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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站那里别动!”
徐逸大喊一声,眼神扫向银发男生。
银发男生立马松开林初的腿,绕到林初身后,扯住她领口。
陈执满眼都是她那只腿,白晃晃得刺眼。
怒火一瞬间吞噬他的理智,阴戾的情绪如火团席卷他。
陈执朝林初走去,刚迈出一步,又被喊住。
徐逸大声威胁:“你再走一步,我们就把她衣服撕了!”
陈执僵住,森寒的目光扫过去。
徐逸咬咬牙,命令的语气,“你就站在那任由我们打,打到我们痛快我们再放了她。你敢反抗一下我们就撕她衣服,一件件地撕!”
林初慌乱地摇头,被男生从后面粗暴地捂住嘴巴,控制住脑袋。
她眼睁睁看着他倒在地上。
他们用拳头,用脚,他不反抗一下,也不看她,不发出任何声音。
徐逸用了蛮劲,每一下都很用力,打得他自己都疼。
“草你妈,你知不知道就是因为你,老子他妈的在这混不下去了!”说着,狠狠踹了陈执肚子一脚。
他边骂边打。
“上次你他妈把我打成那样,我特么不还回来都对不起我自己!”
“你不是很牛吗?你牛啊,我叫你装逼!你个没人要的野种,废物!”
“还他妈打我,叫你知道爷爷我的厉害,搞不死你!”
另一个男生被掀动起情绪,也打得起劲。
背一脚,肚子一脚,踩胳膊,踩手,挥拳头打脸,踹腿……
他身上的伤,原来都是这么来的。
林初闭上眼,眼泪滚烫地滑过脸颊。
银发男生看得起劲,感觉到林初的泪,皱起眉,“哭什么?水多是不是?!妈的,让你看看我怎么打他的!喂——换个班啊,让我也活动活动!”
另一男生打累了,说:“我跟你换。”
两人还有段距离时,陈执快速挥拳将徐逸打倒,起身冲过去一脚踹在要休息的男生背上,他往前倒,银发男生条件反射扶住。
陈执冲到林初面前护着。
形势发生扭转。
林初终于见识到陈执不要命的打法。
他不要自己的命,也不要别人的命。
就是个亡命徒。
每一拳都快准狠,朝骨头最脆弱的地方打。
徐逸叫嚣着往前冲,一秒的时间被陈执照着鼻子打了一拳,鼻血乱滴,徐逸还没反应过来捂上鼻子,陈执第二拳朝他的胃砸去。
紧跟着踹向他膝盖,他跪下,陈执踩上肩,他瞬间倒地,另外两个男生反应过来,齐齐冲向陈执。
陈执一个人对付三个。
林初一直紧盯着他们,生怕有谁拿出什么危险物品。
直到一道反光闪到她的眼,她没有闭眼,直直看过去,瞳孔放大。
是刀。
“陈执!徐逸有刀!在你后面小心——”这一声用了林初目前最大的力气。
陈执转头看去,没躲过去,但只是被徐逸扑倒。
徐逸坐在陈执身上,一手拿着刀,一手挥着拳头打陈执。
陈执顶了顶后槽牙,吐掉一口血。余光里,银发男生朝林初走去,二话不说把林初的裤子往下拽,露出一截淡蓝色。
陈执一震,血液顶上脑门。他扣住徐逸的手,用最快最强硬的力道躲过刀,欺身反压倒徐逸。
锋利的水果刀高高扬起。
陈执的世界被寒冰凝固,他只想得到一个目的——要解决所有阻拦他靠近她的人。
反着利光的刀就要落下。
落到半空中,一道声音撞破那层寒冰。
“陈执!!”
陈执听到这声音,眼前的画面一晃。是那天晚上他们坐公交,她眼角滑下一滴泪,鼻尖微红,哭得那么静,让人心凉又心疼。
就像窗户上滑下的雨珠一样。
她当时专注地看着他,清澈纯粹的眼睛倒映着路灯的光,好像这个世界多么美好,她多么渴望。
所以那么认真地对他说:“我只是想好好活着。”
她不知道那时她眼底的泪与光多么亮,也不知道他看着她眼里的世界,忽然感应到世界美好的一角,他觉得还不错,他觉得他也是想好好活着的。
陈执手里的刀落在半空,没再落下去。
只是那两秒的僵硬与走神,他手里的刀被抢走。
肉.体破了的声音。
利器向里推,割开肉,血往外流。
“陈执——”
林初声嘶力竭。
她浑身脱力,泪如雨往下滴,滋润了脚边的一片尘土与野草。
陈执捂住腹部,扭头看到她煞白的小脸。她眼底的情绪第一次那么热烈。
他依旧没有表情,眉头也不皱,只是静静看着她,几秒后,他不再看她一眼,侧躺到地上,背对着她。
夕阳离开了,天边的暖色消失了,云也看不见了,只是压顶的黑色。
黑色与红色交织在一起,不同的形状流淌,空气都是湿的。
徐逸半躺在地上,颤抖着举起手,血,红色的,占据了他的手。
肚子?
他捅了陈执肚子?
好多血……
徐逸吓得失声尖叫,连滚带爬站起来,踉踉跄跄地往一边退,他不敢相信,摇头否认。
“我没有,我没有!不是我,怎么会呢?不是我!不是……”
另外两个男生也被吓到了,纷纷站在原地不知动弹。
直到徐逸跌跌撞撞跑开,另外两个男生也反应过来,一溜烟跑了。
天彻底黑了,夜风呼啸。林初只看得见陈执躺在那,静静地躺在那,她看不到他流了多少血,于是那一片在她的眼里都变成了血。
“有没有人!”
她用力喊,但是嗓子沙哑,风很大,声音刚出来就被吹散了。
“陈执?陈执你听得到吗?醒一醒,醒一醒好不好?”
没动静,没有任何动静。
林初交错着手摩擦身后的足球框,想要弄断绳子。然而粗糙的麻绳丝毫未受损,只将她的皮肉弄烂。
她疼得额上冒汗,眼睛死死盯着陈执的方向,一下比一下更加用力。
夜风袭袭,足球场上野草颤抖,尘土飞扬,破烂的足球网在来回摇摆,空荡的球场中央坐着两个无助的少年。
不知多久,林初没了力气,胳膊和腰都酸到麻木,只能小幅度地移动。
他还躺在那,她什么都看不清了,只知道他在那,那么近又那么远。
林初闷闷哭出声。
警笛声,救护车声。像从梦中传来的一样。
梦的轮廓被闪烁的光划破,声音越来越近,那彩色的光也越来越清晰,林初看到远远到来的两辆车。
警察冲下车,护士冲下车。
陈执被小心抬到担架上,林初被松开绳子。
林初手得到解放,已没了痛觉,甩开球网,她腿麻了,仍踉跄往前跑,跑上救护车,一下跌坐在病床边,她扶住他的身子,碰到他的血。
温热的。
烫到了她,烫得她眼睛发疼。
她感受不到他的呼吸,也听不到他的心跳声,泪水接二连三溢出眼眶。
她脑海里是他无聊地喝酒玩游戏的模样,是他刚睡醒懒散的模样,是他困得睁不开眼的模样,每个样子都那么懒,毫无生气,但是,她从来没见过他这种没生气的样子。
他还没有灿烂过,就要枯萎了吗?
护士扶起她,想给她检查,碍于她一直哭情绪不稳定,不方便进行,便柔声安抚她。
“别哭了,他身上的刀捅得不算深,看着大概率没捅到要害,没事的,别担心……别哭了,我帮你检查好吗?别怕。”
林初听到没捅到要害,稍稍松了口气,但情绪还是不稳定。
“别担心,坏人会被抓到的,是路人看到有三个男生在逃跑,其中一个手上有血就报了警叫了救护车,而且那条路上有监控,没事的。”
林初捂着脸,情绪渐渐稳定。医生帮她检查完,确认她没什么大事,嘱咐她给家人打个电话。
林初这才想起来,打开手机,她看到一连串未接电话,随后又看到聊天界面上,那个没发出去的共享。
……
林初手腕上的勒痕很明显,挣扎时粗糙的绳子磨破了皮,血肉一片模糊,还有毛糙的线头粘在里面。
到了医院后,护士认真地帮她处理伤口,处理完后又温声安慰了她一会。
警察一直守在外面,犹豫的视线透过玻璃在她身上徘徊。
林初走出急诊室,低头说:“我要在医院这等爸爸过来,现在能去手术室那看看吗?”
警察点头,“我带你去。”
林初没回话,到了手术室,她看着那三个亮起的字“手术中”。
光泽冰冷。
“他不会死吧?”
警察看她一眼,安慰道:“我见过挺多这种伤,他身上的刀捅的不算深,应该没事的,你别担心。”
林初低着头,浑身无力有些站不住,坐到手术室外的椅子上。
又感受到他犹豫的视线,她没看他,声音哑了有些轻。
“您要问什么就问吧。”
警察顿了顿,坐到她身边,离她近些方便听到她声音。
林初将所有的事情如实交代,除了她跟陈执的关系。
她说:“陈执喜欢我,对我很好,他们都误会我是他女朋友,所以他们就绑架我要挟他。”
警察有些诧异他们的关系,还以为他们是情侣。
如果只是这种关系,因为一个不喜欢的追求者而被绑架,遭遇这种事,她还能做到这么关心那个男生?
林初给警察看了短信记录作证据。
警察看完短信,觉得她应该是个很善良的女孩,居然相信几条短信一个人过去了,善良得有些头脑不清醒。
警察竖起眉毛,面色严肃说:“小姑娘,以后遇到这种事情你应该报警!而不是一个人去冒险,这种事情应该交给我们警察处理知道吗?”
林初缓缓点头。
眼前猛地跳入在足球的画面,那只不断向上的手……她胃一抽,干呕出声。
警察一惊,“你怎么了?没事?”
她抓着冰冷的椅子,努力压抑,摇头不语。
陈执的母亲匆忙赶来,平日梳妆得体的女人鬓发凌乱。
女人第一眼只看到警察急急忙忙冲过去,眼里蓄着泪,“警察同志,我儿子怎么了?”
警察只是简单说了下陈执的伤势,并安慰。
末了对林初说:“之后还要麻烦你跟我们去警局一趟。”
女人看到林初,想说什么但是看着她的样子都开不了口。
最后只憋出一句,“你跟他不是男女朋友?”
林初低着眼,“不是。”
女人不相信,“那你为什么去我们家?”
旁边的警察眯起眼。
走廊那边跑来两个人,同时响起两道沉痛的喊声。
“小初!”
“小初!”
林趋跑得满头大汗,蹲到她面前,双手颤抖地举在空中,“哪受伤了?哪儿?”
一低头看到她缠着纱布的手腕,整个人僵住。
林初原本已经累了,情绪掀不起任何波澜,但是看到他们眼眶还是红了。
她向他们道歉,骗了他们说出去买笔。
安慰他们,说她没事,全身上下真的只有手腕受伤了。
向他们解释事情发生经过。
“那个男生喜欢我,他们跟那个男生有矛盾,想要报复那个男的但是打不过,所以就骗我过去,说他快死了要见我,然后我就去了,他们把我绑起来,把那个男生骗过去,然后他们就打起来了,情急之下,有人掏出了刀,然后……那个男生就被捅了一刀。”
林初尾音轻颤,闭上眼,眼泪静静滑下。
事情经过讲完,两人情绪愈发激动,部分悲伤的情绪化为愤怒。
陈执的母亲站在一旁呆呆听完,“但我好几次见到你跟……”
林初打断,“那是因为他一直缠着我。我不敢反抗。”
林曲的愤怒被燃到顶点,指着女人扯着嗓子吼:“你会不会教儿子?不会教就不要生!要不是你儿子我侄女能被那群人盯上吗?!”
女人被她的话刺痛,哭起来。
林趋见她这样,本来还想说的话咽了回去,他扶住林初,“走,我们回家,爸爸送你回家。”
林初顺着他的力道站起来,一直走到走廊尽头,她才回过头,朝着那道已看不见的手术门方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