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范哲出了宋庆虎的卧房,又去最左边的房内看了一圈,见里面只有一张架子床,铺盖单薄破旧,猜到是自己的卧室。
他也不多看,就在室内打坐修炼,直到日上三竿,才大模大样出了院落,绕过长街,来到霍府门前。
范哲本想隐身进入,但怕霍家夫妇起疑,便老老实实差人进去通传。片刻后,府门打开,霍家夫妇联袂来迎。
眼见二人面色如常,眼神中都有股小心翼翼的感觉,范哲心领神会,当着霍府下人的面,恭恭敬敬行礼,躬身见过侯爷和侯爷夫人。
霍韬夫妇同时松了一口气。霍韬上前笑着搀扶,道:“陈管家,快请进。”
他身上散发出一股若有若无的腐烂味道,范哲不耐,便不着痕迹的躲过他的搀扶,退后两步,嘴上恭敬说道:“请侯爷带路。”
夫妇二人不再多说,返身进了府门,范哲随后跟上。
霍韬是侯爷身份,所住的霍府极为阔绰,只从府门到大堂,几有百丈距离。宽阔的院落内建有数十间厢房,四周栽种着参天大树。仆人丫鬟穿梭如织,各自忙碌,武师教头占据院落一角,出拳踢腿,喊声震天。
三人行至不远,金玉瑶屏退一应随从,边走边说:“陈前辈是高人稀客,莫怪我等凡人不知仙家礼数。还请前辈明言,今日来此何意?”
范哲暗赞一声“爽快”,嘴上应道:“我家主人担心两位身子,特意让我来此询问。”
金玉瑶淡淡“哦”了一声,不再接茬。那霍韬却忽然疾走数十步,先行绕过大堂,不知去了哪里。
范哲心中好笑,暗骂一句“活该!”
接下来金玉瑶默默在前带路,两人从大堂旁边的月洞门进入,穿过数道回廊,走过几处院落,来到霍府后院一处僻静亭子。
亭子中央摆有三条案几,一长两短,上置青铜镂空香炉。霍韬正坐在长条案几后面,低着头,不知道在浑想什么。
金玉瑶径自走过去,提起案几上的茶壶,沏了一杯茶,返身双手奉上,“陈前辈请放心,这里不会有别人打扰,还望前辈莫怪妾身失礼。”
范哲呵呵一笑,想起当年自己在她面前可谓是卑躬屈膝,如今风水却是轮流转了。当下接过茶盏,点了点头,走到一条短案后落座,将茶水放到案上,顺便放眼打量。
亭外是一方碧绿澄澈的池塘,回廊竹桥架于其上,另有几座假山点缀塘内,颇具自然妙趣。
金玉瑶等范哲坐下后,才与霍韬坐到一处。她看也不看霍韬一眼,只自斟自饮,喝了小半杯茶水后,说:“我知前辈来意,还是想询问阵法一事。”
范哲收回四处打量的目光,冲金玉瑶笑着点头。这姑娘一向喜欢红色,今天又穿着红色宫装,与碧色池水相映成趣,如同碧荷上的花苞,更衬肤白如雪,丽质天成。
自从有了一轮皎月,范哲便要将她铭刻心间,所以对姹紫嫣红的态度与从前截然不同,大多只保持欣赏,而无心采摘。
是故,他对金玉瑶的天生丽质不吝大方赞美,但是不屑一顾。
“夫人爽快,我家主人差我前来,一是询问两位身体情况,二是想知道夫人对阵法一事的态度。”
霍韬闻言,把头垂得更低了一些。范哲只看得到他的发冠,似乎是紫金所制,上刻镂空花纹,华贵无比。而金玉瑶的脸色微微发红,片刻后即回复正常。
听她说道:“请前辈回去禀告我二人恩师一声,就说蒙他老人家施展妙手,外子已无大碍。”说到这里看了旁边的霍韬一眼,秀气的眉毛微微皱起,有几分嫌弃的意味。
她隐藏得极好,看向霍韬的同时,提起袍袖遮住口鼻,似乎是在嫌弃香料的味道。范哲自然不会去戳破,恶人就该被没收作案工具,否则天理何在?
此时便笑着接口:“这样我家主人就可以放心了。另外,那神功本来非我门中弟子不能外传,是我家主人见贤伉俪资质绝佳,这才起了惜才的念头。”
金玉瑶闻言并没有马上回应,而是一脸若有所思。她挽起长袖,自行添了杯热茶,轻轻啜饮。
其实《噬灵大法》说穿了,是需要以生魂助力修行的法门。生魂,自然以新鲜强壮的为上,所采取的手段狠毒无比。
范哲看过言千灵的手记,对这门恶毒的功法有所了解。
若可聚千百众,活埋于地下,再借助秘制阵法生生抽出魂魄,把肉体乃至骸骨炼化,以为飞升宝筏,能让金玉瑶这等并无灵根的凡人,至少突破至炼气中段;能让炼气高段的修真者突破至筑基;能让筑基者甚至直入金丹!
但此法门有绝大后患,首先就是不能合济,必然无后;其次是将来所遭遇的天劫更猛,比寻常修士更加难以飞升;最后是噩梦缠身,永无宁日。
虽然宋庆虎的手段狠毒,但金玉瑶对此事一开始并不赞同,所以范哲愿意给她一个解释的机会,否则也不会与她这般和气说话,迷魂大法早早就安排上了。
只见金玉瑶沉默片刻,轻轻摇头,再度开口,语气淡淡,“此事我本打算与父王商议,但想来想去还是不妥。”
本来一直没有说话的霍韬忽地抬头,惊讶地看向金玉瑶,结结巴巴问道:“你......你怎么又改主意了?”
金玉瑶也不看他一眼,只冲范哲说道:“我们金家世代忠良,小女子可不敢让这名声断送在我的手里。此事若做了,恐怕天下也没有我等立足之地了。”
话音落地,霍韬长身而起,脸色发红的说:“咱不是都说好了?这破地方有什么值得留恋的?等你我修成法术,自然就能入了仙门,还留在这里作甚?”
“你没有,那是因为你家道中落,父母皆亡,又岂能与我金家相比?”金玉瑶毫不顾忌外人在场,冷声呵斥。
眼见二人争吵,范哲乐得看戏,所以并不插口。
“那......那是自然,我哪能和你相比。”
霍韬的脸色转为青白,眼神忿忿,有红光冒出,但转瞬即逝。听他大声喊道:“之前我不也说了?这次挑选的士卒都是作奸犯科之辈,我也不会拿有功的将士去做伤天理的事情!”
“国有国法,家有家规。将士不比溅民,有罪与否,须得军法司裁定,非你等闲散侯爷可以置喙。”金玉瑶并不松口,只冷笑着回应。
“你!”霍韬语气一滞,脸色苍白,袍袖簌簌发抖。
听到这里,范哲对金玉瑶的解释还算满意,但脸上佯装不悦,此时站起身形,冷着声音说道:“既如此,我这就回去禀告我家主人!”
说着长袖一甩,身子摇动,消失当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