步步皆惊迷雾显(二十七)

染洛荨 / 著投票加入书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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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三王爷楚珩溪看到皇兄缓缓走向屿筝,心中不免替她捏了一把汗。皇兄的脾性他是清楚的,即便再宠爱一个人,对皇兄而言,妃嫔就是妃嫔,是恭顺的存在。可偏偏屿筝在如此多的随行面前,毫无惧意地驳了皇兄的颜面。

    他是皇上,自然不允许妃嫔有任何的忤逆。只怕眼前的女子还不清楚,自己要面对的会是什么?重则丧命,轻则也会沦落冷宫,寥度此生。

    正当楚珩溪犹疑着要不要想法子替屿筝解围的时候,却听得皇上轻笑一声道:“看样子朕是白白担心你了,既然无碍,不如随朕一并去猎苑瞧瞧吧!”

    随即在众人的低声惊呼中,皇上竟将筝顺常拦腰抱起,大声吩咐道:“备马!”跟在身后驯马的小太监便急急往兽苑马厩跑去,但见皇上怀中揽着筝顺常,便朝着众人吩咐道:“摆驾猎苑!”

    屿筝本做好了被皇上责罚的准备,却不料皇上竟当着众人的面将她抱起,大步朝前行去。就连一侧的方筠也不免露出了十分惊讶地神情,虽知白屿筝是皇上的新宠,却不知皇上竟宠溺她到此等地步。

    尽管众人无一不惊,无一不叹。可屿筝却毫无喜色,她默不作声地端详着皇上刚毅冷峻的侧脸,心里却清楚,皇上此番行径,无疑是将自己推到了风口浪尖上。她知道,皇上这样做,无非是在向三王爷宣告着什么,但皇上却忘了,这后宫中还有多少千丝万缕的羁绊。

    不做挣扎,屿筝只用皇上一人听得清的声音轻声道:“皇上如此,是要置臣妾于死地吗?”

    朝前大步行去的楚珩沐微微低下头来,看着怀中那双明亮的清眸:“终于肯看着朕了?你倒是说说看,朕如何置你于死地?”

    屿筝微微垂首,沉声道:“皇上这般,只怕传到太后和皇后耳中,责备臣妾持宠而娇、狐媚惑主……”

    听到屿筝这般说,楚珩沐便知道她意在借后宫争斗让自己放手。可身为帝王,既然做了,又有何惧怕,更何况他在屿筝的口中听到了最不想听到的。太后!太后又能如何?他楚珩沐可以放任淳佳在宫中自生自灭,但却没说保护不了自己所爱之人……

    所爱之人,当这个念头在楚珩沐心里升腾的时候,连他自己都被吓了一跳,脚下一顿,揽着屿筝的双手不免微微一松。突如其来的停滞亦让屿筝也吃了一惊,下意识地伸手攥住了他的前襟,生怕摔落下去。

    楚珩沐回过神,揽着她的手又紧了几分,便沉沉一笑:“你该知道朕为何如此,不过你自是安心,有朕在,不会让任何人伤到你便是……可前提是……”楚珩沐又将屿筝揽紧了几分,在她耳边低声道:“你只属于朕一人……”

    这是皇上最初也该是最后的警告,屿筝终于知道,眼前的男子本不是她想象的那般简单。温柔浅笑只是表面,杀伐果决和强烈的占有,才是他真正的模样。

    情绪烦乱间,被皇上小心翼翼地置于马背上,随即便见皇上扯住缰绳,身形利落地跃上马背,将她揽在了身前。

    厉喝一声,马儿便疾驰起来。屿筝本以为会如方筠策马疾驰那般颠簸,不免伸手出紧紧握住了马鞍,却很快察觉到皇上将她紧紧周护在怀中,虽是颠簸,却十分安全。

    出了顺德行宫往西南方向行去,便是猎苑。方圆几百里之内,都是猎苑的范围。此处山高林密,亦有不少鸟兽栖息其中。猎苑中有一处空地,偏生矮草,此处搭了林台,亦有侍卫把守,似是休憩之地。

    皇上策马行至林台前,将屿筝放在林台上,便笑道:“在这等着朕……”说罢便驱马朝着三王爷一行而去。

    方筠紧随其后,只是略有些担心地从马背上回过头看着屿筝。此处虽有侍卫把守,可说到底也是猎苑,野兽出没是常有的事,皇上将屿筝放在此处,若是有什么万一,对于没有武功的屿筝而言,无疑十分危险。方筠不明白,皇上为何要待屿筝来猎苑。

    然而正在思量间,却听得皇上唤道:“筠贵人!”

    不敢耽搁,方筠打马上前,便见皇上笑道:“方箜铭的箭法让朕记忆深刻!你可莫要让朕失望才是……”

    “臣妾遵旨……”方筠应道。

    楚珩沐不免微微一笑,方筠不同于其他妃嫔,因得是方箜铭的女儿,自幼文武双习,较之众多男儿亦是有过之而无不及,分明是可塑将才,却可惜是个女儿身。

    敛起内心的惋惜之情,楚珩沐看向一侧的楚珩溪道:“三弟,自你离京三年,朕有许久不曾与人好好比试了。今日你自是大胆放开手,朕定不会输你……”说罢,楚珩沐勾起唇角微微一笑,便豪放的厉喝一声,催动马儿入林。

    楚珩溪看着皇兄绝尘而去的背影,心中有一丝异样。他陪伴皇兄狩猎多年,清楚地知道皇兄从不在狩猎一事上与他计较高低输赢。可今日皇兄却一反常态,颇有志在必得之势……楚珩溪微微侧头,朝着林台上的屿筝悄然瞥去一眼,心下便明白了几分。于是厉喝一声“驾!”便挽着强弓,朝着皇兄追去。

    见狩猎一行绝尘而去,屿筝这才叹了一口气,缓缓坐在放置于林台的椅上。阳光从高大茂密的树叶间散落下来,在脸上和身上投下点点光斑。听到渐行渐远的策马声,整片猎苑渐渐显得静谧安和起来。只有翠鸟的叫声远远近近地传来,此起彼伏。

    屿筝知道,皇上带她来猎苑,不过是略施小惩罢了。也不知这场狩猎要过几个时辰才能结束,漫长的等待总是最磨人的。叹了一口气,屿筝打算静下心来安静等待,顺便想想此番回宫之后,该用什么法子找到颜冰哥哥。难道是要再去锦香殿一次吗?

    就在屿筝沉思之时,一侧侍卫忽然捧着绒毯上前,低垂着头沉声道:“皇上有命,筝顺常病体才愈,见不得风……”

    屿筝从他的手中接过绒毯,覆于膝上。却又听得侍卫低声道:“筝顺常可需饮些热茶,这猎苑山风寒凉……”

    “不必……”屿筝正在思索,被他打断亦是有些不悦。然而目光无疑落定在侍卫的佩剑上时,屿筝募然睁大了双眼,但见剑柄上雕刻着一朵精巧的六瓣梅花!

    急急抬头看去,便迎上了颜冰那双微微含笑的双眸。

    屿筝强压着几乎要冲口而出的惊呼,轻咳了一声便朗声道:“皇上也不知几时回来,本主闷得慌,想四处走走……”

    但听得颜冰沉声道:“皇上吩咐,林中时常有野兽出没,筝顺常不便走动……”

    屿筝起身,佯装无谓地说道:“本主就在林台附近走走,你自是周护便是……”说着便缓缓走下林台,朝着林台背面的一片树林行去。

    颜冰跟着屿筝方一走入林中,便见屿筝又惊又喜地叫道:“颜冰哥哥!怎么是你?!”

    但见颜冰带了几分调侃的笑意道:“为何不是我?”

    屿筝惊喜间,不免想到这些日子来所受的委屈,眼泪便不知不觉地从眼中滑落:“只是没想到会在这里看见颜冰哥哥你……”

    一看到屿筝落泪,颜冰不免有些心慌。自幼宠惯了的妹妹,在允光时容不得她受半点委屈,也不曾见过她伤心落泪,怎的此时竟哭的梨花大雨。

    “小筝!这是怎么了?”颜冰慌忙问道。

    然而屿筝只是抹去泪水,冲着颜冰绽出一个笑意道:“无事,只是看见颜冰哥哥,太高兴罢了……”

    颜冰松了一口气,这才上前替屿筝拭去了脸颊上残留的泪珠道:“此次我奉命当差,不曾想你也随驾来了顺德行宫。还在想有什么办法能见你一面,谁知如此之巧……”

    听到颜冰的话,屿筝也应道:“我也在想如何能找到你,既是这般凑巧,我也不做他言,药笺阁的方子可是你拿走了?”

    话语一落,但见颜冰脸上浮现一丝诧异之色:“难道不是你寻机取出?”

    “不曾!”屿筝大惊,随即忐忑不安:“糟了!”

    “怎么?”颜冰疑惑问道。

    屿筝将清桂苑发生的事情一一道来,颜冰越听也越是神色沉重:“照此说来,如果郁司药没有说假话,那么此事便还有他人插手其中……”

    “不错……”屿筝点点头:“且我觉得,郁司药所言不虚,她十分笃定是我拿走了药方,所以才将此事尽数说出。可见即便是有他人插手,也是郁司药意料之外的人……”

    听到屿筝如此说,颜冰不免有些担忧地说道:“小筝,此事疑团重重,其中隐藏什么样的危险不得而知,但我希望你不要卷进来。如今你虽为顺常,可看得出皇上对你十分宠爱,你只需安稳在宫内生活,要知道你能幸福安乐,是娘亲一直以来的期许……”

    颜冰说起姑母,屿筝的眼眶不免有发红,正待她开口说话时,却听得一声震撼山林的低吼。颜冰大叫一声:“当心!”手起剑出,同时上前抱住屿筝侧身滚出。

    屿筝从惊慌失措中起身看向颜冰,但见他持剑的右臂已鲜血淋漓,不远处,一头暴怒的棕熊站立起来,低声怒喝,震得附近林中的雀鸟纷纷逃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