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虞侧妃关起门问丫头,那丫头把听到的一字不差学了,“府里人私底下都在议论,发瘟疫时,哥儿住在外宅,课业停了,不接触外人,孙嬷嬷乃谨慎之人,约束宣哥屋里人,不得随便走动,不让人接近哥儿,说是背后害哥儿的人见无机可乘,故意把疫毒过给孙嬷嬷屋里的丫鬟,那丫头染上疫病,嬷嬷随后就染上了,哥儿屋里的大丫鬟紧跟着先后染上,哥儿就这样发病了。”
虞侧妃听得心惊胆颤,虽然疫病早已过去,宣哥身体复原,她现在听到其中阴谋,不寒而栗,背后黑手,差那么一步就得手,虞侧妃不由后怕,若不是王爷提早得信,赶回王府,宣哥的小命就没了。
虞侧妃从宣哥口中断断续续知道一些事情,虞侧妃本性多疑,没有十足证据,不敢断定确系人为,听外间传遍,无风不起浪,跟她猜测对景,虞侧妃脑中闪出一人,除了这人所为再没别人。
虞侧妃咬碎银牙,握住粉拳,好你个陈氏,心思歹毒,妄想趁我不在王府,害死我宣儿,此仇不报难消我心头之恨。
虞侧妃恨得咬牙切齿,门外传来环佩叮咚,一个娇软声音传来,“虞姐姐在屋里吗?”
姬夫人的声音,丫鬟挑起帘子,姬夫人款款迈步进门,“这外面天这么好,姐姐一个闷在屋里,不出去走走。”
虞氏压下恨意,换上一副笑脸,起身让坐,顺手扯过一个垫子让姬夫人坐下,“我正愁没人说话,呆着一个人寂寞,妹妹来得正好。”
姬夫人坐下,一脸神秘,左右看看,屋里没有旁人,就一个虞氏的贴身丫鬟,于是压低声道;“姐姐,听说没有?朝堂出了大事。”
虞夫人小声道;“妹妹是说太子被废的事,刚听说,我们镇日大门不出,关在内宅,这举国都传开来,最后知道信。”
“听说朝堂中牵连甚广,太子太师、太子太傅,都受了株连,这事还没完,皇上震怒,为警示朝臣震慑诸皇子,凡跟太子一案有牵连者,一律不留情面,抄家流放十几家,都是朝廷重臣,听说就连四皇子受到皇上申饬,四皇子吓得连着上了几道折子请罪,四皇子素日跟太子走得很近,这下子跟着遭殃。”姬夫人声音极低,脸上似有恐惧之色。
“万幸是我家王爷远离朝堂,置身事外,没受到株连。”虞侧妃庆幸的语气道。
姬夫人朝窗外看看,看窗下无人,虞氏知道她有私密的话说,给贴身丫鬟使了个眼色,那丫鬟走出去门外,看着人。
姬夫人凑近,小声道:“姐姐快别这么说,我们王爷洁身自好,可是有一个人怕是脱不了干系,听说她这几日身上不自在,谁知不是因为这事闹的。”
姬夫人边说透过窗子朝上房方向看去,虞氏瞬间恍然大悟,“我怎么把这茬忘了,哪位娘家可是跟太子走得很近。”
“岂止是走得近,姐姐忘了,陈老大人当年可是太子师傅。”姬夫人漂着虞氏的脸,又咳声,“成也萧何败也萧何,当年陈老大人是太子恩师,圣上看在太子的面上,册封哪位为正妃,如若不是这样,焉知那正妃位不是姐姐的,宣哥就不用多吃不少苦。”
姬夫人后一句话,像一记重锤,砸在虞侧妃心头,她当年若册封为正妃,宣哥就是世子,府里那个敢害,王爷平常冷落宣哥这唯一的儿子,不是看是庶出,不重视,不如嫡出。
姬夫人眼中精光闪动,点到为止,虞氏不笨,话说多了反倒让人生疑。
姬夫人转了话题,聊些天气服装之类的话题,虞氏恍惚没注意听,直走神,姬夫人心里明白,坐一会借故告辞。
姬夫人走后,虞氏手拄着炕桌边半晌没动弹,“娘、娘。”随着童稚的声音,宣哥跑进来,虞侧妃看见儿子,眼里流露出慈爱,抽出绣帕擦儿子额头上细汗,疼爱地嗔怪道;“跑什么,看这一头汗,回头出去风一吹闪着。”
虞侧妃为儿子拭汗,宣哥身体复原,明显比之前瘦了一圈,身上掉下的肉不是一时半时能长上,虞侧妃回来第一眼看见儿子,儿子瘦得腮都塌了,御膳房倒也尽心,但要想恢复之前健壮,非一日之功,虞侧妃抚摸儿子小尖脸,想起从前宣哥小腮帮子鼓鼓的,白里透粉,如珠似玉,心头一阵难过,眼眶发红,宣哥察觉,怯怯地的问,“娘,您怎么了?谁欺负您了?”
虞侧妃鼻子一酸,哽咽,“没人欺负娘,怎么能有人欺负娘,以后娘要保护宣哥不受人欺负。”
宣哥低头摆弄衣角,虞侧妃看着儿子,这孩子病痊愈了,不论她怎么想法子逗他,他都不像未生病之前活泼,大概这场病孩子心中留下抹不去的阴影,不说孩子,就是大人经历这场劫难,再提起来心有余悸。
宣哥变得沉默寡言,平常一日说不了几句话,连师傅都跟虞侧妃说,宣哥性情大改,变得担小,怕黑,天一擦黑,各个屋子里全都点上灯,新雇来的奶娘说,夜里哥儿有几次哭醒,一场瘟疫,眼看着身边的人抬出去,再也没抬回来,对一个六岁的孩子精神上造成多大的刺激,想起这些都刺痛虞侧妃这做娘的心,像针扎一样,一滴滴流血。
“娘,你怎么哭了。”宣哥茫然地望着虞侧妃。
“孩子,娘眯眼了,不是哭了。”虞侧妃忍住难过,挤出一点笑容,“宣哥,做功课去吧!”
宣哥进去里间写夫子留的一篇大字。
虞侧妃目光一直随着儿子背影,直到里间门帘撂下,才收回目光,眼中慢慢积聚起厉色,像是下了决心,招呼丫鬟道;“去把魏庆媳妇找来。”
魏庆俩口子是虞侧妃的陪房。
虞侧妃写好一封书信,用火漆封好,等魏家的进门,交给她,“你让你男人马上送到京城虞府,这封书信很重要,比命都重要,千万不能遗失,即刻就去,不能耽搁,注意别让府里人盯上你。”
魏家的仔细揣好,“放心主子,奴婢那口子做事稳妥,不会出岔子的,奴婢打发他即刻上路。”
魏庆家的一走,虞侧妃惴惴不安,此事关系重大,父兄那边应该知道怎么做,自己信里交代明白,胜败在此一举,放胆一搏。
魏庆家的刚出内宅,迎面陈管家带着几个下人往内宅抬篓子,魏庆家的一看是几篓子时下新果子。
魏庆家的胸口揣着书信,紧张得大气都不敢出,退过一旁,让路几个小厮过去,陈管家看她一眼,“这不是魏庆家的,这是去哪里?”
魏庆家的心里噗通直跳,不敢表现出来,弓腰赔笑,“陈管家,奴婢找自个男人,说两句话。”
陈管家朝她身上溜了两眼,魏庆家的恭敬站着,让他先过去。
“想你男人了?”陈管家挑逗地问。
魏庆家的看他站住,一紧张,脸红,吭吭唧唧,“瞧陈管家说的。”
陈福的眼睛往她藏信的胸口看去,看她脸红,说两句腌腻话走了。
魏庆家的松口气,不知信里写的是什么,主子一再叮嘱,不能有丝毫闪失。
柏府
柏姑娘坐在灯下绣花,柏大爷走了进去,“滢儿!天黑就不用绣了,灯底下做活看伤了眼睛。”
柏姑娘忙把手上的撑子放到窗台上,下炕,蹲身福礼,“女儿拜见父亲。”
“自家父女不用多礼。”
柏姑娘唤丫鬟倒茶,柏大爷摆手,“不用费事,女儿坐下,为父有话跟你说。”
柏舅爷上座,柏姑娘侧身端正地坐在下首椅子上。
“为父今日来,是想跟你说,为父想请媒人去柳家提亲,预聘柳絮姑娘做你的继母,柳絮姑娘你也是见过的,不知滢儿愿意不愿意?”
柏姑娘有思想准备,没想到此事这么快提出来,微垂粉颈,少顷,抬起头,正色道:“父亲的亲事不该问女儿,女儿的婚事父亲做主,父亲的婚事,女儿哪有资格说东道西。”
柏大爷满意地点点头,“还是滢儿明事理,你跟柳家姊弟关系处的不错,我就放心了,我明日就请媒人上门提亲……”柏大爷话刚说了一半,还没等说完,竹帘一响,袁婆子走了进来,面色略显焦急,蹲身,“老奴见过大爷。”
柏大爷微微蹙眉,声音平和,“袁妈妈有事,我这里跟你家姑娘正说要紧事。”
袁嬷嬷方才站在门口听见姑娘和老爷说话,一急,不顾礼数,直接闯入,仗着老脸,道:“老奴跟老爷说的是一个事,老奴方才在门口听了几句,到这节骨眼上,老奴索性就直说了,太太的妹子,曹家二姑娘过夫家门就守寡,曹家的意思,是二姑娘年轻,没有一儿半女,不用守着,曹二姑娘老奴看对老爷有意思,恕老奴多言,曹家二姑娘是姐儿的姨母,若能嫁给老爷,亲姨母,待亲外甥女还不是同亲生一样,曹家二姑娘性情温顺,知书懂理,主持柏家中馈,再好不过的,老爷别怪老奴多嘴,老奴全是为老爷和姐儿着想,为死去的太太地下安心。”
这婆子说了一车的话,无非一句话,不愿意柳絮进门,想曹家姑娘嫁给自己姐夫,亲外甥女不至受后母的气。
听婆子说完,柏大爷淡淡地看了她一眼,和颜悦色道:“这些年妈妈抚养姐儿辛苦,我心里有数,妈妈是曹家出来的,跟曹家人亲近,人之常情,至于说娶谁进门,我自有主张,妈妈就不用费心了。”
袁婆子碰了个不软不硬的钉子,不便再多言,又不甘心,直劲给柏姑娘使眼色,柏姑娘佯作没看见。
柏大爷站起身,往外走,柏姑娘起身,“送父亲。”
柏舅爷走到门口,停住脚步,回过头来,对二人道;“柳絮心地善良,会善待滢儿,这一点大可放心。”后一句像是跟袁嬷嬷说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