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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了宋元山往运城沿途传递错误情报,沐铭墨等人一路畅通无阻的到了运城。
南捷皇宫有刘皇后在,沐铭墨肯定不能贸贸然进宫,免得南捷皇后随意弄个什么闯宫的罪名,处置了还未落实皇子身份的沐铭墨。
沐铭墨坐在一处私宅里,等着见他从未谋面的父亲。
南捷的天气比北麓还要燥热不少,空气很闷,仿佛随时都有一场大雨来临般。
沐铭墨望着院子里那棵不知名的树木,他对这个国家的一草一木,全都是陌生的。若他真是一个普通的十几岁少年,此刻应该是焦躁不安的。可是沐铭墨没有,从始至终,他只是安静的坐着,间或抿一口清水。
南捷的茶叶,他不习惯,更不愿将就。也不知道,这里能不能种活她喜欢的烟萝茶。
耳边一阵急促的脚步声打断了沐铭墨的思绪,沐铭墨还是静静的望着那颗树,没有回头。
他应该猜到来人是谁了,这个宅子里的人都知道他喜静,遂走路时会刻意放轻脚步。
“你……回来了。”
男人的声音有些高昂,简单的几个字,已能让人读出其中的情绪失控。院子里的下人悄悄退去了,只剩下沐铭墨与站在他身后的南捷皇帝。
沐铭墨知道,按照正常程序,他应该与百里协相望泪眼,述说衷肠。可他天生性格清冷,是做不来这些的。甚至于,连一个转身,他都觉得困难。百里协急促的呼吸声在沐铭墨的耳里无限加重,压抑得他几乎喘不过气来。
十几年缺失的感情,那里是一朝见面就能修复的。
“墨儿喜欢这杧果树?”南捷皇帝顺着沐铭墨的视线,开口问道。他的声音还是不见平复,反倒是增添了几抹难以言说的悲凉。
“芒果?”沐铭墨重复道,他在北麓只见过成熟的芒果,还未见过芒果树。
“这是我们南捷最常见的树,你娘很是喜欢它结的果子,但她不喜欢削皮后切小块用银叉叉着吃,嫌弃没有滋味。总喜欢自己动手把果子从中分成两半,然后用刀子在上面划出好些小格子,捏着两端,把小格子凸显出来,再淋上些蜂蜜。你娘喜欢这树还有一个原因,因为这树别名叫‘蜜望’。”
南捷皇帝的声音幽幽的,带着无尽的思恋。一晃眼,他们的孩子都这般大了,可他还记得她当年皱眉吐舌头,嫌弃芒果不够甜腻的模样。
那时候,他好像还数落她不能吃太多甜食,小心牙疼。可是她不听,背着他继续吃。后来牙疼了,又可怜兮兮的拽着他的手撒娇求安慰,好像他的安抚比御医的药还管用似的。
沐铭墨闻言,死死的盯着高大的杧果树看。树干挺直,枝叶繁茂,难以想象,这样的秀挺的树木竟然有那样一个缠绵的别名。
如果他没记错,南捷皇帝名唤——百里望。他的母亲云贵妃,闺名云如蜜。
蜜望蜜望!
百里望从回忆里醒过来,见沐铭墨还维持着背对他的姿势,略微心酸的说道,“墨儿,坐下和爹爹说说话可好?”
十几年了,他从未见过儿子,他与云儿的儿子。他很想看看他,到底长得像爹多一点还是像娘多一点。可是,沐铭墨的性子太冷,他心疼儿子,不忍勉强他做自己不愿意的事情。
沐铭墨的脚动了,转身正对着百里望,在石凳上坐下。
百里望在看清楚他的脸时,一双眼当即红了。以前他见过沐铭墨的画像,知道他长得像贵妃。可当看见真人时,那感觉还是不一样的。这个孩子,是他与心爱女人血脉的延续。
“孩子,对不起,是爹爹对不起你和你娘。让她惨死多年,你也流落在外。幸好,在我有生之年,还能见到你……”
百里望语无伦次的说道,这一刻,他不是高高在上的帝王,而是一个普通的父亲。
大概是父子天性,沐铭墨心头一哽,迅速别开眼不去看百里望红了的眼眶。他在北麓当了沐赐衡十几年的儿子,只叫过沐赐衡‘父亲’。
时下,只要稍微有身份一点的人家,都会让子女称呼‘父亲母亲’,以彰显规矩。只有普通百姓家,才会以‘爹爹、娘亲’称呼。可这个身为一国之君的男人,却自称为‘爹爹’。
沐铭墨不知道该怎么形容自己心头那股酸涩的感觉,活了十几年,他还是头一遭经历。像是空缺已久的某个地方,突然被填补上了,沉甸甸的,莫名的心安。
“你和我说说以前的事。”那声‘爹爹’,沐铭墨无论如何也说出不出口。但只是这样,也足够让百里望高兴了。沐铭墨肯主动问起以前的事情,代表他在慢慢接受。
这一下午,百里望与沐铭墨对立而坐,似乎要把堆积了十多年的话,一次性说完。夕阳西斜,百里望的侍卫悄悄提醒百里望该回宫吃药了,百里望说时间还早,不急。
天边星子遍布的时候,侍卫再次催促,百里望还是摆摆手,他没说完呢。
月上中天,白喻忍不住现身。百里望再不回去,该引来刘皇后的人了。百里望不舍的看了沐铭墨一眼,这才起身。
“墨儿,你的名字爹爹已经拟定好了,等两日后中秋佳节,我会接你回宫,向天下人宣布你的身份!”
两日的时间说长不长,说短不短,但是足够发生许多能改变未来的事情了。
北麓。
四皇子近日来越发受皇帝冷落,心气不顺。偏偏今日又是南明侯出发去往西南的日子,于公于私,他都应该去送送。
四皇子打马去了城门口,见南明侯身边跟着元顺杰与元顺鑫兄弟,眸色一闪,想起了先前完颜凝萱欲和他交换的条件。
女人果然都是疯子,能为了一己之私,置大局全然不顾。
“多谢四皇子前来想送,日后顺鑫留在京城,还要劳烦四皇子多多提点!”南明侯客气的与四皇子寒暄道,这次前往西南,京城南明侯府需要留人主持,他便把足智多谋的元顺鑫留下了。
其实按理说应当让元顺杰这个长子留下的,奈何元顺杰空有一身的好武艺,智谋方面有所欠缺。不如元顺鑫灵活多变,南明侯把元顺鑫留在京城,其实也还有别的主意。
皇帝对四皇子的态度越发不明朗,他们南明侯府可不敢把宝全部压在四皇子一人身上,还需要一个聪明人留守京中,时刻观望。
四皇子心里暗骂一声‘闻风而动的老狐狸’,面上还是摆出笑脸,一直把南明侯送出城,才与元顺鑫结伴回府。
路上,元顺鑫佯装无意的提起了四皇子的婚事。京中谁人不知,四皇子中意沐尚书家的庶出五小姐沐天妍。只是不知为何,迟迟不见动作。
元顺鑫可不是京城中那些无知的百姓,他心知肚明四皇子只表明对沐天妍有意,却不求娶的原因。
左不过是四皇子深知自己处境不妙,想找一个有力的岳家做为靠山。沐赐衡虽身为六部尚书,但是手中权柄日益旁落,根本达不到四皇子的要求。
可四皇子又舍不得放弃沐天妍,索性先传出风声把人占着,至少满京城还没有那户人家会不张眼的去与四皇子抢女人。
“二公子应该知晓的,我心悦沐家五小姐。奈何她家嫡母与嫡姐新丧,不宜嫁娶。”四皇子一句话,把自己那些小心思推脱得干净。
元顺鑫闻言,只是点点头,不发一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