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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一怔,这个名字是不是太严肃了?然而望着他那双十分严肃的眼,她忽然明白了他的心情。
他是帝王,是天下人的帝王,他对天下人的挂念,终究不会改变的吧?
而她的儿子……她忽觉自己的怀抱很沉。她所抱着的,也便是未来的帝王吧?
就在这时,刚刚得了名字的婴孩哇哇大哭了起来,薄暖吃了一惊,连忙轻轻拍哄,“乖,乖不哭啊……是不是不喜欢这个名字?”她笑了,“都是你阿父的主意!”
顾渊一蹙眉,“谁说他不喜欢?”便恶狠狠地瞪着那哭闹不止的小儿,“你不喜欢吗,嗯?顾民极?”
她忙将胳膊一缩,“别吓着孩子。”
顾渊更加不悦:他总觉阿暖对孩子比对自己上心得多。然而却还是忍不住掠了一眼哭得脸色发紫的小孩,“我看他是饿了。”
薄暖一怔,却听阁外寒儿扑哧一声笑了出来,脸上噌地窜起了红云。寒儿稍稍撩起了梁帷,行礼道:“皇后,奴婢带他去找乳母吧。”
薄暖讷讷地应了一声,将小民极递了出去。孩子的哭声终于远而渐止,她的目光却仍追随着寒儿的衣影,便连顾渊脸色不善都没发现。
若不是她刚刚生产,身体虚弱……他一定要好好地治她一顿!
薄暖回过头来,便对上他灼热的目光,微微一怔,他已欺上身来,一下子将她推倒在榻上!
“唔……”她想挣扎,他却封住了她的唇,一整副瘦而结实的身躯覆了上来,将她压得死死的,她感觉到了他身上的热度,而那热度渐也燃到了她的身上,两具火热的身体紧密地贴在了一起,连一丝缝隙都没有,她如那溺水的人,她一定是快要溺毙了,溺毙在他密不透风的吻中。
“讨厌,”待他终于稍稍放开了她,她便迫不及待地喘息起来,仿佛被抛上了岸的鱼,一离水却又更加地渴。横了他一眼,“你压着我了。”
他脸色微沉,却还是乖乖地侧躺在她另一边,看了她一眼,翻了个身,撂给她一个黑色的背影。
她哭笑不得,明明被欺负的人是她,他怎么一副受了天大委屈的样子?伸手轻轻推了推他,“怎么啦?”她小声问。
他不说话,脊背在被她触碰的一瞬僵直了。
她一手撑着头一手伸到他面前去,想将他扭转过来。他心头无名火起,一把拍掉她的手,“做什么!”
她愕然,“我……我想你看看我。”
他顿了顿,冷冷地道:“你才不想看我。”
她更加莫名其妙,“谁说的?”
他深深吸一口气,终于自暴自弃般闭着眼睛说出了口:“你都不高兴我亲你!”
她呆住了。
空气都凝固了,他咬着牙,闭着眼,侧着身,明明都豁出去了,可是感受到她的沉默,他的心还是止不住地下坠。
他都那样亲她了……她怎么还是不想要呢……
真是个难以取悦的女人啊。他愤愤然想。又或者她根本就没有那么喜欢自己吧……
“子临。”身后终于传来了女子平静的声音。“转过来。”
他不想转身的。可是那声音仿佛是带了魔力,竟诱惑得他终于转了过来——而她已悄然无声地吻了上来。
向来都是承受的一方,今次忽而主动,叫他又惊又喜地睁大了眼。她的吻略微生涩,却柔嫩生香,唇齿都温润得不经一碰,还在他的呼吸间带着羞涩轻微地埋怨:“你怎么不闭眼……”
“遵命。”他好笑地闭上了眼,黑暗中她稚拙的吻却更如一种挑逗,他想伸手,却被她握住了。
“不准动。”她的话声里噙了一抹笑意。
他真是爱煞了她这种温柔的强势,堂堂大靖皇帝,竟然便在她这轻不着力的三个字中臣服了,他任由她不得法地吻着,忽尔伸舌轻挑——
她轻“嘶”一声,亲吻蓦地加重,他得意欲笑却笑不出声,只感觉她的热情仿佛要将他给烧熔了……
他终于挣脱了她的控制,一手按住她的后脑,她嘤咛一声,而他滚烫的吻已浇在她的肌肤上。
她难耐地呻-吟:“不要……脏……”
她生了孩子未满一月,洗沐都必须简省从事,而他素来好洁,一定会嫌弃的吧?这样一想,她便有些尴尬了,方将热起来的情潮又微妙地减退,不好意思地推了推他。
他闷哼一声,“你什么都好……”叹息般道,“就是太不解风情。”
说完,他终于是放开了她。两人厮磨了半日,长发松散,衣衫凌乱,那恼人的*却还如火如荼地在空气里烧着。他修长的手指勾弄着她的发,低哑地道:“若不是看你体虚,我一定吃了你。”
她讪讪,“我脏得很,不好吃。”
他轻挑眉,“我的皇后哪里都是香的。”
她羞红了脸,索性转头不理。却听见他笑了出声,“心情好了?”她轻声问。
他这才想起自己方才在恼恨些什么,本来早已抛去了九霄云外,此刻却还想逗一逗她,“没吃着你,心情怎么会好?”
她有些着急了,“我,我都……你亲我,我怎会不高兴?你真是……莫名其妙,无理取闹!”
他朗然大笑起来,手指拈起她下颌,揶揄地看着她,“皇后谨慎着用词。”
“我才没有说错……”她仍是嘴硬,“你说你,你是不是还要跟个小孩子吃味?”
他一愣。
她点着他的胸口,一气说了下去,“那是你儿子!可不是我一个人能生出来的……”脸上又是一红,“你这个做父亲的,怎么能嫉妒自己的儿子?”
她竟然都看出来了?一时间,顾渊只觉心情复杂难辨,想起儿子那水汪汪的眼睛,竟颇有些愧疚似的。
她看他表情,真是恨铁不成钢,“你若不去亲近他,便也别来亲近我!”
“我也不是讨厌他。”顾渊沉默了半晌,“只是我每一看到他,就忍不住想起你生他时受的苦……”
她微微惊讶地抬眼,而他的目光深沉如洪荒,隐含着惊悸和痛楚,她忽然不知该说什么好了。
女人生育的痛苦,他即令身为天下之主,九五之尊,也是永不能体会、永不能以身相代的。那是他无论看了多少的书、做了多少的准备,都还是陌生、还是无能为力的痛苦。
这样的痛苦,一定已经镌入他的心底了吧?
她只能张开双臂抱住了他,仿佛哄孩子般将他的脸贴在自己的胸前,一下下梳弄着他的发,“他是我和你的孩子。”她轻声说,仿佛在坚定着什么一般,“子临,我们,都已是人之父母了——我虽然辛苦,但也很开心。”
他依恋地蹭了蹭她的心口,耍赖似地,“开心就好。”
“只是民极身体太虚,我总不放心。”薄暖叹了口气,“太医说他毕竟是早产的孩子,这几个月很危险……”
“我会延聘天下名医来给他治病。”顾渊轻声道,“你不必太过劳心,我们的孩子一定会好的。”
“阿母曾对我说……”她的声音遥远而安详,“如果你爱一个男人,最好的证明,就是为他生一个孩子。”说着,她自己却先笑了,“你看,我连这样的苦都为你受了,你还担心我不爱你么?”
他没有再言语了。只是抱紧了她,紧紧地,宛如婴儿依偎于母体,水乳-交融,再没了距离。
趁着皇嫡子顾民极的满月宴,顾渊将广元侯薄安召回了朝,仍旧拜为大司马大将军,却并不让他领尚书事,外朝一应奏疏,全由中常侍孙小言直接传达天听。舆情鼎沸,道皇帝疏远老臣,而专信宦官,顾渊便当没听见。
与此同时,诏书特下,立皇子顾民极为皇太子。
顾渊站在床边,看阿保给顾民极罩上一层又一层的华丽衣衫,仿佛富丽堂皇的茧。才一个月大的小孩,已经是眉眼分明,他总怀疑这不是真的——自己当真就这样“造”出了一个人,一个与他一样的人吗?他想伸手去触碰他,去感受他,却碍于外人在场,拉不下脸子。
那阿保却是谙熟人情,笑道:“太子殿下可乖了,陛下想不想抱抱他?”
他一怔。他——抱?抱——他?
然而阿保已抱起了顾民极递往他怀里,“陛下小心着些,扶着他的头。”
顾渊手忙脚乱地接住了,按着阿保的说法胆战心惊地护着孩子的头脸,低头打量着顾民极。这孩子成日成日地生病,也不哭,也不说话,真是让阿暖操够了心。孩子的眼睛里像是藏了两汪水潭,清澈地倒映出他歪歪斜斜的影子,皮肤娇嫩得吹弹可破,他已让詹事用最轻软的布料来做衣裳,却还是生怕划伤了他。这种含在嘴里怕化了、捧在手里怕摔了的心情,就是做父亲的心情么?
他微微惘然。为什么他的父亲,却不是这样对待他的呢?
顾民极咬着自己的手指头,愣愣地看着这个男人。“哎哟殿下,可不兴咬手指的啊……”阿保连忙将他的手指头掰出来,他扁了扁嘴,仿佛要哭了一般,顿时让顾渊有些慌了,却听顾民极挣扎着嚷出了一个字:“不!”
顾渊心头一沉,求助地望向阿保。他的孩子,不喜欢他的怀抱吗?他感到深深的失落,好像有一条细线悬住了他的心,被人猛地一拉,便是难言的抽痛。
阿保初时也未明白,但听顾民极不断地喊着:“不——不,啊,不……”阿保睁大了眼,蓦然反应过来:“殿下在唤阿父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