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现在外边路上积水还是很多,要修电脑也得下午再看了。
这一段诸事不顺,极其郁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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崔三醉睁眼看了看三老,见三老毫无拘束,已自纷纷落坐,将手中所携酒具随手放置身边,不由心下喜欢。说道:“早就闻说郑家三老之名,以前还以为不过是酸文腐儒。不想今日相见,却是这般洒脱真性情,倒是老夫想得差了,便以此酒赔罪吧。”说罢,将手中一碗酒一口饮尽。
三老听了,齐声大笑,也各自将手中酒干了。
那郑家二老郑行,本也是爱酒之人。卢鸿在荥阳时,便每每见他把酒独饮。后来混得熟了,三老性格不复古板,更常常听郑行大谈酒经,几以酒仙自喻,说得天花乱坠,另人叹为观止。只是当时卢鸿忙于诸多事务,却是无暇向他讨教。这次来范阳,郑行怕喝不惯这边的酒,特地将自己平日惯饮的酒带了许多来,此时所携,便是他特制的钰溪酒。
今日见崔三醉饮酒如此爽快,郑行大生知己之感,便说:“久闻三醉老人之名,同为爱酒之人,今日相见,果然亲切。老朽所携这钰溪酒,乃是以特法秘制,与他酒别是一番滋味,兄可愿一试?”
崔三醉听了,大感高兴,说道:“这次老夫来范阳,所饮卢家的清烧,真是大大饱了口福,不想人间能有此佳酿。老兄精于酒道,秘法特制钰溪酒,想来更是高妙,真另人心生向往。”
郑行听了,更是欢喜,便将身边小坛拿来,在崔三醉的酒碗中,注入半碗酒,双手敬于崔三醉说:“兄为方家,便请品鉴此酒,以为指教。”
崔三醉连声谢过,双后接过酒碗,端详几眼,又闻了一闻,面上却是浮起疑惑的表情。待轻啜一口,徐徐饮下,眉头皱得更紧了。于是便将碗中钰溪酒一口饮尽,品味再三,几茎短须都翘了起来,这才皱眉说道:“这酒,这酒,老兄怕是搞错了?这叫什么钰溪酒,莫非是那……惠山泉?”
郑行连连摇头,说:“我这钰溪酒,特别之处,全在冲淡二字。比之他酒,佳处有三:一则多饮亦不醉;二则酒后不缠头;三则醒来不病酒。可称佳酿啊。”
崔三醉同卢鸿面面相觑,这才知道,原来这郑行喜酒又无量,更兼怕醉。他所谓的钰溪酒,不过是淡罢了。
崔三醉苦了脸说:“要如老兄所言,不醉不缠头不病醒,还饮的什么酒,何不喝两盏汤儿?”
众人愕然,继而大笑。
虽然崔三醉与郑行所好之酒相去甚远,但二老依然碗来杯往,喝得不亦乐乎。只是另人想不到的是,虽然崔三醉下肚近半坛清烧,倒还比较清醒;那郑行只是多饮了几杯所谓钰溪泉,居然就面红耳赤,粘牙倒齿,不胜酒力地醉倒了。最后还是崔三醉的小童僧哥,与卢鸿一起将他搀回了自己的卧室之内。那僧哥不过十岁上下,力气还小,并卢鸿两个实在是累得够呛。
第二日,各地学者纷纷云集范阳,卢家邀请的几位讲经大家,也都到了。
此时别院中,自然是一派热闹景象,忙着接待众位贵客。
几位大家中,除了国子祭酒孔颖达尚未曾到达之外,其他几人都已经住进了别院。
最引人注目的,便是一个年纪五旬开外的白袍老者。此人生得却是卖相极佳,面如冠玉,五缕长髯,一身白袍,纤尘无染。只是脸带傲然之色,另人难有亲近之意。他身边陪着一个少年,应该是其晚辈学生,穿了一身锦袍,也是风度翩翩。
只是这白袍老者,却是与崔三醉似乎不大对头。自从闻了三醉老人也来参加这次经论,先是讶然,之后白晰的脸庞却暗暗罩上几分恨色。
郑家三老自与崔三醉饮过一场后,竟是极为投缘,此时无事,便拉了卢鸿聚在一起闲谈饮酒。只是若要与崔三醉论经辩道,他却闭口不谈,道是时候未到,只先饮酒便了。
正在此时,忽闻门口有人说道:“怎么大名鼎鼎的三醉老人,以辩为名,今日也不肯机谈交锋了?”
众人回首,只见正是那白袍老者,步入房来。崔三醉见了呵呵大笑说:“原来是广陵陆蒙陆大先生。若说言辩,你却是败军之将,也来言勇么?”
陆蒙脸上恨意一闪而过,只是冷笑着说:“当年不过笑谈余事,谈何胜败!只是此次本乃经学之会,三醉老人却身着道袍而来,如此不伦不类,难道阁下竟然身入道教了么?”
崔三醉摇摇头说:“老夫身上这道袍,是老聃的道袍,不是道教的道袍。倒是闻说你陆大先生,身在京师,每与佛门高弟,谈空说有,却为什么不着件袈裟过来?”说罢对童子说:“僧哥,快拿个蒲团过来,请咱们陆大先生坐下修行。”
陆蒙也不客气,在蒲团上坐下,笑着说:“:那佛家之说,博大精深,慈悲为怀,与我儒家仁义本有相通之意,有何谈不得的?却是闻说三醉老人素来不喜佛学,为何身边童子,倒要叫做僧哥呢?”
崔三醉嘿嘿笑了说:“咱们那地方,小孩若要好拉扯,便要起个贱名才好,或叫狗子,或叫石头。这孩子从小不发实,老夫便替他起了个最好拉扯的名字的,省得长不大。”
陆蒙一时语塞,随即又说:“此次范阳经会,海内诸家云集。陆某不才,也在受邀讲经之列。到那经坛之上,免不了要与三醉老人你再舌战一场,到得那时,或胜或负,我二人再见分晓。”
崔三醉哈哈大笑,说道:“看来当年之败,陆大先生总是块垒在心,挥之不去啊。只是我这人啊,却有个毛病,不喜和死缠乱打的人交锋。胜便胜了,败便败了,总是输阵不输口,有什么意思?那小小虚名,就这般为陆大先生看重不成?”
陆蒙眼中光芒闪动,嘿嘿冷笑说:“孰是孰非,总要说个清楚明白才是。三醉老人若作那逃兵之行,高悬免战牌,陆蒙自然也不会苦苦相逼。”说罢起身说:“话已至此,来日再见。告辞!”略一拱手,径自去了,对郑家三老及卢鸿,竟是未曾理会。
崔三醉不以为意,呵呵饮酒。卢鸿感觉好奇,追问几句,这三醉老人才说了个大概出来。
原来这陆蒙本系广陵人士,只是幼时即随父迁至京师。陆蒙自小家境就好,风度不凡,更兼聪明过人,一直有神童之誉。长大之后,娶了一位官宦人家的女子为妻,便步入仕途,可说一帆风顺。只是后来因为隋末之乱,国家动荡,陆蒙因事去官。为着寻机复用,陆蒙便日日奔走于新贵高官门庭,以为自荐。他口才出众,人物不凡,也有些名声,心思颇高。
只是有一次,崔三醉因事到长安,去看一个老朋友,偶然在酒会上遇见陆蒙。这崔三醉本来就讨厌酒会上互相吹捧的气氛,见陆蒙夸夸其谈,做姿弄态,心下厌恶,出言讥讽。陆蒙当时不知崔三醉的身份,又见他貌不惊人,衣服随便,又是生面孔,便回语还击,更出言挑战。
二人便在席上,唇枪舌剑,辩了起来。那崔三醉本是以辩为名,以辩为乐,攻势凌厉,剑走偏锋,几个难题下来,陆蒙便觉不敌。崔三醉嘴上更不饶人,步步紧逼,不留情面,最终陆蒙竟至逃席而去。事后再打听,才知道崔三醉是何许人也,只好偃旗息鼓,托朋友寻个差事,安静了老长一段时间。虽然此事,陆蒙引为奇耻大辱,但博陵崔家何等地位,崔三醉何等身份,他又怎敢有报复之心?
众人听了,均觉得这陆蒙虽然貌似贤良,实则小肚鸡肠,适才见他傲然无礼的样子,真不知怎么也混成了名宿,混到讲经的队伍里来了。
原来李唐平定天下,文风日盛。陆蒙毕竟有几分才学,在长安渐渐混得风生水起,受到一些权贵赏识。尤其他因往日之耻,于辩论之术很下了些功夫,平日与佛、道诸家每每经辩,表现不俗,更在平常百姓及普通士子中有了相当大的名气。因此此次范阳经会,便也邀请了他。
陆蒙才到范阳卢氏别院,就知道了崔三醉居然也来参加经会了。此时陆蒙自视身价倍增,较之当年已不可同日而语,而各大世家,则受到了朝庭打压。就在今年春天,吏部尚书高士廉等撰《氏族志》成,将天下姓氏,分为九等,而黄门侍郎崔民幹为第一。《氏族志》呈上后,受到了当今天子李世民的斥责。于是重新编定,以皇族为首,外戚次之,降崔民幹为第三,各大世家,均各降等。虽然此事,并未尽得世人认可,但陆蒙看来,世族地位,已然是大不如前。以自己目前的成就,那崔三醉是不足为惧了。
因此他打听得崔三醉的房间,便直接赶来下挑战书。心中打算,就是要借此经会之机,在天下人面前,力挫崔三醉,一雪前耻。至于屋中郑家三老并卢鸿等人,本自不识,想来与崔三醉相近之人,是敌非友,自然就不加理会了。(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