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真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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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去!”师父一声呵斥,那支神笔便径直向梨歌射去!

    眼看着司命神笔就要刺穿梨歌的心脏,突然,横空插过来一人一把推开梨歌,自己挡在了司命神笔面前!

    “姐姐!”

    原来千钧一发之际,清依不知道什么时候赶来,生生替梨歌挡下这致命一击!

    师父也是吓了一跳,终于恢复了理智,神色复杂地看着那被自己错手重伤的女子倒在了梨歌的怀里。

    我抿了抿嘴,知道如今这状况,显然是不可能继续打下去了,于是扯了扯师父的衣角,师父叹了口气俯下身,任由我帮他包扎右肩上的伤口。

    不远处,清依倒在梨歌怀里,冲他微微一笑:“梨歌……你许久没有这样唤我了。”

    梨歌眼睛通红,哽咽道:“为什么……”

    清依笑笑:“其实……我早就死了,对吧?”

    梨歌瞪大了眼睛。

    “我能多活这些年,已经很够了……谢谢你让我活着,谢谢你让我功成名就,谢谢你……让我爱上你……”

    清依的声音越来越轻,缓缓合上了眼。

    下一秒,我目瞪口呆地看着梨歌怀里的清依逐渐变成了一根雪白的梨树树心,她的魂魄自那树心中脱离而出,被随后赶到的黑白无常带回地府——只是这一切,梨歌看不到,他只是愣愣地捏着手中的树心,悄无声息地流着泪。

    此时我已帮师父包扎完毕,他起身,走到瘫坐到地上的梨歌面前,淡淡道:“清依为了你,之后十世皆入畜生道不得转世为人,即便如此,你还是不肯说吗?”

    梨歌闻言浑身一抖,而后却是长长地叹了一口气:“上神大人,事情不是您想象的那样的。”

    “哦?”

    “想必您也看出来了,我不过是一只三百年的梨树妖罢了,根本没有能力瞒过您。梨亭苑的一切,都是我借由您手中的铜镜布置下的。”

    师父一挑眉:“这么说,清依的命也是你借由它支撑的?”

    “没错。”

    原来,事情竟是这样的简单,只是师父一向心思复杂,反倒被绕了进去。

    “可是,你做这一切,究竟是为了什么?”

    梨歌苦笑:“为了报恩。”

    和我们想象的完全不一样,梨亭苑并没有什么大妖怪暗箱操控,更不存在什么逆天妖星,这一切,不过是梨歌为了报前世的清依施与他的恩,所造出来的一场善意的骗局罢了。

    事情要追溯到一百年前。

    彼时梨歌刚刚修出了人形,植物修炼最是缓慢不易,似他这般的,已是万中无一的天才了。可他仍不满足,于是用法力幻化出了一座宅院,命名为“梨苑”,专门诱骗过路的旅人住宿,吸食他们的人气以加快自己的修炼速度。这在妖怪中其实很常见,只要不过分吸食,人类也不过是感觉疲乏些,并不会殃及性命。

    一开始,梨歌也算是守本分,从来都是点到即止,可没过多久,因为自己的修炼始终停滞不前,于是他开始加大吸食人气的量。彼时梨苑附近还没有形成现在的小镇,只零星地住着几户人家,所以过路的旅人往往都会选择来梨苑借宿。慢慢的,梨苑方圆百里开始传言,说是那梨苑闹鬼,住过的人个个神情恍惚,甚至有人就此失踪,再也没有出现过……

    传言越闹越凶,敢来借宿的人越来越少,梨歌的修为依然没有长进,于是原本平和的性子也变得越来越急躁——再这样下去,他早晚会走火入魔,从妖堕落为魔。

    就在这个时候,一个女道士闻言而来,毛遂自荐说是要替方圆百里的百姓除了在梨苑作祟的妖怪。

    那一日傍晚,梨歌坐在自己的真身——一棵两百年的梨树枝干上,晃荡着脚居高临下地看着那个女道士径直踏了进来。

    她穿着一身青色道袍,长袖款款随着裙角一起随风而动,挽着整洁的发髻,面容如画,神色淡然中带着自信,周身弥漫着淡淡的十分接近仙气的灵气。

    梨歌挑眉——这道士,倒是有几分道行。彼时他初为灵妖,一直以来也就是欺负欺负人类,从没有遇到过什么像样的对手,故而完全没有意识到眼前的这个女道士,究竟是怎样强大的存在。

    接近仙气级别的灵气,表明这个女道士只差半步,就可飞升成仙了。

    岂是他一个两百年的小树妖可以匹敌的。

    “你是谁?”他坐在树上,轻蔑地冲她问道。

    女道士抬头,笑道:“贫道法号清一,这位小公子,如今天色已晚,不知可否在此借宿一晚?”

    梨歌才两百岁,外表上看也不过十一二岁,很容易让人卸下心防,每每有人来借宿他都说父母出门在外,家中只有他一人,如此一来,更不会有人怀疑这梨苑有什么阴谋,故而他的诡计往往能得逞。

    这次也不例外,他见她很是上道地按照他的套路来,便也笑笑配合道:“我双亲俱已出门,家中只余我一人,姐姐要住宿自然无妨,但还请不要欺我年幼,动我家中财物。”

    清一微笑:“出家人看破红尘,视金钱如粪土。小公子尽可放心。”

    梨歌于是满意地一笑,纵身一跃轻飘飘地自树上跃下,站在她面前笑道:“姐姐请随我来。”

    这夜子时,梨歌按照惯例,悄无声息地来到了他给清一安排的客房前,掐了个穿墙术来到了清一的床前。

    他早已在这床上的枕头上施了昏迷咒,只要人一沾枕头就会沉沉睡去。他看着鼓鼓的被子,突然很是好奇修道之人的睡相和普通人有什么不同,于是露出一个坏笑小心翼翼地掀开了清一的棉被。

    结果,被窝里什么都没有,只是塞了一个白布人偶,上面写着三个飘逸的大字“逗你玩”!

    梨歌脸一抽,下意识地回头,看见原本紧闭的窗户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打开了,清一站在外面,双手托腮撑在窗前正笑眯眯地看着他呢。

    “这世上怎么会有你这么天真的妖怪……呆萌呆萌的,怪可爱的呢。”

    梨歌脸一黑,正打算不顾一切地扑上去和她缠斗一番,突然天空中直劈下一到闪电,正劈在清一身后,吓得他猛地一哆嗦!

    清一一拍脑门:“哎呀呀,我怎么忘了,今天该是我渡劫飞升之日呢!”

    梨歌:“…………”

    清一于是冲他微微一笑:“呐,小树妖,不想被误伤的话,就乖乖呆在这儿啊!”

    梨歌看着清一姿态悠闲地使了个腾云术飞上天际准备迎接她的雷劫,顿时觉得自己的内心有一万只草泥马奔腾而过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