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若是平日里,徐老爷子铁定会说“想吃就吃”,只是这一次,是头一次没有声援司微语,就像没听见一样,埋头吃自己的。徐庭白更是不会支持她,只用筷子点着鱼肉青菜之类的,道:“多吃点别的。”
“哦!”司微语捧起碗,很识相地没有就这个话题再扯下去,反正能吃的东西和很多,只是扒了两口,意识到“怀孕”,脑袋轰地一下,懵了,她这是被特殊照顾了?
“哎呀,微微怀孕了,真的?”刘婶从厨房里擦着手出来,走到司微语旁边,上上下下地看着,丝毫没有留意到司微语脸上的窘迫,自顾自地高兴道:“以后想吃啥,跟婶说,婶给你做,我跟你说,这怀孕啊,注意的事可多了……”
“婶,你坐吧,赶紧吃,我们都吃完了,我吃饱了!”司微语拉过刘婶,将她推到座位上坐下,自己飞也似地就跑出去了,连场面话都忘了说了。
徐默尘长叹一口气,站起身来,走到徐向晚旁边,“闹赢了?满意了?还不惜摔一跤?你心眼怎么就这么多呢?难怪嫁不出去。”
“看我嫁不嫁得出去,怎么了?你们要没做,她能那么不好意思?”徐向晚浑不在乎地道。
“我说,你一个女孩子,怎么开口闭口就这些?能说点别的不?我们在一起了又怎样?怀孕了又怎样?还是你这做姑妈的怕破费?我可跟你说啊,她不吃饭,要是饿到我儿子了,我可跟你没完,对付不了你,我还折磨不了顾迟?”徐默尘说完,就出门去追司微语去了。
“呵呵呵!”徐向晚还在气呢,徐老爷子就大笑起来了,抬头对刘婶道,“一会儿,问问微微想吃什么,单独给她做,咱家又不是没钱,这生活要搞好,营养一定要跟上,最好啊,能够生个大胖小子。”
“爸,女儿也一样,孩子只要健康就好!”王怡道。
“嗯,这话倒是没错,这婚事,还得抓紧了。”徐庭白道,说到这里,他难得严肃地对徐向晚道,“以后说话还是注意点,她要不好意思,就别拿这事说她了。”
“得,我才成了没人爱的了,我要不这么着,你们知道她怀孕了?”徐向晚翻着白眼道。
“你要有孩子了,我们不也把你供起来?和顾迟也要赶紧点,你还是姐姐呢,你要不嫁,我这心里啊,就一直吊起来,放不下。”王怡道。
“怎么又扯上我了?我不嫁不是挺好,成日里为徐默尘打工。”徐向晚道。
“好,好什么好?你将来要是有个女儿了,到了三十岁不嫁,看你急不急。”王怡气道。
“行,我嫁,我一会儿就去跟顾迟说,他要敢不娶我,我就,就,就挖了他家的祖坟。”徐向晚道。
“又说些离谱的了。”王怡哭笑不得地道。
徐默尘一直撵到房间里才找到司微语,正满脸通红地坐在床上生闷气呢,徐默尘小心翼翼地走过去,在她旁边坐下,环住她道:“乖,吃饭去,嗯?”边说边在她头发上蹭啊蹭地。
“不去,我还怎么去?都取笑我。”司微语道。
“谁敢取笑你?我跟他没完。”徐默尘保证道,“你要不吃,我也吃不下,一会儿在飞机上会饿,是不是?”
“飞机上不是有吃的么?”司微语纳闷道。
“飞机上的怎么吃得饱呢?再说了,我不好好吃一顿,过去那边了,谁知道能吃上什么呢。”徐默尘这是用的苦肉计。
“可我一点都不想吃了,你去吃吧!”司微语道,刚才她喝了一碗汤,吃了几口饭,其实也吃得差不多了,“我只想休息一会儿。”
“好吧!”徐默尘在她的侧脸上亲了一口,看着她歪到床上,自己便回了餐厅。
“她不来吃?”王怡有些担忧地道。
“嗯。”徐默尘重新端起碗,飞快地扒着饭,时间有些来不及了。
“这可跟我没关系啊,你儿子要饿着了,可别找我。”徐向晚赶紧撇清道。
“你不说话,没人当你是哑巴。”徐默尘斜了她一眼道。
徐默尘走的时候,司微语已经睡着了,看着她安静的睡颜,徐默尘更是觉得舍不得,在她脸上落下几个吻,才恋恋不舍地走开,临出门时还回头望了一眼。
开车到了驻地,坐上部队的专用车,便直奔机场,这一次,是真的不能回来过年了,好在,在家里的这两三天,他得到了自己一生以来梦寐以求的,生命在那一刻圆满,灵魂里打下的契约在那一刻兑现,所有的渴望都在那一刻得到了满足。
“你这,春风得意,是什么事让你这么高兴,说来听听!”冷哲坐在他旁边道,这么多年来,少有看到徐默尘的嘴角翘得这么高,他向来都是冷着一张脸,喜怒不形于色。
“有吗?”徐默尘扭头道,或许是冷哲的提醒,他总算是恢复了“出厂设置”,不再那般扬起笑意的脸了。
“好吧,没有。”冷哲松了口气,徐默尘冷着脸让人觉得很害怕,但他笑的时候,更渗人,只是前面一种状态会让大家习惯些。
飞机离开跑道,在京都上空滑行上升,徐默尘透过舷窗,看了一眼下面,他希望自己回来的时候,司微语能够把所有的事告诉他,他能够把所有的担子接过来,而她只需要安心地做他的新娘。
他的小语,很害羞,有点保守,会在他欺负她的时候求饶,或许她有很多手段,对很多人下过手,动用过各种心机,可在他的怀里,她只是一个小女人,娇宠承欢,婉转妩媚,这便够了。
司微语一觉睡到下午,唐婉打来电话把她给吵醒了,道:“有没有时间,出来一下?”
“怎么了?”司微语问道。
“我今天听王晓芳在说,有个男的,去十方茶舍找小猴子他们找了好几次了,是不是要出什么事?”唐婉道。
“能出什么事?”司微语道。
“那个男的,靳寇也在注意,说是跟洛川的人有过一次接头。”唐婉道,“我很有点担心。怕这条线索断了。”
“好,我过去看看。”司微语边说边起床。
她换了一身宽松的衣服,穿了一双平底保暖的鞋子,外面罩了一件大衣,才走到院子中间,徐庭白便出来了,喊了一声“微微?”
司微语停了脚步,扭头向徐庭白走去,道:“爸?”
“这会儿有事要出去?”徐庭白问道。
“嗯,有点线索了,我去看看。”司微语道。具体是什么,她还不是很清楚,所以也没有跟徐庭白透露。
徐庭白沉吟了一下,道:“到底是什么事,我来办行不行?”
“不行,爸爸,你要出面了,多少人会紧张,我没事的。”司微语道。
“那你自己多注意,要不,从怡凡这边抽人去帮忙吧?”徐庭白道。
“不用了,叶氏那边给了我两个人,怡凡这边的人也有,您不用担心。”司微语道。
徐庭白回到屋里,王怡正在铺床,见他进来,听到司微语出门的声音,不由得埋怨道:“哎呀,你非要出点什么事后悔才舒服?她这,要是怀上了,就是头胎,出点什么事就不得了。”
“你怎么就净想着出事?就不能想点好的?”徐庭白不耐烦地道,没有人比他更清楚司微语忙的是什么,自然他能够清楚到底有多危险,本来心里就烦躁,王怡这一说,他更是觉得心里的这股子烦闷无法排遣。
司微语驾着车直接去了十方茶舍,半路上还买了不少好吃的过去。时间有点晚了,店门已经关了,司微语拍了拍门,正准备转身离开,门却打开了,原来是小猴子。
看到司微语来,一张原本透着苦闷的小脸顿时就眉开眼笑,“阿姨!”司微语这几天都没过来,他怯怯地喊了一声。
“小猴子!”司微语看到他是真心高兴,忙拎着吃的进去了,“你一个人在看店啊?”
“嗯。”小猴子有些犹豫,不好马上就接过司微语递过来的零食,“阿姨,我……”其实心里还是很想的。
“你是不喜欢阿姨了,对不对?”司微语关好门,将袋子递到他手上,“你帮阿姨做了那么多事,阿姨感谢你也不行吗?”
小猴子这才开心地接了过来,道:“有个叔叔来找我妈妈,我妈妈出去了,马上就回来。”
“哦,没事,我只是来看看,你妈妈要不在,我明天再过来,过年买新衣服了吗?”司微语柔声问。
小猴子迟疑了一下,摇摇头,“妈妈说要把钱攒起来,我将来读书要用。”
“是吗?”司微语听了有些心痛,她将小猴子搂进怀里,“小猴子的爸爸呢?”
她不问还好,一问,孩子的眼中顿时就蓄满了泪,“我没有爸爸,我爸爸死了。”
“啊!”司微语轻叹一声,顿时就觉得自己犯了一个很大的不可饶恕的错误,她将小猴子的头扣进自己怀里,道:“没关系,小猴子还有妈妈,阿姨也没有爸爸了,妈妈也没有了,比小猴子还可怜呢。”
“阿姨,你不要伤心,我妈妈说爸爸其实是在天上看着我的。”小猴子道,“阿姨的爸爸妈妈也一定在天上看着阿姨。”
“嗯,说得没错。”司微语道,“我陪你在这等你妈妈吧。”她让小猴子坐在她腿上,坐在桌边,教小猴子认识茶叶,每一种茶叶,其实都有个故事,便一个一个讲给他听。
“这是正山小种,这种茶叶呢,是长在武夷山深山里的一个叫做星村镇桐木关的地方。这种茶叶呢,也有一个故事。很久很久以前,嗯,阿姨想想啊,大概有四百五十多年了吧,春天柳条发芽的时候,有一天呢,一支军队从那里经过,军队,你知道军队吗?”
“知道,我妈妈说爸爸以前也是一个军人。”小猴子说起爸爸的时候,有种难以抑制的自豪。
“真的啊?”这是司微语没有想到的,她接着讲故事道,“你知道军队经过的时候,是很威风的哦,那些采茶的茶农呢,哪里见过这种威风的场面啊,吓得扔了茶叶就跑,找地方躲起来。那些采摘的茶青呢,就没有来得及做成茶叶,到了第二天,就发酵变坏了。这下可怎么办?茶叶坏了就卖不出去,卖不出去就没有钱买吃的,买衣服穿,有个茶农呢,就想了个办法,他就用他们那里的一种叫做马尾松的干木头做成坛,就来烘焙这变坏了的茶叶,然后呢,还用了一些特殊的方法,来保证茶叶的的原滋原味。用这种方法做出来的茶叶运到市场上去卖的时候,别人都特别喜欢,那些茶农就卖了个好价钱。小猴子说,那茶农是不是很厉害?”
“嗯,是很厉害。”小猴子点头赞道。
“会想办法的人,是不是就很厉害?遇到困难,一点都不害怕,能够积极想出办法来解决,这种人才厉害,是不是?”司微语道。
“是,小猴子也要做个这样的人。”
“那就好!”司微语笑着摸了摸他的脸蛋,小孩子的修复能力强,一张脸再也不是她初见时的模样了,已经光滑圆润了很多。“小猴子的家是哪里的?”
“很远很远,也是一个大山里,不过不是种茶叶的。”小猴子道。
“是吗?小猴子记不记得叫什么名字?”司微语道。
“云望山,要走很多天,才能从山里走出来,妈妈背着我,走了好久好久。后来又坐汽车,又坐火车,妈妈没钱买火车,我们就偷偷的上去了,躲在厕所里,妈妈怕被人抓到,晚上的时候,偷偷地溜出来的。阿姨说,我妈妈是不是很厉害,很会想办法?”小猴子道。
司微语不知道该说什么了,她抚着孩子的头,点头道:“嗯,小猴子的妈妈是很了不起的。”
她说完,听到一声啜泣,扭头一看,见小猴子的妈妈靠着门站着,捂着嘴在抽泣。
司微语放下孩子,站起身,走过去,抬手扶在小猴子妈妈的肩上,道:“大嫂,你辛苦了!”
“哇!”小猴子的妈妈扑在门框上,哭得气都喘不过来。多久了?她一个人,拉扯着孩子,一路走来,吃过多少苦,受过多少委屈,遭过多少白眼,已经记不清了。如若不是司微语,或许他们母子俩早就冻死在这京都的街头了。
司微语将她拉了进来,关上门,将漫天的风雪隔在外面,她亲自动手,泡了一壶茶,倒了一杯给小猴子妈妈,道:“大嫂,喝一杯,暖一暖身子。”
小猴子妈妈抹干了眼泪,道:“妹子,不瞒你说,你要不来,我也要去找你了。”
“有什么事吗?”司微语一愣,很有些意外地道。
“妹子,你是个好人,只是,我们,我和小猴子,唉……”她很为难,不知道该怎么开口,只是她一说,小猴子就哭了,抱着妈妈道:“不嘛,我就要在这里,我不要跟阿姨分开,你说了还让我上学的啊。”
小猴子妈妈将孩子搂在怀里,才擦干的眼泪,又哗哗哗地淌下来。司微语将小猴子拉过来,抱在自己怀里,道:“大嫂,你要是相信我,就把困难告诉我吧,我从小到大都是在这京都长大的,能够帮得上,我一定帮。”
“妹子,真是谢谢你,我实在不好意思跟你开口了。”小猴子妈妈还没开口,就哭了,“我那当家的,死的真是冤。”她没说完,就大哭,哭了很久,声音很压抑,哭到最后,才止了声音,接着道:“他十八岁就参军了,我跟他是一个村的,从小就订的亲事,他是个好人,在部队里一直干到了连长,一开始我每年来看他一次,后来有了小猴子,我和小猴子每年来一次,小猴子两岁那年,部队里突然就送信来,说他死了,说是在路上被车撞死的,撞他的司机跑了,不知道是谁。连个烈士都没评上啊,家里一分钱抚恤金都没有分到。我不信啊,你说他好好的,怎么会被车撞死的?”
“他叫什么名字?是,什么时候的事?”司微语问出这话时,连自己都没察觉到的紧张。
“我们本家姓熊,我当家的名字叫熊文。四年前,说是中秋节晚上,从部队里溜出来,不小心被车撞死的,我当家的当了八年兵,大小错误从来没有犯过,怎么可能会溜出来,他有点钱就寄回去给我们母子俩,手里一分钱都不留,他出来能做什么?我不信,我总怀疑是有人贪我们的抚恤金,隐瞒了实情。”
“是啊,这些年这种事,真的很多。”司微语叹道,她抚了抚小猴子妈妈的肩,道:“在这里做得好好的,怎么就要走?我这里生意还不错,又不是没钱发工资。”
“唉!”小猴子妈妈叹气道:“说起来也是造孽,我们当家的有个战友,这些年一直靠他接济,我这人硬气,当家的虽然死了,我也没有过别的想法,横竖还有小猴子,把他抚养长大,又不是没有个靠着。这人也当过兵,后来退伍了,自己在外面打个工,又没个正当的营生,挣几个就给我们送几个,你说我哪里肯要?每次我都给退回去,谁知道来这里没几天,被他找到了,这不,前几天还说了些不该说的,你说我……”她顿时就面红耳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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姐弟情深!