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0章 牵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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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日清晨,林晖进过朝食,就请了里令和左邻右舍来家,当着众人的面将家分了一遍,立了契约,这分家之事就算是成了。

    王氏紧搂住玉瑶,脸色灰败,柳蓉站在姨母身侧,只觉难堪。

    姨丈的所作所为大剌剌地打在王氏脸上,也让在背后兴风作浪的柳蓉脸上很不好看。

    若是王氏迁怒于柳蓉,这门亲戚也就不用再来往了。

    午间,林晖请了里令和左邻右舍喝酒,席上又说起想在尚德里或者尚智里买所宅子,好给大郎安家。

    说巧不巧,尚德里有所宅子正在着急找买主,具体的位置竟然就是赵家的左邻。

    那宅子比起赵家要小了一些,主人背井离乡在长安城做官,后因惹了些事情,要辞官回乡,正在急着卖宅子。

    林晖和林天连忙央着里令一起去看,里令巴结这位年纪轻轻的林大人还来不及,跑前跑后帮着将这件事撮合成了。

    父子三人看过宅子,都觉得不错。

    房主急着想离开长安城,要价也并不太离谱,当知道买方是廷尉府的官员,不仅留下了全套的家私杂具,还让了二万钱。

    林晖立即拍板买下,双方当即到京兆尹府立了契约。

    林立嘟着嘴有些不高兴道:“以后大哥就在尚德里了,我却要留在余里做商人,兄弟两相隔太远了。”

    “傻儿子,你大哥出息了,下一个就轮到你了,好好做几笔生意,接下来挨着你哥哥在尚德里再买座宅子算什么?”

    林天欢喜的只知道笑,这下子表妹和于家应是能看到我家的诚意了。林立也高兴了,原来并不是做了官才能住在尚德里。

    夕食时分,林家一家人围坐在厅堂,装出什么事都没有发生的样子。

    王氏的眼睛浮肿,柳蓉面色木然,玉瑶心不在焉地用木勺搅着陶碗内的肉羹,林家的三个男子却是一脸释然。

    林天脸上虽然还带着连着几日大醉后的浮肿,但整个人却像是轻了不少。

    “明日你去上衙门,阿父和立哥雇些人给你收拾宅子,早些搬过去才好,那里离廷尉府倒也不远。”,林晖喝完碗中的肉羹,吩咐道。

    “喏。”,林天的眼睫毛轻轻的触碰着,像是要化成蝴蝶飞出去。

    阿父的意思越早搬离越好,离那柳蓉越远越好。林天看了看母亲,话到嘴边却又咽了下去。

    这世上的事情总是难以两全,如今这样解决已经是对彼此伤害最小的法子了。母亲的生活并未发生什么改变,以前是什么样子,以后还是什么样子,只是他若是要和娇娥在一起,便不能再和母亲住在一个屋檐下了。

    王氏没有说话,林晖所做的一点都挑不出错来,嫁给这个沉默寡言的男人多年,王氏知道,林晖向来中规中矩,做了决定之后,便难以改变。

    更何况,林晖昨晚上避开众人,指着鼻子问了她几句:“大郎自小在东西两市混到大,为了什么不愿意继承绣纺做了官吏。旁人不清楚,你难道不清楚?”

    “于廷尉那样的人家是什么人家?旁人上赶着巴结都怕巴结不上!就是没有于廷尉,大郎能娶妹夫家的女儿都是高攀了,你这是想做什么?儿子是你十月怀胎养大的吗?这么害他?”

    “自古夫妇一体,我为了儿子愿意陪着外甥去西域,你就想方设法糟践我的外甥女。你一直以来对我抱怨良多,看在几个孩子面上都装作听不见,如今这番,是打算和我和离吗?”

    “你若是毁了我的儿子和外甥女,我死了也不会和你埋在一处,你嫁到林家时,带了多少嫁妆来?你那姐姐对你如何?我妹妹又对你如何?如今绣纺生意大了,儿子有了出息了,你那十几年都没有见过一面的外甥女就成了你的心头宝了?”

    老实人说出来的话,一句顶十句,将王氏问的面红耳赤,答不出话,只能背着人呜咽了一夜。

    今日更是无话可说,由得他们父子折腾了。

    见阿母不语,玉瑶泣道:“我不愿大哥搬出去住。”

    回答玉瑶的只有沉默。

    林立无奈地看了妹妹一眼,玉瑶这般大的孩子正是模模糊糊,半明白半糊涂的时候,说道理也说不通,只能哄着。

    若是身边有个会哄人的,这孩子大多就稀里糊涂地做了人家的狗腿了,玉瑶并不聪明,母亲也搞不清状况,身边还有个柳蓉。

    林立想到此,忍不住瞪了柳蓉一眼,柳蓉只当看不到,低下头慢慢地玩着手指,这个家里姨母和表妹还是护着她的呢。

    林家这番大变并未告知赵家,林晖决定一切敲定之后,再去找赵义。

    妹子有孕在身,外甥女是个懂事的,再委屈也只会压住不发作,一切还有挽回的余地。

    这次分家,表面上的罪魁祸首是柳蓉,实际上林晖最近一直在考虑这件事情。

    王氏的心结,近来的表现,对娇娥的偏见,都让林晖内心有些不安。

    这次去了西域,前途未卜,家中两个郎君若是被王氏用孝道压制,不知道能不能立得起来。

    柳蓉的存在让林晖下了最后的决心,小人他来做,早些成了定局,他去了西域也安心。

    林天第二日去了廷尉府报道,便被压上了重担,一连一个月都没有休息,新家的大小事体都是林晖和林立安排的。

    于廷尉一点都不吝啬地表达了对他的不满,道:“廋的跟个小鸡仔似的,以后怎么能够到各郡去调查冤狱?”

    又嘲讽地道:“林大人以前在京兆尹府做了些什么?”

    林天吓了一跳,连忙道:“廷尉大人,臣不敢当,臣在京兆尹府做过代主簿,主要负责梳理近年来京兆尹府的案例,以及府内属官、府吏们的考绩等事务,也曾协助破获几件案子。”

    “那你便去将廷尉府这两年的案件都梳理一遍吧。”,于廷尉点了点头,便将这位皇帝都称赞过得廷尉平赶去做了冷板凳。

    林天出了一身汗,于大人对他的态度和上次在未央宫门外相比,就像是冰火两重天。

    “喏。”,他战战兢兢地退了下去。

    于廷尉的态度变化如此之大,是因为他的宝贝外孙女赵娇娥。

    过了正旦节,于夫人便忍不住派了婆子上了赵家的门,看了眼女儿的情况。

    过了几日,又派了小郎君于永上门,给赵义传达了想认林氏做干女儿、娇娥做干外孙女的要求。

    林氏很是惊讶,于夫人一向对她青眼有加,慈爱的很。但林氏从未想过有一日,秩俸二千石的大官夫人说要认她做干女儿。

    “义哥哥,于夫人这是……于夫人这是……”,林氏有些不知道说什么好了。

    “我看于夫人是喜欢你和娇娥的,娇娇,冷眼瞧着,你和于夫人还有些像呢,说不定于夫人便是因为这个喜欢你们?”,赵义忽悠着林氏,无论如何,要让林氏和娇娥认了于夫人,否则日后老岳丈会打他的。

    “义哥哥,我觉得咱们高攀不上……不如……”,林氏有些担心。

    “娇娇,你傻了啊,咱们大郎去西域要靠人在朝内帮衬说好话呢,你认了于夫人,大郎不就是于夫人的干外孙?”

    “也对啊,要为大郎考虑呢,都怪我连累了这个孩子。只为了肚子里的这个,我都把大郎忘了,也不知道家里为大郎准备的衣物准备的怎么样了。”

    “娇娥和洛嬷嬷在管着呢,你就别多想了。”,赵义连忙又将话题扯回来,继续哄:“广哥和娇娥有了于夫人这个干外婆,以后可不就得横着走了。”

    林氏轻轻摸着肚子,靠在赵义怀里,同意了这个要求。

    娇娥连拒绝的余地都没有,便有了个干外婆。

    洛嬷嬷听说之后,想起来了那只妆匣,林氏怀孕傻三年,压根没想起来这里面的疑点。

    不管于家和林氏的身世之间到底有些什么,这个于夫人对娇娥和林氏好是必然的。

    洛嬷嬷正不满这桩婚事,生怕娇娥心一软,又被林天哄了回去,日日在娇娥的耳边说一些婆媳之间的事。

    现在简直是瞌睡就有人送上了枕头。洛嬷嬷一边不懈地教育着娇娥,一边暗地里打着主意。

    娇娥麻木地做着事,听着话,上元节那日之后,她便一直没有见过林天,别说林天躲着不敢见她,就算是林天来了,只怕也会被洛嬷嬷挡了回去。

    若不是顾及着母亲正在孕期,受不得气,娇娥再怎么也要向父母哭诉一场,讨个公道回来。

    舅母和表妹这般折辱人,还在对林天有意的柳蓉面前说这些话,娇娥这口气怎么也咽不下。有时气上来了,心道:“柳蓉好,你便娶回家就是了。”

    但一想到大表哥,娇娥的心便一阵阵钝钝的痛,让她连呼吸都会变的困难。

    娇娥吃得少,说得少,广哥又被叮嘱不要将这事讲给阿母听,洛嬷嬷和夏婆子瞒得死紧,赵义和林氏二人竟没有发觉这个女儿都快要憋屈死了。

    夏婆子奶大的娇娥,担心的很。洛嬷嬷却想着小娘子情窦初开,一心期待着嫁到情郎家中去,任是谁也受不了这个打击,只是日子总是要过的。

    宫里的婕妤夫人们,不都是受过帝王的爱宠又失宠的,最后不都这样过来了吗?

    娇娥总是能熬过来的。

    洛嬷嬷守着娇娥,有了机会便要耳提面命一些为妇之道。

    诸如:“这女子出嫁,可不是你们年轻小娘子想的那般,夫君喜爱与否其实并不重要,夫君的父母是否喜欢才最重要。”

    娇娥有气无力地抬抬眼帘,阿桂给她喂了一勺鸡汤。

    这鸡汤是给林氏熬制的,林氏吃不下多少,到方便了洛嬷嬷养着娇娥。喝些鸡汤,人再不怎么进食也不会垮的太厉害。

    “不相信是吧,你看啊,小娘子成婚当日,父母是一定要教诲小娘子到了夫家要听丈夫父母的话,要是做不好,这可是大错,会被休弃的。为何父母不叮嘱要小娘子到了夫家听丈夫的话呢?”

    “为何?”,广哥凑过来问。

    “因为丈夫喜欢妻子,但是父母不喜欢,妻子还是会被休弃啊。若是丈夫不喜欢,但是父母喜欢,妻子就能留下来,还过的很好呢。”

    柳蓉就是这般占了先机的吧,无论自己怎么做,都得不到舅母的认同,舅舅要去西域,舅母和表妹这般看不上自己,也许等着自己的也无非就是休弃的命运了。

    夏婆子最讨厌王氏的为人,怎么甘心自己奶大的小娘子去受那个磋磨,凑过来道:“你们都是蜜罐里泡大的,不知道夫人刚嫁过来的时候,夜夜要纺纱刺绣贴补家用。阿姑最是难缠,端茶递水,捶肩洗脚什么得都不叫我们做,只要夫人一个伺候。平日里又是嫌弃肉羹不够软,又是嫌弃肉羹太咸了。还有那个小姑……啧啧,什么都不做,只会调三窝四的,还嫌弃夫人出身商户。”

    “……”,广哥睁大了双眼,娇娥想起了前世自己在油灯下整夜绣花,不由得打了个寒颤。

    “夫人这样操劳,总算熬到小姑子嫁人了,阿姑又嫌弃夫人不生孩子,日日嚷着让大人休妻呢。”

    “然后呢?”,广哥被吓住了,原来祖母是这么凶残的。

    “夫人日日哭泣,大人护着,阿姑就骂大人不孝顺,后来好在夫人有孕,生了大郎君。”

    夏婆子也是唏嘘不已。

    娇娥和广哥两个互相看着,脸上的表情写着“惊恐”二字。若是说旁人,听着也就当个故事了,可自家的阿母竟然也是如此遭过罪来,那种感受就不一样了。

    “你们祖母觉得夫人高嫁了,高攀了赵家的门第,其实赵家的日子好过还是夫人嫁了过来之后的事。后来你们祖母过世了,夫人的日子才慢慢好过了。”,夏婆子谈起以前的事还有些义愤填膺的。

    广哥觉得那个可怕的祖母早死到也是一件幸事。

    娇娥心中暗比,自家愿意低嫁给林天,舅母还看不上呢,若是日日伺候舅母,真不知道能过什么日子。

    阿桂见大家说的高兴,也说了一个:“我们那个县里有一对夫妇出了名的孝顺,但是我们都说谁家有了女儿千万不能嫁到那样的人家去。”

    “……?”,众人的好奇心都被抓了起来。

    “那家的丈夫姓姜,妻子姓庞。姜郎父亲早逝,对母亲非常孝顺。庞氏知书达理,女红纺织样样精通,家中也很富足,是父母手中的掌上明珠。可惜庞氏立志要嫁给一个孝子,她的父亲就将她许配给了孝顺出了名的姜郎。”

    “新婚夫妇日子过得甜蜜,庞氏跟着姜郎一起孝敬阿姑,还生了个大胖小子,庞氏伺候阿姑也是体贴入微。”

    “阿姑眼睛瞎了,脾气暴躁的很,要求慢慢的也越来越多,最后尽然要求吃江水,那江离她家五、六里地。姜郎于是就要求庞氏每日都去给他母亲打水喝。”

    “……”,这是什么郎君啊,众人都觉得恶寒。

    “有一日天气不好,庞氏没有及时赶回来,阿姑就对着儿子哭骂,说这个媳妇忤逆不孝,娶来干什么。可怜那个庞氏打水回来,没有得到任何安慰,就被休弃了。”,阿桂说着,舔了舔唇。

    “嫁人这么可怕?姐姐,你不要嫁人了。”,广哥被吓住了。

    “那庞氏归家了吗?”,娇娥睁大眼睛问。

    “没有,庞氏女戒读多了,和我们这些乡野村姑想的不一样。她觉得自己没有做好,才让阿姑如此生气,就在邻居家中借住,日日织布卖钱,做好吃的,借着邻居的手送给阿姑吃。”

    “……呸,这样的阿姑还要她干甚。”,夏婆子都怒了。

    “老婆子发现邻居经常给她好吃的,觉得奇怪,后来知道被休的媳妇日夜劳作,给她买吃的,就又让儿子将媳妇接了回来。”

    “好人还是有好报的啊,这个阿姑以后会对庞氏好了吧?”,娇娥充满希望地问。

    “……呵呵,这个阿姑啊,还是每日叫庞氏去给她打江里的水喝。”,阿桂看了看洛嬷嬷,有些犹豫。

    “怎么了啊?继续说下去啊。”,夏婆子期待地问,又愤愤不平地道:“庞氏不在的时候,也不知道她喝的是什么?”

    洛嬷嬷点了点头,阿桂才继续说道:“庞氏的儿子长大了,觉得母亲可怜,有时候庞氏忙不过来,儿子便去江里打水。可是春天来了,江水涨潮,将儿子冲走了。夫妇两个人瞒着阿姑,说儿子出门游学去了,庞氏还是日日去江里打水给阿姑。”

    广哥的眼睛眨了眨,觉得那个小郎君真是可怜。

    “后来,阿姑觉得快死了,想日日都吃鱼,家里本来就穷,庞氏只好卖了嫁妆给阿姑买鱼吃。后来每日织布,纺纱换鱼给阿姑吃。”

    “……我的天呐,这老婆子还能消停会吗?”,夏婆子开始咒骂了。

    “还有呢,阿姑又说自己一个人吃没有意思,想和邻居一起吃,庞氏就更加幸苦的劳作,为了买更多的鱼,后来就累到了。”

    “这个时候朝廷选“孝廉”,人人都说姜郎夫妇二人对母亲非常孝顺,就将姜郎推举了上去,姜郎成为孝廉之后,家中宽裕了一些,庞氏才没有那么劳累了。接着姜郎又被任命为县令,庞氏再也不用为鱼发愁了。”

    广哥长出了一口气,夏婆子道:“总算是熬出来了。”

    阿桂却一脸鄙夷地道:“后面还有呢,庞氏劳累,再加上儿子被水冲走,悲愤之情堆积在五脏六腑,竟是不能再有孕了,阿姑又嫌弃庞氏不能生育,想休妻呢。姜郎这次劝服住了阿姑,但是还是纳了小妾生子呢,阿姑还是没有死,庞氏倒是活不了多久了。”

    广哥听到小妾二字,想起了自家后院里那乱腾腾的样,心里顿生同情,道:“这姜郎真不是什么好人。”

    阿桂点点头,看着娇娥道:“所以我们县里的婆娘都私底下说,庞氏是个可怜人,读女戒读傻了,这阿姑明显就没有怀什么好意,一直想将庞氏撵出家门。阿姑不喜欢一个媳妇,有的是办法磋磨她。现在庞氏连个孩子都没有,就算是身体好了,到老了又靠谁呢?原本也是青葱一把的漂亮小娘子,现在,啧啧。”

    洛嬷嬷正色道:“娇娥,你可是被我们捧在手心里的,这样捧着你,娇着你,可不是为了让你去林家受气的。”

    “大表哥他……”,娇娥鼻头一酸,眼泪又要涌了出来。

    “林天若是没有什么办法,我看他也再没有脸来了。”,洛嬷嬷又道:“你只管好好在家过你的好日子,及笄后也嫁个好人家。庞氏那样的傻女儿,若是瞒着自家父母自生自灭还好,要不然不知道让父母怎么伤心呢。在家的时候想着法子娇养,到了人家家里被这样作践,还要那些虚名做什么?”

    “……”

    洛嬷嬷才不管娇娥听不听,又道:“女子嫁个门当户对的好人家,有父母疼爱给予的嫁妆傍身,男方家里不会想法设法花你的嫁妆。”

    “男方的翁姑对你好,那便好好过日子,若是不好,早日和离,当然最好便是嫁娶之前先看清楚。”

    “在翁姑去世之前生下儿子,为翁姑服孝三年,谁都无法动摇你大妇的地位。”

    洛嬷嬷看着傻了的娇娥和广哥二人道:“你母亲是不会教给你们这些的,她是有情饮水饱,好在你父亲转了性,不然你们的日子会有多苦?”

    娇娥被吓了一个激灵,前世有多苦,她是知道的。

    广哥听了半天故事,一想到张牙舞爪的玉瑶,一脸阴沉的舅母,虽然不愿承认,但也觉得大表哥有了这样的母亲和妹妹,便也不是什么好姐夫了。

    于夫人接娇娥和广哥到自家玩耍,听了这件事,笑着道:“这又算什么,原来东海郡曾经有个孝子,对后母极其孝顺,孝名远播,他的妻子有次当着后母的面呵斥了一只狗,孝子就嚷着要休妻呢。”

    娇娥心想,这些孝子们还让不让人活了。

    “这个妻子对那后母哭了一通,说自己很后悔,现在也晚了,嫁来这么久,还没有给家中的亲朋好友,族人都见过面。如今要离开,请后母给她一次机会,她愿意自掏腰包请这些人吃喝一顿,好合好散。”

    这又是什么道理?陪着娇娥的夏婆子虽然一直提醒自己,不要在贵人面前丢了大娘子的脸面,但还是抑制不住地伸着脖子听。

    “妻子宴请了这些人之后,对众人施了一礼,将她在这家做的事,受的罪,还有这家有那些见不得人的事,丈夫打算休了她又想娶那家嫁妆丰厚的小娘子统统说了一遍。那家的脸面被揭光了,后母也上吊了。这个妻子也没有人再敢娶,远嫁到别处去了。”

    看了看呆若木鸡的娇娥,于夫人若有所指道:“做小娘子的是要贞静贤淑,可也不能吃了亏都不还手。可惜这个妻子杀人八百,自损一千,做法不算是聪明,想来也是被这孝子后母气急了。我们家大人还说呢,看人不能看表面,那些图名的还不如图利的来得实在。”

    “遇到那些名声远播的孝子,娇娥可不能图名声好,嘴巴上说得动听,能躲多远躲多远。”

    娇娥抬头望了望天,大汉不是一向以孝治国吗?我周围上了年纪的女子怎么一个比一个……

    “傻孩子,孝道是人人都要遵守的大道,但是也不能过了不是。规矩是拿来约束人,懂规矩才能活的好,知道那些可以要,那些不能要。是你活着,又不是规矩活着,你是嫁个郎君,又不是嫁给规矩。”

    转过背,得到了洛嬷嬷示好和投诚的于夫人,立即和于廷尉商议如何收拾林天这个小子。

    于永在一旁热切的想,如何在熟悉的官家子弟中,找个合适的外甥女婿。

    护短的于廷尉拽着胡须表示,林天本没有错,有了这样的母亲便是有错;若是林天想做个孝子,他家娇娥还想嫁那就是错上加错。

    至于之前于廷尉一直表示不想让娇娥嫁给林天,谁记得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