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梁生道了“千载难逢”之后,就深深看她,抿唇不语。
萧玉琢略有些愕然,今天自打见到梁生,就觉得他看自己的目光别有深意。
可她一直不明白这深意在哪儿呢。
这会儿却好似忽然间回过味儿来了。
“你是说……”萧玉琢话还未出口,就在心里吓了自己一跳。
“如今,吴王殿下的旧部对圣上的行为都寒了心。他们还在牵挂着吴王殿下,也都记得吴王殿下对圣上是何等的忠贞!可圣上却如此薄情!在这个时候接了吴王殿下唯一的子嗣入宫……这里头的深意,但凡多想一想,都叫人齿寒。”梁生说道。
就算有些人会觉得,接重午入宫,是圣上的恩宠,但稍微一鼓动,也能叫人往反面联想。
人心和舆论,都是可以引导的嘛。
“与其等着皇后的娘家,外戚站稳了位置,不如趁着现在,一鼓作气,扶立世子!”梁生郑重说道。
萧玉琢被他吓了一跳,抬手捂着怦怦乱跳的心口。
梁生凝眸看她,“娘子不必怕,此事可里应外合,里头有德妃,义父,以及义父这多年经营的人脉。德妃娘娘在后宫亦有不小的影响力。外头有同盟会,有吴王旧部!”
萧玉琢看着梁生。只觉得他的话,叫自己心都要跳出来了。
可他脸上还清清淡淡的,好似不过是在讨论着,广源商会是不是要开发新的市场一般。
可他们如今讨论的不是市场啊!是整个大夏呀!
“我终于体会到了一句话!”萧玉琢幽幽叹道。
梁生抬了抬眼眸,“什么话?”
“舍得一身剐,敢把皇帝拉下马!”萧玉琢抿了抿唇,“我若是舍不得这一身剐呢?”
梁生忽而笑了。
他眉眼弯弯的样子甚为好看,好似整个厅堂都在他温润的笑意中,骤然明朗了起来。
他的笑容和景延年不同。
景延年为人刚直霸气,连他的笑容都是带着侵略性的,霸道的照亮他所在之处。
而梁生的笑容却是潜移默化的,好似润物细无声一般,不知不觉,侵染到周遭的一切。
“娘子放心,此事虽要冒风险,但一来,娘子不是胆小不经事儿的人。二来,小人也会极力安排妥当,不会叫此事走漏了风声……”梁生还没说完。
萧玉琢就连连摇头,“梁掌柜误会我的意思了,我不是贪生怕死,也不是畏惧失败。虽然失败的结果,我确实承受不起,但我更加担忧的是,吴王和重午。”
梁生微微愣了一愣。
“修远他一定没事,他一定会回来的!我可以确定!”萧玉琢说这话的时候,脸面坚毅决然。
梁生不由垂了垂眼眸,遮掩起眸中失落的神色。
“而重午,他如今只是个孩子,便是推他坐上了皇位,又真的是他自己想要的么?我从小所接受的理念就是,不要用自己的想法,去辖制和逼迫你的孩子。他是独立的生命,他的人生历程,该由他自己决定,做父母的,可以引导,可以建议,却不能强制命令。”萧玉琢缓缓说道。
梁生微微蹙眉。良久,他才长叹了一声,“小人明白了。”
“梁掌柜这般用心谋划,抱歉……我叫您失望了吧?”萧玉琢低声说道。
梁生叹了口气,“娘子别这么说,是我没有揣摩好娘子的心意,叫娘子失望了。”
他似乎不只是说说而已,当真是这么想的。
他脸上璀璨的光芒隐去,语气都隐隐有些低落歉疚。
萧玉琢心里怪不好意思的,却又不知道该如何宽慰安抚他。
只觉得自己欠了梁生的,好似只能这么欠着了。
她想叫他多为自己打断打算……可话没出口,就想起玉府刚建好,她参观玉府那会儿。不过提了提话头,梁生就生气了……
她缄默的看着梁生。
梁生拱手告退,“不管娘子打算如何做,小人都定当不遗余力。”
萧玉琢福身道谢,亲自送梁生出了玉府。
待梁生的车马走远,她准备转身回府的时候,却听闻后头又是一阵嘚嘚的马蹄声。
萧玉琢愕然回眸,这会儿太阳早已西沉,夜幕降临,明月初上。
门匾下挂着大红的灯笼,将人的身形拖得漫长漫长。
萧玉琢瞧见一匹枣红色的骏马,喷着鼻息,快步而来。
马上的人。摇摇晃晃,像是随时都要栽下来。
她微微皱眉,眯眼看着马上的人。
“快去扶住越王殿下,可别叫他摔倒在咱们门前了。”萧玉琢吩咐门房道。
门房快步上前,还没碰到越王的衣角,他忽然踩着马镫,借势飞身而下,眨眼到了萧玉琢的面前。
萧玉琢身后有会武的丫鬟,门廊内还有家丁。
家丁尚未现身,丫鬟们却立时紧张的上前一步。
越王呵呵一笑,脸上有醉醺的红晕。
“越王喝多了,怎的不回家休息?跑到我玉府来做什么?”萧玉琢沉脸说道。
越王眯眼看她,“我来看你,玉玉。”
听闻玉玉这称呼,萧玉琢立时清咳一声,“多谢表哥挂怀,我这就派人送表哥回去!”
李泰垂眸而笑,迈步更要向她靠近。
萧玉琢立时往后退去。
李泰伸手要抓她的手腕。
丫鬟们一哄而上,将萧玉琢挡在后头。
李泰隔着几个丫鬟,醉醺醺的眼眸透着迷离的光看着萧玉琢。
“表妹,让我来照顾你吧。”他忽而喃喃开口。
“越王殿下喝醉了!”萧玉琢转头吩咐道,“去备马车,送越王回府。”
“我不走,今日你不让我把要说的话说完,十匹马也拉不走我!”李泰广袖一挥,推开了几个丫鬟。
但仍有人影影绰绰的挡在萧玉琢跟前,叫他靠近不得。
李泰脸上有些烦闷,“为何你总是离我这般远呢?叫我都看不清你了!”
“越王醉了。”萧玉琢重复了一遍。
李泰越发气闷,“别说那没用的!吴王殿下现在不知身在何处,长安城局势瞬息万变,多少人蠢蠢欲动,皇后的娘家人正在积聚势力!还有父皇的兄弟们也都在拉帮结派!”
萧玉琢左右看去。
这是在府门前!李泰怎的张口就说这些!
“叫人守着!”她立时吩咐道。
家丁们立即从门廊内闪出来,在府周围驻守望风。
“我来保护你吧,他不在,我不想你受到伤害。你给我一个机会,不会叫你失望。”李泰眼神迷蒙。
这话他在清醒的时候,只怕怎么也说不出口。
借着酒劲儿说出口了,他脸上一阵的轻松快意。
萧玉琢轻哼一声,“马车可曾备好?”
家丁连忙将马车从侧门赶了出来。
“将越王送回府上!”萧玉琢挥手道。
家丁上前来拉扯越王。
越王脚步踉跄,手上却颇有力气,竟和玉府的家丁动起手来。
家丁不敢伤了越王,且他喝醉了,出手不安路数。
家丁们也是一派忙乱。
萧玉琢正要叫府上高手前来。
却忽见又是一行人,策马而来。
为首的正是袁江涛。
这些人应当是追着越王来的。
萧玉琢松了口气。
还未到玉府门前,袁江涛便翻身下马,“见过郡主!”
“快扶越王回去吧,越王喝醉了酒,在这儿撒酒疯呢!”萧玉琢抬着下巴,语气有些轻蔑的说道。
袁江涛皱眉看了她一眼,上前劝了李泰几句。
李泰脸面阴沉,眼中醉意不减,他轻哼一声。似乎并不打算理会袁江涛。
袁江涛却忽而附在他耳边,低声说了句什么。
醉醺醺的李泰,脸面一凝,竟然点点头,跌跌撞撞的向马车走去。
不用旁人搀扶,他纵身跃上马车,一头栽进车厢里,安静了。
“送走。”萧玉琢催促道。
袁江涛朝她拱了拱手,命他带来的人护送越王回府。
他自己却是没走,待越王走远之后,他才拱手道:“有几句话想对郡主说,不知郡主可能借一步?”
萧玉琢看了袁江涛一眼,他如今是竹香的夫君。说话应当不会太偏颇越王吧?
“袁将军里面请。”萧玉琢把袁江涛请进了花厅。
越王若是知道他自己在这儿纠缠半天,连大门都没迈进去一步,他手下大将,却是轻轻松松就进了花厅,也不知会是何表情?
“还请郡主勿要怨怪越王殿下!”袁江涛在花厅里拱手弯身,郑重说道。
萧玉琢没做声。
“越王殿下今日宴请幕僚宾客,众人都劝他如今当娶王妃,生下子嗣。平民百姓家中,尚且以子嗣为重呢!更何况堂堂王爷?况且他日当真要……要继承皇位的话,越王殿下没有王妃,没有儿子,那就是一大软肋!”袁江涛语气沉沉的。
萧玉琢不禁眉头皱起,“他没有王妃。没生儿子,这怪不到我头上吧?”
袁江涛叹了口气,“越王殿下对郡主的心意,这么多年来,郡主都看不到么?”
“他何种心意是他的事儿……”
“郡主何至于冷清至此!”袁江涛按捺不住为越王不平道。
萧玉琢眯了眯眼,“我是绑着他不让他娶了,还是败坏他名声,谋算他内院了?我什么都没做,袁将军何以来责问我?”
“若不是郡主曾说,一生一世一双人!何以堂堂王爷,连个妾室通房都没有?!”袁江涛忍不住提高了声调,“就连吴王殿下,曾也有妾室吧?郡主放眼长安城看看!且不说达官贵人,便是有些家底的百姓商贾,哪个不是有妻有妾,儿女成群?”
萧玉琢被袁江涛吼得一愣。
“越王殿下他是个人!是个有血有肉的男人!他为了谁过得像个和尚一样?为何那人就是一点都不领情呢?”袁江涛脸上的肉都在抖。
萧玉琢皱起眉头,“这话是李泰叫你说的?”
“哈!”袁江涛气笑出来,“郡主竟是这般看越王的!我真替越王殿下不值!他就是抱着块石头,暖到现在,也该暖热了吧?他从来没有叫我替他说什么!我曾劝他,说他的心意不当白做,当说出来叫郡主知道……”
袁江涛喘了口粗气。
“可越王说,他愿付出,是他的事儿,接不接受是郡主的自由!”
萧玉琢点了点头,“你看。越王不是说的很明白了……”
“可我看不下去!”袁江涛气得脸面涨红。
萧玉琢抿抿嘴,“你看不下去是你多管闲事”,这话就在嘴边儿上。
可是看袁江涛那生气的样子,她还是忍住了没说。
袁江涛替他家王爷表白一番。
更解释了,越王之所以夜里了还来到玉府门前闹腾一番,乃是因为幕僚门客逼他娶妻生子,逼得太狠了。
袁江涛当真是替越王不值。
若非这话不敬,他肯定要说,越王是哪根筋搭错了!
如今娶个王公贵胄家的嫡女,岂不是借着联姻,还能为他拉拢来一大助力?
顺便也安抚了幕僚门客的心?
他偏偏映着头皮,顶住一切的压力,默默地守着一个根本不可能的人!
死心眼儿到这份儿上。袁江涛也是无语了。
气走了袁江涛。
萧玉琢一时了无睡意。
她缓缓踱步在雕梁画栋的回廊中。
月凉如水,回廊曲曲折折,一面有假山奇石,一面还有亭台水榭。
后院有一处颇大的池塘,莲叶在月光夜风里摇摇摆摆。
碧玉般的莲叶上,盛了晶莹的水珠,映着月光,在莲叶上滚来滚去。
夜色如此静好,她的心却安静不下来。
她要找到景延年!
无论如何,一定一定要找到景延年!
她注定了不能回应越王的感情,不若帮他夺取皇位,也算两不相欠了吧?
转了一圈,打定了主意,萧玉琢回到房中,招来梅香。
“你告诉刘兰雪,冒险进苗疆之地,查看吴王是不是真的陷入苗疆……”
梅香脸面一凝,“娘子……”
萧玉琢眯着眼睛点点头,“只盼我想错了,他只是迷失在山中了。”
梅香不再多言,应了声,为她卸去朱钗,服侍她躺下。
重午这些日子,都在德妃的宫殿中住着。
长公主耐不住,只恨不得日日都往宫里头跑。
每次去探望外孙,定要带上好些好吃的好玩儿的。
生怕重午在宫中过得不好。
周长康整日和重午处在一处,打小如此,如今只剩下他一个在宫外。
每日都是闷闷不乐的,他本就安静。
没有重午,他更静的仿佛叫人察觉不到。
每次瞧见萧玉琢的时候,他都躬身拱手,“干娘……”
一双凤眼,幽幽的看着萧玉琢,欲言又止。
“重午过些日子就能回来了。”萧玉琢只好安慰他说。
周长康垂下头去,连饭都吃得少了。
萧玉琢正谋划着,该怎么样把重午从宫里捞出来。
甚至连梁生说的谋反的法子,她都慎重的考虑了。
推重午做皇帝,她自然是不肯的。
不过或许可以联合越王,利用同盟会的力量。加之越王自己的势力,里应外合……
就是不知道景延年的旧部,会不会支持越王?
又会不会误会她?
她正为这事儿烦闷之时,梁生却派人给她送了信回来。
信是刘兰雪亲自送来的。
“娘子,娘子,娘子……”刘兰雪叠声唤道,她几乎脚不沾地的来到门前。
未等丫鬟通禀,就自己掀了帘子进去。
萧玉琢错愕看她,“这么着急,是……”
“是有吴王殿下的消息了!”刘兰雪立即说道。
萧玉琢闻言愕然,手中的茶盏咣当一声掉在了矮几上头。
她嘴唇都颤了颤,“你……你说什么?他,他在哪儿?”
“娘子别急!”刘兰雪连忙上前。从袖管中拿出一张卷成卷儿的纸条。
萧玉琢伸手,颤颤巍巍的接过。
“这是梁郎君送来的,用西北训练过的苍鹰送的信。”刘兰雪见萧玉琢手抖的,几乎捏不住那小纸条,连忙为她捻开纸条,“苍鹰比信鸽飞的快得多!这信从发出到送来,应当不到一日!”
萧玉琢接过捻开的字条。
上头是梁生清秀不乏风骨的字迹,“寻到吴王,告娘子勿挂。”
短短九个字。
萧玉琢却反反复复看了九遍不止。
她脸上有激动之色,可偏偏她像是故意克制着自己的激动欣喜。
“娘子?”刘兰雪诧异的看着她。
“在哪里找到的?”萧玉琢深吸了一口气,叫自己做好了最坏的打算。
景延年当真没死……可他却没有回来,甚是没有叫人送信儿回来,可见他情况必然是不容乐观。
梁生道,找到他。却未报平安,更是可以揣测……
“娘子若要寻苗疆之地,梁掌柜便亲自带了人去。”刘兰雪极小声说道。
萧玉琢微微一愣。
她叫人去苗疆,她没叫梁生亲自去呀!
不是说苗疆那地方,邪乎的很么?
“旁人去,梁掌柜怕人不尽心,他若是去了,身先士卒的,旁人自然是无话可说。”刘兰雪撅了撅嘴,“不过娘子也不用担心,同盟会里不乏有偏才之人,有些人,也去过苗疆那地方,多少是有些经验的。”
萧玉琢皱起眉头,“梁掌柜如此尽心竭力,倒是叫我不知道该怎么感谢他了。”
刘兰雪连忙摆手,“他不叫我告诉娘子的,就是怕娘子担心,您可别说感谢他的话。我等都受过娘子莫大恩惠,如今报娘子恩情,不是应当的么?”
萧玉琢侧脸看着刘兰雪,她赤诚又认真的表情,叫萧玉琢不由感动的眼眶濡湿。
她伸手握住刘兰雪的手,“我何德何能……”
刘兰雪脸上绽放出灿烂笑意,“娘子说过,将心比心,以心换心!这些都是娘子以自己的真心换来的!”
有了吴王的消息,萧玉琢的心算是落了一半的地。
就算他情况真的很糟,但起码能见着人了。
总比他下落不明要好得多。
她整日的盘算着梁生一行,能赶回长安的时间。
几乎是掰着指头算着,度日如年的盼。
因担心景延年当真是情况不妙,连寻到他的消息,都没有敢往外透露。
惟恐再遭遇了危险。
直到入了长安城,将他送回了吴王府,长安城才传出吴王殿下回来的消息。
萧玉琢当即便叫人备了车马,直接去往吴王府。
她到吴王府的时候,恰遇上梁生要离开。
梁生叫人挡住萧玉琢的车马,他也亲自翻身下马。
萧玉琢正坐在马车里头,掀着帘子往外看。
她一向觉得梁生是个文弱的书生。
没想到他虽不会武。但一身骑装,骑在骏马之上的样子,也是那么硬朗潇洒的。
“梁掌柜要走啊?”萧玉琢笑道,“这次又要多谢你了!”
梁生却脸面微沉,“吴王他……娘子且再过几日,再来看他吧?”
萧玉琢一怔,“他怎么了?菊香的医术,你是知道的……”
梁生舔了舔嘴唇,“是,小人知道,可……吴王的……病,菊香姑娘也医治不了。”
他似乎不愿多言。
但这般支支吾吾,却只能叫萧玉琢更为焦灼。
“他都回来了,我岂能不见他?便是情况不妙,也该一起想办法的。”萧玉琢皱眉看着梁生,“可是有什么不便对我讲的?”
梁生叹了口气,让人退开,“只怕吴王现在不便见娘子。”
说完,他翻身上马,先走一步。
萧玉琢甚为莫名,但她坚信,见到景延年,一切自然都了然了。
进得府中,却并不见景延年的身影。
府中安静得很。
“吴王呢?”梅香抓住过往的小厮问道。
小厮忐忑的看了萧玉琢一眼,“回郡主,王爷在……在正院休息呢。”
回来就休息,可见是身体不好。
萧玉琢连忙往正院去,却见卧房的房门是紧闭的。
门前还伫立着好几个景延年的心腹侍卫。
萧玉琢正要上前,他们却伸手挡住,“郡主,王爷这会儿在休息,还请郡主先行回去。王爷有交代,待他休息好了,自会去寻郡主。”
萧玉琢微微一愣。
她未曾想到,会有这么一日,自己千辛万苦千盼万盼,等回来的景延年,会把她挡在门外。
她愣了片刻,指了指身后的菊香,“我带了医术过人的丫鬟来,就是要看看他可是哪里不妥……”
“郡主请回吧,王爷醒了,会去寻您的。”侍卫为难的说道。
萧玉琢皱眉,不由歪了歪脑袋,“这话是他交代你们的?”
侍卫们相互对视了一眼,默默的点了点头。
萧玉琢的心坠坠的直往下沉,“是他交代你们拦我在门外的?”
侍卫们你看我我看你,不敢说话。
“我只问你们是不是?若真是他的交代,我立时就回去!”萧玉琢这话,似乎带了隐约的怒意。
侍卫们面有焦灼为难之意。
吴王和郡主的关系,他们这些近身侍卫,心里都是门儿清的。
“娘子。要不咱们先回去吧……”菊香上前低声劝道,“等将军醒来,自然会去向娘子解释的。”
侍卫们忙不迭的点头如捣蒜。
萧玉琢皱了皱眉,“他竟不叫我见他?莫不是在外头毁了容了?你们切转告他,不管他遭遇了什么,如今变成何种情形,我都不会其他于不顾!叫他只管安心,有什么需要,我定当竭尽全力!”
萧玉琢的话掷地有声。
她虽是个妇人,可她这话却颇有分量。
院中的侍卫家丁,没有一个敢小看她这话的。
旁人不知道,吴王府的人却是清楚得很,若没有萧玉琢不遗余力的派人寻找。
吴王现在还不知身在何处呢。
“郡主放心。这话,我等定一字不差的转告王爷!”侍卫们拱手应承。
萧玉琢这才满腹狐疑的走了。
景延年竟不敢见她?是丢了脸面还是毁了容?
萧玉琢回到玉府,左思右想,闹不明白,又叫人去问梁生。
没想到梁生对此事缄默得很,什么都不肯说。
只说是在苗疆之地有瘴气的深林中,发现吴王的。
“那瘴气不是会毒死人么?他怎么呆在那林中?”萧玉琢更是惊异。
传话的刘兰雪摇摇头,“也许王爷在里头的时间不长?恰刚刚中毒晕倒就被发现了?”
“他所带的两千兵马呢?”萧玉琢又问。
“梁郎君说,只见了将军,未见其他人!”刘兰雪咬着指头尖。
萧玉琢叹了口气,“我怎么觉得,这事儿处处透着奇怪呢?”
“娘子,娘子!”竹香不等丫鬟通禀,一身得体华服,就进了玉府的花厅。
萧玉琢和刘兰雪都愕然抬头看她。
“真不愧是将军夫人,这衣服可真好看!”刘兰雪笑道。
萧玉琢缓声道:“都是将军夫人了,怎的还这般匆匆忙忙的?有什么急事,派人来说一声不就是了?”
竹香福了福身,靠近萧玉琢,低声道:“袁郎叫人告诉我说,瞧见吴王殿下今日进宫去了。”
萧玉琢闻言一愣,“他不是在家休养么?”
甚至连她都不肯见呢!
她还揣测着,他是不是毁了容,所以不敢见她……
倘若真是毁容了,那他怎至于去宫里面见圣上?
“且袁郎叫人回来告诉我说,瞧着吴王殿下,不像是身体有何不妥的样子。”竹香这话说的小声,说完就连忙盯着萧玉琢的脸色。
萧玉琢神情一滞。
刘兰雪立时起身,冲着竹香吼道:“那不可能!你别信袁江涛的话,没准儿蒙你呢!想借着你,挑拨吴王和娘子的关系,好叫越王能够趁虚而入!他能打什么好主意?亏你还急匆匆的跑来报信儿!”
竹香脸上讪讪的。
她觉得袁江涛不会骗她,可她又不能挑拨娘子和吴王。
她攥着两手站着,脸上尽是局促。
“也不见得,就是毫无根据。这种谎话太容易拆穿,袁将军没有必要撒谎。”萧玉琢缓缓说道。
竹香闻言,脸上局促稍减,“或许吴王是有什么难言之隐,不便告诉娘子。”
刘兰雪是炮仗脾气,听萧玉琢这么说,她立时就倒戈了。
“他都能去上朝了,怎么就不能来见见娘子?有什么话不能跟娘子说清楚的?”刘兰雪怒道。
竹香朝她使眼色。
刘兰雪怒哼一声,“娘子为了找他,花了多少力气?费了多少心思?连皇帝都放弃了,娘子未曾有一刻放弃的!他回来,最先见的难道不应该是娘子吗?这就是忘恩负义!”
“兰雪!”竹香忍不住呵斥一声。
刘兰雪皱眉,抿着嘴。
萧玉琢眉头稍动,她端坐着,从她脸上看不出喜怒。
可离她近,莫名的觉出一种难言的威压。
“这样吧,兰雪,你挑几个功夫不俗的,悄悄盯在吴王府。看看修远他……究竟是怎么了?他若是得了什么不治之症,我也不能就这么被他瞒着。”萧玉琢缓缓说道。
刘兰雪连连点头。
“娘子可还要去吴王府……”竹香小声问道。
萧玉琢笑着摇了摇头,“不必了,这般咄咄逼人的事儿,我以前会做。如今年纪大了,还能有那般行径么?”
“就是!凭什么老是叫娘子去找他?他若不来找娘子,娘子才不稀罕他!”刘兰雪年轻气盛,话说的果决。
萧玉琢心头总有种莫名的感觉。
景延年这次回来,行为太过反常了。
如果说,以前她还看不清楚他的心意的话,她定会误解他。
可如今,她不相信,他这般避着不见,会是因为变心。
莫不是像小说中电视剧中看到的,他知道自己得了不治绝症,不想耽误她,拖累她,所以就装作变心薄情的样子。
叫她可以毫无愧疚的转身,另觅良人。
然后他一个人在孤独绝望中,等待病魔掠夺去他的性命?
……
这般猜想,叫萧玉琢既觉得狗血,又觉感动。
她倒是觉得,这般可能性,比景延年变心的可能性还大呢!
刘兰雪派人盯了景延年两日。
景延年深居简出。
除了进了一趟宫,面见了圣上之后,就把自己关在吴王府内。
不管是前来探望的王公贵族,还是前来拜会的门客,他统统拒之门外。
他不露脸儿,刘兰雪派去盯着他的人,也难以发现什么。
刘兰雪不服气,“娘子这边儿焦心的等着呢!他倒是沉得住气!不见旁人也就罢了,连娘子都不见,是什么道理?他不出来,你们就不会靠近点儿盯着么?我还不信他连吃饭如厕都不出门?”
刘兰雪指派的人,刚靠近景延年居住的院子,立时被景延年察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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