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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9章
林青鸦在北城的住处是间三室厅的公寓, 百平些,平常只有她自住。偶尔哪天因为剧团事情回来晚了,白思思才在这边留宿。
除此之外, 没人踏进来过。
所以此时林青鸦有头疼。
沙发,唐亦搭着身前的行李箱,长腿委屈地憋在茶几旁:“我可以付房租。”
“……”
“不用给我房间,个角落也行。”
“……”
话说得乖巧, 但黑发下露出的眸子里完全不是那么回事。
林青鸦拿他没办法,只得转身去餐厨间给他倒了杯水, 拿出来放在唐亦面前的大理石茶几。
想了想, 林青鸦又弯腰去橱柜里拿出罐蜂蜜, 舀了勺溶进玻璃杯的温开水里。
汤匙被她拿着,在杯子里轻轻搅拌。
唐亦半靠在行李箱的拉杆, 安静地垂眼看着。
小菩萨显然是准备睡觉了,身只穿着套黑色缎面的睡衣, 睡衣很宽松,袖口下伸出截雪白纤细的手腕。
被黑色睡衣衬得, 那抹白看起来苍弱又勾人。
唐亦情不自禁地伸手过去。
林青鸦被握住手腕,停下动作,她抬眼望唐亦, 停了秒才不解地问:“不喜欢蜂蜜水?那, 我给你煮解酒汤?”
唐亦回神。
他压下眼角薄薄的笑:“我今晚没醉。”
林青鸦:“可是之前在车里……”
“是骗你的。”
林青鸦微蹙起眉:“我看到你跟他喝了很。”
“就你团里那几个小鸡仔的酒量?”唐亦淡淡嗤,手用力, 把林青鸦拉到身旁的沙发, “我能喝得他吐三五轮。”
林青鸦犹豫了下,没挣开,任唐亦把毛茸茸的黑卷发脑袋靠过来, 她轻声说:“吹牛不是好习惯。”
唐亦睁眼:“我吹牛?”
“嗯,”林青鸦说,“你以前就不喝酒。”
“那是以前……”唐亦眼睫又耷回去,半遮住眸子,留下隙黢黑,声音低低懒懒的,“生意场全是酒局,我身经百战,早练出来了。”
林青鸦有惊讶:“有人敢灌你酒么。”
“刚进成汤时候,那些老家伙明面抹得过去,事实可没个把我放在眼里的,”唐亦阖着眼,薄唇轻勾了下,不知道笑是嘲,“第年年尾,好像是大年夜吧,喝得胃出血,进医院了。”
林青鸦眼神抖。
等回过神,她轻叹气,抬起手摸了摸靠在肩的唐亦:“为什么要那么拼命。”
唐亦:“不告诉你。”
林青鸦无奈垂眸望他。
唐亦却把她的手拉下来,攥在掌心,然后勾起来浅浅啄吻,他声音低低哑哑的,似有若无:“有些事情……我想你永远不知道。”
林青鸦凝他许久,垂眸。
“…好。”
林青鸦又哄了好久,才终于“骗”得某人把那杯蜂蜜水喝下去。喝的时候那人表情苦巴巴的,美凌厉的五官快皱到起去了。
要是让外人看到,说不定要以为他喝的是什么黄连水。
林青鸦倒是不意外:唐亦从前就这样“异于常人”,酸苦辣他能尝得面不改色,唯独不喜欢甜。
越是甜得厉害的,他越讨厌。
折腾着喝完蜂蜜水已经将近十了,林青鸦自然不忍心再把人赶回去,只好把间客房的床铺好,让唐亦这晚“暂住”在这里。
第二天早,林青鸦醒来时,唐亦已经去了公司,餐桌搁着他让人送来的早餐,留着张纸条。
[小菩萨,行李我已经重新打包好了,你要是不想收留我,扔到门外就好,我自来拿的]
末尾画了只可怜巴巴的趴在地的小亦。
林青鸦:“……”
对着纸条无言几秒,林青鸦是忍不住垂了眸子,眼角被清浅温柔的笑意压得微弯下去。
早餐后,林青鸦去到剧团里,向华颂提起昨天在茶馆里偶遇那位非常适合剧团小乐队古筝乐师位置的大学生。
向华颂听了也很激动,随即又担心地问:“可毕竟是学生,虽说人才难得,但这种的不确定性不太高?”
林青鸦说:“我想我是对当面确定下。能争取到再好不过,不能至少也不必留遗憾。”
向华颂头:“好,不过我今天有戏曲协的议要去,那……”
林青鸦:“我去见对吧。”
向华颂笑着说道:“实我也是这个意思,你现在就是咱昆剧团的门面招牌,挖墙脚这种事情,你出面应该是最有说服力的了。”
林青鸦应下。
从剧团里出来,白思思开车送林青鸦去北城大学。
离目的地越来越近的时候,白思思却开始频频往后视镜里看。
等拐进北城大学西门干道时,白思思终于忍不住开口:“角儿,你有没有觉得后面那辆车在跟着我?”
林青鸦回眸,“什么车?”
“就蓝色的那辆轿车,”白思思边把着向盘边怀疑道,“从剧团出来没儿我就注意到它了,这路拐少弯了,它直在我后面跟着。”
林青鸦看过那辆车,转回来:“车牌我没有印象,不是巧合?”
白思思:“要是跟我样是要去北城大学的,直同路倒也可能,但总觉得有太巧了。”
林青鸦:“光天化日,应该不出什么事,我走我自的路,到北城大学再看看。”
“好吧,就是……”
“嗯?”
白思思纠结了好儿,才不太确定地说:“实从前段时间我就隔三差五觉被什么人盯着似的,但也不知道是不是团里最近太忙太累的幻觉。”
林青鸦想起某人昨晚的话,唇角轻弯:“被唐亦盯着吗?”
白思思愣,在后视镜里的小脸顿时惨白:“不吧,那位记我的仇呢?这人怎么醋性这么大啊……”
林青鸦怔:“你怎么知道他在记仇?”
白思思想冷笑又没敢,最后就怨气满满的:“昨晚走之前他特意警告我了,说要是再听见我喊您的时候在角儿前面加了‘我家’个字,就要把我送去南极养企鹅。”
“……”
林青鸦哑然失笑。
白思思把车开进北城大学校外的停车场里,回头怨念就重了:“角儿您笑,我要被那个醋王送去南极做‘文化交流’了哎。”
林青鸦忍俊不禁,难得玩笑:“那你可要背几出戏折子再走。”
白思思长叹声,故作夸张语气:“近墨者黑啊,角儿您要被那个冷血资本家带成黑心儿的了。”
“……”
停稳了车,白思思靠着驾驶座椅背回头,脸又回到平常笑嘻嘻的模样:“不过我是挺喜欢的。”
正准备下车的林青鸦:“嗯?”
“哎,怎么说呢,”白思思晃了晃脑袋,“就觉角儿您有人气儿、活过来了!”
林青鸦怔过,无奈失笑:“我以前是死的么。”
“不是,但以前是画里的,看得见摸不着,”白思思做出副观世音托玉净瓶的模样,睁只眼眨只眼,俏皮又欠欠的,“现在,小菩萨终于从画里走下来了。”
“……”
林青鸦在白思思的话里怔了许久。
直到那边白思思下了车,已经站在车窗外蹦蹦跳跳地朝她挥手了,她才回过神,推开车门走下去。
北城大学是开放式校园,不禁外人入内参观。
来之前,林青鸦专程联系了外公林霁清的位朋友,潘跃伟。对是林霁清的晚辈,对林老向尊重得很,他在北城大学里任教年,如今已经不再授课,转向行政职务了。
见面后,林青鸦问候过这位在自父辈年纪的老师,简言几句说明了来意。
潘跃伟听完头:“这是好事情啊。昆曲文化是中华文化瑰宝,也是世界非遗重要代表作,文化自信建设道路远着,学生能在这面的传承发展里贡献自的份力,我老师当然是最愿意看到的。”
林青鸦:“是,所以我想这位学生见面聊聊,看他是否有这面的意愿。”
潘跃伟:“他是什么专业、哪个班级的?”
林青鸦告知信息。
潘跃伟:“这样,我领你去见他专业班级的辅导员吧,通过他来联系这位同学合适些。”
林青鸦:“嗯,谢谢您。”
潘跃伟:“不用客气。你可是昆曲文化继承人年青代里的领军人物,以后如果有机,那我要邀请你来我学校做昆曲文化面的讲座呢。”
林青鸦欣然头:“我的荣幸。”
潘跃伟在教务处查了信息以后,就带林青鸦去到北城大学辅导员办公楼,找到了那位学生的辅导员。
对也在第时间电话联系了那个学生,但没能直接联系,又折腾圈后,他遗憾地告诉林青鸦:“我问过他室友了,蒋泓同学今天有勤工部的兼职,下课以后就出学校了。”
林青鸦问:“是茶馆演奏的那个兼职吗?”
“这个不能确定,”辅导员说,“蒋泓同学家里条件比较差,所以在勤工部破格领了好几份兼职,当时他这个事情我给勤工部专门写过陈情书呢。”
潘跃伟问:“他没有奖学金吗?”
副导演苦笑道:“有是有的,但咱专业里也有竞争嘛。蒋同学成绩不算差,但也算不拔尖,虽然拿着助学金部奖学金,但听说要补贴家里,估计是不太够……”
林青鸦在旁边听辅导员了解过的那个学生家里的情况,心情也有些沉。又在办公室里等了刻钟,不见蒋泓回电话,林青鸦不好耽搁辅导员的时间,让白思思拿出了张名片。
那是团里前不久刚给她订制的,非常简易的张纯白色卡体,名字剧团地址,有串剧团办公室电话。
背面则是株浮雕印的兰花。
林青鸦想了想,在面写下自的私人号码,交给了辅导员:“请您帮我把这个转交给蒋泓同学吧。等他有时间,随时可以联系我。”
“没问题,等他回来我第时间交给他的。林老师放心吧。”
“谢谢。”
林青鸦又潘跃伟道谢作后,就白思思离开了北城大学的校园。
白思思跟在她身旁,蹦蹦跳跳的,像只安不下来的猴子:“今天午算是白忙活了哎。”
林青鸦回眸望她:“累了?”
“那倒没有,”白思思眼珠咕噜了圈,“不过角儿,这个蒋泓真的这么棒,值得您亲自来跑趟啊?”
林青鸦想了想:“他的古筝演奏灵性很足,是有情表达的。昆曲,包括他戏曲,虽然在很人看来是程式化的刻板表演,但板眼里所能赋予的情——那个才是真正能打动观众的。演员是否优秀凭此判断,我信乐师也样。”
白思思听得似懂非懂,然后嬉笑道:“算了,反正我家角儿说的定是对的!我只要听着就——”
话声被她自掐断,白思思惊恐地捂住嘴巴看向林青鸦:“我刚刚是不是又说‘我家’了?”
林青鸦愣了下,莞尔失笑:“是。”
白思思欲哭无泪:“角儿您慈悲为怀,定不跟唐总告我状的吧?”
“不,”林青鸦笑,“他又不吃人,看你吓的。”
白思思苦着脸:“也就您不怕他了好吗?”
“……”
人在闲谈里走到停车的位置。
白思思刚准备遥控开车锁,眼神突然就呆滞地定格在林青鸦那辆白色轿车的旁边。
“…角儿!”白思思吓得把拉住林青鸦的手腕,“那那那那辆车!”
“嗯?”
林青鸦顺着白思思另只手指的向望过去。看见辆有眼熟的,深蓝色的轿车。
白思思惊慌道:“它就是跟了我路的那辆!”
林青鸦眼神停。
下秒,不知道是不是听见了白思思的话声,那辆深蓝色轿车车门打开,个职业装打扮的女人从驾驶座里走下来。
她没急着动作,也没说话,而是在车门旁停着打量了林青鸦几秒。
“中午好,林小姐,”女人露出个并不亲近的笑,“我姓邹,邹蓓。”
“……”
林青鸦眼神恍惚了下。
她不得不承认。
唐家这三代人,行动力心思是个比个可怕。
沉默数秒,林青鸦轻叹出口气。眼睫垂下,遮了清浅的茶色瞳子,她轻声问:“您也想请我喝下午茶、顺便聊聊么。”
邹蓓意外地顿。
显然林青鸦的反应话让她有些意外——来之前她已经做过很调查工作,自以为很了解林青鸦的脾性了。
但邹蓓那意外连秒没过,她很快就如常:“那我有这个荣幸么?”
林青鸦淡声说:“长辈请,不敢推辞。我能带人起吗?”
邹蓓瞥了眼旁边呆若木鸡的白思思,“当然。”
“谢谢。”
半小时后。
北城某咖啡馆内。
邹蓓面无表情地看着对面的唐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