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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近河立刻派人拿工具去撷取水垢,不一会儿,派去的人兴高采烈地回来了,手里拿着一个盘子,盘子里有一些湿润的白白的东西,这白白的东西看起来纯白无杂质,简直像天生成的一样,确实是水垢啊,真的成功了。
现在距离赵正向着井水呕吐秽物已经好几天了,应该都沉淀掉了,夏近河有些十全十美,不想要水垢上沾染上一点的污秽。
夏近河激动的握住赵正的手,久久不能放开,感动了一阵,忙带领人来到了小官人的房里。
小官人还在厚厚的被窝里包裹里,简直不透出一点气息来,夏近河怕水垢味道不好,又叫人拿上好的蜜调和了,两个丫鬟扶起小官人来,夏近河亲手一汤勺一汤勺地喂给小官人喝。
只见露出面貌的小官人整个脸都被癞疮覆盖着,五官都很难分辨出来,这儿一块青色那儿一块红色的,整个嘴巴也突突的,好像肿起来一样,任谁看了第一眼都不想看第二眼。
赵正看了一眼,移开了眼睛,心里很是欣慰,这么病重的小官人终于可以恢复健康了,自己也终于做了一件功德无量的好事,不过这都是归于我的功劳,世上还是好人多啊。
夏近河一勺一勺地喂给小官人喝水垢,小官人喝了一口后,好像觉得味道不好,有要吐出来的意思,夏近河连忙告诫他千万不能吐,并说了这些水垢的来之不易,小官人很听话,忍耐着又喝了起来。
赵正从他面目全非的脸上看出了很难受但还是努力接受的样子,不由得又想起了寿儿,寿儿以前生病了吃药时也总是嫌药苦不想吃,但每次还是咬着牙忍耐着乖乖地全都吃了。
多好的一个孩子啊,可是他就是没了,自己再也见不到他了。
赵正想起往事,不由得有一阵心酸,眼角湿润,就要落下泪来。
这时小官人已经将那些调好的水垢全都喝了,丫鬟们将他放平用棉被又包严实了,夏近河看着安安静静的小官人,他不知道这水垢是吃多久才能生效,又每天吃几次,他转向赵正,想让赵正再去喷火,因为他认为小官人这么重的病不可能吃一次水垢就能好的。
他正要开口说话的时候,只听床上的小官人啊的动了一下,他转过身,只见小官人身上盖着的棉被已经被推开,小官人烦躁地在床上动来动去。
夏近河有些欣喜,水垢生效了,只见小官人露出的脸上满是痛苦之色,嘴里一下一下地喘着气,先是烦躁地动几动,慢慢地全身大动起来,手脚都不安稳地在身上撕扯起来,好像很热的样子。
夏近河忙让丫鬟们帮小官人脱下身上的衣服,小官人生病以来一直怕冷,现在却怕热,难道这是病要好的征兆吗?
夏近河兴奋地睁着两眼看着,这水垢也太灵了,刚喝进去就起效了,简直比灵丹妙药还要灵丹妙药,难道小官人马上就要好了吗?
他不由得激动的两只手互相搓来搓去。
只见被脱光衣服的小官人身上亦是长满了癞疮,浑身简直没有一块好的皮肤,整个人看起来就像一只变大了的癞蛤蟆,真是看的好不寒碜人。
脱去了衣服,小官人似乎是凉爽多了,安静了下去,但还是张着嘴,呼哧呼哧地喘着粗气,但过不了多久,小官人忽然嘴里发出痛苦的声音,在床上开始来回滚动起来。
夏近河这时有些慌了,不对啊,怎么看小官人的样子不是越来越好,而是越来越痛苦呢?怎么回事,难道是吃的水垢有些多,药力重了,都怪自己,当初也没问那游方道人要是得到水垢后一次服用多少的量。
小官人痛苦的神情越来越厉害,嘴里也发出了近乎是痛苦的声音来,在床上更是滚过来滚过去的,一刻也不能安宁,夏近河开始慌张了,一时手足无措,不知该怎么办。
赵正也有些莫名其妙的,从没见人吃了灵丹妙药会有这样痛苦的反应。
小官人继续翻滚着,慢慢地身上的肌肤开始迸裂开来,有黑颜色的血水从他肌肤上流出来,他痛苦的打着滚,好像再也支持不住,但不知该如何是好的样子。
夏近河慌了,所有在场的人都慌了,这水垢力道也太霸道了吧。
小官人仰起头来,满脸癞疮的脸上露出一双无神的眼睛来,望着夏近河,脸上的肌肤干巴巴的。
夏近河慌地叫道:“儿子,你感觉怎样?哪里难受呢?”
小官人努着身子,两只手伸过来伸过去,不知要抓住什么,也不知想干什么,夏近河慌的忙叫快拿些水来,丫鬟们七手八脚地拿了茶杯来,慢慢地要喂给小官人喝,但甫甫挨过去,就被小官人用手摔开。
夏近河吓得不知到底怎么了,只见小官人的眼睛睁的大大的,脸上完全现出痛苦之极的神色来,脸上也慢慢地有黑颜色的血从癞疮周围渗出来。
一直折腾了有差不多两个多时辰,小官人出了一身的汗,身上的癞疮都崩裂了,一派血肉模糊的样子,夏近河见他安静下来,才稍稍放下了心,也不敢再去惊动小官人,任由他那样全身脏兮兮的躺着。
就这样又过了两天,小官人这两天还是时而发燥时而安静,饭也不怎么吃了,只是喝一点水,夏家的人每天都守在小官人的房间里照顾他。
这两天赵正没有过去,但他的心里比谁都着急,他原先想着灵丹妙药吃下去会很快就见效的,但现实跟想象的完全不一样,不知道小官人到底会怎么样。
他心里很是焦急,焦急的在房间里踱过来踱过去,一点也安不下心来。
正在这时,福管家过来找赵正,说是夏老爷找他,赵正心里忐忑的不知小官人怎么样了,跟着福管家一径来到了小官人的房间,只见床上的小官人披着衣服安安静静地坐着,脸上的癞疮掉了许多,露出了些正常的皮肉来了。
赵正见小官人好转了很多,心里很是高兴。
夏近河把赵正拉到身边,谢了他一番,说多亏了他,小官人的癞疮掉了许多,又惭愧地说想让赵正好人做到底,再去喷火弄些水垢,以便彻底治好。
赵正听夏近河这么一说,心想这可是人家的灵丹妙药,宝贵的很,自己要了一次了,再去跟人家要好像很不好,他很想说出真相来,但想想最终还是没有开口,闲聊中随便说起苁蓉谷来,夏近河皱着眉头说烦心的事真是一件接着一件,小官人的病有点起色了,想不到又有烦心的事找他来了,说着絮絮叨叨地说了起来。
原来苁蓉谷的人来这里是要来买夏家的一件物事的,那件物事是个烛台,说来可笑,这个烛台一代一代地从夏家流传下来,都不知有几代了,以前这烛台还点蜡烛用用,后来因为年代久远,现下所用的烛台样式已变的美轮美奂了,而夏家这个烛台样式既老旧,又生锈了,既不美观也不实用,夏家几年前就将它置放到杂物堆里了,要不是这烛台是老一辈流传下来的,夏家早就当废品扔掉了。
但不知苁蓉谷怎么知道了这件事,千里迢迢赶来要买走,据苁蓉谷谷主莫须有说他酷爱古物,听闻夏家有此年代久远之物,便想用钱买了,珍藏起来。
夏近河初头以为人家大老远跑来要一个自己废弃的烛台,即便不给钱,自己送了也无所谓,但莫须有出手大方,竟拿出一百两黄金来要买走,他这一举动反而让夏近河疑惑起来,对方愿意出这么高的价钱收走一个烛台,难道这烛台是一个宝贵,他不由得心里犹豫了,苁蓉谷既然愿意出这么多的价钱,那这个烛台一定是个宝物无疑了,所以夏近河反而犹犹豫豫的不想卖了,直想找出这个烛台到底是什么宝物,但他问遍了家里所有的老一辈,都说不出个所以然来,而且自己私下里偷偷拿烛台去当铺里问过,也说并不值钱,真不知道到底是怎么回事,为此,他都烦心了好几天了。欲待不卖,苁蓉谷的人走了以后,自己拿这烛台也没分毫价值,欲待卖了,自己又怕吃亏。
夏近河见此时儿子的病有了起色,又想让赵正帮忙,便簌簌叨叨地向赵正发了一会牢骚。
赵正唯唯诺诺地应着,问了夏近河苁蓉谷的住处,便答应了,走了出来。
他一路走一路想,如今到了这一步只好好人做到底,再去求归于我赐点灵丹妙药了,他平生最不爱求人了,如今是为了救人而求人,只能是硬着头皮了,他走着忽然又想既然苁蓉谷有此灵丹妙药,为什么不拿这灵丹妙药换那个烛台,不是轻而易举吗,到时候两家都高兴,何至于现在夏近河这么愁眉苦脸呢?他想了一会,想不出原因来,这时也走到了苁蓉谷所在的那个院落中。
苁蓉谷原来是客,夏家当然是安排了上档的住所给他们,赵正来到了门外,徘徊着不知进去怎么说话,要是遇见苁蓉谷谷主的话,自己该怎么说才行,他在外面探头探脑地看,希望能看到归于我。
这时只见走出一个人来,正是归于我,赵正欢喜的什么似的,归于我却皱着眉头,将赵正拉到一个僻静之处,问道:“赵东家你来做什么?”
归于我毕竟有些心虚,要是砒霜的事败露了,赵正又赶来找自己,不是正好牵连自己吗?他边问着赵正边四处看看有没有人。
赵正道:“你的药果然有效,夏家小官人的癞疮好了许多了。”
赵正说了,归于我简直不敢相信自己听到的,不会吧,吃了砒霜不仅没有被毒死,反而治好了病。
他有些不敢相信,直勾勾的盯着赵正看了一会儿,然后才细细询问了,赵正又一五一十地将夏家小官人吃了灵丹妙药的情景说了一遍。
这简直超出了归于我的理解范围,他实在搞不懂为什么会这样。
这时赵正已眼巴巴地说出了想再要一瓶灵丹妙药的要求。
归于我听了,装作大怒道:“赵东家,你也太贪得无厌了,那是灵丹妙药,那是有钱也买不来的。我好心帮你,你反而得寸进尺了。”
赵正不免有些尴尬,自己确实有些过分了,但自己也是为了救人,才不得不这样硬着头皮求人的,他挠挠头,很失望的样子。
归于我看了赵正一眼,脸上仍是怒意未去,道:“罢了,赵东家,看在咱们是老熟人的分上,我再帮你一次吧。”
赵正听归于我虽然生气但还是要帮自己,喜的什么似的,连连笑着致意。
归于我向四下里看看,道:“你再不可来这里,咱们明天这个时候在亭子那边见吧。”
赵正不知道归于我为什么不让他来这里,但不好多问,连连点头,屁颠屁颠地回去了。
当夜,归于我又穿上小厮的衣服来到市镇,不过这次换了一家药店,又买了一包砒霜,他心想叫你不死,看你怎能不死。
第二日赵正早早地就来到了亭子旁边等待归于我,可是等了好久,归于我却是没来,他左看右看,一直到傍晚时分都不见归于我的影子,赵正心里不免焦躁,心想归于我这是去哪了,他不是一个不守时的人啊。
又等了一会儿,月亮都上来了,还不见归于我的身影,赵正心道,看来归于我毕竟是无心帮我,他一定是随口哄我的,求人不如求己,还是自己想办法吧。
当下失望地垂着头便向破花园里走来,他心想我再加把劲说不定真的能结出真的水垢来。
自从夏家用得着赵正后,便给了赵正进破花园的钥匙,赵正打开铁门,慢慢地走了进来,此时月已出现在天空,破花园里一片的寂静,静悄悄的绝无一点人声,赵正心里有一点害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