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裴医生拿出B超图,放在何俊峰面前,“何先生,你太太的情况你也知道,我推诚布公的说,你太太的子宫很脆弱,现在不适合怀孕,何况……”
何俊峰感觉自己的脑袋在嗡嗡作响,感觉自己的身体有些摇摇欲坠。
龙子昕咬着下唇,将脸撇在了一边,眼里有雾气在蒸腾,其实,裴医生给她做B超时,她就有一种不好的预感,因为一向健谈的裴医生,锁着眉头,沉着脸,抿着唇,兆头真的不好。
“何况什么,你说。”何俊峰呼吸沉重,紊乱而隐忍,眼睛也没有看B超图。
裴医生低头,然后深深的吸了一口气,严肃的目光看了一眼龙子昕,最后落在何俊峰的脸上,“两个胎心和两个胎囊,这就更是给脆弱的子宫增加了负担。”
两个胎心和两个胎囊?
双胞胎!何俊峰和龙子昕都呆住了!
裴医生看着他们夫妻二人,眸子在光线下,带着让人心慌的沉寂,“我当时的表情和你们一样,惊讶又不敢置信。这本该是天大的喜事,我检查到何太太怀有双胞胎,应该很高兴,更应该祝贺二位,但是我笑不出来。”
有一种痛从龙子昕的身体里漫溢出来,渐渐扩散到四肢百骸之中。
何俊峰身体在颤抖,“你的意思是……”一种从天堂到地狱的感觉油然而生。
裴医生也不隐瞒,直言不讳道,“我的意思很明了,就是希望二位不要这对双胞胎,等子宫修整一年之后,再要孩子。”
何俊峰脸色黯淡,心情沉郁,却还是点了点头,听医生的,都听医生的……
龙子昕沉默片刻,然后看着医生,“我只想知道,我喝过的中药对胎儿有没有影响?”她只关心这个,至于子宫脆弱什么的,她都不在乎。
裴医生说,“这个何太太可以放心,中药对你的身体没有副作用,对胎儿也不会有什么影响,但至于其他的,我就不敢保证了。”
龙子昕笑了笑,眼中的波光竟有些耀目,“既然如此,这两个孩子我要了。”
何俊峰脸色一变,“昕,别胡闹,听医生的。”
“何太太,你不适合怀孕。”裴医生眉皱得更紧了。
“我知道。”你刚刚不是已经都说了吗?龙子昕很平静,至少表面上是这样。
“何太太,你知不知道像你如今这样的身体根本就不适合孕育孩子,尤其还是一对每天需要瓜分你营养的双胞胎。”
龙子昕笑了笑,“从今天开始,我会努力吃喝,给他们最佳的营养。”
“不是……”裴医生力求用着通俗易懂的方法让她明白,“女人的子宫就是孕育孩子的土壤,我只能说你的土壤很贫瘠,却还要孕育两个孩子,你知不知,你这是要把自己陷入危险的状况里。”
何俊峰一听这话急了,“裴医生,你别听她的,你说怎么办就怎么办。”他不会让龙子昕冒险,更不会让她身陷险境,他可以不要孩子,但不能没有她。
那一刻,龙子昕眼睛亮的宛如夜空星辰,孩子气的眨眼,“孩子在我腹中,我说了算。”
“何太太,我希望你能够打掉这两个孩子,你和何先生还很年轻,以后还可以孕育更多的孩子,现在时机不对,你的身体需要好好调养。”
“听话,小昕。”何俊峰非常赞同裴医生的观点。
龙子昕突然轻笑出声,“……这两个孩子一旦打掉,我的子宫会更加脆弱,以后还能不能怀孩子,也很难说,不,我不会打掉这两个孩子。”
“你这是在只身犯险!我不允许!”何俊峰已经有些焦躁了,“不行,我不会听你的,裴医生,你安排手术时间吧。”声音里夹着哽咽。
他的心很痛,老天爷昨天才给他天堂,今天却又给了他地狱。两个孩子,双胞胎,他真的很喜欢,也舍不得,这种放弃犹如剜心之痛,但是……
妻子的生命和身体比什么都重要!
“何俊峰!”龙子昕嘴角扬起美丽的弧度,“你没有权利这么做。”
“昕……听话。”何俊峰看着她,妻子的身与心早已是千疮百孔了,有时候只是看着她,他的心就会刺痛着,“等把身体养好了,我们再生。”
他知道她做梦都想有个孩子,现在终于如愿以偿,她怎么可能舍得放弃?
裴医生在一旁看了,有些不忍,有些迟疑,她试图妥协道,“何太太,如果你真的选择要孩子的话,我们保留一个孩子好了,另外一个我们……”
“减胎手术吗?”龙子昕曾经在报纸上看见过这样的报导,闻言,她的脸好像绽开的白玉兰,笑容溢出,但却透着一丝阴郁,“我不会同意。”
“我也不会同意你的胡闹。”何俊峰看着她,俊雅的面庞异常冷峻,子夜般的双眸沾染了一层沉痛愠色,“两个都不要。”他也不要采纳裴医生的建议,只因那也是一种冒险。
龙子昕因为他的话微微愣了愣,咬唇盯着他,双眸水雾萦绕的同时,也充满了坚定不移。
“何太太,我是一名医生,不仅要为你的生命负责,也要为你的身体负责,因为有可能孕期几个月,你和孩子一起出事。”裴医生的话绝对不是耸人听闻。
要是孕期中途,孩子在龙子昕肚子里提前出事,不得已只能选择打胎,到那时对孩子对龙子昕都是一次彻底的伤害。
要是安全挺过了孕产期,可是龙子昕却会性命堪忧……
龙子昕知道,裴医生愈发这样说,何俊峰则会更加心惊肉跳,他愈发只会坚持放弃这两个孩子,她微微叹气,“俊峰,事情发生的太忽然,你让我好好想想。”只能采用缓兵之计了。
听到龙子昕这么说,何俊峰脸色终于好看了些,但还有些不放心,“不要敷衍我!”
龙子昕目光明媚漂亮,轻叹,“我不会拿自己的生命安全开玩笑。”
上车时,何俊峰把她放在驾驶座位上,小心翼翼,好似她是一个易碎的瓷器娃娃。
看着何俊峰上车,龙子昕声音很淡,也很慢,“俊峰,我真的没有这么娇贵。”她不要何俊峰因为裴医生的一席话,弄得草木皆兵。
何俊峰确实是草木皆兵了,回家的路上,40码的车速,弄得后面的司机恨不得哭爹骂娘了!
好不容易到了家,还不等龙子昕推开车门,何俊峰已经从外面打开副驾驶车门,不容分说,把她从车上抱下来,经过客厅的时候,甜甜见状,小嘴巴张成一个小O型,之后,又屁颠屁颠跟着上楼,“叔叔,我妈妈怎么了?”
“妈妈有小宝宝了。”何俊峰深知龙子昕性子倔,想要说服她放弃腹中的胎儿,还需要一定时间,而在这段时间里,他希望龙子昕能够安心静养的同时,还得到家里每个人的细心呵护。
“啊……”甜甜惊喜不已,转身下楼,乐呵呵的去告诉苏阿姨,早上叔叔抱着妈妈出门时,苏阿姨笑眯眯的告诉她,“甜甜,你可能要做姐姐了。”
原来她真的要做姐姐了,真高兴!
主卧室里,何俊峰把龙子昕放在床上后,望着她的神情里有着无奈和哀伤,“昕,你知道的,我从来都不愿意勉强你,更不愿意拒绝你,但是这一次,你听我一次好吗?我们放弃……对我来说,你比什么都重要。”
躺在床上的龙子昕沉重闭眸,她实在不忍心看着这样的何俊峰,“这种话题到此为止,从今往后,我不想听见你说‘放弃’之类的话。”
“……昕……”他不想她的身体受到摧残,更不愿意看见到时候一尸三命……
龙子昕微微叹气,最后说道,“俊峰,让我们一起努力,和孩子一起努力。”
孩子虽然没有成形,但他们毕竟也是小生命,他们那么喜欢她,在她怀孕几率渺茫的情况下还选择她做妈妈,那么她有什么理由说放弃,即便用她的生命换取两个孩子的降生,她也心甘情愿。
她的童年并不健全,她也曾在胡思乱想的年纪里设想过未来她的孩子,没有则罢,如果有,哪怕是再难,她也会对孩子负责到底。她总是会想起爸妈刚刚去世那段时间,生活在何家,有很长的一段时间里,她在睡梦中醒来,哭着找爸爸妈妈,有多少次晨间醒来,她的脸上还挂着泪,枕头上更是湿了一大片。
她渴望亲情,渴望血缘至亲,渴望能做妈妈,渴望在孩子的身上填补她今生的缺憾!
正如裴医生所说,她的子宫很贫瘠,既然两个孩子都不嫌弃她的贫瘠,她又有什么理由放弃他们。
只要腹中的孩子不放弃,她就更不会放弃!
龙子昕突然被何俊峰拥住,于是龙子昕就听到他的心跳声,一声声清晰无比,稳健有力。
片刻后,有水珠砸落在她的额头上。
龙子昕身体一僵,想要抬头,何俊峰却将她的臻首埋在胸前,声音沙哑中带着笑意,“昕,我害怕……”活了这么久,这是何俊峰第一次承认害怕,他以为他的人生字典里没有这两个字眼,原来一直都有,只不过让他害怕的人和事现在才出现。
“俊峰……”你是在流泪吗?
“昕,我们……”淡雅的话语,蕴含着千言万语,但是何俊峰却没有继续说下去,只是将脸庞埋在她的肩窝处,静静的抱着她,妻子这样坚定不移,他能怎么办?又该怎么办?
既然如此,那就她生,他生;她死,他也死!
有了这个决定之后,何俊峰给裴医生打通电话,按下免提键,只为让龙子昕也听听医嘱。
面对这对夫妻的执拗,裴医生又能怎样,只能尽其所能竭尽全力保胎,“……何先生下午来医院来一趟,我给开点保胎药,记得按时服用保胎药,注意卧床休息,避免体力劳动,暂停夫妻性生活。”
医生怎么说,就怎么做,只要他妻子和孩子好好的,不碰妻子,他是可以做到的。
没有忽略龙子昕听到“暂停夫妻性生活”的时候,耳朵似乎都红了。
若是以前,他倒是很喜欢看到妻子这么羞涩,但此刻却是满心满眼的怜爱和心疼。
龙子昕妊娠反应厉害的很,吃什么吐什么,若是偶尔不吐,何俊峰都想放鞭炮宣泄欢喜了,但他也说了,龙子昕只是偶尔不吐。
第二天晚上,何俊峰终于爆发了,也确实是急坏了,“别都吐了,好不容易吃进去,你倒是留一点啊……”
他这么一说,似是故意跟他找事一样,龙子昕吐得昏天暗地,胃里的东西更是被折腾的干干净净。
甜甜在一旁看不下去了,对何俊峰说,“叔叔,妈妈正吐着,你还说让她留一点在胃里,如果是我,我也恶心的想吐出来。”
没人理解何俊峰有多急,有多担心,又有多少无可奈何。
恨不得全都帮她受了,但……又有什么法子呢?
李一航和孟旭阳知道太太怀孕,自然是高兴的不得了,也终于明白老板星期天晚上的一醉方休为哪般!
度假村奠基,何俊峰没去,他陪龙子昕去医院了,李一航代表何俊峰剪裁,同时剪裁的还有言婉和刘总,何氏负责剪裁的是韩淑珍、何煜和欧阳芙蓉。
当天晚上,何氏还举办了一个小型酒会,既然是酒会,就免不了要喝酒,言婉身怀有孕,不可能喝酒,最后竟然编造她酒精过敏。
在美国的时候,言婉酒量不错,现在怎么忽然之间酒精过敏了?欧阳芙蓉盯着言婉脚上的那双坡跟鞋,百思不得其解。
何氏能够得到度假村这个大项目,言婉功不可没,但是在酒会上,韩淑珍却和言婉保持着一种不咸不淡的距离,若是过分热络,容易引起他人的怀疑。
参加酒会之前,言婉本来是准备穿抹胸晚礼服的,但是因为她右肩上的胎记太明显太奇特,常常引发众多视线的关注,在美国时,这样的例子数不胜数,若是没有怀孕,她倒求之不得,但是现在情况特殊,她不想引发众人的关注,怕露馅。
第二天,从美国来的质检团队到达江州市分公司,欧阳芙蓉在得知这个团队的人员之后,心一下子跌入谷底,她知道韩淑珍想要从度假村项目上获利,只能走投机取巧的路子,但是何俊峰却一下子堵死了韩淑珍的这条路子,因为质检团队里的几个人在工作上根本就是六亲不认,就算是执行总裁言瑾让他们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他们也会说“NO”。
完了,何氏这艘摇摇欲坠的大船已经踏上了它的死亡之路。
这天晚上,言婉脸色疲惫,眼神空寂,真是聪明一世糊涂一时,她怎么就会头脑发热把投注下在何氏?这个高智商的欧阳芙蓉什么道理都懂,可她只是想要生活在有何俊峰的城市,所以步子乱了,就连思绪也乱了。
夜深人静,她终于拿起手机,嘴里说着娴熟的英语,“Michael,我是欧阳芙蓉,我想预约,抽羊水做个DAN鉴定……”
C市繁华夜,同时也是空虚的夜,不知何时起,何承光在无人之夜,开始习惯抽上几支香烟解闷,他吸烟的时候,通常会很用力,狠狠地吸上一大口,然后慢慢地吞吐出来,父亲去世后,年迈的母亲执意要回她原来住的家,他执意挽留,还是枉然。
韩淑珍已经有好几个晚上没有回来了,何煜也一样,他们好像忘了这里,忘了还有他这么一个人。
……
伴随着龙子昕怀孕,何俊峰不仅不让她出门,他自己一连好几天没有出过鑫苑的大门,何俊峰给邓希玥打电话,婚庆公司就麻烦她了,他是断然不会让龙子昕去公司的。
“放心吧,姐夫。”邓氏餐饮的工作已经让她忙得不可开交,但是龙子昕怀孕是大事,所以婚庆公司的事情她义不容辞。
龙子昕的晨吐可以用惊心动魄来形容了,早孕反应把她折磨得精疲力尽。不管吃什么都吐,对气味更是异常敏感,就连她喜欢吃的香菇鸡肉粥也能让她狂吐不止。
她的脸开始变得黯淡无光,坐在梳妆镜前,像是一朵苍白凄艳的花,“脸色这么难看,我没法见人了。”龙子昕很无奈,但也只是说说而已,就当是打趣自己了。
何俊峰在她的脸上轻轻地印着吻,“哪里难看?比以前还要美。”
这个男人就是这样,即便她吐得如此狼狈,面容如此憔悴,他依然会在下一秒把她搂在怀里,一下又一下的亲着,亲得她脑子短路,觉得呕吐其实也并非那么难以接受。
这天周末,在一楼的卫生间,她吐得头脑发晕,却伸手推他出去,“我以后呕吐的时候,你能不能不要跟进来,太脏了。”
她自己都不想看那些未经怎么消化,就原封不动吐出来的呕吐物,更何况是他呢?但他真的是不嫌脏,他看了那些呕吐物,回头就跟新请的阿姨急,“不是说这些食物可以暂时止吐吗?怎么就又吐了?”
何俊峰正发牢骚的时候,听见客厅里有人说话,“甜甜,你妈妈呢?”这声音,不是言婉,还能是谁的?
龙子昕“怀孕”,何俊峰左右不离身的伺候,这些她都知道,所以才想来看看龙子昕是如何以假乱真,糊弄何俊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