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8章

沉琴绝酒 / 著投票加入书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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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康熙二次南巡归后,令索额图、都统公佟国纲、都统班达尔善和文达等代表离京赴尼布楚。行前,康熙帝谕以初议时,仍当以尼布楚为界,如俄国使者恳求尼布楚,可即以额尔古纳河为界。

    中俄签订《尼布楚条约》后,然则噶尔丹仍不安静。

    噶尔丹于乌尔伞大败清军,进入了距京师仅九百里的乌珠穆沁。康熙闻此消息后,大集文武官员,决定下诏亲征。

    康熙命裕亲王福全为抚远大将军,皇长子胤褆为副,出古北口;恭亲王常宁为安北大将军,简亲王雅布、信郡王鄂札为副,出喜峰口;内大臣佟国纲、佟国维、索额图、明珠、阿密达、都统苏努、喇克达、彭春、阿席坦、诺迈,护军统领苗齐纳、杨岱、前锋统领斑达尔沙、迈国等均参赞军务。佟国维、索额图先留京师,俟大将军至阴山,驰往会合。

    而后康熙启程,亲征噶尔丹。

    是年,胤礽十六岁。

    康熙离京,虽未让他监理国政,但胤礽还是暂停了坐堂观政之事,毕竟在这样的紧要时刻,举朝上下都在为战事奔忙,康熙又出征在外,他的安全问题就变得尤为重要了,倘或此时皇太子出事,那么,举国震荡后果将不堪设想。

    因此,胤礽带着李佳氏等人又住回了宫中。朝政之事,皆有大学士票拟,而后廷寄飞驰康熙朱批。他是无需操心的。因此,胤礽又回到了每日读书写字的生活。而他与康熙之间的联系,就是那每十日一封的书信。

    就这样过了几日,忽有一日黄昏,索额图到毓庆宫来寻他。

    看索额图那慌慌张张又难掩兴奋的样子,胤礽当即便皱眉问道:“叔姥爷,你怎么了?”

    索额图走过来,挥挥手让侍立在屋中的宫人都退了出去,然后才从袖中拿出一样东西来,递给胤礽,低声道:“太子,这是前线臣的人写来的密信,说皇上重病了。”

    “什么?!”

    胤礽乍听此话,当时就是一惊,拿过索额图递过来的信笺一看,果然上头写的清清楚楚,说康熙到了博洛河屯的时候得了急病,眼下行程受阻,康熙所领只能在博洛河屯行宫休息。

    索额图见胤礽在看信,又将袖中另一样东西拿出来递给胤礽看:“太子,这是前线寄回宫中的信。里头言明了,叫臣和佟国维速速入宫,去太医院取这几样药材,然后让佟国维护药送去皇上跟前。”

    胤礽把信拿在手里看,这信落款是前线御医所写,因此,并不是胤礽所熟悉的字迹,看那几样药材,也都是没有带过去的几样,难怪要回来取。但胤礽不懂医理,单单只看这几样所需药材,胤礽还真看不出来康熙所患是何病。

    索额图见胤礽皱着眉头看信,便在一旁低声道:“臣已让御医悄悄瞧过了,这几样药材加在一块儿,能治风寒,臣判断,皇上应当是严重风寒才致重病的。”

    这信没有直接用朝廷公文明发回来,索额图私心想着,大概皇上一则是不愿意声张之意;二则是怕影响了士气的缘故。可是,正是因为皇上这样做了,索额图才觉得,这是他久等的机会来了。

    而康熙若是小病的话,是不会要佟国维护送药材过去的。并且,索额图自己的眼线也从前线给了信过来,皇上此时确实重病不起了。既是重病,就极有可能一病不起,甚至是——驾崩。

    “既然皇阿玛病了,叔姥爷就该去太医院找药去啊,然后赶紧让佟国维去送药,您就别在我这儿耽误工夫了!”

    胤礽又问道,“这事还有谁知道?您跟佟国维说了吗?”

    前两日他才刚收到康熙的信,但是康熙在信中并未提及他生病了,胤礽听到索额图告知这个消息,心里不得不多想,康熙既然瞒得这样隐秘,又不告诉他自己生病了,那又为何要对索额图去信要药材呢?康熙应当明白,这信到了索额图手里,索额图是必定要透露给他知道的啊。

    还是说,这是康熙故意在试探他?

    胤礽心想,康熙不把自己病了的事告诉他,却又放任索额图来试探他,是否是他心里对自己还是有戒备有提防呢?

    索额图听了胤礽这话,道:“太子怎么就不明白臣的意思呢?”

    见左右无人,又见胤礽不明白他的心,索额图也就放心大胆的说了:“这信到了臣手里,臣谁也没有声张,更没有跟佟国维提起过,臣直接就来寻太子了。皇上此时重病,难道太子心里就没有别的想法吗?皇上病重到不可声张的地步,太子就没想过,若是皇上一旦有个万一,太子将是唯一一个能稳定大局的人吗?”

    胤礽本就在猜康熙的用心,听了索额图这话,倒是暂且把那个心思放下,他凝起双眸,定定的看着索额图道:“叔姥爷的意思是——”

    见问,索额图忙道:“当然了,这药是必送的,但是什么时候送,或早或晚都是有个讲究的。这于皇上病情也是多有影响的。这信在咱们手里,要不要告诉佟国维,什么时候告诉他,都是由咱们自己定的。何况,皇上重病,就算药送到了,有用无用,也是说不准的事情。到时候万一没用,太子不就可以顺利登基了么?”

    “太子如今已有十六岁了,做了十多年的太子,也该是时候登基了,这次的事情,是上天给了太子一个机会啊。咱们,不可放过啊。”

    胤礽盯着索额图:“叔姥爷,您知道您说的这些话若是传出去,足够皇阿玛将您抄家灭族么?”

    话虽这样说,胤礽心里的某个地方却在飕飕的灌凉风,索额图这野心到底还是露出来了。他长到十六岁,在索额图眼里,就到了可以助他潜谋大事的年纪了。

    听了胤礽这话,索额图反倒笑了:“要说传出去,那也只能是太子去说了,别人是不知臣这等心思的。再说了,臣这话,太子真敢告诉皇上么?臣说这些话做这些事都是为了太子,倘或皇上知道这些,当真处置了臣,难道皇上就不会疑心太子么?何况,当今皇上宽厚仁慈,又是个念旧情的人,是不会将臣一家抄家灭族的。况且,太子是仁孝皇后所生,臣是仁孝皇后之叔父,又是太子的叔姥爷,臣不相信,太子当真会在皇上面前检举臣而大义灭亲。”

    “太子是知道的,若是无臣之保护,太子越年长,在朝中就越危险。臣与太子是同气连枝,臣若受到处置,太子的日子也不会好过的。太子且不要忘了,不论你结交了多少朝臣家族,你的坚实后盾,就只有我索额图一人。”

    索尼死后,他索额图成了赫舍里一族最为显赫之人。仁孝皇后的阿玛噶布喇早在康熙二十一年也就是胤礽八岁时去世。索尼剩下的几个儿子,皆无索额图的才干机智,所以,只唯有索额图一人得堪大用。

    索额图笑笑,又道:“太子该清楚的,仁孝皇后的幼妹进宫也有两三年了,偏偏不如仁孝皇后那样得皇上宠爱,至今仍是庶妃,如今好容易有孕了,年后若是生了个小阿哥,那么,这个小阿哥才是太子最亲的兄弟。倘或臣垮了,太子的日子又不好过了,那她们母子可就没了出头之日了。”

    胤礽眸光一冷,道:“你说这话,是在威胁我?”

    “臣不敢,”索额图笑道,“臣只是对太子阐明利害,并无他意。臣觉得,太子该明白,什么样的结果是对我们赫舍里氏来说最好的结果。”

    胤礽道:“叔姥爷与皇上君臣这些年,倒是把君臣情义和现实分得很清楚啊。”

    “多谢太子赞誉,”索额图笑道,“其实,臣一直是分得很清楚的。只不过往昔太子年幼,皇上又好好儿的,臣犯不着跟太子说这些。其实,太子不是也把父子情义和现实分得很清楚吗?太子如此辛苦筹谋,这些年从未有一日懈怠,不就是怕皇上有朝一日会废掉你这个太子吗?既然如今机会来了,太子又为何不肯跟臣一道动手了呢?”

    胤礽闻言,垂眸沉默不语。

    索额图见此情景,收了笑,正色道:“太子从前做事,总会将心思告知于臣,臣很感谢太子对臣的信任。那么今日,也请太子听一听臣的真心话。”

    “早在皇上将太子立为皇太子的那一年,臣就明白,臣必须在效忠皇上和效忠太子中选一个。就像太子之前对臣所说的那样,太子需要有人支持,太子所需要的,是在皇上和太子发生冲突与矛盾时,毫无保留的站在太子这一边的臣子,甚至是不惜与皇上作对的臣子。臣索额图就是这样的人。臣这些年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给太子铺路,等待时机,将太子扶持上位。臣与太子,是一荣俱荣,一损俱损的关系。所以在皇上与太子之间,臣是首选太子的,即便臣将来身有骂名,臣也无怨无悔。”

    胤礽闻言,微微一笑:“叔姥爷说的真好。”

    他虽在笑,眼睛里却没有一丝笑意。

    索额图的话,他是一个字都不信的。要说索额图是为了他才这样积极揽权,对也不对。

    若是未出内廷之时,索额图跟他讲这些话,他肯定会感动并且会相信索额图,但如今这两年在外头见得多了,又历练了,对索额图的话,就不敢全信了。

    索额图虽性子骄肆,但他是个精明人,精明人都是会算账的。他跟明珠不同,明珠是结党贪财,而索额图是结党弄权。索额图方才自己也说了,他是在自己被立为太子之后才选择一心一意的支持他的。

    这说明什么?说明索额图心里清楚明白的知道,他做皇上的纯臣,最多也只是个能吏而已,可能吏,皇上身边多得是,不缺他一个。再说了,康熙有过三个皇后,其妻族长辈同辈小辈多得是,只要能力不是太差的,康熙个个都很器重,索额图在其中算什么?

    而他如果支持太子,那就不一样了。太子是储君,他是太子的叔姥爷,一旦皇帝驾崩,索额图就是从龙第一人。太子登基后,必定重用母族之人。而赫舍里一族的人就只剩下索额图一人了,不重用他重用谁呢?

    因此,只要胤礽顺利登基,索额图就是功臣。在康熙朝他只能做个能吏,可是,在胤礽一朝中,他却可以做个辅佐年轻皇帝的权臣。到时整个朝堂之上,都唯他是从,难道不比在康熙朝痛快的多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