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零九章 传承困局

阿布有糖 / 著投票加入书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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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血袍来的突然,江枫周身的“虚影护体”刚刚张开少许,那血袍已经化为点点极微细的血雾,穿透护罩,融入到江枫的肌肤之中。与预想的疼痛不同,那种感觉除了温热,竟然包含舒爽,让人想再来一次。

    但这不一定是件好事,这世界没有无缘无故的爱,江枫对此有充分的觉悟,他正如此这般的想着,便陡然觉察到身体已经不能移动分毫,就如同在“千幻境”之中,被那诡异尺形法器激发的血雨之箭正面命中一般,他正要呼唤古宝永恒之塔给一波援助,却发现头上的石壁上,骤然渗出一团粘稠的金黄汁液,不断集聚,观其模样,很快就要滴落下来,但无法移动的他却对此变故无可奈何。

    古宝似乎有了异动,但那金黄汁液速度更快,倏忽间便坠落到江枫头上,黏稠的汁液还未来得及模糊他的双眼,便如一团拥抱在一起的透明蠕虫般从鼻孔钻了进去,但仍然没有半分疼痛,因为意识已经同时变得模糊迟钝起来。

    就在这时,古宝永恒之塔在识海中激起数重涟漪,江枫的头脑旋即一阵清明,行将丢失的意识再度回归,但却变得纷乱无序,待到他费尽心力重新理清,却发现在记忆浅层,漂浮着无数驳杂的片段,如同在浊浪中随波逐流的碎木屑一般。

    虽然并不完整,彼此之间也不连续,但江枫却据此得知了此间的不少秘辛,也知道了古宝方才为什么错后几息发力,心中轻笑,这古宝尽管口不能言,无法交流,但也知道伺机而动,打蛇七寸的道理了。

    看起来,之前的法宝食粮总算没有白喂。

    嗯,你很懂事。但随后而来的全身战栗,让江枫果断的闭嘴,不再去胡思乱想,主动掐灭每一分不受拘束的妄念。

    身形骤动,避开了那液滴滴落的位置,尽管那里已经空空如也,没有任何东西再次凝结,他活动下筋骨,晦涩的感觉顿时烟消云散。

    云星上人!

    这便是此间洞府现任主人的名字,也是那第三座牌位上应当铭刻的名字,而那供奉的祖师孤云子、风云上人,以及这位云星上人之间,与自己原本的猜测不同,其实并没有任何师徒关系,甚至连一日的授业情分也无,他们只不过是借体重生,先后使用同一传承的三人。

    觉生血袍,真视之瞳,传承之书。

    这便是三人共同的传承。

    觉生血袍,便是方才融入自己体内的血雾,说来算得上是一种邪术。由那无面晶兽引诱凡人和修士,接受它的交易,进而收集精血,或者自己亲力亲为收集也可,通过特殊的阵法凝练而成,这件血袍可以更新衰老的躯体,让其重新焕发活力,每一代此间的主人,都会赖此方法,两百年左右进行一次身体的更换,而方才那滴神秘的粘稠金液,乃是云星上人的传承记忆,如果能灌顶成功,云星上人将在自己的身体中重生,并借助“觉生血袍”之力重铸身体。

    只不过,这份传承记忆并无完整,且被古宝击碎,成为没有自主意识的记忆碎片,无法雀占鸠巢,毁灭江枫的识海。虽然无法透过坚实的石壁,看清此间上方的情况,但江枫已经得知,在此间洞府的最上层,本有大量的活尸,通过“灵道灭运法阵”,将远在数千里之外的云星上人传承,引渡到此间,只不过,似乎是被有心人破坏了,导致云星上人的计划中道崩殂。

    而这执行之人,乃是名曰“血侍”的存在,除却知道这个名字之外,江枫只从记忆碎片中得知他编号“十二”,是云星上人布置的最后一枚复生可以驱策的棋子。

    也不能算失败。

    倘若自己没有古宝永恒之塔护住识海,即便那云星上人只有半数传承回归,或许他仍然会成功,江枫心中不由得涌出阵阵惧意,背后冷汗涔涔,李大棒借自己之手开启那玄关,不可能对此事没有一点先知先觉,看起来,他是不想沾染这份因果,或者以他本身的修为境界和背景,沾染上或许会很麻烦。

    或者,他的目的根本不在此间。江枫思来想去,觉得这种可能性最大。

    可惜了,这“觉生血袍”的焕然新生一法,暂时对春秋正盛的自己并无多大效用,除了感觉周身到处

    舒爽,散发膨胀的活力之外,江枫觉察到,在那一品金丹周围,似乎多了一层可以随时剥离的血衣,灵力运转,那血衣将金丹之上的杂质尽数吸纳,化作一股粘稠的液流,在掌心渐渐凝结,那是一团散发刺鼻腥气的黑血。

    丹毒借着这层血衣的剥离,随之排出体外,也算是因祸得福,这血袍可以在体内存在两百年,只要自己不过于频繁使用“妙言丹境”,抵得过血衣重生的速度,自己便可以借助此术,多次将丹毒排出体外。

    如此看来,得自锻体师葛平的淬体之法,是否完整已经不重要了,江枫本打算寻一处灵气充裕的所在,尝试此法是否具有实际功效,如今,此事无需再做,倒是省却了不少精力,但此法短期内也不能卖出,葛平已死,贸然拿出此物,一旦传扬出去,多半会引起其弟子的关注,虽然不知道他的影响力在力宗到底有多大,但少一件麻烦,总归是好的。

    同实质为术法的“觉生血袍”不同,“真视之瞳”乃是一件重宝,与“传承之书”共同记载了这三代洞府主人的毕生所学。

    “真视之瞳”本体是一对蓝血晶脉石,具有破除虚妄,看破幻象的作用,并可以将历代主人所学技能,通过血脉之力,印刻其上,供下一代主人使用,三代主人,算上云星上人,在“真视之瞳”上共印刻了四种天级技能和九种地级技能,云星上人原本想通过“灵道灭运法阵”大成之际,将“真视之瞳”同样传送至此,但法阵被破坏,导致了“真视之瞳”仍然遗留在云星上人身上。

    不,不是,它还在移动。

    江枫刚将手触碰到那“传承之书”之上,冥冥中便感知到了那“真视之瞳”的位置,正在极远处不止数千里的地方快速向西南漂移,看起来,虽然这些记忆碎片中并未记录此事,但想必这“传承之书”,具有锁定“真视之瞳”的特殊功用。

    有了“觉生血袍”和部分传承记忆在身,那“传承之书”不再有任何抗拒之意,江枫便轻轻将其展开,但见第一页上赫然写着几个笔法遒劲的字:

    “传承也是责任”

    这……什么意思?仅仅是创造此书的大能修士,随手写下的一句普通的醒世箴言么?江枫可不这样认为,因为一看到这句话,它便仿若用刻刀雕琢,铭刻在自己记忆深处一般,再也无法忘却,挥之不去。

    此中有真意,但却毫无头绪可以轻易捕捉。

    心神微定,他将书翻到下一页,却见繁复无比的符号和阵图赫然在列,这应该是某种阵法,但格外复杂高深,于是翻到下一页,依然如此,如此继续,直到出现了一页炼器图,看样子应是某种繁复的炼器手法,继续翻阅,这本厚重的书,记录过半,书的笔迹有三种,最早为人族的文字,之后是古妖文,最后是两种文字混写,虽然没有署名,但很明显出自三个不同修士之手。所有的记录,均为灵力凝练之后铭刻其上,未曾有半点褪色消散,可以说,这本书便是一件重宝,但“玲珑宝光”打过去,却只有微绿泛蓝的痕迹。

    奇妙的存在!

    法阵和炼器手法均有详细的说明,可惜这些文字江枫虽然大多识得,但在阵法和炼器一途,他只通皮毛,十足的门外汉,根本无法理会其中的玄妙之处,在这本书中的一页中,记载着离开此间的方法,通过炼制“玄黄灵隐纸符”,借助一条隐秘的通道离开此间。

    不过,这方法似乎不适合我,江枫在此页前伫立了好久,只觉得整页文字仿若天书一般,那扭曲的符号和曲折的图录,默念数遍,竟然半点也未看懂,直到后来,他觉得那些无趣的东西,似乎组成了一副嘲弄的笑脸,在讥笑自己的无知。

    书到用时方恨少,事非经过不知难,当初怎么就没多学点呢,江枫心中懊悔异常,仿若深入宝山,却未带足储物袋一般,随即想到自己即便想努力上进,也无师可从,即便宗内炼器最为擅长的赵文君,想必见了此书,也是一头雾水,或许蔡求真,或者上官博良,或者方金禄之流,方能从此书中受益。

    唯有学到此法,方可炼制此物,从隐秘的通道离开,但只有离开,才能从基础开始学习,继而看懂这种说是符箓,实则疑似特

    殊法器的炼制方法。

    不得不说,这是个无法破解的困局。

    “传承之书”无法拿走,江枫尝试一二,便干脆放弃,即便使用具象符,也无法从中记录分毫,看起来,只有此间的主人方可利用查看此物,或许这也是这些传承能一直保留至今,未被其他人得到的主要原因。

    既然如此,还需另想办法离开,虽然已经没有性命之忧,但困在此间,早晚还会死于非命,成为一副枯骨。

    江枫合上“传承之书”,吐纳数息,平复了下略有纷乱的心绪,迈入那团黑暗之中,回到自己之前标记的位置,向另一个方向快步走去。

    在他离开之后不久,那空旷大厅中,似乎少了一面的案几之上,那枚被江枫扶正的无字木牌,旋即多了几个渐显清晰的文字:

    “供奉三代公云星上人之神位”

    …………

    “这不是我们该来的地方!”

    上官博良手指微弹,夯实这匆匆挖掘的洞口边缘,一个跳脱,进入了一处黑暗包裹的莫名所在,他不慌不忙的扔出一盏十字宫灯,那宫灯旋即发出黯淡而柔和的光,但只驱散了附近几十步的黑暗,便停滞不前,仿若有着明显的界限。

    这是盏不易引起过多关注的特制宫灯,但借此光亮,他看出来此间似乎是一处遗迹,入眼到处都是断壁残垣。

    “这是哪里,上官道友?”乌玄第二个跳脱出来,拂去袖袍上的尘土,环顾四周,俯身拾取一枚瓦砾,在指尖摩挲片刻,又凝望了上面残存的花纹许久。

    “至少有两千五百年的历史。”

    “你懂这个?”上官博良打了一个响指,那数十步的光亮随即被黑暗吞没,十字宫灯飞回到他的手中,随手放进了储物袋。

    “只是有些研究而已,略感兴趣,但买不起。”乌玄心头涌起些许苦涩,正要将那瓦砾随手带走,黑暗中却见上官博良伸手拦住了自己。

    “记住,什么东西都不要从这里带走,直觉告诉我,此处有些玄机。否则,依照我的布置,我们不应该出现在这里,可见,是什么诡异的存在,中途误导了我们前行的方向。”

    “我们……”

    “不一定是我,可能是你。”上官博良陡然警惕的向黑暗中张望,“你身上是不是有些什么奇怪的东西?”

    “没有啊。”

    乌玄有点慌了,四处摸索,除了腰间绣花的储物袋之外,并未发现身上有什么异常,即便这身法袍内的羽色常服,除了是新妇亲手织造外,也别无特殊之处。

    “也许是我想多了。”

    “哦,对了。”乌玄陡然想起了自己有一块诡异的木板,不过旋即想到,自己并未将其带在身上,而是埋在了自家秀水城郊外的风习茶园里。

    “怎么了?”

    “没什么,今天是我觉醒,踏入大道之门的周年日。”乌玄喉中微涩,随口扯了一句蹩脚的谎话,他的双颊因而有些热,好在这黑暗之中,只见得身体的大概轮廓,看不清面上细节。

    “那应该没什么关联。走吧,虽然诡异,但这里应该有出口,我察觉到两名修士的气息在远处潜伏,我们绕开走吧,以免不必要的麻烦。”

    “不再进入地脉之中了?”

    “人要知足。”

    “是,您说得对,上官道友!”

    头发有些散乱的乌玄下意识的点点头,此番经历,其实他早就已经心得意满,只不过是上官博良一直想要得到更多而已,如今能够从此误入的困局中遁出,更与他心中企盼完全吻合。

    好在这上官博良还算厚道,他暗道,妖族倒也有些可交之人。只是不知道自己赴任的浅山宗,是否也有如此这般友善的修士,思及此处,他心中对未来与浅山宗掌门江枫,以及外事长老吴全忠的会面,多了一分企盼。

    …………

    黑暗之中。

    江枫挥手,前方不知从何处游荡出来的怨灵体,便顿时如被定住了一般,不再四处游弋,他随即感到那些晶莹的存在,正在战栗,恐惧,那是一种简单,但却直接的情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