了。
许三多以为那是反话想说什么嘴巴却闭着。
带了上千号的兵了我最信一种有情有义的兵你小子有情义不枉你班长对你好。指导员的态度令人有点错愕。他接着说虽然你这样在部队里是不对的可我现在忽然有点看好你了。许三多可能的话还是在红三连吧红三连军事训练排第三文娱可是排第一的我保你在连部不比在五班差再说你这不是和五班一个连嘛。
老马说听见没?谢谢指导员。指导员却给了老马一拳:你就别把他当孩子整了。通信员带他去收拾收拾。团长要跟他叙叙怀。
老马一听眼睛都大了。
团长在自己的办公室里等着许三多的到来。
陪许三多进去的当然是指导员。他几乎是一路地揪着许三多一直揪到了团长的办公室里。团长只留下了许三多就命令指导员忙自己的事情去了。
看着指导员走去的背影许三多如同困在笼里的耗子他看看门想夺路而出却没有那勇气。团长笑嘻嘻地看着他然后让他坐下。
许三多却不敢坐他给团长不迭地摇着头。
团长依然笑嘻嘻的:你喜欢站着说话?
许三多说:我站着我站着好。
团长便跟着也站了起来他说行我也喜欢站着当兵就是得站着。有时候我挺想把这屋椅子都撤了可政委就是不同意。
许三多说:你是团长你不是兵。
团长说:团长就是个老兵嘛。你们班里没老兵吗?
有班长李梦他们都是老兵。
那就行了你把他们当什么就把我当什么这就成了。
团长掏出烟示意他也抽一根他又是一阵摇头说:抽烟对身体不好……不过老兵多数都抽。团长一听就笑了说对对你这个新兵蛋子你跟我说你怎么一个人把一个排没修出来的路修成的?
不是我是五班铺了五条路大概有三点四五条是我铺的班长跟我说我一个人铺了四百二十七米。
对装甲兵来说精确是个好习惯。团长一听兴趣就上来了:你告诉我这四百二十七米是怎么铺出来的?许三多说今天修一点明天修一点喽。我爸想盖砖房今天买点砖明天买点砖得空就上房弄一弄现在我家已经有两间砖房了。我爸说干活就得这么干。团长说我家没盖过房子不过我知道干事情就是这个理儿。许三多我不想让你再在五班呆着了行吗?
许三多不知道怎么回答。
如果你不愿意我也不勉强你。团长说。
许三多忽然想起了指导员的话急急地改口说:我……我服从领导安排。
那你愿意来公务班吗?
公务班是做什么的?
公务班就是团部的直属单位主要任务是团部的卫生勤务传送文件。看得出你小子很踏实到公务班肯定能做好。
到公务班给枪吗?许三多突然问道。
团长不禁一笑:你要背着八一步枪来给我送文件啊?
就是不给是吧?许三多有些失望。
你打枪很准吗?团长反问道。
不准。我就在新兵连打过十全跑靶。可我觉得当兵的没有枪就很亏。
团长听后哈哈大笑他终于现许三多的眼神一直在往他身后扫那是窗台上的两具金属战车模型。团长拿起模型递给他:你喜欢这个?可我不能送给你。那是我拿炮弹皮一点点焊出来的比你修条路容易不了多少。团长又想了想说你要是立个功我倒可以考虑送给你。
三等功?不三等功太容易。一等功太难你要立个二等功我就送给你。
怎么就能立个二等功?
这个二等功嘛比如说在战场上孤身歼敌一个排或者军事比武时在全国拿个头名就可能了。怎么样?
那我大概是做不到了。许三多说完团长自己都有些不好意思像是有些捉弄老实人的味道就说:要不你自己说说看你想去哪儿吧?许三多想了想说:我想学打架。
团长说当兵就是为打仗虽然没打可咱们时时准备着。
许三多连忙纠正团长的话:我说的不是打仗是打架。
团长说当兵不打架只打仗。许三多却坚持着说我走的时候我爸和我哥让人揍了我想学好打架回去打回来。团长一时愕然。这个兵从进来已经让他愕然了很多次了团长最后说:你这意思肯定不对可我倒喜欢在你身上看见一些斗志。这么着吧擒拿格斗潜伏捕俘全团最拿手的当然是侦察连。咱们团有个装甲侦察连那是钢七连你敢不敢去钢七连?
许三多眼睛顿时放光说钢七连我知道我老乡成才就在钢七连我新兵连连长排长班长都是钢七连的。
团长说那是全团最牛气的连也是训练强度最大的连你真乐意去啊?许三多说我想去。我看过钢七连的战车跟窗台那个一模一样。团长回头一个苦笑说好小子你还真惦记上了。行我瞧你能把路修好就能去钢七连不过你别到了那光学打架我希望你除了打架还能学点别的。
团长随即拿起了电话把白干事叫了过来。
指导员一直在团部门口等着看见白干事领着许三多出来忙迎了上去一听说许三多去的是钢七连顿时傻在了那然后愣愣地看着许三多走开。
老马和李梦看见许三多有团干事陪着也不敢上去搭讪。老马只是急心急喉地问指导员:去哪?他去哪?指导员说全团的刀锋训练最严的连队淘汰率最高的连队最牛皮烘烘的连队敢跟团长拍桌子的连队你说他去哪?
钢七连?李梦目瞪口呆地喊了一句。
他能在那呆得了三天吗?老马有点担心有点焦虑。
钢七连就是钢七连连值日兵都和别处不一样离老远便站起来一个干脆有声的敬礼弄得白干事不得不老远便把手举到了眉际嘴里说:七连长在吗?值勤兵回答说:连长去车场保养指导员去食堂检查卫生请问长是否需要立刻通知?白干事让这兵的一丝不苟弄得有点没脾气说算了算了我在这等着。
许三多不住地打量着钢七连的外围那个整洁简直不近人情连操场上晾的鞋都全朝着一个方向。进连部的第一道墙上交插着两面钢七连的旗帜一面是:“浴血先锋钢七连”一面是:“装甲之虎钢七连”。一个连队的旗帜做得如此精致似乎正说明了这个连队的一种殊荣。
最独特的一点是在空地边缘上竖了一块板壁每个兵都背诵过的入伍誓言板板正正一字不差地刻在上边。
过了一会钢七连连长高城和三班长史今从外边进来了。白干事告诉他:团长给钢七连推荐了个兵好兵!团长特喜欢这兵……话没说完高城的眼睛早已落在了许三多身上。
许三多你是个好兵吗?高城禁不住问道。
……我不是。许三多顿时就蔫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