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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纪王若是要劝我,您还是莫要多费口舌,请回吧。ziyouge”景延年趴着说道。
纪王摇了摇头,“景将军一向英明,今日怎这般糊涂?”
“我心意已决,绝不会另娶他人。”景延年直截了当的打断他。
纪王皱了皱眉,“景将军以为自己有什么实力,有什么资格,和圣上对着干?惹怒了圣上,你什么都得不到!”
景延年朝上拱了拱手,“我今日所有一切,都是圣上赐予,自然不敢于圣上对抗,但玉玉乃是我妻,玉玉腹中乃是我儿,我不护着他们,便是没有尽到一个男人最基本的责任,若是我连妻儿都护不住,那便也不配做圣上的臣子。”
“你”纪王长叹一声,“你怎的这般固执?你想要妻儿,可待萧玉琢生下孩子以后,先将孩子接回府上。娶了圣上为你预备的嫡妻之后,再暗地里”
纪王没有说完,他深深看了景延年一眼,料想他能明白自己的意思。
景延年却是哼笑一声,“叫妻为妾?这种事情,我做不到。”
“你可知忤逆圣上的后果?圣上是爱惜你,念及你过往功劳,若非如此,你以为你今日在殿上所作所为,圣上还能让你留有命在?”纪王好言相劝。
景延年却淡笑道:“宁可一家人一起死,也不苟且偷生,违背良心。我说了叫玉玉等我,必然不会让她失望。”
纪王抬手指着他,好半晌没憋出一句话来。
良久,他才长长叹息,“你以往不是不知变通的人,如今怎的这般滴水不进?”
景延年垂眸,看着地毯上的繁复纹路,“并非不知变通,只是有些事情,不能退让。”
纪王摇头,“你说愿意一家人一起死,怎知她也是这般想法呢?你不给她和孩子留活路,岂是她也如你这般狠心坚决?若是她觉的退一步。只要能好好活着更好呢?你还觉得一死值么?”
纪王这话,问的景延年很是一愣。
“不若听听她的想法?毕竟你能决定自己的生死,却不能替她拿主意,你家夫人向来主意大得很。”纪王笑了一声。
景延年眯眼看着纪王,“王爷这是在怀疑我与玉玉的感情么?”
纪王连连摇头,“不过是劝你不要太过自负。”
景延年眯眼,没有说话。
纪王追问道:“倘若她的想法与你不同,你可会逼她与你一起送死?”
景延年垂眸而笑,“不会。”
“好!”纪王起身,“告辞。”
纪王从将军府出来,便直接去往宫中复命。
“启禀父皇,如今能劝得住景将军的唯有萧氏了。”纪王拱手说道。
圣上冷哼一声,“她如今正巴不得嫁回将军府,让她劝景延年?”
“妇人终是比男人心软,她如今毕竟怀有身孕。若是冒着触怒圣上的危险,不如叫她知难而退,给彼此都留有余地。”纪王缓声说道。
圣上点了点头,“你说的有理,只是”
“父皇,儿有一事不明。”纪王拱手垂头。
圣上笑眼看他,“你如此为朕尽心,有何不明,尽管问来?”
“萧氏玉琢,虽不贤,但毕竟并无大错,父皇为何如此果决的不许景将军复娶她呢?”纪王微微抬头,觑着圣上脸色。
圣上冷哼一声,“她无大错?休夫是不是大错?身为女子,却钻营商贾之道。是不是大错?她还还不止这些!”
提及萧玉琢,圣上的脸色变得尤为不好。
纪王微微皱眉,似仍旧未曾明白。
“倘若人人都效法如此,不将律法纲常放在眼中,岂不天下乱矣?”圣上冷声喝问。
纪王连忙俯下头去。
他心头一震,这会儿才全然明白了。
前头说那些不过是表象,是个借口。
而后头说这一句,才是圣上真正担心,真正害怕的。
因为圣上的皇位就是钻营谋求得来的,并非正统,非先皇传位。
圣上最害怕的就是旁人惦记他的位置,所以会格外强调律法纲常,唯恐旁人像他一样“犯上作乱”。
而萧玉琢恰恰处处行事作风,都不在纲常之内。
圣上倚重景延年,却又不放心萧玉琢。
是以绝对不可能让两人在一起。
“儿臣明白了。”纪王躬身说道。
圣上挥挥手。轻叹一声,“你下去吧,朕会另外找人去劝劝萧氏。”
纪王退走,离开金殿,吩咐身边随从道:“圣上忌惮结党,回去叮嘱他们行事低调,莫要叫人捏到把柄。”
圣上思量着如何从萧玉琢这里找到突破口,好使得景延年放弃复娶她。
一连想了两日,也没有头绪。
想到萧玉琢在金殿外头跪求的样子,他就有些头疼。
更不由想到上次千秋宴上,她在殿中巧舌如簧,哄得自己觉得她天真无害,还白给了她城南一顷之地,更觉的连牙根儿都是疼的。
“景延年耿直磊落,萧氏却是能屈能伸,装乖卖巧她做起来一点儿都不含糊。”圣上冲着身边的内常侍说道,“以往朕觉得萧氏憨傻,如今想来,她哪里是憨傻,分明滑的像泥鳅一般,她到比景延年更不好对付吧?”
内常侍各个垂头,不敢作声。
圣上怒怕案几,“你们一个个都聋了哑巴了?朕如今身边连个能说说话的人都没有了么?”
梁恭礼连忙上前,拱手道:“萧氏不过是个女流之辈,便是有些野心,但终究不是男儿。”
“她若是男儿,又有兰陵萧氏为后盾,朕还能容她至今?”圣上冷哼。
梁恭礼笑着拱手,“圣上说的是,可正因她是女子,又是长公主唯一的孩子,如今还怀着景将军的骨肉,圣上不能要她的性命啊。”
“朕自然知道!”圣上皱眉,“若非让她白占了如此多的天时地利,朕还用发愁么?早叫人取了她的性命!”
梁恭礼躬身上前,在圣上耳边道:“圣上仁爱,如今乃是要留一条活路给景将军和萧氏,景将军堂堂男儿,不愿辜负萧氏,圣上将这些利害言明与萧氏,叫萧氏自己决断,以萧氏的个性,她又岂能如景将军一般果决?”
圣上微微眯眼,“你这话是说”
“圣上命人言明与萧氏,触怒圣上,就是死路一条,若是她肯择婿另嫁,则给她和景延年都留一条活路。萧氏贪生怕死,定然会同意。”梁恭礼低声说道。
圣上闻言微微一笑,“还是恭礼懂朕的心。不过,朕倒更有一妙计!”
梁恭礼眼皮微微一跳,“圣上的计策是?”
“你去安排,悄悄接了景延年入宫,藏于屏风后头,朕要当着他的面,叫他听听萧氏乃是如何背叛了他。”圣上轻笑,“男人最恨被人背叛,倘若叫他亲耳听见,他必记恨萧氏,这笔账他会算在萧氏的头上。先前与朕的不愉快自然也就一笔勾销了。”
梁恭礼连连点头,“圣上英明,可萧氏若是并未”
“这就要靠你去安排了,朕命你”圣上在梁恭礼耳边一番叮嘱。
梁恭礼连忙退下去安排。
萧玉琢等在家中,每日按时起床,按时睡下,一日少食多餐,还按着菊香的叮嘱,每日都不忘在园子里散步。
好似和以往不曾有区别。
就连贴身伺候她的梅香,竹香几个大丫鬟,也看不见她脸上愁色。
“娘子就不担心将军么?”竹香咕哝道。
梅香摇摇头,“娘子定是故作坚强,伪装如此。”
菊香却轻叹一声,“娘子这是打定了主意,要和将军共进退,既然心意已决。自然就没有什么好犹豫忧虑的了。”
三个丫鬟正跟在萧玉琢身后,小声的说着话,却听闻丫鬟来禀,说宫里来人,接娘子入宫。
梅香一慌,连忙上前几步,扶住萧玉琢的手。
萧玉琢微微一笑,“慌什么?圣上坐不住了?”
“娘子不怕么?”梅香小声问。
萧玉琢眯了眯眼睛,“怕什么?我就算惹了圣上不喜,嫁娶乃是臣子后院之中的事儿,他还能要了我的命不成?”
梅香狐疑的点点头,“娘子说的,好像是有道理。”
丫鬟们为她更衣梳洗,扶着她,正欲行出二门。去往宫中之时。
梁生和魏子武却匆匆赶到。
梁生步履较慢,不若魏子武脚步轻灵,蹁跹如燕。
魏子武在二门处拦下了她,“娘子,我家哥哥有几句话,要叮嘱娘子。”
“若是不着急,便回来再说吧,我家娘子正要入宫呢!”梅香朝外看了一眼。
宫中的车架,正等在影壁外头。
魏子武瞪了梅香一眼,“自然是着急的,若是不急,何必匆匆赶来?”
“倒是比入宫的事情还要急么?”梅香轻声咕哝。
梁生快步上前,拱手道:“正是与入宫相关之事。”
萧玉琢微微一愣,狐疑看向梁生,“梁掌柜知道,圣上召我入宫,所谓何事?”
梁生拱手,四下看了一眼。
萧玉琢微微点头,“你们退远些。”
丫鬟们退开。
就连魏子武都退远了几步。
梁生这才垂眸说道:“圣上有个问题要问娘子。”
“什么问题?”萧玉琢侧目。
“圣上会问娘子,倘若要复嫁景将军,就要收回娘子手中的所有产业,包括五芳斋,柜坊,和城南正在投建的地皮。若娘子舍不得这些产业,便不能嫁于景将军,但圣上准许娘子另外择婿。”梁生沉声说道。
萧玉琢微微皱眉,“梁掌柜如何得知?”
“娘子会如何选择?”梁生不答反问道。
萧玉琢看着梁生,含笑不语。
梁生多精明的人,连忙拱手道:“娘子莫要误会,小人没有别的意思。只是想提醒娘子,这乃是个陷阱。”
“陷阱?”萧玉琢微微挑眉,“何谓陷阱?”
“倘若娘子选择放弃产业,复嫁景将军圣上非但不会准予此事,反而会恼羞成怒,要了娘子的性命。”梁生沉声说道,“唯有娘子迂回,且叫圣上放心,选择产业,再谋和将军重聚。”
萧玉琢微微一笑,“倘若我在圣上面前都背弃了他,如何还能再谋重聚?”
“可娘子若是执意与圣上对着干,岂不是以卵击石?”梁生提醒道。
萧玉琢叹了口气,抬手抚了抚肚子,“圣上为何讨厌我至此?”
梁生垂眸。动了动嘴唇,却未发一语。
“娘子,宫人在催了。”梅香在远处,小声喊道。
“多谢梁掌柜提醒。”萧玉琢冲他笑了笑。
梁生连忙抬头看她,“娘子,留得青山在”
萧玉琢点点头,“我知道。”
“娘子千万要想清楚。”梁生皱眉,眼眸沉沉。
萧玉琢迈上宫中车驾,安安稳稳的坐在车内,她双手握在一起,脸上恬淡安宁。
丫鬟们扶着她来到宫中之时,梅香的手都在微微颤抖。
“怎的如此紧张?”萧玉琢缓声问道。
梅香摇了摇头,“前几日随娘子来宫中的时候,还未曾这般害怕,今日也不知是怎的了。一颗心七上八下的。”
萧玉琢笑了笑,“莫怕。”
“娘子为何一点儿都不紧张?”梅香握住她的手。
这才发现,她手心里是一片冰凉。
如今都是暮春时节了,若是怕热的人,春衫都要脱下了,娘子的手竟比冬日里还冷凉。
“娘子”
萧玉琢冲着她微微一笑。
圣上正在金殿之上,高高坐着。
萧玉琢福身行礼,因身子不便,动作慢腾腾的。
圣上倒似乎并不着急,垂眸往屏风处看了一眼,微微一笑,“萧氏快起来吧。”
“谢圣上!”萧玉琢起身。
圣上倒是和颜悦色,还赐坐给她,“前几日玉玉来宫,但朕没有见你。便是想让你想清楚了再来回话。”
萧玉琢颔首,“圣上仁爱。”
“如今,你可想明白了?”圣上扬声问道,“你与景将军的夫妻缘分,早已被你自己折腾光了,如今你已经有了自己的立身之本,便是没有郡主的头衔,没有食邑封地,你的日子也是富庶的。”
“都是圣上恩惠。”萧玉琢连忙说道。
圣上呵呵一笑,“可你若执意嫁给景延年,这些产业,便不能再归你了。”
“这又是为何?”萧玉琢反问,“萧氏未曾接受萧家接济,未曾接受阿娘馈赠。这些产业乃是当初圣上撸去了萧氏封号之后,萧氏一点点积累出来的,为何不准我带回将军府去?”
圣上眯眼看她,“你舍不得这些产业?”
萧玉琢颔首,“这是萧氏凭着经营得来的,并非天上掉下来的,自然是不舍。”
圣上立即笑起来,“你既然舍不得这些产业,便抱着你的产业,过你潇洒自在的日子吧,若你想嫁人了,也可招婿,岂不比如今失掉这一切,再孑然一身的嫁去将军府强?”
萧玉琢点点头,“圣上说的似乎也是条出路可如今萧氏就要生子,景将军没有爹,童年委实可怜。我如何能叫景将军的儿子,再经历他儿时所经历的那些?”
圣上笑意收敛,“萧玉琢,朕不得不提醒你,人不可太贪心,你若要嫁回将军府,你如今所有的这些产业,全部都要冲入国库。”
萧玉琢抬头,神色平静的看了一眼圣上。
圣上被她清亮的眼眸看的一怔。
他皱眉之时,她已经垂下头去,“这还真是个两难的选择呢。”
屏风后头,似乎略有些响动。
圣上往屏风处瞥了一眼。
屏风后立刻安静了。
萧玉琢似乎并没有注意道屏风那儿的响动,她只垂眸兀自思量着,“果真不能两全么?”
“人不可贪心。”圣上道。
“那我”萧玉琢摇头叹息。
殿中安静。
圣上的目光落在萧玉琢身上,似乎屏气等着她的答案。
只要她说。她要产业。
屏风后头的景延年也就可死心了。
他对她的一腔爱护,还比不过她手里的钱财重要
景延年死心,必恨透了萧玉琢,再不会原谅她。
如此,他倒是可以给萧玉琢留一条活路。
萧玉琢笑着抬眸,她皮肤莹白,笑容明媚有光,“那萧氏还是放弃产业吧,一切自有将军,岂会饿着我和孩子?”
她话音一落,殿中良久无声。
屏风后头趴着的人,倏尔笑了。
她没有背弃他,没有叫他失望。
只是萧玉琢的回答,却叫圣上大为失望了。
圣上侧脸,深深的看了梁恭礼一眼。
梁恭礼垂头埋在胸前。
圣上僵硬了片刻,哈哈大笑起来,“好好好,好个儿女情长朕以为,玉玉你是与寻常女子不同的,没曾想”
萧玉琢垂着头,高高在上的圣上看不见她的神色。
“朕准了!”圣上忽而说道,“你也已经快生了,如今,就赶快回去准备嫁妆吧。”
萧玉琢愕然抬头。
准了?
“只是你的产业,朕俱都要收回。”圣上笑着说。
“多谢圣上,叩谢圣上!谢圣上恩准!”萧玉琢全然没有想到。
梁生的话,她是信了的。
她说出选择景延年,放弃钱财的时候,她已经做好了必死的打算。
前世过劳死之前,她还没有轰轰烈烈的爱一场。
今时今日。她以为自己终于可以像电视里看到的那样,为了爱,为了忠贞,放弃性命。
原以为圣上必会震怒,没曾想,圣上真的放过她了?
“多谢圣上!”她的高兴不是假的,连连谢恩。
圣上摆手,叫宫人搀扶她起来。
“去吧,回去准备,朕会另钦天监择定一个好日子。”
“我同将军已经商定在四月初一了。”萧玉琢欢喜道。
圣上哦了一声,连连点头,“四月初一,是个好日子,这孩子也确实拖不得了。”
萧玉琢颔首,“是啊。”
圣上摆手,叫宫人送萧玉琢出宫。
待萧玉琢刚退出金殿,圣上便对梁恭礼比了个手势。
梁恭礼连忙不声不响的,也退了出去。
圣上起身,绕至屏风后头,似笑非笑的垂眸看着景延年,“朕一向器重卿。”
“是,谢圣上抬爱。”景延年俯身叩谢。
“爱卿的伤势怎样了?”圣上缓缓问道。
景延年道:“已经没有大碍了,不过是皮肉长得慢些。”
圣上笑了笑,“朕对爱卿从来都是寄予厚望的,爱卿也从来没有叫朕失望过,朕当初还想叫朕的女儿许配给爱卿”
“臣不配。”景延年连忙叩首道。
圣上点了点头,“是不配。”
景延年眉宇微蹙。
“爱卿回去吧。”圣上说完,长叹一声,似乎有浓浓不舍,浓浓惋惜。
景延年眼眸微凝。眸中是化散不开的浓墨。
“回去准备迎娶萧氏吧。”圣上又说了一遍。
景延年这才告退离开。
萧玉琢却不曾想,她还未离开宫门,便瞧见好些宫人迎面而来。
她脚步一顿。
“萧氏这边请。”为首的宫人上前说道。
萧玉琢微微一愣,“这是何意?”
“圣上有令,请萧氏在宫中小住。”宫人说道。
萧玉琢连忙摇头,“这与规矩不符,且圣上已经准予我出宫。”
“动手。”那宫人冷声吩咐。
萧玉琢微微一惊。
宫人立时扑上来。
梅香和菊香没有反抗之力,便被宫人拿住。
竹香挡在她跟前。
没曾想这些阉人功夫倒是不弱,竹香一个人又要护着她,根本不是他们的对手。
“圣上有令,抗命者死。”宫人厉声道。
“竹香!”萧玉琢连忙唤竹香停手。
竹香挡在她跟前。
“烦请带路!”萧玉琢说道。
萧玉琢没出了宫门,主仆一行就被圣上拿下了。
主仆一行被囚禁在西苑之中。
西苑内外皆有阉人把守,守卫森严。
有个内常侍,前来西苑。
守卫的阉人见到他,纷纷行礼。
内常侍乃是伺候在圣上跟前的人,虽同为阉人,地位可比他们这些见不了圣上的人高得多了。
内常侍走进囚禁着萧玉琢主仆的屋子。
他抬了抬手,屋里的阉人立时便退了出去。
萧玉琢抬眼看他,认出他是圣上身边伺候的人。
“萧娘子,你怎的如此想不开呢?如今不止害了你自己,你且会害了景将军,你可知道?”内常侍说道。
萧玉琢眯眼看他,“常侍这是何意?”
内常侍扯了扯嘴角,“圣上爱惜景将军又非常倚重将军,可圣上岂容的枕侧有他人酣睡?”
“景将军从来都是忠心耿耿,他没有二心啊?”萧玉琢道。
内常侍点了点头,“是,景将军没有二心,他的野心都在忠贞之下,那娘子您呢?”
萧玉琢闻言一愣。“我?我不过是一介女流啊?”
“一介女流,却有大胆休夫之举,一介女流,却能够在圣上撸去封号食邑之后,过得风生水起。难道萧娘子不明白,当初圣上为什么要收回娘子的封地,且不允许萧家和长公主接济娘子么?”内常侍说道。
萧玉琢微微皱眉,“圣上希望我过的清苦,过的艰难。”
内常侍颔首,“娘子是明白人。”
萧玉琢呵的笑了一声,“我有手有脚,没了食邑封地,就要低三下四的去乞讨么?没了圣上赐恩典,就一定要狼狈的过不下去么?我自己也可以”
内常侍看着她,笑了起来。
萧玉琢话音登时停住。
是了,这是皇权至上的社会。
圣上怎容得下她自己为自己打出一片天下来?
没了圣上恩典的人,就应该摇尾乞怜,就应该过不下去。
她不但过下去了,还比以往过的更好了,圣上自然看她不顺眼。
若是不顺眼也就罢了,她不在圣上面前晃就是了。可她偏偏要重新嫁给圣上的宠臣,且是握着皇城兵权的宠臣。
圣上如何能容得下她这样的女子,嫁给景延年?
原来这两个选择,从一开始就是没得选。
萧玉琢叹了口气,微微摇头,“我从来没有那么大的野心。”
“娘子这是小看自己了。”内常侍说道。
萧玉琢摇头,“没有,我只是想让自己过得好一点,并没有妄想过其他。”
“人还没有处在那个位置上的时候,自然不会想。若是一旦有可能,人就会被**虏获。”内常侍说道。
萧玉琢垂眸,静了片刻,她才说,“常侍说,我害了景延年,是什么意思?”
“我不是已经叫人告诉过娘子了,钱财和景将军,娘子选择钱财,尚有活路。娘子若是选择景将军,就是死路一条吗?”常侍叹息说道。
萧玉琢抬眼看他,“你”
内常侍也平静的回望着她。
“你是梁生的”萧玉琢皱眉。
“梁生是我收养的义子。”内常侍拱了拱手,“杂家,梁恭礼。”
“难怪”萧玉琢连连点头,“难怪宫中的事情,他能够知道的那么快难怪他有那般广阔的人脉,难怪”
梁恭礼笑了笑,“人脉是他自己经营的,宫里的消息也是他自己打听的,我与他虽同姓,可能将我们联想到一起的人却并不多,我们鲜少有联络。我主动联系他,叫他送消息给你,不过是想救景将军一条命没曾想。”
他长叹一声,摇了摇头。
萧玉琢却笑了,“您好意,我心领了,将军若是知道,定然也会心领的。只是我想,若是我为了钱财而放弃他,才真会叫他伤心欲绝吧?”
“所以你就宁可葬送他?”梁恭礼皱眉问道。
萧玉琢垂眸,“天道自有公平,我有没有那样的野心,圣上不晓得,天却晓得。”
梁恭礼摇头,“天真!”
“常侍乃是伺候在圣上身边的人,为何要帮着将军呢?”萧玉琢不解问道。
梁恭礼皱眉,“我怎是帮着将军?我乃是为圣上鞍前马后的效力,圣上自然是舍不得景将军的,可如今你却将圣上逼得没有余地,为了江山,为了皇位,圣上不得不放弃将军。”
“放弃将军,是什么意思?”萧玉琢看着梁恭礼问道。
梁恭礼举目望了望窗外的天,摇头长叹。
景延年被宫人送回将军府上。
他瞧见守卫在将军府外头的骁骑营侍卫并未离开。
他便知道。圣上所说的,让他准备迎娶萧玉琢,也不过是说说而已。
他眉头紧蹙,立在厅堂之中。
他身上的伤还未痊愈,如今还坐不得,但那日杖责的人,使了巧劲儿,看着他身上皮开肉绽,似乎伤的很重,但实际他如今行走已经没有大碍了。
纪王那日的话犹在耳畔,圣上此番试探,虽脸上带笑,定然是起了杀心。
围在将军府外的骁骑卫,卫将军周炎武笑呵呵的端着一壶酒,来到将军府厅堂之中。
景延年几乎是瞬间就猜到了他的来意。
“周将军。”景延年冷眼看他。
周炎武将漆盘和酒壶放在桌案上,拱手道:“景将军别来无恙?先前相遇之时景将军英明果断睿智过人,可是没曾想,将军会在这时候犯糊涂。”
景延年微微眯眼,“我犯了糊涂,周将军应该高兴才是吧?”
周炎武微微一愣,哈哈笑道,“将军真是开玩笑。”
“骁骑卫乃是府兵,隶属南衙禁军。羽林军乃是北衙禁军,北衙禁军一向更得圣上倚重,且物资军饷,都高于南衙,周将军心里不忿,应该不是一日两日了吧?”景延年微笑说道。
周炎武垂眸,好半晌没说话。
忽而安静的厅堂里传来他低低的笑声,他一面笑着,一面缓缓抬起头来,“是,又怎样?我早看不惯你了!一个没爹的野种,凭什么到羽林军中?一个没爹的野种,凭什么做羽林军大将军?一个没爹的野种,凭什么让长安城那么多小娘子对你倾心?哼,你也有今日?也有被圣上厌弃的一日?”
景延年目光淡然的看着周炎武,忽而轻笑道:“你真可怜。”
“我可怜?哈,”周炎武大笑,抬手指着那酒壶,“看到了么,你知道这是什么酒么?这是圣上赐给你的鸠酒!为了一个女人,你要赔上自己的性命,圣上终究是容不下你了,怎么样?你一直效忠圣上,从庄子上的一个野孩子一步一步爬到现在的位置,如今----一壶鸠酒就是你的终点了。”
“当初我和你一起比武,竞选入羽林军的时候,你说我不行今日我就要叫你看看,究竟是谁不行!”
“有句老话怎么说的?看谁能笑到最后?景将军,你笑到最后了么?”
周炎武脸上尽是得意。
景延年的神色却十分平静。
周炎武被他平静的脸色所震怒,“你装什么?你应该害怕,怕的摇尾乞怜!”
“我怕什么?一壶鸠酒?”景延年反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