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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兰雪指派的人,刚靠近景延年居住的院子,立时被景延年察觉了。紫幽阁
他没冲刘兰雪派去的人发怒动手。
倒是将他自己的家丁侍卫,给叫进屋里头,斥责喝骂一顿。
“我两三个月不在长安,你们已经惫懒松懈至此了吗?旁人都登堂入室了,你们还不曾发觉呢?!”景延年低沉的嗓音,透出浓浓的不悦。
登堂入室有些夸张了。
那些高手也不过就蹲了蹲墙头,爬了爬树梢,连他住那屋顶的瓦都没掀呢!
他一番喝骂,又加强了院中守卫。
刘兰雪派去的人,更是无法打探了。
这话传到萧玉琢耳中。
萧玉琢心头不由自主的有些泛酸。
不管他有什么难言之隐,怎么能像防贼一样防着她呢?
有什么话,非得这样避着,藏着掖着?
说出来一起面对,还能有什么过不去的难关?
大风大浪都过了,如今也就是个小阴沟,还真能说翻船就翻?
“算了,把人撤回来。”萧玉琢叹了口气,“你们替我送一封信给他。”
梅香连忙研墨。
萧玉琢却摇了摇头,拿出一只炭笔来。
景延年亲手做的炭笔已经用完了,这是根据他当初的做法,效仿制成的笔。
已经在学馆里普遍采用了。
她用炭笔在字条上给他写了一份简短的信。
先承认了自己派人窥探他,是她不对。
接着又表达了自己的思念牵挂之情,他突然莫名其妙的消失这两个多月。
回来却连个照面都不打,是不是已经不将她当做妻了?
若真是要一刀两断,也要他当面跟她说清楚。
萧玉琢封好了信,叫人给送到吴王府去。
她不信景延年是要跟她一刀两断,这么说,不过是避着他来面对她而已。
可没想到,这信送出去了好几日,却如石沉大海。
景延年未有回信,更未登门。
萧玉琢简直被他气傻了,“他该不会是去了苗疆一趟,中了什么蛊,失忆了吧?连我是谁都不记得了?”
“娘子猜测,甚有道理!”梅香连连点头。
一直缄默的菊香,凉凉开口,“若是失忆。他怎会跟梁掌柜一起回来?梁掌柜又何须隐瞒?”
梅香张了张嘴,不知该如何反驳。
“梅香姐姐,有人找。”门外的小丫鬟低声唤道。
如今少了竹香,玉府里里外外的事儿,都会请示了梅香。
梅香做不了主的才会再告诉萧玉琢。
她以为是府上的庶务出了问题,便连忙朝萧玉琢福了福身,跟着小丫鬟往外院去。
来到外院廊间,还未进的花厅,便见一人从廊外的花丛后闪身出来。
梅香吓了一跳。
廖长生连忙将冲那小丫鬟拱手作揖,“多谢姑娘,他日我迎娶梅香,定要请姑娘喝喜酒。”
那小丫鬟嘻嘻一笑,冲梅香挤了挤眼睛。便连忙退走。
梅香红着脸,跺了跺脚,“我正在娘子跟前伺候,你唤我来干什么?我还以为是府上出了什么事儿呢!”
“我要娶你,立时就娶!”廖长生正色道。
梅香怔了一怔,“是不是吴王真出了什么事儿?”
廖长生皱紧了眉头,“你别问了,你只告诉我,愿不愿嫁我为妻?”
梅香呸了一声,“我家娘子的事儿,还没闹明白呢,你净想着自己!吴王的事儿不说清楚,我断然不会嫁给你!”
廖长生面有急色。“梅香,自打在宛城的时候,我心里便只有你了,你……我定会待你好的,你且答应了我,和我一起去求郡主吧!”
廖长生也派了人提亲,纳吉,换庚帖……就要小定的时候,山谷里发现有人窥视。
吴王就是那时候带人离开的。
若不是这件事儿给耽误了两三个月,说不定他已经把梅香给娶进门了!
“此事不宜再推!”廖长生脸色一黑,握住梅香的手腕,就要去寻萧玉琢。
梅香低头往他手上狠咬了一口,“娘子正因为吴王的事儿,气闷呢!这时候你去寻娘子问婚期,娘子不将你打出来才怪!”
廖长生脸面僵了僵。
梅香放缓了语调,“不若你告诉我,吴王究竟出了什么事儿?我知道了也好从旁宽慰娘子……那你娶我进门的可能性才大些。”
廖长生看着梅香。
梅香抬眼,笑意盈盈。
阳光落进她眼眸之中,璀璨迷人。
难怪有古人云,“英雄难过美人关”,廖长生不知道自己算不算英雄,但梅香一定是美人。
“不是要瞒着你,我是不知道要怎么说……吴王他……他在苗疆认识了一个女子……”廖长生脸面纠结。
梅香闻言吓了一跳,“当真是和另外一个女人有关啊?”
说完这话,她又有些生气,愤愤的攥紧了拳头。
“男人没有一个好东西!他离开的这两个多月。娘子日日为他担心,动用了多少力量到处找他!圣上都放弃了,娘子也没有放弃!早知他会如此!娘子又何必……”
“梅香,”廖长生皱紧了眉头,“或许王爷是有什么难言之隐!”
梅香眯眼看他,“那苗疆的女子是怎么回事儿?”
廖长生摇了摇头,“具体,我也不清楚,王爷回来,跟谁都不肯说,我只听到那个苗疆女子的名字,叫做宝翁。”
“宝翁?”梅香皱了皱眉头,“这名字听起来就不叫人喜欢!”
“梅香,先说咱们的事儿,尽快将婚期定下,越快越好,我好迎娶你过门!”廖长生急道。
梅香皱着眉头,“娘子正忧心着,这时候怎么好……”
“娘子……”廖长生呐呐开口。
梅香点头,“是啊,娘子正烦心呢……”
梅香话没说完,却听到身后传来萧玉琢的声音。
“我烦心归我的事儿,不能耽误你们的姻缘呐,廖宿卫这般着急,那就择定个吉日吧。”萧玉琢似笑非笑的说道。
“卑职已经叫人看过了,接下来的吉日有这月二十,下月初五,和下月十八。”廖长生连忙拱手说道。
梅香的脸腾的红了。
萧玉琢笑道,“这月太仓促了,就下个月吧。”
“一切东西都是现成的……”廖长生小声嘀咕了一句。
萧玉琢看他一眼,“好歹叫梅香亲手绣个盖头吧?”
梅香脸面激动,但想到要离开娘子,她眼圈不由红了,“娘子,婢子不嫁,婢子要伺候娘子一辈子!”
萧玉琢握了握她的手,“我若答应了你,廖宿卫只怕得掀了我玉府的房顶呢。”
“他敢!”梅香瞪眼。
萧玉琢笑了笑,廖长生小意讨好着梅香,梅香娇憨任性的表情,仿佛一根看不见的刺,默默无声的扎在她的心里。
旁人的情路虽不算平顺,但总有熬过去的时候。
为何她和景延年,儿子都这么大了,却总不能平平顺顺的呢?
“就下月十八吧。”萧玉琢皱眉说道。
梅香还有些扭捏,廖长生连忙满面红光的谢恩。
他没想到郡主刚刚不慎听闻了吴王的事儿之后,还能答应他求娶的。
这会儿既后怕又庆幸,婚期总算是定了。
萧玉琢在外院走了一会儿,突然停下脚步吩咐人备车。
“娘子这是要去哪儿?”菊香小声问道。
萧玉琢笑了笑,“刚定下了梅香的婚期,廖长生那边儿,总要去问问吴王的意思。”
菊香抬眸看了她一眼。
这哪儿是去问吴王的意思。分明是听到那苗族女子的事儿,扎心的想去问个究竟嘛。
“你同我去。”萧玉琢眯眼道,“我不相信,我们这么多年的感情,这么多年的坚持,会败在两个月上头!”
菊香连连点头,“是啊,吴王若是有旁的心思,这么多年早就变了。何至于守到如今?”
萧玉琢乘车到了吴王府。
吴王府大门她横冲直撞就进了。
可到了正院外头,她却被拦了下来。
“你家王爷连进宫面圣都去了,这会儿该不会又睡下了不能见人吧?”萧玉琢冷笑问道。
守在门口的侍卫一脸的为难,“可是王爷交代了……”
“王爷交代了什么?交代了不能放我进去?”萧玉琢喝问。
侍卫垂下头来。
“若我非要进去呢?”萧玉琢抬起下巴,轻哼道。
侍卫们颤颤巍巍的拿出兵器。
萧玉琢微微冷笑。回头看着她带来的人。
如今玉府之中可不乏高手。
“吴王府的侍卫要跟我来硬的呢,你们说怎么办才好?”她笑意盈盈的问,可出口的语气却冰凉冰凉的。
她身后跟着的几个侍从,唰唰亮出兵器。
吴王府的侍卫不过是拿长刀长枪。
她的侍从却有好几个都拿的是最新式的火器。
火器一亮,还没等他们砰的放上一发,壮壮声势。
吴王府的侍卫就吓了一跳。
“收起来,收起来。”萧玉琢眯眼笑道,“都是自己人,自己人怎么能动这干戈呢?他们不叫我进去,你们开了路就是了。”
萧玉琢话音刚落,她身后便飞身而上好几个外家拳高手。
赤手空拳的和吴王府的侍卫打了起来。
菊香扶着萧玉琢立时进得门内,直奔正房。
正房门口守着的侍卫还没来得及开口,就被萧玉琢带来的人给架到了一边儿去。
房门被萧玉琢一脚踹开。
外间没人。内间却传来极为压抑的呻吟声。
萧玉琢闻声眼眸一凝,她提步向内室疾走。
景延年正倚靠着床边,坐在地上,他面上尽是痛苦之色,两只拳头攥得紧紧的,拳面上已经打出血来。
“修远!”萧玉琢上前,半蹲在他面前。
分别两个月,这是他回来以后,她第一次见他。
还是熟悉的眉眼,还是俊逸的面庞,还是那个玉面郎君,威武将军……
可是他眼目之中,为什么有那么深沉的隐忍和痛苦?
“玉玉……嗷……”他抬眼看到萧玉琢,伸手想要将她抱入怀中,可手还没碰到她,他便痛苦的低吼一声,抱住了自己的头。
“他这是怎么了?”萧玉琢愕然看向菊香。
菊香伸手要握住景延年的脉门。
景延年却旋身而起,疾步到一旁,一拳拳打在内室的墙面上。
墙上都被打出深深的坑来,坑里还沾着他拳头上的血。
萧玉琢从地上站起,皱眉看着景延年的背影,“你这究竟是怎么了?有什么痛苦,不能说出来么?我与你来说,还是外人吗?”
景延年低吼声中,几乎要把墙打穿。
萧玉琢从来没有见过他这般样子,她于心不忍。眼眶发酸。
她几步上前,从身后抱住景延年,“修远……修远,别这样……”
可萧玉琢的靠近,似乎让景延年更为痛苦。
他清隽的面容都微微扭曲了,低吼咆哮声显示他此刻正承受着巨大的痛苦。
“玉玉,你走……我不想让你看见我这个样子……你走!”他从齿缝里挤出话音来。
萧玉琢摇头,“我不走,你什么样子我都不介意,我想知道你究竟是怎么了?”
景延年的痛苦似乎仍旧在加剧。
他浑身都痉挛起来。
萧玉琢扶不住他,他身高腿长,坚如磐石一般八尺男儿,竟轰然倒在地上。
不住的抽搐之中。他半眯着眼睛,口中竟唤出了另一个人的名字,“宝翁……宝翁……”
萧玉琢脸面一僵。
菊香立时上前,趁着这机会搭手在景延年脉上。
她温热的手指,触上他的脉门,似乎让他被灼烫了一般痛苦。
他奋力的挣扎,但身体的抽搐,让强悍的雄狮,此时也化作了绵软的猫。
菊香很快缩手回来。
景延年搓着被她触碰过的地方,似乎十分嫌弃。
萧玉琢愕然看着菊香,“这是什么病?”
菊香却摇了摇头。
“摇头,是什么意思?”萧玉琢的声音都带了颤抖。
“不是毒,将军的脉象紊乱,但可以确定,并没有中毒。”菊香皱眉说道。
“走火入魔?”萧玉琢想起电视剧里常听闻的词。
菊香咳了一声,“如今将军癫狂之时,脉象必定是紊乱的。若真要依据脉象来判断,只怕要等到他平静下来。”
“那我们就等……”
“娘子没有发现么?”菊香看了景延年一眼。
萧玉琢狐疑看她,“发现什么?”
“娘子及婢子靠近王爷,就会让王爷的痛苦加剧,若是远离,王爷的痛苦就会减缓。”菊香说道。
萧玉琢立时退了好几步,甚至退到了屏风的外头。
菊香也退到她的身后。
果然瞧见地上抽搐不止的景延年似乎平静了许多。
“宝翁……玉玉……不,宝翁……”他口中喃喃着,忽而寒光一闪。
他从短靴上拔出一把锋利的匕首。
萧玉琢还来不及惊呼,他便将匕首刺入自己大腿之上。
匕首深入衣服,深入皮肉……
殷红的血,瞬间濡湿了一片衣袍。
萧玉琢目瞪口呆,他不疼吗?
可这份疼痛,似乎叫景延年清明了许多。
他从地上跃起,靠在墙头,眼目痛苦挣扎的看着萧玉琢,“玉玉,对不起……我不想负你……可我的心,不知为何,不受控制……”
他痛苦的闭上眼睛,眉间刻着深深的川字。
隔着不近不远的距离,他身上的那股绝望之气,萧玉琢能看得分明。
“是因为宝翁么?她对你做了什么?”萧玉琢问道。
宝翁这名字叫景延年颤了颤。
他立时用手握着插入大腿的匕首。匕首动了动,更多的血顺着他的衣袍往下蔓延。
他摇摇头,“玉玉……我不明白,我想不明白……”
“别动它了!”萧玉琢看着那把匕首。
血从他身上流出来,她却觉得自己的心都跟着疼,“我先走,总会弄明白的。”
“对不起……玉玉,对不起……”景延年靠在墙上,语气尤为痛苦。
萧玉琢深吸一口气,带着菊香离开吴王府。
她来的匆忙,强势闯入。
没想到走的也这么匆匆忙忙,甚至都没有听到里头争吵的声音。
吴王府的侍卫们很懵。
萧玉琢回到玉府,立时叫人寻了刘兰雪来。
“同盟会里不是有去过苗疆之地的人么?请他们打探一下。苗族有个叫宝翁的女孩子没有?”萧玉琢皱眉说道。
刘兰雪连连点头。
“还有,”萧玉琢抿了抿唇,“不是说苗疆有邪术么?打听一下,那些邪术,邪在哪里?会不会叫男人不敢与女人接触?一旦靠近,就痛苦无比的?”
刘兰雪瞪大了眼睛,“还有这邪门儿的事儿?”
萧玉琢叹了口气。
“没听修远提及李恪,倒是多了个宝翁,这宝翁是什么人?”
“听起来比那突厥会使毒的公主,还要邪乎呢?”刘兰雪小声嘀咕道。
菊香拽了拽她的衣袖,给她使眼色,叫她别说了。
刘兰雪连忙闭嘴,悄悄退了出去。
叫刘兰雪寻宝翁,且不说苗疆那地方本来就是生人勿进的。
只知道名字,并不了解旁的信息去找人,无异于大海捞针。
萧玉琢原本就没抱太大的希望。
可过了没几日,刘兰雪还没叫人送来“宝翁”的消息。
倒是有个小娘子,寻到了玉府上,口气还不小,一上来便说要求见郡主。
门房说,“来求见郡主的这位小娘子,说她来自苗疆,闺名宝翁。”
萧玉琢手中的玉勺,咣当一声,落进了玉碗之中。
她抬眼看了看菊香,梅香。
两个丫鬟也分外诧异的看着她。
“娘子正找她呢。她到自己撞上门来了?!”梅香掐腰瞪眼。
“敢主动上门,怕是来者不善吧?”菊香满面警惕。
梅香冷哼,“这里可是玉府,是娘子的地盘儿!来了就让她有去无回!还怕她不成!”
萧玉琢起身,面色沉沉,不辩喜怒的向外行去。
宝翁被仆从带进了花厅。
萧玉琢来的时候,她正安安静静的跪坐着。
听闻人唱“郡主到——”,她恭恭敬敬的起来,认认真真的福身行礼问安。
一举一动,甚至面色之上,都没有半分的傲然或敷衍。
这做派,倒是和阴毒的阿尔不一样得很。
“你叫宝翁?”萧玉琢在主位上落座,垂眸看着这一身异族服饰的小娘子。
她面庞白皙。身形小巧,身上头上全是银饰,亮堂堂的。
“是,小女宝翁。”她颔首行礼。
萧玉琢冷笑一声,“你寻到我府上作甚?”
宝翁迟疑了片刻,缓缓抬头看了萧玉琢一眼。
萧玉琢从她眼中,看到一丝恐惧和别的什么东西。
因为她低头太快,她来不及分辨。
“因为小女怀了吴王殿下的骨肉,可郡主却派人从苗疆,将吴王殿下掳去……”
萧玉琢脑袋里嗡的一声……
怀了景延年的骨肉?!
梅香菊香在一旁,立时偷偷握住她的手。
像是在给她鼓劲儿,让她不要刚一照面,就被人打倒似得。
萧玉琢深吸了一口气,叫自己骤然变热的脑门儿冷却下来。
“你说你怀了吴王殿下的骨肉,那不应该来寻我呀?你怎么不去吴王府?”
上门认亲,不找孩子的父亲,却找已经和离的原配的——这必是别有居心哪!
宝翁垂了垂脑袋,“郡主夺走了吴王殿下,小女要找人,自然是要找郡主要人。”
萧玉琢冷哼一声,“你找到我府上,必是知道我和吴王殿下的关系,就不怕我一怒之下杀了你么?”
宝翁看了看萧玉琢,这会儿她小脸儿之上倒是没有惧意了,“郡主若是杀了我,吴王殿下也活不成了。郡主若是不顾惜吴王殿下的性命。请尽管动手。”
萧玉琢一听就怒了,“我最讨厌受人威胁,你死了他就活不成?哈,你当你是什么人呢?来人,把这妖女给我拿下!”
花厅外立时进来几个人,将宝翁按住。
萧玉琢自打来到这世上,自问向来是与人为善。
便是阿尔几番害她,她也没有说下令叫人杀了阿尔的。
如今安安静静被钳制住的宝翁,对她来说,不过是俎上鱼肉。
她一声令下,可以让宝翁有几百种死法。
可她却迟疑了。
“菊香,你去试试她的脉。”萧玉琢垂眸说道。
菊香立时上前。
宝翁也没有反抗,很配合的挽起袖子。
她腕上的银镯子很漂亮。做工精致,缠枝的花纹很美。
菊香的目光落在那镯子上,似乎是望着镯子在发呆。
但她实则是在细细的体察着宝翁的脉象。
“回禀娘子,”菊香收手回来,“此女却以怀有身孕月余。”
月余……
景延年消失两个月……
这时间是足够的。
可……
“念在你腹中怀有孩儿的份上,我不杀你。”萧玉琢冷笑一声,“我不知你们苗疆的规矩,在我大夏汉人的国土上,吴王他要不要跟你走,与我无干。你要人,跟我要不着。我也没工夫搭理你!”
萧玉琢说完,非但没有杀了豹王,反而叫人将宝翁给撵出了玉府。
“娘子就这么放她走了?”梅香诧异道。
萧玉琢眯了眯眼睛。“叫人盯紧了她。不把她放走,怎么能知道,她前来长安,所图是什么呢?”
梅香连连点头。
盯着宝翁的人怕她从苗疆来,会身怀异术,很是小心,不敢跟的太近。
等了两三天,却发现她只是往吴王府去了两趟。
吴王府的门房根本没放她进门。
吴王殿下也没有见她,她去寻的第三次,还被门房拿扫帚给打了出来。
门房一般不敢如此行事,多半是吴王殿下的吩咐。
“她说她怀了修远的孩子,可修远是爱孩子的人。怎至于叫人拿扫帚打她?”萧玉琢轻哼一声,“她怀有身孕不假。但看来那孩子却并非是修远的。”
萧玉琢的脸色,似乎自打景延年回来,第一次和缓了许多。
“娘子接下来打算怎么办?”梅香问道。
“既然那孩子都不是修远的了,我还顾及那么多作甚?把她抓回来,严刑拷打……”萧玉琢的话还没说完。
却有盯着宝翁的人回来报信儿,“那女子击了登闻鼓,告了御状了!”
“告御状?”萧玉琢表情有些茫然。
“她状告吴王殿下,玷污了清白女子,致使女子有孕,却又不认账!”报信的人,一口气说完。
萧玉琢和身边的菊香梅香,全然愣住。
这从苗疆来的小娘子,完全不按套路出牌呀?
她肚子揣的是景延年的孩子么?她就敢告御状?
对了如今。没有DNA鉴定,她若是胡搅蛮缠,圣上再胡乱判案……
那是不是的,谁又能说得清?
萧玉琢正哭笑不得,颇为无奈的时候,宫里却来了人。
“圣上传郡主去宫中问话。”宫人恭敬道。
萧玉琢起身,“既是面圣,且带我梳洗更衣。”
梳洗是不必了,换套隆重点的衣服,乃是基本的礼仪。
萧玉琢给梅香使了个眼色。
趁着娘子去更衣的机会,梅香给那宫人塞了银钱,悄声道:“跟常侍您打听,圣上怎的这会儿传唤我家娘子进宫呢?”
“有个苗疆来的小娘子。击了登闻鼓告御状,郡主可曾听闻?”宫人问道。
梅香连连点头,“倒是听说了,可这不是瞎扯的么?若真是吴王的子嗣,吴王他能不认?不管是不是的,这事儿也问不着我家娘子啊?”
宫人微微一笑,“怎么问不着,圣上不就早就有恩赐,要叫郡主和吴王复婚么?”
梅香看那宫人一眼。
宫人眯眯眼,再不多说。
萧玉琢多少有了准备,知道圣上是为什么事儿招她入宫的。
有谱,心里至少不会那么慌乱,万一圣上问起来,她也知道该怎么应对。
她到了金殿,只见那苗疆的小娘子宝翁还在地上跪着。
御座上却是空荡荡的,并不见圣上。
萧玉琢心头狐疑,朝一旁的宫人看去。
那宫人凑近了她几步,低声说,“圣上没睡够,登闻鼓把圣上给吵醒了,传唤郡主这会儿,圣上在后殿补觉呢。”
这宫人瞧着有些眼熟,许是梁恭礼的徒弟,同萧玉琢说话时候十分恭敬客气。
殿里其他伺候圣上身边的人,便是见了她这郡主,也有些鼻孔朝天的。
萧玉琢谢过那宫人。安安静静的站等着。
顺便她也在打量那跪着的宝翁。
这苗疆女子一如既往的安静,平静的面色下,不知藏了什么诡计。
她似乎感觉到了萧玉琢的视线,抬眼看来。
萧玉琢眯眼冷嘲的轻哼一声,面上净是鄙夷。
宝翁又飞快的低下头去。
登闻鼓是开国那会儿,太宗皇帝设下的。
击登闻鼓,就是告御状的意思。
一旦击响登闻鼓,不管圣上在干什么,哪怕是正要临幸妃嫔,箭在弦上了,也得立马提裤子,召见击鼓之人。
但倘若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儿,那击鼓之人也会受到严刑处置。甚至有牵连之过。
所以一般人没屁事儿,不敢击登闻鼓。
这苗疆的小女子,竟然知道告御状,且还真叫她得到了圣上的召见。
萧玉琢心头正不满着,忽听太监高唱,圣上驾到。
圣上大概是在后殿补够了眠,虽说还有些睡眼惺忪的,但起码是衣着整齐的过来了。
宝翁跪拜叩首。
萧玉琢福了福身。
“免礼。”圣上看着底下站着的两个女子,“萧氏,你可知朕为何叫你来?”
萧玉琢摇了摇头,“还请圣上明示。”
“这女子说,她怀了吴王的子嗣。”圣上缓缓说道,“朕早先已经答应过吴王,一旦他擒获废太子李恪,朕就允许他复娶你。可他却执意在复娶你之前,不纳妾,不纳侧妃。”
萧玉琢闻言,挺直了脊背。
“如今孩子都有了,你看……”圣上的目光落在萧玉琢身上。
“启禀圣上,吴王殿下自打回到长安城以后,就行为反常。且随他入山之人,一个也没有回来。这女子不知从哪里冒出来的,刚出来就说自己怀了吴王的子嗣。倘若真有子嗣一回事儿,吴王殿下怎至于连自己的骨血都不承认?分明是这女子胡乱攀诬,谁知道她腹中怀的是哪里的杂种?”萧玉琢一般不骂人,这会儿大约是恼怒极了。
她脸上也是羞恼之态。
圣上皱了皱眉,“苗疆之女,你说。”
“回禀圣上,回禀郡主,吴王带领兵马,误入苗疆瘴气林,在林中几乎全军覆没,就连王爷,若不是身体平素就比旁人更健壮,也必要死在那瘴气林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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