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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澜与他目光对视,眼神促狭,唇角亦挑起抹好看的弧度,语声温润,不急不缓道:“你紧张不?”璟笑道:“没想到啊,你也有腹黑的潜质啊!”
“腹黑的潜质?”云澜咀嚼着这句话,璟挑了挑眉,“想知道?”云澜丢给他一个想说便说,不想说拉倒的眼神,反正他知道那肯定不是什么好话。
璟起身,边朝门口走,边道:“腹黑可是我从俩臭小子嘴里知道的新鲜词,说的就是一个人面上看似无害,实则满肚子坏水。”云澜说的“你紧张不?”他知道是何意,紧张?他干嘛要紧张,曦儿是他的,且他说那句话,也不过是逗逗自己罢了!
云澜拧眉,说他满肚子坏水?这话短短几日内,他可是听了不少次,笑着摇了摇头,他看向璟,唇角微翘,又是不急不缓道:“与你比起来,我怕是还够不到腹黑的边!”璟mo了mo鼻头,讪讪一笑,心道:与俩臭小子比起来,我也是自愧不如啊!
书房外传来的脚步声越来越近,璟起身,拉开们,就见凌曦的手刚好抬起,微微笑了笑,眸色柔和,道:“回来了。”
注视着他看了一会,凌曦笑着点了点头。
她回来了。
看到他,她第一句话会说什么?
又会有怎样的表情?
云澜坐在椅上,脸上表情柔和,望向书房门口,心下如是想到。
“进屋吧,云澜在里面坐着呢!”
璟说着,身子往一旁挪了挪,凌曦哦了声,提步而入。
抬眼间就与云澜眸光相对,似以前他们相处时一样,她轻浅一笑,道:“云澜,你看起来瘦了好多。”话语虽浅淡,但她眸中的关心却十分的明显,“我当时让你和我一起回京,你非要留在那海上,瞧瞧这才过多长时间,整个人都瘦的不成样子了。”
她在关心他,且眼里的诚意,无一丝作伪。
云澜只觉孤寂多时的心,瞬间暖意融融。
就是那偶尔涌上的凄凉之感,也在一刹那间全然消散不见。
他笑了,是的,他看着凌曦脸上绽放出的笑,也笑了,他的笑容很轻,宛若一层波浪,浮在他那清俊而绝尘的脸庞上,“你看着也瘦了不少。”从椅上站起,云澜目含浅笑,神色间坦然自若,注视着凌曦。
“哦?我有吗?”凌曦抚上脸颊,明眸眨了眨,转向璟问道:“云澜说我瘦了,有吗?”
璟抬手,示意云澜坐回椅上,然后故作思考,片刻后,才道:“你是担心我请不回云澜,才瘦成这样子了吗?”说着,他一脸吃味地看向云澜,“瞧瞧,在曦儿心里,你这个朋友比我这个夫君还重要呢!”
“璟,你这样一点都不可爱!”丢给璟一个白眼,凌曦提步至云澜对面的椅上坐下,璟面上笑容依旧,走向云澜,与其隔桌而坐,道:“咱们的夜相被我说中了,这会子觉得难为情了呢!”
云澜唇角微抿,但笑不语。
“谁难为情来着?”凌曦再次丢给璟一个白眼,道:“云澜是我的朋友,不也是你的朋友么?他可是答应过我,会回京与我痛饮一杯的。”璟一听她这话,抛给云澜一个“是这样吗?”的眼神,云澜笑着颔首。
凌曦嘚瑟一笑,“所以啊,我一点都不担心你请不回云澜。”
“哦?为何?”璟装作不懂。
“你这人今个怎就如此迟钝?”凌曦没好气地道:“我刚刚不是说了嘛,云澜先前答应会回京与我痛饮一杯,见到你,他定会想起我来,随之想起我们之间的约定,自然而然地就会回到京城。”
她现在很幸福,这幸福是璟给她的。看着这样的她,他心里竟然未泛起一丝酸涩,有的是平静,还有丝丝缕缕的幸福。是的,他现在也是幸福的,虽不能与她相守,但能感受她的幸福,能近距离地看着她幸福,这足以令他欢愉。
见璟似乎还要与凌曦抬杠,云澜端起桌上的茶水,揭开杯盖,岔开话题道:“听宋伯说你去了慎国公府?”一听他这话,璟收起脸上的笑容,注视着凌曦道:“他女儿患病与咱们何干?”
傍晚时分,璟和云澜一回到王府,宋伯就将慎国公来府中相求一事,与璟详细禀了遍。
璟当时的心情真不怎么好。
能教养出一个心如蛇蝎般的女儿,另一个女儿想必也不怎样,求他医治病症,想都别想!待宋伯告退后,他没加思索,就欲前往慎国公府带凌曦回来,却被云澜从旁劝说了住。凌曦是什么样的脾xing,云澜知道,他亦知道。
她决定要做的事,他若从中阻挠,势必会让她不痛快,从而影响他们间的感情。
于是,他和云澜回到竹苑,坐在书房里边闲聊,边等凌曦回府。
“皇后是皇后,她做错事,不代表她的家人都做错事。再说,医者仁心,慎国公都到王府相求两次,我若是没遇到,也就罢了。既然遇到,且也懂些医术,去他府上一趟,帮那位小姑娘看看,不过是举手之劳的事,你真得没必要为此生气的。”凌曦说着,柔柔一笑,“慎国公的小女儿,是个很乖巧的小姑娘,想来你见到她,也会这么认为的。”她虽只是看到那五小姐的睡颜,虽没看到其睁开的明眸,但她就是知道,那女孩子绝不是个心思深沉的主。
日后,她与煜王成亲,俩人间怕会生出不少的故事。
想到这,凌曦脸上的笑容不由愈加明媚起来。
璟冷声道:“她乖不乖巧,与我何干?”
“那位五小姐就是未来的煜王妃?”在回京的路上,有关煜的事,璟与云澜都稍加说了说,此刻听到凌曦说的话,云澜眼里涌出抹好奇,“煜王就没反对太后给他指婚 ?”凌曦先是朝他点了点头,接着道:“太后是出于对儿子的疼爱,才将慎国公府的嫡次女指婚给煜王做正妃,作为儿子,煜王即便心里再不愿,也不会违背母亲的好意。”
“是这样啊!”云澜叹了声,道:“改日我到宫里拜访拜访咱们的煜王殿下,想来他脸上的表情肯定很精彩。”说完,他嘴角勾勒出一抹笑,那笑落在凌曦眼里,只觉充满恶趣味。
他脸上的笑容,他说出的每一句话语,无一丝勉强与伪装,这样的他,真得很好!凌曦看着云澜,如是想到。在没见到云澜前,她有过那么点担心,担心云澜面对她和璟时,会尴尬,会心里不舒服。
没有,他没有,他眸中的浅笑,好似能让人看到他心底——清明宽阔,不萦一物。
他还是他,还是那个温润如玉,风轻云淡的他。
三人又说了会话,然后一起用过晚饭,云澜便起身告辞,回了云府。
多半个时辰前,慎国公府,静院。
正屋里,苏氏与慎国公隔桌而坐,对侍立在一旁的大丫头翠思吩咐道:“到五小姐院里,将喜鹊和翠喜给我唤过来。”翠思应声是,准备奉命而去,苏氏的声音又响起,“顺便把负责五小姐饮食的那俩丫头,及厨娘也叫上。”
“是。”
翠思屈膝一礼,然后奉命而去。
“老爷,妾身有将夜相说的话仔细琢磨了遍,总觉得夜相是在提醒我们什么。”翠思离开后,苏氏挥退另外几个丫头到院里候着,眸中厉色一闪而过,慎国公在苏氏音落后,道:“是五儿的饮食上出现了问题?”
苏氏点头,“夜相的话语里,说什么要专人负责五儿的饮食,而且妾身听出夜相在说出“专人”和“饮食”这四个字时,语气相对来说比较重。”夜相是在提醒他们夫妇,五儿现在卧
chuang不起,并不只是打小体虚之故?苏氏垂眸,暗自思量片刻,抬起头,再次对上慎国公的目光,“有人想毒害五儿。”出口之语,尤为肯定。
慎国公身子一震,重复着苏氏刚才说过的话,“有人想毒害五儿?”苏氏点头,“要不然,夜相为何会说出那番话?”
“后院可都是你一手打理的,这么些年过去,咱们府上可没发生一件腌臜事。”慎国公皱了皱眉,望向苏氏,“夜相也没说五儿是中毒所致,她说要专人负责五儿的饮食,多半是认为五儿以前的吃食多有不当,才会导致身子一天比一天虚弱。你说呢?”
“妾身觉得夜相的话,不是这么个意思。”苏氏摇头,“没给五儿在院里开小厨房前,妾身有专门叮嘱过大厨房,让她们遵照太医写的食补单子给五儿做饭菜,且妾身每日都会着翠思到大厨房,去查看厨娘们为五儿准备的饭菜,没从中发现丝毫不妥。”
“照你这么说,饭菜是没问题了。”投毒?饭菜没问题,那就只能是饭菜里面添加了东西,慎国公想到这个可能,脸色瞬间一沉,“有人在五儿的饭菜里下了毒,而且那毒是种慢性毒药,不会当即致人于死地,会让人身子逐渐虚弱下去,直至……”慎国公虽是武将,但以他显赫的战功来看,他并不是个粗人。
他有着极为缜密的心思,这才让他在施展兵法谋略时,算无遗漏,连打胜仗。
苏氏的言语,加上他用心一琢磨,立时断定出有人在女儿的饭菜中做了手脚。
会是谁呢?
会是哪个使出这腌臜手段欲谋害他的五儿?
苏氏的眼泪登时落了下来,“老爷,怎么办?自从妾身嫁给老爷,后院里确实平平静静,没掀起过丝毫波澜。”到底是哪个杀千刀的要谋害她的五儿?会是她吗?岑氏,苏氏想起了岑氏,在她刚嫁给老爷没多久,苏氏就被一顶小轿子从侧门抬进府,做了侧室,着丫头妈子在府里略加打听,自家夫君和岑氏的事,就被她尽数知晓。
但那岑氏平日里规规矩矩,并未做出什么出格的事。
就是其他几个妾室偶尔在老爷面前争风吃醋,她也只是站在一旁,眸中隐约流露出些许羡慕,再无其他动作。是她本就如此,还是她装得太好,将自身所有的阴暗面皆完美的遮掩了起来?多年过去,她是老爷的嫡妻,加上生了一男两女三个孩儿,老爷自是对她极好。
如此一来,撇过她不说,老爷最为在意的就是岑氏。
难不成,难不成她想除去五儿,致她一病不起,终了撒手人寰,从而求老爷扶她为正室?
晴儿的逝去,对她打击很大,就是近些日子来,她仍没缓过劲,没从失去女儿的打击中缓过劲。
府中之人,不管是妾室,还是那些庶出的子女,及满府下人无一不知。
慎国公没有接苏氏的话,他在想着自家夫人说得没错,后院一直以来风平浪静,嫡妻待妾室和庶出子女宽和仁厚,妾室和庶出子女对嫡妻恭敬有加,就是兄弟姐妹间,看着也和和睦睦,真真看不出哪个有坏心,要谋害五儿。
久没听到慎国公说话,苏氏边用帕子抹泪,边凄声道:“老爷,妾身怀疑,怀疑是……”慎国公听到苏氏有了怀疑对象,心猛地一紧,道:“你有怀疑的对象?”苏氏错开他的视线,慢慢地点了点头。
“是哪个?”慎国公沉着脸又问。
苏氏道:“岑氏,妾身怀疑是她对五儿下的手。”慎国公的脸色变了变,看着她道:“你可有证据?”于岑氏,十多年过去,慎国公虽不像年轻时那般对她喜爱有加,但对其还是有几分情意的,且在他心里,岑氏是没苏氏有着大家主母的风范,然,岑氏毕竟是出身书香门第,虽在其父这辈家道中落,但她身上并没多少小家子气,反而整个人看起来很是柔和温婉。这么一个人,怎会对五儿起歹心?
慎国公轻搭在膝上的双手不由收紧。
岑氏,会是她么?会是她对五儿下的手么?
“晴儿去了,老爷和妾身都深受打击,倘若五儿再没了,老爷可有想过妾身到时会怎样?”苏氏眼里的泪水再次滑落而下,“五儿要是没了,妾身会活不下去的。没了妾身,以老爷对岑氏的情分,再加上她几句软言软语,老爷势必会扶她为正室。”慎国公脸色一凛,瞪着苏氏道:“你胡说些什么?我会做出那种事么?”话是这么说没错,可慎国公多少还是有些心虚。
府里没了当家主母,肯定是不成的,要他再续娶,自是不可能的事。终了,扶正岑氏,也不是没得可能。
然,苏氏此刻将话说的如此直白,作为一个男人,他怎能不恼?但恼过之后,他觉得苏氏说的话,也不是没有道理。他不是个蠢的,因女人几句软言软语,就会被牵着鼻子走,更不会因女人表面上的温柔,就断定这个女人是好的。
“老爷,妾身刚刚不该妄言,可妾身这也是担心五儿啊!”慎国公的脸色,苏氏低着头在那抹泪虽没看到,但她知道慎国真真切切生气了,且很生气,于是,她语声轻颤向慎国公认错道。
二人成婚至今,他从未对自己发过脾气,是因岑氏么?她说岑氏有可能是下毒谋害五儿的凶手,他才气愤地对他大声说话?
“五儿的病还没好,你这般哭着有用么?”慎国公看了苏氏一眼,语气变得柔和了不少,“当务之急是找出那下毒的歹人。”顿了顿,他眸色倏地一冷,又道:“如若真是岑氏下毒害得五儿,我必不会放过她。你既然怀疑她,就从她身边的人入手,找出谋害五儿的证据。”
苏氏听出慎国公说的话不似作假,拭去脸上的泪,抬起头,定定地看向慎国公,“有老爷这句话,妾身就放心了!”
“夫人,喜鹊和翠喜她们到了。”这时,屋外传来翠思的声音。
平复好心虚,苏氏坐正身形,淡淡道:“让她们进来吧!”
翠思应声,不多会,喜鹊和翠喜,还有另外两个丫头,及小厨房的厨娘,先后进到屋内。
“奴婢见过老爷、夫人!”
她们跪地,面朝慎国公和苏氏行礼道。
慎国公阴着脸,没有吭声。苏氏盯视着跪在地上的五人看了好大一会,最终将视线落在喜鹊和翠喜身上,道:“喜鹊,翠喜。”
“奴婢在。”
喜鹊、翠喜二人抬起头,看向苏氏。
“你们俩一个是大小姐身边的老人儿,一个是我身边的老人儿,因为做事谨慎,我才着你们贴身伺候五小姐。”喜鹊、翠喜恭谨地跪在地上,静听着苏氏的训示,“五小姐自幼体弱,加上前不久受了些凉气,才致她现在卧chuang不起。”
“今个你们也看到了,夜相进屋给五小姐诊了一脉,她说五小姐只需服用一段时间汤药,身体就会大好。以后,你们务必要更加小心谨慎的伺候五小姐,知道么?”
“奴婢省得。”
喜鹊、翠喜磕头道。
“五小姐的饭菜和汤水,原先是由慧香和惠梅两个负责,自现在起,将由你们一并接手。”苏氏扫了眼跪在喜鹊旁边的另外两名丫头,吩咐喜鹊、翠喜二人道。
“是。”喜鹊、翠喜恭谨应声,苏氏满意地点了点头,然后将目光投向慧香、惠梅二人身上,“慧香,惠梅。”
“奴婢在。”慧香、惠梅抬起头,齐望向苏氏。她们虽目光镇定,但心里却是七上八下。
苏氏注视着二人,不急不缓道:“以后你们俩个负责为五小姐试吃饭菜和汤水,听明白了吗?”
“奴婢听明白了。”
带着丝不解,慧香和惠梅恭谨应了声。
观察了她们一会,见二人脸上的表情虽不说像喜鹊和翠思那般镇定,但也不存在什么猫腻,苏氏收回目光,端起桌上的茶水轻抿了一口,这才道:“你们俩是个好的,这我知道,退下吧,这没你们什么事了!”
慧香、惠梅应声是,起身退离而去。
“何氏。”
苏氏的目光最后落在厨娘身上。那被她唤作何氏的厨娘,慢慢抬起头,道:“奴婢在。”苏氏端详着她打量了一会,唇角扯出一抹极浅的笑,虚抬手,“你起来回话吧!”
“谢夫人!”何氏谢礼后,从地上爬起。
“你是我从娘家带过来的,为人老实敦厚,因为做得一手好菜,我才将你从大厨房调出,专门负责五小姐的饭食。”被苏氏这么夸,何氏脸上并没有沾沾自喜,她道:“奴婢谢夫人抬爱!”
“你是家生子,老夫人当年本打算将你们一大家子都给我做陪嫁,我念着你双亲年老体迈,便和老夫人商量后,留着他们和你兄弟一家仍旧呆在我兄长府上。”
“奴婢谢主子恩泽!”
何氏跪地谢道。
“起来吧。”苏氏着她起身,倏然语气一变,冷声道:“我的手段,你该是知道的,如果让我知道你在五小姐的饭菜上,动什么不该有的心思,别说你和你当家的,还有两个孩子会被杖毙,就是你那双亲,及兄弟一家,也会跟着遭罪!”
何时这还没站起,冷不防听到苏氏这冷厉刺骨的话语,登时“噗通”一声又一次跪倒地上,“夫人,奴婢不会的,奴婢绝不会做出背主的事!”她身子颤抖,不停地磕着响头。虽知夫人这是在敲打她,可她还是禁不住害怕。
苏氏面上的冷色褪8去,表情随之变得温和,“我只是把丑话说在前头,你听进去就好。起来吧,这里没你什么事了!”摆了摆手,何时起身,垂着头,双腿微打着颤,从屋里慢慢退了出去。
她额上渗出的冷汗,苏氏看得一清二楚。
“我刚刚敲打何氏的话,还有对慧香、惠梅说得话,你们两个可是都听清楚了?”着喜鹊、翠喜起身,苏氏问二人。
“奴婢都听清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