玖拾玖.救苦救难的观世音菩萨

织夏 / 著投票加入书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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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平江府受灾的那个县叫做普宁县,整个县都信奉观音菩萨,把南海观音当成自己的信仰。

    普陀山是南海观音的道场,也是这个小县的人每年都会去的地方。

    饥饿,到底是一种什么样的感觉?

    肠子都像被搅在了一起,再也没有为人的思考,要吃东西,要吃东西。

    在董二爷的船经过的时候,普宁县埠头刚下锚,便听到一阵喧闹的声音。

    “就是他们!”

    “就是他们贪了赵老爷给咱们的粮食。”

    “乡亲们,船上都是咱们的粮食,快,把咱们的粮食拿回来!”

    乌泱泱的一堆人拿着锄头,木棍,船上的人慌张急了,他们这是干什么?

    是谁透露出这船上装的是粮食?

    为了保险起见,他们都对外宣称这是运送布绸的船,不是粮船。

    是交易又不是刀兵相见,董二爷过于自大,太过嚣张,船上只有少数几个护卫,其余的都是几个算账,谈事的文人。

    哪里抵得过饿了多日群情激愤的民众。

    “上!夺回咱们的粮食!”

    “冲啊,他们不让咱们活命,咱们焉能让他们活命!”

    饿到一定程度,有一点儿希望,就像零星火星烧到稻草上,顷刻燎原。

    船上的人都愣住了,被五花大绑起来还没反应过来这些如狼似虎的群众。

    “你们不能运走,这不是给你们的粮食!”

    “放下,快放下啊!”

    几个人哀嚎着,群众怎么可能听他们的,拿着麻布就把几个人的嘴堵上,任何声音都发不出来。

    所有的粮食都被运下了船,船上的人也被带了下去。

    “粮食啊!白花花的稻米!”

    “观音菩萨保佑,观音菩萨降世了。”

    “菩萨啊,菩萨。”

    百姓们激动的满含热泪,跪在地上感谢菩萨。

    江柳感动地眼泪汪汪,探头道,“这就是你说的,烧粮啊?”

    董淑慎弯了弯唇,“民众不是一把大火吗?”

    江柳哑然,像是突然想到了什么,“对,燎原之火啊。”

    “不过,叫乡亲们放个人放回去报信,我看二叔,来也不来。”

    “他要是来了,立刻拿下。”

    跟着的士兵问,“董娘子,什么罪名?”

    董淑慎看着江面上的船,“贪图百姓灾粮。”

    “是!”

    “带上那两个头儿,同我们,去换粮。”

    *

    无风平静的江面上,不泛一丝一毫波澜,孤月高悬,青山如旧,如此景致,却进行着肮脏的交易。

    董二爷船上的船老大和赵松身边的一个能言善辩的先生,如今受制于人,带着一艘空了的船要与对方交换黑火。

    船的上方,几个油头粉面的人觥筹交错,听琴唱曲,全然不知危险来临。

    船下的精锐一个个解决,悄无声息。

    江柳在甲板上,看着对面,不由的紧张,董淑慎握着她的手,“别怕,会没事的。”

    “淑慎,你不怕吗?”

    “他们在明,我们在暗,优势在我,不怕。”

    她这么说着不过为了安稳人心,哪有天生不怕的人,胆量都是一次次练出来的。

    直到那边精锐尽数把人解决掉,捆着几个首领下来的时候,董淑慎微不可察地松了口气。

    江柳兴奋地跳了一下,“我们成功了!”

    董淑慎背后一层冷汗,天色渐亮,她手紧紧扣着船上的栏杆,“能不能让圣上回心转意,全看大皇子的了。”

    这件事,只能赵铖去做。

    江柳抱着她的手臂想宽慰两句,董淑慎眼睛有些湿润,“柳儿,我有些想他……”

    *

    梅鹤卿做了一个梦,这个梦极长,极长。

    那年,梅挚在沦陷的地方带兵起义,一路所向披靡,收复不少失地,却把自己年仅三岁的二儿子落到了敌人手中。

    三岁能记得什么,可是,他就是清楚的记住了,梅挚的那句话。

    “他不是我的儿子,要杀就杀。”

    不知道梅挚当时是什么心情,年仅三岁的他落入了敌军手中,大约老天爷都要他活着受罪,居然没有死。

    他就被那么丢弃,自生自灭。

    那时候汴京还有几日的繁华,他第一次见董淑慎的时候,是他被人贩子丢到了一个杂耍的团。

    第一次当街表演的时候,摔碎了一个坛子,鞭子落在身上的时候是硌着骨头的,因为没有肉。

    有个衣裳齐整的小姑娘,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他,触及她目光的那一瞬,多日没有的尊严突然涌上,他瞥开视线,连头都不敢抬。

    小妖精,你看什么呢?

    没见过人挨打吗?

    他当时还不会说什么话,独独经常听班子里的师父半夜喜欢叫女人们,小妖精。

    对于他来说,这就是对女人的称呼。

    无论年纪大小,他不懂褒贬。

    皮开肉绽早就是常态,他有时候觉得自己这么被打死也挺好的,吓死那个老头子,他可是打死人了的。

    “喂,我已经看你挨打好几天了,再笨也该学会了吧。”

    他抬头看向眼前的人,就是那个看她挨打的小妖精。

    “滚。”

    她不知怎得,蹲在他身前,“你给我表演个绝活儿,我这碗酥酪给你吃好不好?”

    他掀了掀眼皮,看见那白瓷碗里乳白的酥酪,诱人的甜香,胃里一阵痉挛。

    “你说的。”

    “嗯。”

    他拿起手边的一块砖往头上拍去,眼前的小姑娘愣住了,当即往后退了几步,吃惊道,“你,你干什么?”

    砖块碎了,他看着她,“算不算?”

    她像是被吓到了,半天没缓过神来,“嗯……算,算吧。”

    “给我。”

    她看着他,又从自己篮子里依依不舍地自言自语,“唉,就这么一点儿啊,好舍不得。”

    可是她到底没有食言,只是在给他之前小心翼翼地问了一句,“我能先尝一口吗?”

    她也从来都没有吃过呢,要不是这碗剩下了,成品不好,也轮不到她来吃掉。

    阿姐舍不得,娘亲也舍不得,都给她一个人了。

    他把她的碗夺过来,“不行。”

    “你!强盗。”

    虽然被夺走了,她也只瘪了瘪嘴,眼巴巴地看着,“那个,你吃了告诉我什么味儿?”

    “还有,你慢点吃喔,很珍贵的,多少桶奶才换来这么一点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