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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家不明白江容为什么闷闷不乐,毕竟六岁的小孩子都是无理由的高兴与不高兴的。
到了次日下午,刘老头看着一直板着脸的江容实在是受不了了,蹲下来问江容怎么回事。
江容看着刘老头的眼睛问,“你们究竟是什么人?”
刘老头摸摸江容的头慢慢的说,“避祸的人。”
江容摇头,“我不信,你们都不是一般人,你们会不会是在计划做什么。”江容越想想恐慌。
刘老头也摇头,“不会,我们已经落籍在这里,以后会祖祖辈辈都生活在这里。”
江容怀疑的说,“那你们为什么叫我小主人?”
刘老头抱起江容说,“我们避祸的,一群人过来,会被抓去做奴才,我们又不愿意改姓。于是托称是李家的奴仆。”
江容还是摇头表示不信。
刘老头叹气,“改朝换代会死很多人,你信么?”
江容点头。
刘老头面无表情的说,“嘉兴屠杀,到处是死人,地上全是血,水里也全是,我家里人都死光了,我妹妹,比你还小,也死了。李二叔带着我们逃出去躲在乡下,好容易才活下来。李二叔天天操心我们吃喝,后来日子好过一点了,李二叔娶亲,娶的黄家的小姐生了曜儿。黄家小姐是个好人,可惜好人命不长。李二叔为了照顾我们辛劳奔波,过世前把曜儿托付给我们,那时曜儿才七八岁,他天资聪颖,长大了接手经营家业,把祖产发扬光大,娶了钱家的小姐,与钱家小姐情投意合,好容易过了几天好日子,结果老天爷不长眼,那些混蛋害得钱家小姐快临产时死了,一尸两命。曜儿经营的收成很多都是给他们用的,他们居然这样对待曜儿的妻儿。呵呵,真是英雄豪杰啊,所谓量小非君子,无毒不丈夫,真下得手。曜儿就与李大老爷反目为仇,变卖家产,叛出李家,同着我们来了荆州。再后来就出家为道,再不肯理世事,时时念经超度他可怜的妻儿。曜儿没过过一天好日子,真是可怜。”
江容听得心中黯然,民族仇恨,个人情义,一边是占着大义名份牺牲小我,一边是至亲至爱两条命,想必也是难为得很,不过总得说几句话开导,“生老病死,人人都会碰到。他老婆死了,可以再娶一个,日子总要过下去的啊。他若生了孩子,还有人记得他。难道他老婆就希望他天天过着这种苦日子么。他又何必自苦如是呢。如果要报仇,就去报好了,不用忍得这么辛苦。”
刘老头咬牙切齿的说,“可是害死他老婆孩子的是李家至亲,这仇,没法报。再生孩子的话,难道叫那孩子与李氏为仇么?”
江容说,“现在不是已经叛出李家了么?都已经是远离李家,井水不犯河水了。难道你们还要去报仇么?如果不报仇的话,再娶老婆生孩子也没啥啊。”
刘老头长吸一口气,摸着江容的头说,“是啊,我们换个地方重新就是为了来过,同那些人恩义两绝,再不会理那些人。他们爱如何就如何,与我们无关。就算是诛九族,也与我们无关。”
江容称赞道,“是啊,活着的人要往前看,死了的人总不能活过来的。”江容又说,“我也是旗人,你们会不会恨我。其实旗人也就是皇帝和当大官的日子过得好,除此之外的旗人也好可怜的,上个月那些老死病死的人的家眷送上京了,不准就地安置,一定得回京去,也不知道他们日子会如何。皇帝待我们这些旗人就象喂猪一样,不会给多点你吃得太饱,也不会让你跑太远,只得老老实实的当兵。”
刘老头抱着江容说“好孩子,不要说了,这样的话传出去不好的。我们看去子文回来没有吧,看童家肯不肯嫁女儿给江平。”
江容摇头,“不去,若是同意了,他会过来说的。我要去小染坊去玩。”
小染坊的人忙忙碌碌,根本都没有人看江容。估计是得的赏银不少,工作积极性很强。九洲名义上是江容的,但是也可以说不是,收钱的管事的没一个人会听江容的,江容一分钱拿不到,也就是说,根本不是江容的。
江容忽然又没有心情了。
刘老头轻轻问道,“你不是要来染坊玩么,怎么又不高兴了。”
江容叹气,“也没什么好玩的啊。”
刘老头嗯了一声,“那也是。”
刘老头以为是自己说的事的让江容郁闷了,心里也怪着自己,哄江容说,“我们去挑几个伶俐的孩子给你吧,让他们签卖身契,替你管着你的产业。”
江容还是提不起精神,还是没精打彩的,装病就意味着不能纵马奔驰,江容恨透了伏击自己的人,本来天天上学还有人说话,可以画些画,现在在这里真是无趣得很,忽然想到可以学武,“教我拳脚功夫吧,那样就没有人欺负到我了。我最少可以抵挡几下。”
刘老头欣慰的点头,多好的孩子,多么自强自立的娃。
这天是六月初二,旗营发禄银的日子。瓜尔佳氏曾数次让大飞捎信要江容回家均无果,于是瓜尔佳氏亲自去接江容,却没有接到。明德说是江容被人伏击,被吓着了,静养不见外人。瓜尔佳氏又惊又怒,坚持问江容现在何处,要去见江容。明朗叫明拙出来应付。
明拙对瓜尔佳氏说,江容很好,为了安全计,还是等江容养好了再说。瓜尔佳氏还是坚持要见江容。明拙心里也是叹无奈,自己也没办法不是么,只得温言相劝。
最后瓜尔佳氏大哭。
明拙恼怒得很,“江容是在正红旗协领府上出来时受袭的,要哭的话也是该去协领府上去哭去。明德,带江容额娘去协领府上去。”
瓜尔佳氏止住哭。
明拙温言相劝道,“江容没有受伤,只是受了惊吓,四海杂货的人会仔细照顾她的,现在还不知道是哪个做出来的事,万一那贼人不死心要再出手怎么办?在四海杂货的照顾下不比在你家里更安全些么?现在我们都每天为江容念安神咒。江容休养一阵子就好了,请放心吧。”
明拙打发走了瓜尔佳氏,感觉心中烦燥不安,就去找明慧商量。
明慧叹气,“我已经去过卫家台了,四海杂货的人不让见江容,说是受惊了,要休养,估计在找出犯事的人以前是不会在满城露面的。”
明拙点头,“听说是旗人做下的,这些事我们不要掺合。”
明慧又说,“也不清楚是谁,现在女孩子都没过来上学,男孩子都依旧。是啊,我们不是苦主,苦主啥话也没说,江容父母估计更不会有话说,又没受伤,只是受惊吓了,犯事的人地位高过他们太多,可是若要江容当没发生这事,估计也难,要不是她机灵,估计就是死路,这个结很难打开。我想,我们把北门外的义学开了,不收旗人,把这里的停了。这样也好,过来的学生在满城出事了,我们根本担不起责任。不如在城外,招些贫寒子弟进来念书,学记账,更可学些手艺,改善家境孝敬父母也是好的。”
明拙问,“若这边的旗人坚持上学呢?”
明慧笑道,“解铃还须系铃人,谁惹的事,谁自己处理干净,我们不要得罪人,也不必替人收拾乱摊子。处理干净了,他们也可以去北门外的义学上学。”
明拙也笑了,“师兄说得没错,此举甚妙,替人收拾乱摊子,必定也会得罪人。在那边的学舍已经修好,这几日那边的荷花开得甚妙,几时过去做祈福法会。在那边我们可以多招些学生,讲些实务。现在染坊已经开始试染了,应该会再招人,师兄请多留意人手。七月应该又有得忙了,要多做些荷花灯,染坊染的纱也好用,师兄你们都想想应该有些什么样式的灯,寺里应该再有一笔不小的进项。另外,得买几个信得过的用得上的人给江容,旗人是不能直接经商务农的。”
明慧称赞道,“明拙你辛苦了。人手这边我一直在留意。义学那边我想多找几个师兄弟先去听课先,等卫家台的义学开了,就有人手去教课讲经了。天下很大,师弟你也带几个人出来吧,日后若是你出外游历,也有人接手。”
明拙自信的说,“师兄你放心,我这边都有一个管事一个管事的调教,每样事都有专人负责的。赏银子也大方,倒不怕他们被挖脚后没人补,也不担心他们出去了会自己做,他们不怕被锁起来做活做到死就尽管出去。特别要紧的几个管事我都有去官府备案契约,都有签长约。倒是你教化信众难一点,最难是人心啊。听说有的地方乱得很。万不可让邪教渗入。官府严酷,往往牵连甚重。我们寺里的师兄弟们也不一定可靠。”
明慧点头,“老百姓最易被盅惑。天下大乱,生灵涂炭,最无辜的还是老百姓,最可恨的是作恶的人。”
明拙疑惑的问,“因果循环,报应不爽。作下的孽,真的当世有报应么?”
师兄弟二人交流了下目前的情况都叹气,各自回去约束管教手下。(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