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凌普之事很快在宫内宫外传开了。胤禛初听此事,倒是没有立时就来寻胤礽,他是先去查了然后再来找胤礽的。
“二哥,”胤禛为了此事也有些忧心忡忡的模样,“我去查过了,从凌普借债的赌坊里根本什么都查不到。其余的地方更是丝毫的蛛丝马迹都差不出来。从整个事情看来,都像是凌普自个儿滥赌借债而后亏空帑银的,跟旁人一点干系都没有。哦,对了,还有凌普身边的人和任内务府总管我也都查过了,一点异常都没有。”
胤禛道,“二哥,要么,这事儿就是凌普自己做下的,跟任何人都没有关系;要么,就是有人处心积虑的设局引凌普入局,用以陷害二哥的。我自己觉得,后者的可能性比较大。”
“凌普自己不会做这样的事情的,我了解他的性子,他不敢的,”
胤礽道,“只能是有人设局引/诱凌普惹下祸事的,你什么都查不到,不就证明了这一点吗?没有异常,才是最大的异常。”
见左右无人,胤礽又道,“你上次不是说,有人暗地里去查过大阿哥之事吗?他们也有所怀疑,认为大阿哥不会无缘无故的谋刺我,可是最终,不也是什么都没有查到么?不过空有怀疑罢了。所以,咱们能把痕迹抹得干干净净的,难道他们就不行么?我现在身在局中,也正是他们想要的。”
胤禛听胤礽屡次提及他们,便道:“二哥说他们,二哥是猜到这事儿是谁做的了吗?”
“若要说是谁,其实你我心里都清楚,除了那几个人,还能有谁?其实我早该想到的,大阿哥出事时,明珠那样安静,肯定是他已有了成熟的布局谋划,可惜我心神有限,实在是顾虑不到那些了,”胤礽道,“不过如今再查这局是谁设下的已然不重要了,最要紧的,还是怎么样设法抽身才行。”
胤禛闻言道:“如今案子还在审理之中,皇阿玛派去不是咱们的人,我如今就怕他们将凌普屈打成招,把二哥的嫌疑给坐实了,那样就不好办了。二哥,你预备要怎么办呢?需要我帮忙吗?”
“但凡我有事,你最好不要出面,也不要帮我,这个原则我从前就与你说过的,这个时候,你该保持旁观的态度,与我不远不近就好,千万不要插手此事,否则,一定会惹得皇阿玛猜忌,认为我们兄弟结党的,”
胤礽道,“至于凌普这件事,我心中已有了对策。四弟,即使到了最坏的时候,我相信我也有办法应对的,你不要担心。”
胤礽不要胤禛插手,胤禛自知其中的利害关系,只在私底下留意此事,此次来毓庆宫后就再未来过,切切实实的做到了胤礽所嘱咐他的不远不近。
然则凌普之事却并未尘埃落定,反而再起喧嚣。
凌普受审时,经不住刑讯,在受刑之时大喊皇太子救我之句,使得他替胤礽顶罪之说越发的令人信服,所有人都说凌普亏空帑银,是因为胤礽将这三十万两帑银私吞了,如今东窗事发,就叫凌普出来顶罪的。
胤礽的嫌疑也被作为一种猜测在审讯凌普的时候被问了出来,却被凌普断然否认了。然则,在凌普受审后不过数日,凌普却在狱中绝食而亡,只留下一份遗书。遗书中写明了亏空帑银皆系他之过错,他情愿以死谢罪,但这件事情与皇太子无关。
凌普死后,亏空帑银案无法再查下去了,这份遗书和凌普的最初供词就被刑部主官递送到了康熙跟前,最终还是要由康熙来定夺的。
凌普之死是胤礽所始料未及的,就连石氏,也不明白凌普为何要自己绝食而亡,她问胤礽道:“凌普死时,说是情愿自个儿以死谢罪,也不要牵累皇太子。还说,你待他不薄,他不能回报你万一,只能以死来证明你之清白。只希望以他的死,来抵消亏空帑银的案子。说起来,凌普也是一片忠心了。可是胤礽,若是皇阿玛不这么想怎么办呢?倘或有人在皇阿玛跟前说凌普是畏罪自尽,那凌普就是白死了!”
胤礽没回答石氏的话,他在心中仍骂了凌普是个蠢材。凌普绝食而亡,不但不会让他撇清关系,反而会弄巧成拙,让众人以为他是死于自己的逼迫,最终定会演变成凌普是畏罪自尽的。
不过,胤礽想了片刻后,便顿悟了凌普的动机并非只有石氏说的那些。凌普还有一层动机,只怕是外人都不知晓的。
当初胤礽了结索额图的事情,也只有凌普一人知晓,也是凌普派人经手的。而胤礽对凌普的说辞便是,了结了索额图后,才不会牵累到他,也只有了结了索额图,才能恢复些许康熙对他的信任。凌普这个蠢货,只怕以为如今他的这件事,也只有他死了才能够了结。凌普大概以为,只有他照着索额图那样死了,胤礽就能够不被牵累。
可这凌普也不知再多想一层,他自己若是死了,岂不是就是死无对证,正中对方的心怀,让胤礽无路可退了么?
很快,康熙就让梁九功来请胤礽过去了。胤礽知道,这一去恐怕祸福难料,便避过梁九功嘱咐石氏,让她勿要轻举妄动,即使发生了什么事情,也要沉住气不要慌张,先等等看看情形再说。
胤礽知道自己与石氏说这些话,石氏心里紧张,但他不嘱咐更不行。他心中虽有对策,可这对策却是兵行险招,一旦有个什么万一,恐怕石氏招架不住。而且,在他的计划之中,需要的是一个沉稳持重的太子妃,他不乱,也希望石氏不要乱。
梁九功留给他的时间并不多,他也没能跟石氏再说什么,就直接到了康熙跟前。
康熙见胤礽来了,又见他给自己请安,却未叫他起身,只沉声问道:“胤礽,朕问你,这些年朕待你如何?”
胤礽答道:“皇阿玛待儿臣恩重如山。皇阿玛威重,在儿臣眼中便是君父。儿臣一直很感激皇阿玛对儿臣的栽培和信任。”
“可是,你却辜负了朕的信任,也辜负了朕对你的恩重如山!”
康熙道,“朕问你,你为何指使凌普挪用这么多内库帑银?这些银子,你都用到哪里去了?”
胤礽垂眸,不语。
“你不说朕也知道,你要用银子,无非是自己挥霍奢靡或者是用以结党的,朕看你素日生活并无奢侈,想来你是用来交游结交大臣的,难怪他们都说是朕错看了你!”
康熙道,“朕当初允凌普任内务府总管,是怕你受了委屈,没想到如今你却利用了朕的信任,做下这等大逆不道的事情来。胤礽,你真是太让朕失望了!”
“皇阿玛说儿臣贪挪内库帑银,可有证据?”
胤礽抬眸望着康熙道,“凌普贪挪内库帑银,那是有真凭实据在的。可是,皇阿玛说这帑银是儿臣挪用的,这罪名儿臣不能认。儿臣没有做过这件事,还请皇阿玛明鉴。”
“证据?事到如今,还需要证据吗?”
康熙冷笑道,“凌普畏罪自尽,他的供词他的遗书,哪一个不是指向你的?若是没有你的唆使,他敢挪用这么一大笔银子吗?朕有眼睛,这件事明摆在这里,根本不需要证据。你说你没有做过这件事,那凌普为何会死,你敢说你事先一点都不知情吗?”
“原来皇阿玛早有圣断了。”
说来说去,康熙这话的意思,便是不相信他。康熙不信他没有做过。看来,他们的局果然做得成功,也果然把胤礽逼上绝路了。
胤礽抬眼定定的望着康熙:“皇阿玛,您的话,儿臣不明白。儿臣只知道,儿臣没有做过这件事,更没有唆使凌普挪用内库帑银。至于凌普的死,儿臣事先是不知情的,儿臣也是方才才知道的。”
“你事先不知道?”
康熙听了胤礽这话,怒极反笑,道,“胤礽,你以为朕真的什么都不知道吗?当初你要凌普去了结索额图的事情,你以为朕当真不知道?这一回,跟那一次又有什么分别?你怕凌普将你的事情说出来,便用同样的方法了结了他,让这事死无对证!朕素知你的手段,朕只是装作不知道罢了!但凡有人危及于你,你难道不是除之而后快的吗!”
对于康熙知道是他除掉索额图的,胤礽倒也不是特别的惊讶。康熙若是有心想查,这件事还是能够查出来的。
胤礽只是没想到在康熙眼中,这两件事竟是等同看待的。
“皇阿玛不信儿臣,儿臣也无话可说,只是,儿臣还是想说明一下,”
停顿良久,胤礽还是决意说下去,“皇阿玛,您心里跟儿臣一样清楚,索额图是必须要除掉的。因为他的存在,会危及皇阿玛和儿臣之间的关系,因为索额图的某些行径,使得皇阿玛猜忌于儿臣,也只有儿臣亲手除掉索额图,才会换得皇阿玛对儿臣的信任,所以儿臣愿意去做。但是凌普不一样,皇阿玛您可以设想一下,如若凌普死了,这件事死无对证,儿臣岂不是百口莫辩了么?这不就更坐实了儿臣让凌普顶罪的嫌疑了吗?儿臣若是想要抽身,就更该让凌普活着才对,只有凌普活着,才能免除儿臣的嫌疑,还儿臣的清白,不是么?”
这样触及禁忌的话,本是不该说的。父子两个虽然心知肚明,但是这些年从未言及于此。只因信任这个话题太过敏感,若是能不提及,便不要提及。
但此刻胤礽觉得避而不谈反而越发说不清楚,不如索性将想说的话一概说出来,以图个清晰明达。
胤礽这话太过直白,果然就惹怒了康熙。
他眼含怒意的瞪着胤礽:“你说朕猜忌你?若不是你跟着索额图做出那些大逆不道的事情来,朕岂会如此?分明是你先对朕不忠不敬,朕压抑多年,又对你多年优容忍让,你却说朕猜忌你?!”
在康熙看来,胤礽非但没对他多年的优容忍让心存感激,反而还直白出言,指责他陷胤礽于不义的境地,这简直是康熙不能忍受的。
“皇阿玛,当初在皇额娘的陵中,您说您所倚信者唯有儿臣,你知道儿臣心中是何感想吗?儿臣当时是很相信皇阿玛的,也在心中暗自发誓,此生绝不会欺瞒皇阿玛,更不会对皇阿玛不敬,也不会对皇阿玛做出什么大逆不道的事情来。索额图做下的事情,儿臣从未动心,更从未参与,您却一心认定了儿臣参与了他所策划的那些事情,”
比起面目含怒的康熙,胤礽的神色比较从容淡定,他缓缓地道,“皇阿玛,您知道这是为什么吗?就因为您心里其实不相信儿臣。即使您说了那样的话,但是您心里从来没有忘记儿臣是皇太子,而您是皇帝。自古以来,皇帝与皇太子之间,总是少有善终的。儿臣虽然很想相信您的话,但是儿臣做不到,因为儿臣心里很害怕。这,大概就是皇阿玛和儿臣心里最为隐秘的不安全感吧。”
说到这里,胤礽还微微笑了一下,才道,“不过,儿臣和皇阿玛不是一开始就这样的。在最初的那些年,皇阿玛对儿臣是真心疼爱,儿臣对皇阿玛也是真心敬服的。只不过,权力惑人,皇阿玛心里对儿臣不信任了,儿臣也就不敢信皇阿玛了。其实皇阿玛,您相信吗,儿臣真的对权力没有一丝一毫的信任,所做一切,皆是为了自保,也是为了不让旁人伤害自己罢了。这个皇太子,是皇阿玛给的,儿臣从未将它看重,也不敢看得太重了。”
这些话,他憋在心中数年,从未在康熙面前提起过,因为他知道,一旦说出来,将会有很严重的后果。只是今日,他不想再隐瞒了,有些话到了该说的时候,就得说出来,所以,他一吐为快了。
“你的意思,是你根本不在乎这个皇太子之位?”
康熙听了胤礽这些话,心中登时大怒,在他看来,胤礽说的这些话,简直比跟索额图做得那些事情还要大逆不道,他看重的一切在胤礽眼里根本不值一提,这样轻视的态度,康熙怎么能忍得下去?
他完全不能接受素来沉稳持重的胤礽说出这样的一番话来!即使胤礽贪挪帑银三十万两,也比这个能让他接受!
“是,我并不看重这个皇太子之位,对我来说,更重要的是我自己和皇阿玛之间的关系,如果非要说我对身为皇太子的观感,那便是,皇太子之位在身上,权力过重,自然责任也重,偏偏被权欲迷眼时,就忽略了责任了,”
胤礽见康熙气到眼睛都红了,他却不能不说下去,有些事一旦开了头,再难也要做下去,他望着康熙,一字一句道,“而你们,都太看重这个皇太子了。不只是皇阿玛您,还有阿哥们,大臣们,每个人眼里都盯着皇太子,皇太子之位就是权力之位,谁不想要呢?至于心里头想着的那些个心思,皇阿玛英明圣断,自然无须儿臣明言了。”
“好,好个不看重!”
康熙怒极冷笑,“你既然不看重这个皇太子,那朕就废了你,遂了你的心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