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隐球菌,是一种真菌。而且并不是一种会常规感染人体的真菌——它往往多见于HIV患者身上。
但是随着时间的推移,越来越多的免疫健全患者被发现感染有隐球菌,这是否意味着隐球菌整在逐渐进化为更加适合感染人类的结构尚不可知。但,隐球菌对人体所造成的威胁已经越来越大。
孙立恩他们并不是没有考虑过隐球菌感染,只不过因为一个非常简单的原因,“隐球菌”早就被他们放到了“排除”的名单里。
隐球菌是一种深部真菌,它感染人体的主要位置是神经系统。有80%以上的隐球菌患者都表现为神经系统症状,而非咳嗽和发热。
作为一种嗜好神经系统的真菌,医生们无论如何也不会想到计秀英肺里的病原体居然就是隐球菌——感染了五年,这种嗜好神经系统的真菌居然一直都局限在了计秀英的肺里……这实在是有些超乎想象。
但是……在同协和mNGS的辅助测试下,孙立恩等人也不得不表示,自己这次可真是开了眼了。
“还真是隐球菌……”从早上收到了结果开始,孙立恩就一直都在左右来回的震惊。
诊断组从早上收到了mNGS结果以后,就马上为计秀英补了一个腰穿检查。而检查结果显示,她的脑嵴液里没有找到任何隐球菌的痕迹。这确实可以被称之为一次不大不小的奇迹。
“这种病菌是怎么进到我肺里的?”比起隐球菌感染了她五年却没有进入神经系统造成严重后遗症这种事情,计秀英在得知结果之后最想知道的却是这种病菌究竟是从哪儿来的。
“这个……不好说。”孙立恩试图向计秀英科普一下“机会致病菌”究竟是什么,但最后却仍然败下阵来。他用自己之前查阅到的资料内容解释道,“这种真菌在很多地方都会生长……比如鸽子粪便或者水果……”
“鸽子粪便?”计秀英瞪大了眼睛,然后追问道,“这个……肯定是从这里来的么?”
“鸽子的粪便是主要传染源,但是也有其他途径。”孙立恩反问道,“您有鸽子接触记录?”
计秀英咬牙切齿道,“怎么没有!我老公就养鸽子!”
饲养信鸽是一项颇受欢迎的体育运动。全国大约有40万会员参与,每年发出的信鸽专用的脚环多达两千多万个。而计秀英的丈夫,就是本地信鸽协会的会员。
“他有时候顾不上收拾鸽舍,都是我去扫的地!”一想到自己这五年来的折磨都是丈夫养的那些长毛的扁嘴畜生导致的,她更是气不打一处来,“回头我就把他那些宝贝鸽子全杀了炖汤喝!”
虽然说着要喝鸽子汤,不过那也得等到治疗结束,而且确定不会再出现复发了才行。孙立恩这边按照现有的指南,为计秀英开出了口服氟康唑,同时进行两性霉素B静脉注射的治疗方案。如果这套治疗方案能够获得比之前几次“病变吸收”更好的效果,那就说明治疗确实起效了。要是没有……那就又要抓头发咯。
计秀英已经完成了诊断,于是被转给了二组进行后续治疗跟进。而治疗组的医生们则被孙立恩抓到了会议室,开始看起了魏爱华的肺片。
“怎么又是呼吸内科的问题?”看了两眼片子,徐有容就皱起了眉头,“不会又是个隐球菌吧?”
“隐球菌的影像学表现和免疫反应有关,变化多种多样,什么类型的影像学特征都可能有……”周策在旁边添油加醋道,“你别说,这个还真有可能。”
布鲁恩瞥了一眼周策,然后都囔了一句,“现在可不是开玩笑的时候。”他看着片子问道,“这个病人是需要诊断,还是需要确诊?”
老布的中文说的是越来越好了。这两个词的微妙差异确实也如实传达了他的疑问。
“需要确诊。”孙立恩说出了自己的判断,“患者有大量使用以液体石蜡为溶媒的滴鼻剂,三年内大约使用了360毫升。铺路石征应该是外源性类脂性肺炎的结果——但是晨起咳嗽加重我感觉不太像。”
“考虑到外源性类脂性肺炎对肺泡造成的损害,以及阻碍肺纤毛运动,并且还破坏了肺泡原本的结构……有结核的风险。”参与讨论的帕斯卡尔博士问道,“是不是应该往这个方面去考虑一下?”
“有道理。”孙立恩就愁怎么把魏爱华的诊断往肺结核上引,没想到刚瞌睡就有人给递了个枕头。顺坡下驴这事儿孙立恩干的简直不要太顺手,“那就给她加个……Ge吧。”
现在当医生就有这么一个不好——说话总容易中英文掺杂着往外蹦。倒不是孙立恩他们照顾布鲁恩和帕斯卡尔,刻意使用一些英文的专业术语。主要是……这些进口回来的机器和设备,没有常用的中文译词。
“一开始就上分子生物学检查?”对孙立恩的这个建议,袁平安有点意见,“这个会不会有点……过了?”
“患者之前已经在附属医院查过了。痰涂片和培养都是阴性,抗体检查也是阴性。”孙立恩把PPT快速划拉了一下,亮出了附属医院的检查报告。“他们没试过的,那就只有Ge了——要不然就看看咱们病人的运气怎么样,能不能在穿刺活检里找到结核杆菌存在的证据。”
“那还是上分子生物学吧……”袁平安琢磨了好几秒钟,然后无奈道,“我就担心……穿刺都未必找得到结核杆菌。”
“我还是挺有信心的——总不至于这么个病人还得让咱们上mNGS。”孙立恩笑着说道,“那就先检查一下,患者目前的症状不算严重,对症治疗就行——千万别再给她开滴鼻剂就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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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综合诊断中心和孙医生等人的资助,对公司是有好处的——我对这个判断还是很有信心的。”距离四院大约八百米的居民小区里,王天琪正在打着跨洋电话。电话那头,是武田制药的董事会成员。
“王桑,目前我们仍然没有看到足够的证据。”武田制药的董事会清一色的都是中老年男性。而这帮老顽固对于女性的态度简直不要太恶劣——日本的整个社会环境就是这样。在他们眼里,女人就应该在家里做饭做家务然后带孩子。公司里的事情,那当然应该是男人决定。哪怕现在说话的小木董事,曾经在美国生活学习了超过二十年,但这种……看不上女人的态度却依旧明显的令人难以接受。“我希望你不要因为女性惯有的温柔态度,就作出错误的判断。”
在日企工作了快八年,王天琪按理来说早就应该习惯了这种莫名其妙的男性优越感。但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最近监督装修的压力太大,又或者是因为一个人在宁远待了这么长时间心情不好。王天琪听完这句话之后,就感觉自己脑子里像是有根绳子“嘎嘣”一声断了似的。
老娘不打算忍了!
“小木董事您持有公司0.2%的股份。每年的工资和差旅报销林林总总加在一起,最少需要两亿日元。”王天琪快速说道,“而孙医生的家族持有公司1%的股份,公司现有的资助力度和他们持有的股份数额并不成正比——这是我们占了便宜。”
“什么?”小木曾二难以置信的愣了好一会,然后才勃然大怒,“你是什么意思?”
“孙医生为武田制药创造出的价值,远远超过了你。”王天琪冷笑一声,然后继续道,“投资一个已经为公司创造了巨大收益,而且年轻有为的医生,总要比继续给你这种昏昏沉沉的老头子要好。如果您一定要说公司现在实在是拿不出钱,那我建议小木董事你现在马上就退休——这样能省下我们很大一笔开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