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民兵质量的好坏,决定了主力部队的战斗力!当主力部队发展到极致的时候,提高民兵的战斗素质,就成为工作中的重中之重!而且,重视民兵也是现实的形势所逼迫的,这就又得提起那句话“打仗打的就是后勤”。
八路军的兵力扩充虽然迅猛,但已经接近极限,这不是人数的问题,而是根据地的物资无法供养更多的脱产人员和军队。
现阶段,根据地政府至少有两个困难在现有条件下几乎难以克服,其一,枪支弹药匮乏,许多新扩编的部队无法保证枪枝充足,而子弹更是无以为继。如此则部队的人数虽增加了很多,战斗力却无法保证;其二,地方民众负担太重,如果进行准确计算,根据地脱产人员比例不能超过人口总数的3%,否则财政上将根本无法维持。
这也就是说,在现有的基础上,多数抗日根据地继续扩军几乎是不可能的。想要解决这些困难,就必须与敌人争地盘,各部队必须向外推进,争取新区域,发展游击区,缩小敌占区,把部队集中在中心区域,只能是坐吃山空。
向外拓展生存空间,以取得更大的资源,来养活更多的军队,这当然是很容易想到的解决之道。但在敌人不断推进的“囚笼”政策,以及越来越严密的经济封锁下,这样的战略面临着的是重重困难。
而发展民兵则可以在很大程度上避免这样的矛盾,民兵不拿饷。不发粮,既是生产者,又是有力的后备军。在战时又能将这些经过训练的合格人员补充进入游击队,甚至能直接就地扩充成为主力部队!
“民兵大队经过这几个月的扩充和训练,不仅人数大为增加,也掌握了一定的军事技能,但还缺乏实战经验。”秦怜芳对孟有田讲述着自己的想法。经过这段时间的故意疏离,以及心智的成长,她变得从容自然。“我想是否可以向主力部队提出建议,将民兵分成小队,由他们带领。进入游击区进行锻炼。”
孟有田挠了挠头,正规军,游击队,民兵,这是三个不同的阶段,也是一步步提升能力的标志。按照正常的步骤,民兵应该先补充进游击队,游击队再向正规军发展。但秦怜芳的这个建议也不是瞎胡闹,她显然也担心游击队的战斗力,把民兵由他们带。有可能招致大的损失。
“嗯,主力部队战斗强,应该能照顾好民兵。”秦怜芳似乎猜到了孟有田的想法,又补充了一句。
孟有田有些惊讶地看着秦怜芳,然后笑着点了点头。说道:“你的想法很好,考虑得很周到。但这其中有一个问题,那就是主力部队通常在外线作战,是否会为了锻炼民兵而改在游击区活动呢?”
秦怜芳眨了眨眼睛,有些不太确定,迟疑着说道:“孟大哥。你是不是觉得我有些操之过急了。”
孟有田沉吟了一下,说道:“也不是。当然,主力部队更可靠一些,但游击队是不是更合适呢?我们不要只考虑装备和战斗力,还要考虑到他们之间作战所采取的不同战术。也就是说,主力部队和游击队也采取的都可以归之为游击战,可如果细细区分,两者还是有不同的。”
秦怜芳微微皱起了眉头,陷入了沉思。
“区中队改为游击队后,似乎已经在游击区活动了两三个月,应该积累了不少的经验。”孟有田继续说道:“你想提高民兵的战斗力,或许分批派出少量民兵跟随游击队活动,也是一个不错的选择。另外,你可以组织民兵进行针对性的演练,比如村落战、山林战、地道战、地雷战等等,毕竟以后民兵的战斗主要还是应该围绕着本乡本村进行的。”
秦怜芳轻轻点了点头,起身笑道:“谢谢你,孟大哥,你分析问题还是那么全面细致。我还以为你有了闺女,那个……呵呵。”
“有了闺女就变得跟小孩子似的幼稚?”孟有田有些哭笑不得地摇了摇头,还想说些什么,远处几个人正急匆匆地赶过来,他疑惑地皱起了眉头……残酷的战争,死人是平常的事情。尽管孟有田知道在这片不肯屈服的古老大地上,到处都有人在牺牲,随时都有人捐躯,他也曾亲眼目睹过土门村被屠的惨剧,但当自己的亲密朋友,有如手足一般的好哥们遭到不幸时,他才意识到那种悲痛和愤怒是无法言表的。
屋内的气氛极度压抑,遭到袭击的游击队不仅牺牲了十几个战士,游击队队长锁柱子也因为主动在外面掩护而壮烈牺牲,甚至他和几个战士的尸体都没有抢回。残忍的敌人砍下了他们的头颅,悬挂在据点外路口的大树上。
“……那是我们穿越封锁线的安全通路,来来回回已经走了几回,没想到这次却遭到了伏击,队长他为了掩护我们……”小全悲痛得说不下去了,双手抱住了脑袋,大颗大颗的泪水落在地上。
秦怜芳抽泣起来,想起相处了那么长时间的战友,他的爽朗,他的勇敢,他的直率,音容笑貌仿佛就在眼前,耳旁似乎还能听到他的笑声。
孟有田一动不动地凝视着跳动的灯火,柔细的油烟,似乎越来越快地晃动着。恍惚间,他觉得这不是在屋子里,而是在战火纷飞的战场上。他仿佛看到:锁柱子挥舞着那一条独臂,在血火中与鬼子厮杀;而在另一个地方,有一个白发苍苍的老母亲,在绝望地痛哭着。心里骤然袭来锥刺般的剧痛,孟有田眯起了眼睛,隐隐闪射出一缕寒光,低沉地问道:“那是什么地方?归哪个据点把守?”
小全缓缓抬起头。胡乱擦了下脸上的泪水,说道:“那是黄村,有一个小据点,归小张庄据点管。袭击我们是小张庄据点的大股敌人,为首的鬼子官叫加藤,是个不折不扣畜生。他最喜欢糟蹋妇女,他一出来。各村的妇女们就象大难临头似的哭叫着躲藏。他命令各村老百姓把房屋院落打通,他从炮楼下来以前,要到哪村。就先通知全村妇女把衣服脱光,然后才下来任意奸淫。要是有敢反抗的,他就用刀砍掉人的四肢。再开膛破腹,取出心肝下酒……”
孟有田摆了摆手,眼中寒气更盛,站起身向屋外走去,似乎这悲惨耻辱的事情他不愿再听进去一个字。
手足弟兄的头颅还在树上挂着,尸身亦不知扔在何处,说什么青山处处埋忠骨,何必马革裹尸还,但临到自己头上,那些慷慨之辞还是收起为好。孟有田握紧了拳头。凉风也不能浇熄心中的怒火。
“孟大哥。”秦怜芳慢慢走过来,哽咽着叫了一声,便再也说不也话来。
孟有田握紧的拳头缓缓松开,沉声问道:“召集民兵吧,我们不能让他们曝尸荒野。一定要把人头抢回来。游击队虽然遭到了打击,应该还有战斗力。明晚,咱们联合行动,你看怎么样?”
“好,民兵大比武还没结束,骨干力量都在。我再让各村民兵队长连夜传信,明天就能全部赶到。”秦怜芳使劲点了点头。
“嗯,我要冷静一下,我得好好想想。”孟有田做了几次深呼吸,语气稍微缓和了一些,说道:“我和小全好好谈谈,毕竟他了解那边的情况,我们要制定一个计划。敌人可能,可能会有阴谋,要派人去监视敌人。那个,先就这样吧……夜色的昏沉黑暗,象举行葬礼的时候一样凄惨,整个自然界都象穿着丧服。
黄村,小屯,小张庄,何村,四个据点构筑成了一道封锁线,小张庄据点的敌人最多,炮楼最大,是敌人的机动力量所在。而黄村被游击队选定为潜入地点,无疑是因为它距小张庄据点最远,敌人的守卫比较单薄。
显然,大多次潜越后,敌人已经掌握了这个情报,而游击队却有些疏忽大意了。孟有田盯着纸上画出的示意图,紧皱着眉头在冥思苦想。哀伤与愤怒又袭上心头,示意图上的黑点和黑线变得模糊起来,他使劲揉着太阳穴,意图使自己清醒,但那种悲愤的感觉却是难以遏制。
孟有田使劲晃了晃头,跳下炕,来到外屋,将头扎进一盆冷水里。冷得令人颤抖,冷得令人咬牙,靠着这外来的刺激,他才能让头脑慢慢冷静下来。
只凭着一腔怒火去战斗,非但无益,而且有害。敌人很可能设了一个陷阱,要给予游击队更大的打击。头颅挂在黄村据点外面,非常象是一个诱饵,因为敌人知道小张庄据点兵多工事坚固,游击队即便愤怒也不会来以卵击石。
这样的话,孟有田使劲挠着头,即便是加上各村的民兵,恐怕也难以达到目的。夜晚行动,嗯,敌人肯定也知道游击队擅长利用黑暗,白天很少活动。再有,敌人为了让游击队上钩,白天也会做出假象,以免吓跑了咬饵的鱼。
自己刚才还是太想当然了,被愤怒和仇恨冲昏了头脑。孟有田的思路渐渐开阔起来,用炭笔在小屯划了个大圆圈。假象如何制造呢,要是自己筹谋的话,白天应该把伏兵驻在这里休息,让对手以为黄村守备空虚。等到晚上,再把伏兵调出来,隐蔽在黄村据点附近,等待对手中计。
从游击队遭到伏击的过程来看,敌人是很狡猾的,以至于游击队事先并没有得到敌人兵力调动的情报。狡猾的敌人,没错,也正为狡猾,或许给了自己可乘之机。要是头脑简单的家伙,为了防止人头被抢,估计会重兵看守,这样反倒使抢回人头变得困难。
你狡猾,我更狡猾,被鱼骗吃诱饵的渔夫也不少见。孟有田轻轻咬住了嘴唇,一个大胆的计划在头脑中隐隐成形。他霍然起身,有时候最直接、最简单的计划反倒是最接近成功的。因为狡猾的家伙通常也会把对手估计得很聪明,去费尽心机地筹划谋算。
对,两手准备,或许能让敌人聪明反被聪明误。孟有田在屋中来回走着,想得越来越多,越来越细致。
一阵脚步声传来,小全、秦怜芳迈步走了进来。被鬼子暴行激怒的两人。急迫地想知道孟有田的计划。
“你们来得正好,快坐。”孟有田也不客套,都是认识的人。甚至还有两个村的民兵队长曾跟着他一起对付过鬼子的扫荡。
“孟大哥,你想到办法了?”秦怜芳还没等坐稳,便急着问道。
孟有田轻轻点了点头。示意两个人围拢过来,指着小炕桌上的示意图把自己的推测和担忧说了一遍。
“再打我们的伏击?”小全皱紧了眉头,疑惑地皱紧了眉头。
“很可能是这样。”孟有田点了点示意图上黄村的位置,说道:“敌人明知道黄村据点守备比较虚弱,却还是把人头挂在这里,难道不是很可疑?你说过,黄村据点只有六七十多人把守,除了几个日本顾问,都是皇协军。日本人向来不相信皇协军的能力,他们如果敢这么做……”
见孟有田突然停顿下来。若有所思的样子,小全不由得问道:“怎么了,有田哥,你又想到了什么?”
“嗯!”孟有田点了点头,说道:“我确实又想到了一种可能。如果敌人敢这么做。一是在黄村据点附近有伏兵;二呢,敌人可能会偷梁换柱,黄村据点内的敌人并不是皇协军,而是穿着皇协军衣服的鬼子。”
秦怜芳和小全都瞪大了眼睛,这个猜测太匪夷所思了,打破他们的脑袋也想不到啊!一个小队的鬼子。就算没有伏兵,单是正面交锋,恐怕也不是游击队能对付的。
“只是猜测。”孟有田摸着下巴边思索边说道:“这样的话,我刚才的计划还要做些调整。这样,咱们一起来研究商量,光凭我的脑袋,一定有遗漏。”
先是孟有田在说,在画,小全和秦怜芳静静地听着,不时投以钦佩的目光;随后两个人也开始插话,说着自己的想法,猜测着敌人的动向。
时间在流逝,黑色的夜空出现了蒙着一层惨白的月光,稀疏而朦胧的几颗星星象是要坠落一般。
三个人终于商议完毕,整个计划变得详细而周到,而且大胆。
“我现在就去召集人手,连夜赶工所需器材。”小全抓起孟有田画完的纸,起身说道:“侦察的任务也交给游击队,我马上就派人。”
“我去召集各村民兵骨干,分配明天的任务。”秦怜芳也站起身,说道:“孟大哥,你腿脚……那个,你先休息,有事儿我们再来找你。”
计划制定完成,孟有田稍微松了口气,顿时觉得很疲惫,大概是脑力用得过度的原因。他苦笑了一下,摆了摆手,倚着被袱撂微微闭上了眼睛……黄村据点是一座三层高的炮楼,四周有一圈围墙,炮楼顶上的哨兵在慢慢走动着,刺刀不时映射着寒光。炮楼几百米外,是一道封锁沟,封锁沟上有一座吊桥,吊桥旁有一座小岗楼,两个皇协军斜背着大枪,在晃来晃去,盘查着寥寥无几的行人。
时近中午,暮春的太阳开始显现出了热量,炮楼上的哨兵和岗楼外的皇协军都显得懒洋洋的,等着换岗回去吃饭。
日本顾问小山正太缓步走上了炮楼,没理会哨兵的敬礼,而是放眼远望。他来华作战已有两年多,自诩也用鲜血和负伤积累了相当多的经验。升官,晋级,这是他无时无刻不在脑际萦回的思想,即使在睡梦中也念念不忘。如果说日本武士们这种思想都极为强烈,对小山正太来说就要加个“更”字。他平时嗜好杀人、砍头,也不纯粹是以此作乐,而是在上司面前、伙伴面前,表现自己对天皇的忠勇,以便肩章能更灿烂一些,不管这需要多少中国人的鲜血。
此时应该是东京樱花落尽的时季了吧,小山正太想着那行人道上的粉色花片,有些沾挂在平铺的碧草上,有些被踩踏成多彩的花泥,脸上不禁露出了笑容。那笑容还有几分得意,因为他又想起了前天伏击支那游击队的事情。没错,情报是他秘密委派到村子里的情报员获得的,行动也是他策划的,并因此得到了加藤的赞扬和鼓励。
“樱花呀,樱花呀!暮春时节天将晓,霞光照眼落英笑,万里长空白云起,美丽芬芳逐风飘。去看花,去看花!看花要趁早……”得意的小山正太不禁哼唱起《樱花之歌》来。
“好,好,唱得好极了!”伴着击掌和赞叹,另一个日本顾问藤野太郎走了上来,笑着说道:“浓郁的乡情,使身居异国的我,都有些想家了。”
“藤野君,您过奖了。”小山正太正在得意之时,对藤野的夸奖只是象征性地谦虚了一下。rq