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关三爷眯眼笑着看刘兰雪,“那你可愿学些武艺?你这样的天赋,不学武,真是可惜了得!”
刘兰雪脸上明显的一亮,但又很快暗淡下去,“竹姐姐说了,我这年纪,学武已经晚了的。”
关三爷啧啧道:“若是一般人,现在学武是晚了,但你不一样啊,你天生神力,学内家功法难有大成就了,学外家功法,只要勤奋肯吃苦,定会有所成的,日后行走江湖,也不会被人欺负了。”
刘兰雪闻言眼中像是点燃了一盏明灯,璀璨生光,“当,当真?”
萧玉琢微微皱眉,关三爷要教刘兰雪功夫,是赏识她的天赋呢?还是别有所图?
“你可愿意?”关三爷笑眯眯的问道。
“我……”刘兰雪连忙转向萧玉琢,“娘子,婢子能学么?”
“你喜欢的话,自然能学。”萧玉琢看着刘兰雪眼中激动的神色,如何忍心拒绝。
刘兰雪激动的话音都微微带着颤抖,“谢谢娘子,娘子真好!”
关三爷微微一笑,“从明日起,你收拾东西。来这里住,我亲自教你。”
“那不行!我还得回去伺候娘子呢!”刘兰雪立即说道。
关三爷不由皱眉。
萧玉琢看了眼刘兰雪,“你若真心想习武,就专心学习,我身边不缺伺候的人,你能学有所成,才是最重要的。”
刘兰雪歉疚的低着头,“娘子救我,给我饭吃,给我家住,叫我觉得自己重要,不会因为我吃得多而嫌弃我……可我从来没能为娘子做什么。”
“谁说你没为我做什么?今日的事情不是你处理的?处理的很好。”萧玉琢笑了笑。
“竹姐姐可以保护娘子,菊姐姐会医术,梅姐姐聪明伶俐且账算得清楚,就我什么都不会……”刘兰雪撅着嘴,一副自责的样子。
关三爷却是道:“等你专心学了武艺,不必师父教习,也能自己练习的时候就可回到玉娘子的身边,到那时候,你小有所成,也可更好的为你家娘子做事了!凭你的天赋,我的传授,难道还怕保护不了你家娘子么?”
刘兰雪一听,脸色颇有些激动。
“梅兰竹菊,你家娘子身边,正缺着你呢!”关三爷哈哈笑道。
萧玉琢也朝刘兰雪点头。
刘兰雪这才下了决心,要好好习武,定要学有所成,好好保护娘子,以报娘子恩情。
景延年笑了一声,端起酒杯来,“当恭喜三爷,也该好好恭喜玉娘子。”
关三爷很高兴,当即二话不说,端起酒杯就一饮而尽。
萧玉琢见景延年也喝干了酒,正目光炯炯的看着她。
她抿了抿酒,还好这酒度数不高,喝起来很顺口,一点儿也不辣。
景延年见她爽快喝下,竟起身端着酒杯,拿着酒壶上前,“恭喜娘子的丫鬟,能得到三爷的赏识,得三爷亲自指点。再要恭喜娘子,这烟雨秀宛城的活动,举办的如此红火鼎盛,实在叫人对娘子不敢小觑。”
他亲自为萧玉琢满上,碰了碰杯,自己一饮而尽。
萧玉琢只好也跟着喝干。
他竟又说萧玉琢此番作为,叫他刮目相看,当初真是小瞧她了。
一个一个的理由恭喜下来,萧玉琢已经喝了小半壶下肚了。
乐声还在继续,舞姬们翩翩起舞。
这酒虽然不烈,度数也不高,可是后劲却是不小,萧玉琢觉得自己是不能再喝了。
可景延年哪里有放过她的意思?
景延年正要再为她倒酒的时候,梁生竟忽而起身上前,端着酒杯向景延年敬酒。
“我东家酒量不佳,不若小人陪景副帮主畅饮?”梁生躬身说道,并先干为敬。
景延年脸上的笑容立时绽大,他似乎就等着梁生自投罗网。
他离开萧玉琢面前食案,来到梁生面前,两人你一言我一语的,先咕咚咕咚喝了好几杯下肚。
景延年在军中待过,并且在西域军营还呆了好长一段时间,酒是没少喝。
梁生曾经经营松竹馆,喝酒也不在话下。
两人还会许多喝酒的花样。
乐师弹奏,舞姬跳舞,场面热闹,却不如这两个人喝酒来的热闹。
两人一会儿行酒令,一会儿又划拳。
花样不停地变幻,喝下肚的酒是越来越多。
萧玉琢十分无奈的皱眉看着两人。
关三爷倒是不嫌事儿大,时不时的在一旁起哄,挑的气氛高高的。
这两个人一直喝到了深夜。
萧玉琢几番说要走,两人都不肯罢休。
最后她恼怒的连关三爷的面子也不顾了,起身拽着刘兰雪就往外走,“两位郎君继续饮酒吧,时间不早,恕不能奉陪了。”
她一走,两人这才慌了,谁也不拉着谁喝了,纷纷向关三爷告退离开。
萧玉琢的马车行在前头。
景延年和梁生的马车追在后头。
你追我赶的,幸而这是深夜,街面上也没有什么路人了。
不然定是乒乒乓乓的,一阵兵荒马乱。
景延年的马车追在前头,他许是喝醉了酒,一面催促着车夫,还一面探出头来,叫前头的马车等等。
正喊着……
突然瞧见前头一阵的人影乱晃。
他立时揉了揉眼睛,以为自己是酒醉眼花了。
揉完眼睛,却是瞧见前头的马车已经停了下来,缰绳似乎被人斩断。
那马嘶叫了一声,扬蹄狂奔而去。
车夫怪叫着被人拉下马车。
景延年立时惊出了一身冷汗,酒也立即清醒了不少。
他飞身窜出马车,离弦之箭一般的速度,飞掠至萧玉琢的马车跟前。
只见马车里的刘兰雪,正一脚将人踹出马车。
被踹那人大约没想到那小姑娘人小力气不小,被踹的摔下马车,还倒栽了个跟头。
景延年立时出手,挡在马车旁。
一时间没有人能再靠近马车。
萧玉琢在车内掀开帘子往外瞧了一眼,她此时也有些醉眼朦胧。
迷蒙的月光下,景延年的身形像是从天而降的战神一般。
虽有些醉态,却势不可挡。
那些拦截了她马车的人,在景延年单枪匹马之下,已经溃不成军。
萧玉琢眯眼看着他月光之下辗转腾挪的身姿,当真是翩若惊鸿,婉若游龙。
“这是什么人?”刘兰雪低声问道。
萧玉琢摇了摇头,“不知道是什么人,宛城冲着我来的人……”
“抓住那小丫头!”有人指着马车门口立着的刘兰雪道。
萧玉琢醉眼朦胧的看了看刘兰雪,“好像不是冲我,是冲你来的?”
刘兰雪忽然被人扣住了手腕,她大惊,低头往那人手上一口咬下去。
那人怪叫一声,正要一手劈向刘兰雪的脖颈之时,景延年飞身回转,一脚踢在那人脑门儿上。
那人连哼都没哼,便软到在地不在动了。
刘兰雪连忙转身爬上马车,“抓我?我怎么会得罪这么厉害的人?”
萧玉琢揉了揉太阳穴,酒还真是不能多喝。
品着那酒挺顺口的,怎的后劲儿还不小呢?
“哦!”刘兰雪突然拍着大腿道,“我想起来了,他们怕是周将军的人吧?周将军今日离开会场的时候,该警告叫我等着瞧呢!”
景延年恰收拾完了外头拦截马车,欲行不轨的人。
“下来。”他在外头喊道,声音颇有几分醉意。
刘兰雪推开车门,扶着有些醉态的萧玉琢,从马车上下来。
“你说这些人是周炎武的人?”景延年看着刘兰雪问道。
刘兰雪被他扬声一问,有些紧张,“婢……婢子也不知道,只是猜测,毕竟婢子在宛城也没什么熟人,不记得自己得罪过哪般大人物?”
景延年上前抓住萧玉琢的手,“走,找他算账去。”
萧玉琢本就有些醉,被他一拽。猛地一踉跄。
景延年伸手将她抱在怀中,扑面而来的是让人沉醉的酒香。
月凉如水,梁生站在最后一辆马车旁,默默无声的看着月光下相依相偎的两人。
月色下,他的表情有些朦胧,看不分明。
景延年抱着萧玉琢上了自己的车架,刘兰雪也跟了上去。
前头的车架没有同梁生打招呼,直接调转了方向,朝周将军府上行去。
梁生倚靠在车辕上,醉眼迷蒙的看着那车架渐行渐远,最终不见。
“郎君,咱们也回去吧?”车夫轻轻唤了他一声。
梁生垂下眼眸,嗯了一声,跌跌撞撞的爬上马车,头重脚轻的倒在车厢软榻上。
景延年却带着萧玉琢站在周将军府外。命人上前叫门。
门房被吵醒,带着怨气,“深更半夜的,什么人啊?”
“快叫你家将军出来!有胆子派人来,没胆子迎战么?”景延年叫人在门口高声叫嚷。
门房听到外头声音这般嚣张,吓了一跳,从门缝里往外看了一眼。
门廊的灯笼下头,影影绰绰的立着几个人影,还停着辆马车,马车旁站着几个人,一脸醉态的望着府门。
见门开了个缝,门口的人上前就要把门推开。
那门房吓了一跳,立即将门关上,插紧门栓,往里跑去。“不好了,快告诉将军,有人在外头寻衅滋事呢!”
周炎武正在小妾房中睡觉,听闻外头叫嚷很是心烦。
他披衣起身,将前来报信儿的家丁给骂了一顿。
听闻下人说,外头的人越骂越难听,说他是怂包儿,是缩头乌龟,是孬种懦夫……
周将军也是热血男儿,正在年轻气盛的时候,如何忍得了旁人这般辱骂。
当即也顾不得睡觉了,提着他的长枪就往外头来了。
“开门,我看看是谁这么大胆子,大半夜的不睡觉,跑到我府外叫嚷喧哗!”周炎武骂道。
拉开门他先是看到门廊台阶下头站着的刘兰雪。
当即他便冷笑了一声,“哟,你倒是命大,竟然寻到我的门上来了?”
“今晚的刺客,果然是周将军所派吗?”刘兰雪掐腰问道。
周炎武不由皱了皱眉头,这小娘子胆子也太大了吧?脱身了竟敢跑到他家门前来?
他眯眼往马车后头看去,马车后头影影绰绰的站着两个人,灯笼的光照不到,月光更是朦胧不清。
只见一人身高腿长的,忽而从马车后头走了出来,“良久不见,周将军可好呀?”
他呵呵一笑。
周炎武提着枪,却不由倒退了一步,“你……景延年?!你怎么在宛城?”
“我在宛城好些日子了,周将军不知道?”景延年笑道。
周炎武皱眉,“你竟敢私自离京,圣上可知道?虽说你如今是吴王,可你连兵权都没有了,说明什么?说明圣上已经不像曾经那般信任你了!你还狂傲什么?”
景延年冷冷一笑,醉意更添他脸上傲气,“我不是将军,没有兵权,也不见得就怕你。倒是你,身为堂堂宛城驻军将军,竟欺负一个小姑娘,说出去不嫌丢人么?”
“关你何事?!”周炎武怒道。
景延年飞身上前,“我看不惯。”
话音落地,两人就打了起来。
周炎武手中握着长枪,景延年一开始近不得他跟前。
可周炎武速度没有景延年灵敏,长枪更是让他身形显得略有些迟缓。
刚过了几招,他就连连向后退去,直接退入了院中。
景延年跟着就打进院里。
在周将军的府上打他,这还真是太狂傲了。
周将军倒也好面子,不叫自己府上家丁护卫出手,那车长枪,虎虎生风的和景延年过招。
马车后头站着的萧玉琢醉眼迷蒙的,倒是好看热闹。
刘兰雪在一旁低声劝她,“娘子还是回马车上坐着吧?”
她却不肯。
整个将军府,都因为前院儿门庭这里的打斗,而惊醒起来。
各个院中都亮起了灯。
只是听闻将军和人打斗,院子里的妾室们都不敢出来。
就连挺着大肚子,被冷落的许久的李慧芝都听说了前头的事儿。
“将军跟何人打架?竟打到府里头来了?”李慧芝狐疑问道。
小丫鬟去打听了,“听说是人打上门来的,和将军前些日子做那宛城选秀的评委有关。”
李慧芝不屑的轻嗤一声,“不是什么好东西,竟敢连将军府都敢找上门来?真是不自量力。”
“可是听说。将军也没占什么便宜呢……”小丫鬟小声说道。
李慧芝皱起眉头,“在我周府上,难道还叫将军吃了亏?”
小丫鬟摇摇头,“也不是,是将军好面子,不肯叫府上的人出手,说他以多欺少。但将军一时压制不住那人。”
“那人是谁?竟这般狂妄大胆?”李慧芝问道。
小丫鬟摇头不知。
“不知道,不会去打听么?要嘴干什么?”李慧芝有些怒道。
见那小丫鬟脸色不好,她猛然想起,如今自己身边,除了这两个丫鬟以外,已经没有旁的可用之人,如果连着两个丫鬟都跟她离了心,她的日子就更难过了。
“不是我要呵斥你,我也是急了。将军若出了什么事,你我都不能好过。将军是府上的支撑,打听清楚来的是什么人,也好帮着想想办法。”李慧芝换了语调,温声说道。
小丫鬟点点而去,走到门口时,小声嘟囔道:“打听清楚了,你还能有什么办法不成?还当自己是以前做公主那时候呢?”
小丫鬟去问,李慧芝在床上坐不住,叫了另外一个丫鬟来为她穿衣。
她下床向外走来的时候,那去打听的丫鬟,刚巧回来。
“可问清楚了?”李慧芝连忙问道,“这大半夜的,还不消停么?”
“将军吃了亏了!”丫鬟说道,“那人听说是吴王殿下,以前的景将军。”
李慧芝闻言,像是立时被人点了穴道一般,一动不动,全然愣住。
“夫人?夫人?”丫鬟推了她两下,她才愕然的回过神来,“你说是谁?”
“吴王殿下呀。”丫鬟说道。
李慧芝连连摇头,“那……那不可能,吴王不是在长安城么,怎么会在宛城?”
“这就不知道了,可婢子打听的,他们说,将军称他是吴王殿下。”丫鬟皱起了眉头。
李慧芝神色怔怔,似有些难以置信。
她向外走了几步,又猛地顿住脚步,望着敞开的门,垂着的门帘,她一阵阵的出神。
像是在挣扎着什么,又像是无法甘心。
她在门口徘徊了好一阵子,终于下定决心,“去,给我拿披风来。”
“夫人别去了,外头冷,天寒地冻的……”丫鬟劝道。
“快去拿披风来,我去看看将军!”李慧芝厉声道。
丫鬟皱眉,也懒得再劝,拿过一件半旧不新的披风,披在她身上。
李慧芝裹紧了披风,挺着肚子,到是在廊下走的飞快。
这辈子,她原以为再也不可能见到景延年了。
没曾想,他竟然会出现在宛城,竟然会出现在周府。
如今萧玉琢已经跟了越王了,景延年是不是也已经对萧玉琢死心了呢?
便是他们不可能了……但看上一眼也好啊……
似是不见不罢休,不见不甘心。李慧芝的脚步越发的快起来,好似再晚一步,景延年就会离去似得。
李慧芝走得飞快,到前院的时候,景延年和周炎武的打斗还没有停止。
说是打斗,可基本上是景延年在打周炎武。
周炎武手上的长枪已经被他夺去扔在一旁。
他一拳将周炎武打倒在地,满脸醉态的笑笑,往后退上两步,低头看着周炎武,“起来,起来再打。”
周炎武从地上爬起来,他就再上去给他一拳。周炎武还未出招,又倒在了地上。
景延年却不下狠手,不用那要命的招式,钝刀子磨人,像是故意要叫周炎武在他自家兵丁面前丢脸。
李慧芝站在廊下,看了一会儿。
她的目光停留在景延年的脸上,良久不能离开。
他跟当初从长安城离开的时候不一样了,经过了西域战争的磨练,他整个人仿佛更为耀眼了。
便是他此是满脸醉态,也难掩他身上光华……
周炎武被他打到在地,在他面前更显得弱小不堪。
李慧芝望着他身高腿长的身影,正愣怔出神,忽见门口廊柱旁斜倚着一人。
她身边还站着个面生的丫鬟,一直扶着她。
那丫鬟李慧芝不认识,可斜倚在廊柱上的人,李慧芝却绝不会认错,“萧玉琢?”
她不是应该在越王府么?怎么也跑到这儿来了?
她顺着萧玉琢的视线看去,看到正在打斗的两人。
李慧芝的脸色,瞬间就变得比月光还冷凉,她脸上的红晕也淡去不见了。
萧玉琢真是阴魂不散,竟然勾搭着她哥哥,还不放手景延年!她这样的女人怎么就偏偏叫这些男人惦记着不忘?
李慧芝心头恼怒,忽而转身从丫鬟头上拔出一根尖利的簪子。
丫鬟吓了一跳,“夫人……”
“嘘,别出声,也别跟着我。”李慧芝冷声说道。
这会儿景延年正在打周炎武,瞧萧玉琢的样子也是喝醉了。
她正倚在廊柱上,后心朝外。她身边也只站着一个十几岁的小丫头片子,一脸的天真烂漫。
李慧芝勾了勾嘴角,真是天赐良机!
她只要悄悄的过去。朝着萧玉琢的后心,狠狠得扎下去……
李慧芝双目发红,几乎要笑出声来。前半辈子她们两个人的宿怨,终究是可以画上句号了!
李慧芝脚步轻盈,但越发加快起来。
她已经走到萧玉琢身后两步之外,可萧玉琢主仆二人,还无所察觉。
她猛地高高举起手中的簪子,狠狠得往萧玉琢后心扎去。
萧玉琢却只觉身后似有一阵寒风,她猛地一回头,只见寒光一闪,一个人影冲上来。
只有半步不到——
“啊——”那人却脚下一滑。
刘兰雪看见她手中尖利的簪子,心头一惊,反应奇快的抬手一挡。
李慧芝本就因冲上前的速度太快,而重心不稳。
又被刘兰雪这么抬手一挥,扑通一声——跌倒在地。
萧玉琢这才迷迷蒙蒙的看清楚她的脸,“李慧芝?哦,如今该称呼你周夫人……你举着簪子朝着我,这是想干什么呢?”
李慧芝趴在地上不动,只有隐隐约约倒吸着冷气的声音。
“她怎么了?”萧玉琢有些醉态的问道。
刘兰雪轻哼一声,“不安好心,是你想扎伤我家娘子的,我不过是挡了一下,你可别赖上我!”
李慧芝仍旧趴在地上,气息凌乱而微弱,“我的肚子……肚子……”
“呀!她流血了!”刘兰雪借着廊下灯笼的光,瞧见李慧芝身下隐约有暗红的血迹。
萧玉琢被她在耳边,这么尖声一叫,酒也吓醒了一半。
“我的肚子好疼……”李慧芝脸面苍白。
萧玉琢顿身一看,“不好,快,快叫他们停手!找产婆来!”
景延年还在戏弄周炎武,周炎武这会儿已经出离愤怒,明知自己不是景延年对手,却偏要一次次从地上爬起来,仍旧死要面子的扛着。
“住手!李慧芝她,她腹中的孩子要不好了!”萧玉琢大叫一声。
这才惊醒了正在围观的重人。
景延年微微一愣。
周炎武似乎等待的就是他漏出破产的时机,见状猛地一拳向景延年的面门打来。
景延年侧脸躲过,抬手握着他的拳头,“不识相!”
“喀嚓”一声。
周炎武落在景延年手中那条胳膊,被他狠狠一端,脱了臼。
“啊——”周炎武怪叫一声,额上一层细汗。
“快叫人烧水,准备干净的房间,把她抬到床上去,去找最近的大夫。最近的产婆来!”萧玉琢见两个男人靠不住,连忙沉下音调,吩咐周遭的仆从。
不知是她脸色太过沉冷严肃,还是她的神态太过沉着冷静。
周府上的人,竟然都没有抵抗的,都照着她吩咐的做了。
李慧芝被抬到了最近的厢房里,周炎武这才回过神来,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
“这……深更半夜的,哪里去找产婆?”周炎武在厢房外头,嘶喊着问萧玉琢。
萧玉琢冷冷看他一眼,“她已经七个多月了,你为何不在府上准备好产婆?”
“七个多月,离生产不是还早么?我怎么知道,怎么知道会有这种事?”周炎武还是在意李慧芝腹中那个孩子的,此时他脸上已经没有血色了。
“她要不是拿着簪子。想要捅我家娘子后心,也不会叫自己摔倒,若是不摔倒,也就不会有这事儿了!”刘兰雪立即嚷道。
景延年冷冷的看了萧玉琢一眼,“她要害你,你还救她,你是不是脑袋让驴踢了?”
萧玉琢翻了个白眼,“我脑袋让你踢了。”
景延年面色一僵。
萧玉琢抬脚就要进厢房。
景延年一把拽住她,“你别进去,他们的事儿,你别管,要死要活,都是她自己的命数,你若是插手了,万一她和她腹中的孩子出了事儿。你说得清么?”
萧玉琢脸面一僵。
周炎武抿着嘴,僵硬的拱手向他们,“是我失礼在先,求娘子尽力帮扶……”
“说得好听。”景延年轻哼一声,拽着萧玉琢的手不放。
李慧芝在厢房里头,哀声呻吟,似乎痛不欲生。
萧玉琢皱眉想了想,她忽而拽了拽景延年,叫他附耳过来。
景延年微微弯身,她在他耳边,低声说了句什么,景延年闻言脸上立即浮现出笑意来。
他手刚刚一松,萧玉琢立时窜进了厢房里。
产婆还没有来,这大半夜的还真是不好找。
萧玉琢无法,一面叫人回自己的宅子。去接菊香来。一面叫人从周府的仆妇中,找几个年纪大的,有经验的人过来。
她自己也经历过生产,多少也算有些经验,可李慧芝这情况比较特殊,乃是早产。
还是她自己想害人不成,摔了一跤,摔成了这样。
“参汤准备好了么?先让她喝下去,补一补力气。”萧玉琢吩咐道。
刘兰雪立即扶着李慧芝半坐起来,咕咕咚咚的把一碗参汤灌了下去。
她躺在床榻上喘息,屋里的灯烛将她的脸照的一片蜡黄,没有一丝血色。
她侧脸看着萧玉琢,眼神很幽暗,她抿着的嘴唇上也没有血色,眼睛几乎不眨一下。也不知她盯着萧玉琢再想什么。
瞧见她呼吸似乎平稳了些,那些有经验的老仆妇叫她使劲儿。
既见了血了,且有一大股的水潮涌了出来,多半是羊水已经破了。
若不尽快将孩子生下来,孩子危险,大人也危险。
“血止不住……”有个老仆妇看了萧玉琢一眼,抬手拽了拽萧玉琢的袖子。
萧玉琢随她走到一旁。
“这位娘子,我家夫人,只怕是……”那老仆妇摇了摇头。
萧玉琢脸色一禀,还真叫景延年给说准了,李慧芝若是出了事儿,周炎武会怎么想?
“你出去,告诉你家将军。”萧玉琢说道。
那老仆妇轻叹一声,退出门外。
周炎武的声音从门外传来,“尽力保住她腹中孩子!”
李慧芝躺在床上。这话她也听见了。
她脸面一僵,凄凄的笑了起来。
她脸上没有血色,摇曳的灯烛下,她的笑声分外的渗人,叫人脊背后头直冒冷气。
“保住孩子?什么意思?是我要死了么?”她颤声问道。
许是疼的太狠了,她已经没有什么力气,说话间气若游丝。
“叫她含住参片,尽力两个都保住。”萧玉琢没理她,对老仆妇们叮嘱道。
仆妇们应了声,也是一头一脸的汗。
寒冬的天,人心头却焦灼的如火炙烤着。
不多时接生的仆妇们惊慌到:“不行啊娘子,血……血止不住!”
一屋子的仆妇都慌了神,且都目光切切的望着萧玉琢,好似她一定有办法似得。
萧玉琢也是一个脑袋两个大,她哪经历过这种事?
偏偏众人都指望着她,她一点儿慌张不能露出来,只能镇定自若道:“大夫可曾请来了?叫大夫在屏风外头指挥着,大夫叫怎么做,就怎么做!都不要慌!”
她声音沉沉,好似真有安抚人心的味道。
大夫被请到外间,隔着屏风,萧玉琢声音一丝不乱的将李慧芝的情况描述给大夫。
大夫沉吟片刻,告诉仆妇们当如何取子。
拖延了一阵功夫,菊香终于也被请来。
她在李慧芝身上施针催产,宫口终于开了。
不多时孩子的头似乎能隐约看见了。
李慧芝的气息却是越来越不稳,她忽然转过头来,看着萧玉琢,“萧氏,萧氏……”
萧玉琢上前两步,浓重的血腥味扑面而来。她却面不改色的看着李慧芝,“叫我作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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