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平姐姐取温水让我和番邦都擦了脸,过一会,就见随心端着药进来了。
番邦一见,顿时皱起眉头,一脸的苦哈哈。
平姐姐笑,端了药碗,走上前递给番邦,笑道:“喝完药我备了红糖,含一块就不苦了。”
番邦顿时脸红到了耳根,不知道是因为平姐姐的笑容,还是因为红糖的诱惑,又还是因为不好意思,总之立刻听话地接过了碗,眉眼皱紧,手一抬,脖子一仰,就把整碗的药咕噜咕噜地全喝了下去。
平姐姐收回碗,笑嘻嘻地递给他一块糖,他就低着头赶紧塞进了嘴里。
我在一旁看着,有些好笑,但也有些苦涩。
平姐姐对番邦真是好,这大概就是刚才她和秦悦说的——因为番邦在大华待不了多久了,所以这些天就对他好一点。唉,番邦喜欢平姐姐的这番心到最后肯定是要落空的,但至少也有过一段甜蜜吧。
我又待了一会,然后说了一声,就要回房。
番邦有些不舍地说:“再坐一会吧,还没怎么说话呢!”
我摇摇头笑:“有些累,我答应了沉香要早些回去的。”
秦悦皱眉走过来摸摸我的额头,道:“那我送你回去早点歇下吧。”
我身体一避,说道:“不要,我自己走。”
说完转身撒开了步子,就往门外走去。我的脚速很快,中间还加了一些轻功,轻轻一迈,跨进了自己的台门,身后静谧一片,并没有人追来。
我低下头,慢慢地向屋子方向走去。
沉香正迎面出来,边走边笑道:“郡主你回来了,正巧。我还以为会要我去拉着你,才肯回来吃药呢?”
我抬头看她,愣了有一会。
沉香走近,抿嘴笑:“一点也不苦,我从昭阳郡主那里学了法子,喝完药吃一块糖就好了。”
说着她拉起了我,往屋内走去,我的六官这才和大脑连上了信号,惊骇道:“呀,喂,为什么我也要吃药嘛!”
沉香笑:“咦,秦公子和昭阳郡主没有告诉你吗?之前是胃口还没开,今晚开始,每天都要喝三次药,这样身子才能好得快。”
我的头顿时嗡嗡响了起来:“不会吧,可以不吃吗?”
“神尼的规矩可大了,不吃药把身子养好,就出不了这个院子了!”沉香恐吓。
我生气道:“那就一直住这里。”
沉香只好又放低了身段,道:“王爷王妃还有几位公子,他们都进不来,你也不想见他们吗?”
我一愣。
爹爹,娘亲,哥哥们……
突然袭来的疲倦漫布了全身,只有这几个名字,又让我看到了新的活力,像保护神一样,永远地可靠安全,想起来就会有回到温暖怀抱的感觉。
我于是停止了挣扎,任由沉香把我拉到桌子边,笑眯眯地把药端给我。
“郡主先把手上的东西放一放罢。”
我低头看了看,一愣,却见手中还捏着秦悦的手绢。
立即烫手地丢在桌上,沉香瞥了一眼,笑得更开心:“郡主喝吧,喝完再出去也没问题。”
我看着碗中深褐色的汁水,散发着一股浓稠的味道,皱起了眉眼鼻子,两根手指捏住鼻尖,学着番邦的样子灌药,但舌尖才沾上药汁,苦味便传到口中,我把碗推开。
沉香伸手就将一块红糖塞进了我的嘴巴,轻笑道:“再喝喝看。”
我又凑近药碗,举起来大口喝了一口,口中又苦又甜的感觉更是难忍,我鼓着嘴痛苦地看着沉香。
沉香摸摸我的背,哄道:“好郡主,快喝下去,喝下去就不苦了,要喝得快……”
我看着她,心一横,把口中的药全咽了下去。沉香开心地笑,药碗又送到嘴边,我怒目瞪她,她眼神里就流露出几分怜爱和哀求。
我瞪了一会,接过碗,手一扬,大口大口地一下子喝了好几下。
我定了定神,赶紧又从沉香手中捏起一小块红糖,抛进,等口中难受的感觉慢慢消失。
碗中还剩着小半的药,我瞪着沉香:“剩下的我可不喝了,你说什么我也不喝。”
沉香居然也不强求,笑嘻嘻地把碗从我手里接了回去,轻轻笑道:“我们郡主今天可真乖巧,这么苦的东西也喝下了。”
我哼了一声,转身并不理她,要不是看她……哼,给面子我才喝。
沉香却好似还有话说,凑近了一些,低声笑道:“郡主是为了——那个,嘻嘻,郡主一会还打算再出去——呃,看艾斯公子么?”沉香说着伸手指指门外的方向。
我莫名地看了她一眼。
沉香嘻嘻笑:“我瞧郡主和秦公子蛮般配的,王爷晓得郡主选了他,定是开心。秦太傅也是顶好的,很和气的样子。”
欸?!这是什么意思——
沉香怎么有这么个想法?!
我吓了一跳:“你怎么能误会是秦悦呢!我说的那个,可是另有其人,另有其人啊——虽然还没有确定是哪个!秦悦他,是我师——呃,他是——平姐姐的未婚夫啊!”
沉香大是吃惊:“怎么会,我可没有听说过昭阳郡主有未婚夫,而且明明看起来她和那个——”
我摆摆手:“是在她被福王爷收为义女之前,她是秦家的童养媳。”
沉香将信将疑,看着我眨眨眼:“可是,没有听说过……”
“你消息太不灵通。”我抿嘴斩钉截铁地点点头。
沉香道:“不是他?”
我摇头:“不是他啦。”
沉香仍是有些怀疑的表情:“可是这几天他对你……你们……”她伸手比划了一下。
我突然想起了下午和秦悦在屋中的独处,一时有些慌神,但口中兀自辩解道:“我们行走江湖的人,都是大大咧咧,兄弟姐妹,可没有那么多繁文缛节。”
说完,还觉得说服力不够强,又追加道:“沉香你这样真不好,思想太龌龊了!”
我这么一说,沉香顿时捂嘴笑了起来。我即刻给了她一个生气的眼神,她愣了愣,看看我的样子,又不像是假的,眼珠转动想了想,也不知道想明白什么没有,欲言又止,最末叹了一口气,一脸惆怅地走出了房门。
夜渐渐地深了,我爬上了床,俯趴在被窝里。
不一会沉香也进屋睡觉,走到我床边停了一下,才过去自己的床上。先是悉悉索索一些声音,一会儿躺下了,仿佛还轻轻翻了个身,然后就没有了动静。
我一动不动地趴着,脸朝着墙的方向,睁开了眼睛。
完全没有睡意,但脑海中也没有什么值得困扰的心事,只是觉得空旷不安。
窗缝中透进了一丝微弱的光亮,穿过帐子,投在墙上像一条细线。
我动了动,用手臂一撑,从床上爬了起来,捞过衣服鞋袜,一件件往身上穿。
沉香躺在一旁的小床上,迷迷糊糊哼了一声:“郡主?”我停下动作没有出声,她一会翻了个身,又睡了过去。
开门而出,小院月淡如水,树影萧然,抬头见枝叶轻轻摇曳,在夜色之下呈淡淡的灰色。
院中空寂而宁谧,我不由得轻轻叹了一口气。
树影打在地上,墙上,仿佛有灵魂一般,组合成奇怪的图案,又随风变幻。
围墙上黑影一闪,我抬头捂住了胸口,张开的嘴慢慢合拢,惊讶地瞪大了眼睛。
月光正打在围墙高处,一个红袍男子正半侧着身子坐在墙上,长发垂落,随意地系着一根丝带,张扬的红色,在他的身上却帖服、高雅,双脚荡在墙边,看到了我注视的目光,缓缓地咧唇轻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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