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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闪银……”就在那一刹那,唐骥手中的闪银剑已经出现,然后消失。他到底做了什么,没有人知道,也没有人想知道,因为第一个知道的人,恐怕便是那刀下亡魂。
看着三人离去的背影,辛丹咬了咬牙,她知道,她想要那种程度的力量,这样她就可以住在别人的命运……在这个乱世里。
所以她追了上去,即使身后的伤口还在渗血,即使她的神经正在被不断袭来的疼痛所折磨,但是她依旧踉跄着脚步跟了上去。
跟随者,那三人的脚步,或者说跟随者唐骥的脚步,明明只是不长的一段路径,但是却好像在脚下无尽的延伸;那混沌而模糊的梦呓在她的耳边不停的回荡着,步履越来越艰难,就好像沉溺在了漆黑的粘液之中一般。
周围的墙壁好像挤了过来,行走越发困难,本来存在于大门处的光明也越来越隐晦,甚至连形状都不再是正常的方形……
然后,下一刻,光明袭来,刺的她的眼睛发花。先前一切的扭曲都已经消失不见,所剩下的,只有在那苍茫隔壁上的一点点血花绽放。
两个人倒在门边,手中还拿着刀,从位置来看似乎是为了埋伏唐骥,现在他们得上半身和下半身已经分开,还在艰难的爬着。
一个人已经倒在地上,不知为何,但是他的手中也拿着刀具,他的颈部的血液喷溅在大地上画出了一道优美的弧线。
那是宋庆州的三个室友。
剩下的人,不论男生和女生,在那两个人的身后畏缩着,尖叫着,恐慌着,颤抖着,在地上留下了黄色的带着氨水味道的液体。
拳击手,还有副教授,只有这两个人在直面唐骥三人。
拳击手的手上是一副钢珠手套,而副教授平时所用的拐杖之中,竟然藏着一把剑。更为令人疑惑的是,在此时更镇定的不是强壮的拳击手,而是头发胡子早已花白,上了年纪的副教授。
“唐骥。”副教授平淡的面对着唐骥,将自己身上灰色的西装甩到一边去,嘴上的胡子微微颤抖了一下,从胡子下的嘴里吐出了这两个字。
“你是谁?”唐骥平淡的看着副教授,他不记得自己是否认识自己对面的这个人。不过就算认识也不要紧,自己的过去,已经和现在彻底的分割,他已经放下了过去的一切。
“你不认识我了。”这是个陈述句,而且说这句话的人丝毫没有惊奇,似乎早就知道唐骥是个怎么样的人,根本没有因为唐骥的变化而感到惊讶。
“我不认识你,但是你似乎是个很勇敢的人,而我很钦佩勇敢的人。”唐骥平静地说着,言语间像是在陈述一个事实:“让开,你身后那群懦夫的性命有人要了,而你们两个,可以活着离开。”
“抱歉,但是他们是我的学生,我得保护他们。我不能让开,职责所在。”副教授的脸上甚至有着一丝傲慢,但是唐骥却点了点头。
“值得尊敬。”唐骥从腰间抽出了那把黑褐色的的骑士剑,剑尖向着地面,然后抬起到齐眉的高度,然后再放下。这是一种古代欧洲的剑士之间的礼仪,象征着尊敬以及,至死方休。
给值得尊敬的敌人一个体面的战死,这就是唐骥尊敬对手的方式。
下一刻,两把剑已经对在了一起,唐骥可以没有用那锋锐的剑刃,而是用剑脊去和副教授对抗。因为如果他用剑刃的话,副教授的剑会在一瞬间被斩断,那么所谓的公平决斗就没有意义。
剑锋交织之间,唐骥以外的发现对方所使用的剑法……很是实用,并非那种花里胡哨的祖龙常见的表演类剑法,而是纯粹的盎格鲁撒克逊的击剑剑法,在上世纪初的莱茵帝国非常流行,但是也非常危险,这也是为什么大量的二战时期莱茵的将军们脸上都有一道疤的缘故。
“有点意思了,你的剑法很纯熟,而且身体能力也绝不像一个六十多岁的老人,你的力量甚至能够比得上专业的运动员。你是谁?”看着两把剑的交叉处所碰撞出的火花,唐骥咧着嘴笑着问道,这种战斗很有趣。
“一个考古学家,仅此而已。”副教授持剑嗑开唐骥手中的剑,他已经开始气喘吁吁。他毕竟只是个普通人,并非巫师,没有那么变态的体力。
“那你已经做得很好了,准备好去瓦尔哈拉吧,你会是那里最为英勇的勇士,就像在屠龙之中阵亡的贝奥武甫一样!”
下一刻,剑锋洞穿了副教授的胸膛,而副教授只是平静的看着那剑锋,用手轻轻敲了敲。听着那剑锋发出的金石之声,他突然笑了起来。
“是啊,贝奥武甫,我很喜欢这一部文学作品……我突然觉得很可惜,为什么你不是一头巨龙?不过我还是更喜欢《罗兰之歌》……”
唐骥抽出了剑,在副教授倒下之前扶住了他,从口袋里抽出一支针剂插进了他的脖子之中。那是吗啡,能够帮助副教授在死去的过程中毫无痛苦。
“唐骥,你知道吗,这个教授曾经教过我剑术。”辛丹从唐骥的背后走了过来,这么说道。
“那么你要为他报仇吗?”唐骥并没有回头。
“……有点吧,但是他是死得其所。他老早就和我说过,不想死在病床上,而且他刚才的表情很幸福不是吗?”辛丹拾起了那把剑,找到拐杖型的剑鞘将剑装了进去,握在了手里。
“那么,那些已经被吓得尿了裤子的人,你准备让他们怎么办?”唐骥看了一眼那些刚刚从沙漠的乌托邦的大门缝隙里看了一眼外面世界便已经吓得不行的学生们问道。
“能带他们一起走吗?至少把他们带回城市,现在车子坏了,继续待在沙漠里是死路一条。”辛丹想了想,觉得还是把那些人带上为妙,毕竟都是同学一场。
“啧……其实在沙漠里,他们也能活下去的。”唐骥的突然把声音放得很大,大到几乎周围所有人都能听的到的地步。
“经过大暴雨的冲刷,你看这里都长出了些什么植被?沙枣,沙拐枣,盐豆木,枸杞,甘草,麻黄!这里有些什么动物?野骆驼,塔里木兔,野马,天鹅,丛林猫,蝎子,蜜蜂!只要有一顶帐篷,任何人都能在这里生存下去!”
辛丹长叹一声。她突然觉得跟着唐骥或许不是一个好主意,因为唐骥的性格可以说是在控制狂和虐待狂的边缘徘徊。
对方一开始已经有了带着她走的打算,但是对她的这些同学却丝毫情面不留;当她主动提出要不要带上他们这个意见的时候,对方则直接用阳谋告诉他的同学们这里是有活下去的可能的,从根源上断绝了他们前往那个危机四伏的世界的可能性。
但是你们知道沙枣盐豆木长什么样吗,你们能抓住野骆驼塔里木兔吗,你们会制作淡水吗?很明显,如果要等到他们学会这些事情,恐怕至少要减员一半。
但是辛丹不能说,她已经仁义至尽。如果她继续说下去,或许对方就会连她一起丢在这里。而对她来说,追求力量的野心是绝对大过同学情怀的。
失望透顶的看了一眼全都躲在了一边的那些人们,辛丹知道他们是不会跟上来了。拎着副教授留下的仗剑,她点了点头:“那就走吧。”
唐骥将手指按在了那契约上,下一秒,契约焚毁,交易成立,唐骥一行四人一猫原地消失,化作了漫天飞舞的黑影,然后彻底消失不见。
等到他们再次出现的时候,他们已经落进了足足二十厘米深的水中;凭借脚底的感触,下面是类似泥土草地一类的地方。
直到这时,辛丹才发现,唐骥和秦锺的身上已经凭空多出了纯黑色的雨衣和长靴,塔尔也很快抽出了大号的雨衣披在身上;他的脚下的那双巨大的靴子本身就是防水的。
只有辛丹,穿着露脐装和热裤,还有基本只有鞋底和几根带子的凉鞋,径直落进了水里,幸运的是周围并没有游弋的鱼类,否则她就该挨上一口变成深潜者了。
“塔尔,给她拎起来,别让她变成我胳膊上的收藏品了。”说着,唐骥摇了摇胳膊上的那一串还在发着光的朊石。
“好的。”塔尔似乎对唐骥很是言听计从,至少比起秦锺的阳奉阴违暗地里捅刀子来得好了不知多少。唐骥对此并不是很懂,但是他也知道这绝不是他王霸之气四溢的结果。
然后,塔尔一只手握住辛丹那露出的腰腹,将她整个人扛在了肩膀上。
辛丹松了口气。虽然不是很懂唐骥刚才的话语是什么意思,但是至少现在还算安全……除了全身湿透,还有后背一直在被大雨浇灌着以外。
“好冷啊……”
“真是奇妙……你看那边的时钟,如果不是我们正好离开了二十四小时或者二十四小时的倍数的话,那应该就是其实我们根本就没有离开过,我们离开时的时间根本就不在时间线以内。”
唐骥并没有管辛丹的抱怨,一个小妮子能活着就算不错,还有胆子敢抱怨?他只是指着那边的大钟对秦锺说道。
秦锺看了一眼:“的确,时间一分一秒都没有差,而且路边那棵树上挂着的摇摇欲坠的湿报纸还没有被雨水打落,所以现在应该就是我们刚刚离开的时间。”
“所以,进来之前我们是打算去干什么来着?我怎么都有点记不清了。”唐骥一边吐槽着,一边带着秦锺二人朝着远处的一家商场跑去。辛丹既然已经加入队伍,那么还是得帮她找一件雨衣雨鞋,不能总是让塔尔背着她。
一个人突然从炎热的罗布泊跑到了大雨瓢泼的长江流域,如果不加以处理,最后的结果肯定是感冒导致的重病。
“塔尔,你有没有一种感觉,我们的世界似乎已经沦为了一个巨大的博弈场?”唐骥一边普通的行走着一边说道,但是塔尔和秦锺却需要跑起来才能跟上。
塔尔点头道:“能够察觉到一些蛛丝马迹,似乎入场的不只有外神,还有一些其他的,说不清是什么的东西。就比如我的这把斧头,似乎可以杀死一些普通手段杀不死的敌人,比如黑山羊幼崽……”
“不,我们这次杀死黑山羊幼崽纯粹是靠运气。”唐骥否定了塔尔的说法,紧接着解释道:“黑山羊幼崽本身是不成形的黑色粘液与雾气形成的,它完全可以将自身扩散到一个很大的范围来免疫物理攻击,但是这次它完全没有用出来。”
“黑山羊幼崽是地之母的眷族,黑暗之中衍生的沙布尼古拉斯的使徒,在黑暗之中、大地之上是绝对不可能被消灭的;但是我们杀死那家伙的时候,它是站立在地面上的。”
“所以,我们之所以能够击杀它,就是因为我们所交战的空间,帮我们暂时屏蔽了它作为眷族的一切优势,按照我们的实力,其实并不足以对抗一只达克杨。”
“还有,我总是觉得奈亚拉托提普有点怪怪的,不知道你有没有类似的感觉?”唐骥皱着眉转头问道,不知为何,一种诡异的违和感,在他看到奈亚拉托提普的时候便挥之不去。
塔尔摇了摇头:“抱歉,但是我并没有什么类似的感觉。我只知道,即使只是一个分身,那也是我等远远无法匹敌的力量。”
唐骥点了点头,不错,不管奈亚拉托提普身上出了什么问题,那都不是他们能够染指的。对方的强大无可匹敌,唐骥现在只是区区巫师,连身为新神的乌尔维特都无法战胜,但是乌尔维特的力量,其实也来自于奈亚拉托提普……
死循环。
这个世界……真的是很黑暗啊,黑暗到让我们看不到什么希望。但是在这种黑暗之中生存,又为什么那么有趣,甚至让我想要更加的深入这黑暗之中呢?到底是为什么呢?
天空中的乌云近乎将天际的光芒全部遮蔽,大地一片黑暗,就仿佛冬日里晚上七八点一般,实则已经没了什么光芒。
辛丹趴在塔尔的肩上,她的眼睛即使已经适应了周围的光亮,所能看到的九成部分,也全都隐匿在漆黑之中,而恐惧就在那黑暗的未知之中蔓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