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建州女真左卫:
觉昌安正安静的端坐在大帐之中,满脸严肃的盯着面前的使者,他的女婿阿台回来了,同时带来了一个让他飞黄腾达的机会:
自从当年古勒寨战败,其父王杲被李如松枭首之后,阿台不敢继续在辽东逗留,一路逃亡辽东最北部,之后进入漠北蒙古,投降了被俺答击败,暂避漠北的图们汗和董狐狸。
当时的图们汗和董狐狸麾下尚有八万多铁骑,只是缺乏食物和马匹、武器,于是图们汗听从董狐狸的计策:一面利用某些明军边将和商人贪财的心理,大肆出售金银珠宝购买粮食军械;同时给予阿台数千精兵,帮助他收拢残部,吞并辽东北部的女真人势力。
而目前阿台刚刚恢复点元气,便迫不及待的返回辽东,想要重新夺取古勒寨,恢复故地摆脱图们汗和董狐狸等人的控制。而图们汗和董狐狸二人,则希望阿台当炮灰,吸引李如松的注意力,牵制恐怖的险山军,使自己可以趁机从大败于通辽堡的俺答手中,夺回失去的草原和部众。
就这样各怀鬼胎的两方一拍即合,阿台率领数千女真精骑和百姓返回故地,急于扩大势力夺回古勒寨的他,把主意打到了自己的岳父觉昌安身上。
王杲率部众于古勒城崛起后,部族势力四处扩展。对待王杲,觉昌安初期以笼络手段,欲想为己所用,随将自己的女儿嫁给王杲之子阿台为妻,形成了联姻。但是当两部联姻后,王杲非但不受觉昌安的约束,反倒自称为都督,尽收苏克素护河部部众,连六祖子孙也都相继投归到王杲麾下,成为王杲的部将。孤立无助的觉昌安父子,在王杲的劝说下,也率族众归附到王杲的统治势力中。
觉昌安父子在王杲帐下期间,王杲待其甚厚,遇事与之相议。然而,为人狡诈的王杲在屡次率部众侵掠明边时,都胁持觉昌安前往,由此在明边官心目中,觉昌安父子亦属背叛明廷的女真人酋长。
为了不背上叛明的罪名,觉昌安父子暗中与明边官往来,密报王杲部众的侵掠动向。同时,在王杲的制约下,又不得不随从王杲等人入边抢掠。时间一长,在明边官眼里,认为觉昌安父子“构间两端”,是一位不可靠的女真人酋长。
血洗古勒城当王杲与来力红等人诱杀了明抚顺备御裴成祖后,震惊了明廷,随即招致了辽东总兵李成梁率军的严厉打击。明军杀死了王杲的得力战来力红等人,血洗了古勒城。只有王杲在来力红等人的劝说下,战前率家眷逃离了古勒城。王杲在逃过明廷军兵的追杀后,逃到哈达部投奔了王台,被王台设计醉缚后押送明廷,被明廷处死。在李如松率明军血洗古勒城时,由于觉昌安父子事先得到明廷边官的信息,借故离开了古勒城,返回了自己的祖居地赫图阿拉城,才躲过了这场劫难。
作为觉昌安的女婿,阿台很清楚自己这位岳父并不是什么安分守己的良民:觉昌安曾於嘉靖三十六年(1557年)在抚顺等地抢劫;三十八年(1559年)向明朝地方官悔过入贡。万历初年为建州左卫督指挥,这个职位对于阿台来说很重要!
随着李成龙成为继杨照之后的辽东总兵,李如松虽然还是险山参将,但其权力和影响已经彻底的扩展到了整个辽东,在晋商和朝廷的双重合力下,李如松轻而易举的垄断了明朝在辽东的所有贸易:
对于任何反抗明朝或之前曾经对明朝有过劫掠记录的部落,要么主动纳贡投降,成为险山军讨伐的先锋军炮灰部队;要么禁止其购买一切粮食、食盐、铁器等物资,并被险山军等源源不断的明军和胁从军彻底消灭。
对于阿台这样的头号通缉犯来说,这几乎是要了老命,于是他希望通过觉昌安为自己购买一切所需,毕竟后者的建州左卫督指挥可是明朝承认的正式官职。建州左卫女真人也算是明朝在辽东地区承认的合法居民,所需物资不会遭到盘剥和克扣。
于是阿台派出信使,一方面利用觉昌安女婿的身份,即使恐吓也是祈求,希望后者念在家人一场的份上,帮助自己东山再起,否则自己就把自己这个觉昌安女婿的身份告诉明朝,使其身败名裂,被朝廷斩首;另一方面,告诉觉昌安自己有蒙古两位大汗的帮助,实力雄厚兵强马壮,只要觉昌安提供帮助,肯定可以获得大量的好处。
“你先下去休息吧,老夫要好好思索一下,明日答复你”揉了揉眉心,觉昌安开口说道。
觉昌安的内心其实很愤怒:阿台自以为有图们汗和董狐狸的帮助,便可以东山再起?他知道现在的辽东铁骑有多强大吗?你手里那些所谓的精骑,在李如松的辽东铁骑面前,估计一个照面都扛不住!
觉昌安有野心,但他更有一颗冷静的审时度势之心,他很清楚只要李成梁、李如松父子还活着,还是辽东总兵和险山参将,辽东的女真人就永无翻身之日。他更倾向于韬光养晦,耐心的等待李家父子离开辽东,然后再骤然发难。
但这一切都被阿台的归来毁掉了,李如松可是眼里不揉沙子的狠角色,通辽堡之战过后不到一年,李成梁刚刚挤人辽东总兵,他就亲率大军讨伐之前在险山之战中想要偷袭险山的清佳砮。
连续十八次战败,使得清佳砮魂飞魄散,最终率领十八骑逃亡漠北蒙古。如果让李如松知道自己的女婿是阿台,他不砍了自己的脑袋才有鬼!
就在觉昌安一筹莫展之际,忽然有士兵来报:
“启禀大人,寨子外面忽然被数万铁骑包围,他们打着的是险山军少将军李如松的旗号!命令大人出寨迎接”
“咣当!”觉昌安双手一颤,手中捧着的茶杯直接掉在地上,摔了个四分五裂,整个人在得知这个消息的一瞬间吓得满脸苍白,大汗淋淋,全身无法抑制的颤抖不已:辽东的阎罗王居然率兵来找自己了!
“不会是知道我和阿台的关系,直接来杀我吧?可是为什么还要如此大张旗鼓的让我出城迎接呢?”觉昌安一边控制着自己颤抖的身体,一边紧张的思考着。
在觉昌安看来,李如松麾下兵强马壮,根本不需要把自己骗出去再杀掉,直接挥军进攻不出一个时辰就能够把自己的寨子夷为平地。那么为何要自己出去迎接呢?
寨子外面:
“呵呵这只老狐狸,以为自己跟王杲的亲家事情,本大爷不知道?嘿嘿我倒要看看,这次你想大义灭亲保全自己,还是跟着阿台那条狗反抗本大爷?”李如松身穿赤红色铠甲,手提斩马刀,胯下赤兔马,静静的端详着面前的寨子,心里暗道。
身后数千辽东铁骑一字排开,漆黑的铠甲头盔,墨黑色的骏马,一支支闪耀着寒光的燧发火铳,背后寒气森森的厚背大砍刀,宛若一群地狱走出来的死神。
周围还有数千隶属于辽东总兵,被李如松集合而来的明军骑兵,都是各个明军参将的精锐。
一万三千辽东骑兵,八千步兵,整个明军军容威严杀气腾腾,静静的站在那里,目视前方盯着不远处觉昌安的寨子。
就连最调皮的女真人孩童,此时也仿佛感觉到了可怕的杀气,老老实实的待在家里。那些勇武善哉的女真战士,更是战战兢兢的拿着武器,透过寨子围墙的细孔,观察着这群号称辽东最强军的辽东铁骑,生怕恐怖的灭族之灾降临在自己头上。
“觉昌安你将何去何从?”(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