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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勉强凑这一篇,明天应该能恢复正常的一日两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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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卢鸿并未再与三老及崔三醉同谈。因明日经会便要开始,卢府特地排下宴席,为与会诸人接风。众名宿另有雅室,卢鸿与卢府诸同年,以及郑家的同辈,便设宴于厅上,欢饮畅谈。
因着卢鸿这边多是年青人,酒席上风气十分活跃,三三两两的士子,手持酒杯,或聚而论道,或高坐独饮。卢鸿说来算是主人,这里边的人,倒有大半都认识,自然要多走几处。
正在此时,有人唤卢鸿道:“卢鸿贤弟且这边来。”
卢鸿一看,乃是在郑家时结识的一位同辈,名叫郑思庄的。只见郑思庄并几个年青士子,围在一个锦袍少年身边。那锦袍少年,正是那日陪在陆蒙身边的少年。此时这锦袍少年在众人中央,正说些什么,众人连连点头。
卢鸿听郑思庄唤他,便行过来。郑思庄道:“却与贤弟介绍个才子。这位乃长安大名鼎鼎的陆蒙先生家侄,陆清羽便是。”转身又向那陆清羽说:“这便是此间卢家千里驹,神童卢鸿。说来与清羽兄,可谓一时瑜亮。”
卢鸿听了,便上前拱手为礼,道声“久仰”。那陆清羽却满脸傲然,略回个礼,说道:“你便是卢鸿么?嗯。看来还不错,过几年到长安来,我着叔父给你说几句好话,总也有个前程便是。”
卢鸿淡然一笑。这类托先辈名气自为鼓吹之辈,不在少数,也犯不着和他一般见识。
此时陆清羽也不再理卢鸿,在他看来,自己身为长安官宦出身,这卢郑等家虽为世族,已然垂垂老矣,更是一班土包子,有何值得高看的?依旧对着几个身边的士子,谈起陆蒙在长安经论时辩论的精彩场景,听得旁边众人不断赞叹。
正在此时,卢鸿忽然听到一个轻柔的声音唤自己道:“卢公子!”
卢鸿转身再看,却是熟悉不过的一张清水脸庞,明眸浅笑,正是那黄铃儿。
这黄铃儿与卢鸿初见时,牵动卢鸿少年情怀,闹过一出笑话,因此卢鸿颇是怕与她相见。今日乍然见了,心下一跳。只是凝目再看,黄铃儿明艳如昔,只是不知为何,自己心中却再无波动。只觉前时种种,恍然如梦,一时心下,颇为怅然。
黄铃儿见卢鸿看着自己,表情颇怪,却不说话,一时很是紧张。上次卢鸿去自己家,就是这般古古怪怪,三言两语就走了,弄得父亲一直追问自己是怎么回事。这次当了众人,见他又是如此,一时不知说什么好。
卢鸿见了,却自己摇摇头,心中暗叹。当年的黄铃儿怎么就那般另人惊心动魄,此时眼前的黄铃儿,真是便是当年的黄铃儿么?一时“唉”声轻叹道:“来如chun梦几多时?去似朝云无觅处。”
黄铃儿耳朵隐隐听到,却不知卢鸿说的是什么,听他说“chun梦”什么的,怕卢鸿又发起痴来,连忙相唤道:“公子醒醒吧。父亲要我送笔来给公子,我也找不到认识的人,只好直接给你送来了。”说罢便将手中的卷着毛笔的竹帘递到卢鸿面前。
此时,便听那陆清羽冷哼了一声:“无礼!”
卢鸿这时清醒过来,却见那陆清羽看了过来,脸上全是不屑与怒气。
适才陆清羽夸夸其谈,身边众人洗耳恭听,自然是得意非常。不想过来卢鸿对自己便有些带搭不理,更可甚者,是后来的黄铃儿。看那卢鸿见了黄铃儿,便一幅色授魂于的样子,心中未免有些看不上;再发现身边之人居然受了影响,注意力也转移到卢黄二人儿身上,甚至有两个还在干脆就偷偷打量着黄铃儿,根本就没在听自己讲话。这陆清羽顿觉受到了轻视,一时怒气勃发,只是不太好向卢鸿发作。他以为这黄铃儿是府中下人,却如此不懂规矩,便冷哼一声。待那黄铃儿再有不当言行,便要狠狠地咤责她一番,好出这一口恶气。
黄铃儿听了,不由脸色一变,眼睛却一下子瞪得溜圆,狠狠地回瞪了陆清羽一眼。只是有卢鸿在此,又知道这院中都是些有来头的人,不好给父亲惹下麻烦。卢鸿见了也没多言语,只是从黄铃儿接过竹帘,对黄铃儿说:“好了,笔我拿到了。你就回去回话吧。”之后便喊了洗砚过来,将那竹帘交给他收好。
黄铃儿听了卢鸿话去了,此时场中气氛略有些尴尬。那郑思庄就出来打圆场说:“卢贤弟手中这竹帘中卷的是新制的毛笔么?这等以竹帘包装携带毛笔的方法却是初次得见。早闻说范阳卢氏笔坊中精制新笔,只是缘吝一面,未曾用过。”
卢鸿说:“这竹帘之法也是小弟瞎琢磨的,只为出门携带方便。本来是要笔坊送过几只寻常小笔来,准备明日录经之用。不想那黄坊主却遣女儿送了这许多来,怕有十几支,还是各式笔都有,只怕摆个摊都够了。”说完,就命洗砚将竹帘在一旁的案上打开,请郑思庄观看。
只见竹帘铺开,大大小小十几支笔露了出来。此时世人所用,基本上是一色的硬毫小笔,这其中大部分笔式大家都没有见过,众人好奇,便一齐围了上来。
陆清羽见此情景,心中大不是味,待看案上摆着的大大小小毛笔,不由说道:“早闻卢氏狼毫笔之名,不想今日一见,却是荒谬至此!唉,世间传言,每每夸大其词,可笑!可笑!”
众人听陆清羽突发此言,一时惊讶,俱都回过头来看向他。陆清羽轻移数步,踱上前来,指着各色笔中一管长峰羊毫说到:“毛笔贵在腰力十足,劲挺有力。似这等长长的笔毫,如何写得出坚挺的笔划来?”又指着一管抓笔说道:“这一管更是可笑,居然连笔管都做成这等模样,莫不成是卢公子异想天开,要拿来刷漆的不成?”说完,双眼微睨,呵呵冷笑。
卢鸿轻轻摇了摇头说:“早闻陆公子家学渊源,学富五车,见识不凡……不想孤陋寡闻至此!唉,世间传言,每每夸大其词,可笑!可笑!”
陆清羽初听卢鸿之言,尚面露得意表情,满脸含笑。待听卢鸿说他孤陋寡闻,不由一下子气得满面通红,直冲着卢鸿说:“你你你……说什么?你怎么敢说我……孤陋寡闻?”
卢鸿不慌不忙地说:“好教陆公子得知,阁下认作这刷漆之物,名曰抓笔,乃是专写榜书大字所用。想公子也以读书人自居,连个笔怎么会认不得呢?岂不是贻笑大方。这要传将出去,还真是件笑话呢。”
陆清羽听了卢鸿这话,一时气得直抖,直指着卢鸿说:“你小小年纪,居然也装着教训起人来了!什么榜书抓笔,我写了十几年的字,怎么从没听过,从没见过?你也不用红嘴白牙地吹法螺,若真能时,便写来看看!”
身边众人见这陆清羽如此狂妄,不由便有些瞧得他轻了。卢鸿上次在玄坛讲经时,人物风度,均极得人心。各兼所书的讲经录,书法精绝,郑家人都是心知肚明。卢鸿向以擅制文房四宝闻名,于这毛笔的见识上,怕也没几个敢说就强得过他的。现在这陆清羽如此不知天高地厚,只怕是要自取其辱。身边几个士子这般想着,不自觉地便离开陆清羽一段距离,竟是将他晾了出来。陆清羽一见,知道是众人不看好他,更是怒发如狂,一迭声地要卢鸿写来看。
卢鸿听了陆清羽的话,也不与他动怒,只淡淡地说:“要说今天,群贤毕至,也不是在下逞强的时候。只是看陆公子这意思,我要不写俩字儿,倒是没办法交待了。也只好勉强试试。只是我这字写得略大些,却还得烦陆公子你挪两步,腾个地方出来。”说罢,便招呼洗砚准备桌案。
洗砚连忙着人搬过一张大案子来,拿了一个七寸多的歙砚罗纹墨海,取了一锭四两大墨,磨将起来。
此时宴会已经到了尾声,众人均已围了过来。这抓笔如何写字,在场之人可是均未见过,一时议论纷纷。
此时卢鸿却是不急不忙,借着洗砚磨墨之时,尚在向郑思庄讲解手中各类笔的妙处。只见他拿出一只狼毫小笔向郑思庄说:“思清兄请看,这便是世人所说的狼毫笔。这狼毫笔与兔毫笔,其实颇为相似。只是因为用了新法制成,蓄墨更多,书写时便更为流畅。此外这狼毫较之紫毫,弹性略差,但笔致柔顺。更有一件好处,便是耐用。那紫毫刚而易折,一管笔用不了多久便秃了,不堪再用。故古人往往有积笔成冢之说,只怕家境略差的人家,都用不起它。这一支狼毫,使用的时间,要顶得数支紫毫,相对而言,却是价廉多了……”只听他滔滔不绝,讲得偏又细致入微,眼睛则是看也不看陆清羽一眼,只把陆清羽气得脸色如猪肝一般,只是不好当场发作。(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