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3章

沉琴绝酒 / 著投票加入书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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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没有人可以代替索额图。”

    胤礽慢慢说了这样一句话,静静望着胤禛半晌,才又道:“不仅仅因为索额图他是我的叔姥爷,还因为索额图的心思,并不是每一个支持我的人都会有索额图这样的心思的。索额图权欲心重,他给皇阿玛压力是为了逼皇阿玛退位,让我登基为帝。他可能想过会失败,但是他没有因为有失败的可能而退缩。这样的心思,哪一个朝臣会有?一旦我与皇阿玛对立起来,支持我的那些人会不会因为杀身之祸逼近而改弦更张?我不能够如信任索额图一样去信任他们。而且,他们跟随我,看重的是跟随皇太子将会得到的权势,这种心思,本就是为利聚而来,一旦无利,顷刻间就会散去。”

    “更何况,我现在根本没有到达结党的地步,我也并不愿意有人步索额图的后尘为我去争取什么提早登基。我只是需要有保护我自己的势力,我不是要篡皇阿玛的皇位。有索额图在,总比别人出头得好。至少,皇阿玛是念旧的,换了别人,那就是即刻斩首的下场。”

    这些年,他的情绪和心思都很少外露,努力克制自己理智而冷静的过日子。也正因为如此,顾虑和多虑也会有很多。

    皇太子就是个靶子,谁都可以冲着它射/击。如今没有索额图这个风头正健的靶子陪着他一起挨打,这日子不就更难过了吗?

    何况,人本来就是自私的,会本能的选择站在对自己有利的这一边。

    “二哥,你这是在赌,赌皇阿玛对你的信任,赌索额图的权欲心到底有多重,你这是在拿自己的前程在赌,你知道吗?”

    胤禛听过这些话,定定的看着胤礽道,“二哥,就没有其他两全其美的办法了吗?”

    “我不是赌,我只是没有退路。从我被册封为皇太子的那一天起,我就注定了要过这样的生活,就只有这么一条路,”胤礽微微笑道,“四弟,我若想走别的路,除非不做这个皇太子了。这个前程不是我自己挣的,是皇阿玛给的,我赌不起,可我输得起。不过,输了之后,我再把它拿回来,那才是我自己挣的,也是我自己的本事。”

    他就像走在没有防护的山壁上一样,一边是岩壁,一边是万丈深渊,脚下的路只有两掌宽,稍有不慎,就是万劫不复。但即便是这样,他也要好好的走,拼尽全力的走,给自己挣出一条生路来。

    “二哥,你需要我为你做些什么吗?只要我能做到的,我都替你去做的。”除了这个,胤禛不知道自己还能说些什么。

    他也是今天才知道,原来二哥远非素日里看见的那样尊贵耀眼,他的处境,甚至比所有的皇子阿哥们都要凶险。胤禛头一次觉得,做皇太子未必是一件好事。果然那话说的很对,木秀于林,风必摧之。

    “不,你不用特意去做什么,你现下做的已经很好了,”胤礽笑道,“我现在挺好的,所有的事我心中都是有分寸的,局面也未必会很坏,你不必特意做什么。你只管好好过你的日子就好了,有些事情,现在还不是你做的时候。我今日与你说这些,也是因为我们是兄弟,我知道四弟你是能明白我的心思的。”

    从胤禛处理李佳氏那件事胤礽就可以看出来,胤禛的手段果决干脆不拖泥带水。再加上胤禛的身份,实际上是非常适合成为他的襄助的。这些年跟胤禛熟悉下来,胤礽发现胤禛的性子越来越沉稳,而且胤禛很重兄弟情义,这样的人,一旦与他相交莫逆,是可以生死与共肝胆相照的。

    有些他不方便去做的事情,可以让胤禛去做。

    而且,胤礽觉得,若有胤禛相助,实质上,他是不需要再多拉拢阿哥们了的,三阿哥和胤禛在他身边,其实已经足够了的。把事情交给胤禛去做,他很放心。

    他今日之所以对胤禛如此坦白,也因为他觉得胤禛和他是同一种人。身世相似,心性相同。更重要的是,胤禛比他自由,没有皇太子的这一层桎梏,行事多有方便。

    他需要胤禛这样的人来帮助他。

    胤禛闻言,很郑重的点了点头道:“二哥的意思,我能明白。”

    ——不过,胤禛在这日的担心很快就发生了。

    转眼至康熙三十三年清明,胤礽已满二十岁,已到可举行冠礼的年纪了。值此祭祖之时,康熙特令礼部拟定出适宜的祭祖程序。而此时的礼部尚书沙穆哈为了讨好太子,再加上索额图的从旁怂恿,授意礼部疏请在祭祖时将太子提到与皇上同等的地位上来。

    索额图认为这是一个逼迫康熙给康熙以退位压力的大好时机,也是一个试探康熙作何反应的大好机会。

    于是,在索额图的怂恿之下,礼部疏请在祭祖时将太子的拜褥置于奉先殿内,因素来只有皇帝的拜褥能置于殿内,其余诸臣都只能在槛外放置。

    礼部这一疏请,被康熙驳回。紧接着,在康熙还没有表明态度的时候,礼部尚书沙穆哈及侍郎席尔达、多奇就奏请康熙,希望将康熙驳回他们疏请的这一决定记入起居注上。

    康熙闻听此言立时勃然大怒:“沙穆哈这是说的什么话?”

    康熙怒不可遏,令将这些官员全部交由吏部严加惩处。后吏部议沙穆哈应革职交由刑部审讯,侍郎席尔达和多奇均应革职。这样的结果到了康熙跟前时,康熙却没有依议而行,康熙开恩,减轻了对三人的处分。沙穆哈革职,席尔达和多奇则俱从宽免。

    对于康熙这样的处分,众臣在朝中不敢议论,但大多数人心里不是没有想法的。这沙穆哈明摆着是依附索额图行事的,可康熙居然只将沙穆哈革职了,这就是对索额图的姑息和容忍。

    这让在朝官员都有了一种感觉,皇上是不是不愿意跟索额图或者皇太子正面对抗?从某种意义上来说,皇上是不是已经打算屈从于索额图的压力,而在等待合适的时机真的准备退位给皇太子呢?毕竟,皇上只是将沙穆哈革职而已,这并非是惩治,而好像仅仅只是一种恼怒的表现而已。

    众臣心中皆有猜测,而处于风暴的最中心,胤礽对这件事也有所耳闻,甚至于他对这件事知道的很清楚。但是,他同样很生气,甚至比康熙的怒不可遏还要生气。

    索额图又干这种擅自做主的事情!

    胤礽这些日子去工部都是板着脸去的,一则是因为索额图这作为,他心里生气;二则是因为自众臣揣摩出康熙对于索额图和皇太子采取姑息和容忍的态度之后,每天来工部明里暗里巴结讨好他的官员就有比从前多了很多,胤礽烦他们,是以绷着脸对这类人皆不理不睬,完全当这类人不存在。

    就这样一直高冷到奉先殿祭祖的那一天,胤礽跪在门槛外跟着一个人跪在殿内的康熙磕头,他身后是众阿哥们及文武百官。

    胤礽看着自己跪着的位置,虽然还是在槛外,但却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位置,他默默垂眼,这样的位置容易让人迷失自己,可是,由始至终,他的心里其实对这样的位置很满足了。

    康熙祭拜完毕,在殿内起身了,外间的众阿哥们和大臣们看见康熙起身,也都起身了,而所有人都站起来之后,才发现皇太子还在门槛边跪着,并没有起身。

    康熙转身时,也瞧见了这一幕,他站在那里,问道:“胤礽,你怎么还跪着?起来吧。”

    胤礽深吸一口气,才用所有人都能听见的声音道:“儿臣恳请皇阿玛严惩礼部尚书沙穆哈。儿臣认为,沙穆哈如此败坏祖宗成例和规矩是别有用心的,他背后一定有人指使。儿臣恳请皇阿玛严审严查,不能放过这等别有用心的小人!”

    “儿臣还要恳请皇阿玛。请皇阿玛削减皇太子仪仗,儿臣觉得,太子所用仪仗逾越祖宗规矩,太过张扬,请皇阿玛裁撤削减太子仪仗。儿臣叩请皇阿玛允准。”

    胤礽此言一出,众臣因康熙在这里还不敢太过放肆,但各人之间的眉来眼去,你眼色来我眼色去的场面到处皆可看见。很显然,胤礽这话,出乎众臣的预料之外。

    实际上,胤礽这话,也出乎康熙的意料之外。

    康熙负手站在奉先殿内,盯着门槛外跪在那里请他允准这些要求的胤礽,康熙没有立刻说话,就这么静静的盯着胤礽看了半晌,而后唇角慢慢勾起一抹笑:“来,起来说话。”

    胤礽抬起头来,他在殿外阳光下,看殿内皆是一片阴影,他能分辨出康熙所站的位置,却因为光线问题无法看清康熙的神色,他没有起身,只是问道:“皇阿玛答应儿臣的请求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