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香茹提着书箱赶到厨房,半夏已经等候多时,见了她立刻迎上来请她去了休息室稍坐,然后他又出去,片刻后刘大武和一个有些眼熟的胖厨子走进来,刘大武手上提着一个纸包,他后头的厨子则空着手。
“香茹姑娘,这是为了过节而做的秋饼,有各种口味,请姑娘试吃,要是姑娘喜欢哪种口味只管跟我们说,我们给您单做,吃个痛快。”刘大武把那一包东西搁在香茹手边的茶几上。
“哟,刘厨,这怎么使得,这些就可以了。”
“应该的应该的,您每次过来都要给开几个膳方,我们白得那么多膳方想想都不好意思,厨房别的没有,一点吃食总是不缺,我们都知道女医馆没啥好吃的,这个您就拿回去换换口味。”
“你这样说,我要是再不收就是不给面子了,那我只好却之不恭了,谢谢谢谢。”
“啊,对了,这位是金厨,他想请您给开个膳方。”刘大武把一直安静呆在边上的金厨推到前面来。
“哦,行啊,金厨请坐。”香茹客气让座。
“不敢不敢,姑娘面前我哪敢坐,只求姑娘给开个好方子。求方子的是我家亲戚的媳妇,再过些日子就要临盆了,可是大夫说她体质不好,怕日后家务操劳久了影响阳寿,所以想趁着坐月子的机会好好调理调理。”金厨边说,边从怀里掏出一吊钱来放到茶几上,“这是给姑娘的开方诊金,姑娘别嫌少。”
“呀,这我哪能收,我还没出师呢,不行不行,绝对不行。”香茹完全没想到有这出,看着那吊钱直接傻眼。
“香茹姑娘,别推辞了,这是金厨家的亲戚,给诊金是应当的,若是我们自己的父母妻儿,我们腆着脸白得就白得了,亲戚不算在内的。”刘大武帮着劝道。
“刘厨说得是,姑娘就收下吧,等过个几年,姑娘离宫回家也要钱使不是,宫里那点份例就算全攒下来又够用到几时,您又是凭本事赚钱,应该的。”金厨接着道。
“你们这样说倒叫我不好意思了,实在是受之有愧,多谢多谢。”香茹拿起那吊钱与秋饼放在一块,又对金厨道,“大夫的方子带了么?那媳妇平常的饮食习惯写下来了么?”
“有有有,都备着呢,我们都知姑娘开方的习惯,人家一来求就嘱咐备好了,姑娘请过目。”金厨又从怀里掏出个信封,打开抽出几页纸双手奉给香茹,旁边刘大武则拿来纸笔备用。
香茹先看大夫的方子,从上面的药材上推断那位孕妇的体质,“哟,是寒底子呀。”
“是呢,寒得可厉害,天气一冷她就手足冰凉,人人都打扇子的季节她一点汗都没有,过门好几年吃了不少药这才好不容易怀上头胎,可就因为她体质关系差点滑掉,为了保胎我亲戚一家人是战战兢兢小心翼翼。”
“稳婆说她几时会生?”
“好像还有一个多月的样子吧,确切啥日子我就没问了,这很要紧么?”
“自然是的,不同月份的饮食各不相同,又要把她调理成健康的微热体质,这需要好好划算一下,还有,她寒成这样,光食疗方已经不顶用了,要开药膳方,但又不能和她月子里的饮食相冲突。这样吧,金厨,麻烦您回去再仔细问问,如果可以的话,我来开月子餐,如何?”
“啊,原来还有这些讲究,我明白了,明天我不当值,我明天就去问个仔细明白。”
“行,那就这样说了,我等你消息。”香茹把方子放进信封,连同茶几上的饼子和钱一块放进书箱里并站起身,“如果没别的事的话我就先回去了,您二位忙着。”
“我们送姑娘出去,姑娘慢走,有劳您帮忙了,后天我就给您回消息。”
“这不急,女人坐月子是大事,人家想照传统习俗来也是情理之中,容人家好好考虑,别紧着催,毕竟我只是个未出师的医徒,人家信不信我还得另说呢。”香茹边说,边跨出了屋门槛,往小门处走。
“姑娘这是说得哪里话?别人不知,我们厨房这些人哪个不知姑娘本事,您这些日子开出来的方子谁吃谁好,不然我亲戚也不会求了我来找姑娘,人家相信您的本事呢,他家媳妇就指着坐月子调理身体,等我跟他们把利害讲明了,他们自然就知道怎么做的,后天一准给您消息。”
“行,那我等着。”这时香茹已经走到了厨房小门前,回身道别,“好了,你们也忙,就送到这吧,我先告辞了,后天见。”
“后天见,姑娘慢走。”
香茹回到女医馆,先回了自己屋把钱和东西各自归整好,又提了点心上楼分给谢医婆她们品尝,但她没说这收钱开方的事,怕引起她们的不满,毕竟属内廷的宫人与厨房外聘的男厨子接触频繁不是什么好事。
稍事坐了会子吃了几块点心,香茹就又出门去看望二位姑姑,如实记录今天一天的情况,玉桂和白薇都说今天谢医婆来看过,开了新的补益方子,叮嘱香茹再开膳方时记得也要做些变化。
香茹看了看药方,手下立刻写出明天一天的食疗方,叫玉桂白薇自行吩咐厨房预备。
晚饭时,香茹跟谢医婆报告了新的学习方案,听说邵太医要开始抓香茹的文化课了大家都很高兴,并在饭后给香茹拿来好些书给她看,鼓励香茹努力学习,食医的课程大家帮不上忙,这文化课要是有什么不懂的师傅师叔随时是她的后盾。
香茹和茜草一人一摞把这些沉甸甸的书搬回香茹房间,略略一翻,有讲述政教、纲常伦理、道德规范的教条,有历史著作,有诸子百家及释道宗教著作,有名家的散文、骈文、诗、词、散曲等的集子。
好嘛,经史子集全齐了。
“这些书都要看啊……”香茹瞪着堆了一桌子的各种书籍苦了脸。
“这还只是一部分呢,邵太医那里肯定还有更多的书给你看。”茜草笑道,“师傅说,只有读遍万卷书,才知道怎么做文章。”
“那是考科举,不是考医婆,邵太医说医婆的考试是所有医家考试中最简单的一种,因为上头都知道,没几个医婆离宫还乡后还会继续行医,多数都直接嫁人,所以对医婆的要求也就非常非常地低。”
“既然这么简单,那怎么每年考试只有几人能过?像今年的医婆考试,应考的有十人,竟然只有一人过关。这要是正经的医家考试,岂不更难?”
“这个问题就复杂了,事关上头决策我也不好跟你瞎说,只是告诉你,要改变这种现状不容易。”这事事关医婆自身水平,香茹的确不好跟茜草明说,以免有什么流言蜚语传到众人耳里。
“唉,听你这样一说,我更没信心了,只希望到我应考时,别是落榜的那个就行了。”茜草垂下双肩叹气。
“别太担心,我会尽力帮你,你自己也要勤勉刻苦才行,别丢师傅师叔的脸。”香茹摸摸茜草的发顶,打发她回去休息,“天晚了,早些歇了吧,小孩子不能熬夜。”
茜草一面嘟起了嘴嘟囔一面乖乖往外走,“你才大我几岁也这样说我,我可是你师姐。”
“师姐大人,天色已晚,早些歇了吧。”香茹笑眯眯地立马改口,这才哄了茜草昂首挺胸高高兴兴地走了。
香茹回到书桌前,把满桌的书按照经史子集的分类重新整理一遍放到书架上,想想傍晚被邵太医那通吓,弄得现在没什么精力看书,于是也早早地洗洗睡下了。
次日早饭后照旧看过二位姑姑的情况,安排好今日的事,香茹匆匆赶往太医院。给邵太医请安问好后坐到邵太医身边,邵太医翻开一本诗集教香茹诵读其中第一首,那是首讲述一个爱情故事的长诗。
邵太医一点都不避讳这情呀爱的东西,只带着香茹反反复复认真诵读,教她认生僻字,解释诗中引用的典故及诗句含义,然后布置下当堂功课,写一篇读后感。
“你就依你的行文习惯去写,先不要管文法,八百字为限,我看看你平常的文章水平,中午以前写完给我。”
“是,老师。”
香茹拿了书走到后头墙下小桌旁,铺纸研墨,又将那首长诗仔仔细细读了几篇,思索一刻多钟,这才提笔将成型的腹稿落于纸面之上。
托了前头在谢医婆手下筑基的福,那半年写了各种体裁不同的文章,香茹已经养成了使用半文半白语法的习惯,虽然别扭,但句子读起来还算通顺,意思表达也清晰,到中午前香茹顺利完成这篇读后感交给邵太医审阅。
邵太医看完文章,拈须而笑,道:“若是把这文章再扩写一些内容,倒是篇可以卖钱的市井文章,遣词造句颇有些新意。来来,看我怎么给你改成规范文体。”
说罢,邵太医拿了支朱笔开始在香茹的文章上圈圈点点起来。
香茹在边上看了一会儿就佩服得五体投地,邵太医把她很多表述绕口的长句高度浓缩成精致短语,而含意一点不变,另外有很多字词被删除,换成别的同义字词,香茹想这恐怕是因为避讳的文法要求。
只要是写文章就有很多要遵守的规矩,香茹想她这门功课有得学了,她知道文字狱的厉害,可不想大好人生终结在这上头。(未完待续,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陆,章节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阅读!)(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